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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二手情書在線閱讀 - 第18節(jié)

第18節(jié)

    說不定早一點的時候,他還算是個可回收垃圾吧?拖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爛到不可回收了。

    陸庸問:“你在笑什么?”

    “沒什么……”沈問秋閉上眼睛,說,“我睡一會兒。”

    陸庸說:“好,到了服務(wù)站我再叫你起來?!?/br>
    沈問秋心浮多夢。只要一閉上眼睡覺就會開始做夢,多是噩夢,有時一次做好幾場噩夢。

    自住進陸庸家以后,沒在做噩夢,而是雪泥鴻爪地陸陸續(xù)續(xù)做少年時的回憶夢。夢里都是好時光,快樂片刻,醒來回到現(xiàn)實,卻倍加叫人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想著回家給爸爸掃墓的事情,他在顛簸的車后座上夢見了爸爸。

    ……

    mama是在他初二那年車禍去世的。

    他當時正在跟同學(xué)打籃球,突然接到電話,來不及換衣服,也來不及擦汗,急匆匆地跑到醫(yī)院,跟爸爸一起在急救室外熬了五個小時,救下一口氣,但在icu住了三天之后,還是走了。

    醫(yī)生跟他們說這壞消息。

    話音還沒落下,他先哭崩了。

    爸爸抱了下他的肩膀,沈問秋淚眼模糊地抬頭看了下爸爸,爸爸臉色蒼白,卻沒有落淚,只是如丟了魂,過了半分鐘,才禮貌地對醫(yī)生說:“謝謝您,辛苦了?!?/br>
    一向口才很好的爸爸突然變成個嘴笨的人,說話干巴巴的,整個人都傻了似的,才說完的話就像是忘掉了,又重復(fù)說:“辛苦了。辛苦了?!?/br>
    沈問秋抽泣著說:“爸爸?!?/br>
    爸爸牽住他的手,遲鈍地緩聲問醫(yī)生:“那……那我現(xiàn)在可以帶我妻子回家了嗎?”

    爸爸緊緊抓住他,對他說:“小咩,我們回家。和mama一起回家。”

    ……

    他們在服務(wù)區(qū)吃了頓午飯,繼續(xù)趕路。

    沈問秋睡醒了,不睡了。

    快進城區(qū)時,陸庸問:“你還沒有你回去要在哪落腳,我好改導(dǎo)航目的地?!?/br>
    沈問秋說:“你送我去公墓,靜山竹園。我先去給我爸掃墓?!?/br>
    于是改道去墓園。

    沈問秋mama去世時他們家家境還很好,爸爸在本地最好的墓地花五十萬買了一座墳地,是合葬墓xue。當時還有許多老板叔叔流行私自買地造墓,也有人要給他介紹風(fēng)水先生,說什么葬得好不好也會影響事業(yè)風(fēng)水。

    但爸爸還是拒絕了,私下跟沈問秋說:“畢竟說起來還是違法的,我在的時候可以想辦法,我要是不在了,等你也去世了。因為什么事被拆了怎么辦?我死了以后什么都不知道,萬一我跟你mama被分開就不好了。還是合法合規(guī)的好?!?/br>
    做生意不能怕風(fēng)險,只在這點上,爸爸不想冒一點風(fēng)險。

    得虧是提前全款買好,左邊的墓xue空著,即使他們家破產(chǎn)以后沒了錢,沈問秋還是順利辦完葬禮,將父母的骨灰盒合葬在一處。

    這些年他過得渾渾噩噩,時常連活在哪一日都不知道,只有父母的忌日記得清楚,每到祭祖日都要過去掃墓。

    沈問秋在服務(wù)處購買好香燭、紙錢、酒水,用籃子裝著,還買了一束花,陸庸也買了一束,捧在懷里。

    兩人一前一后,無言地在竹林里沿著青石板小徑往靜謐的山林深處走。

    鳥囀,溪流,松竹,斜陽。

    在這遠離鬧事的幽靜之處,連蟬鳴都顯得沒那么聒噪煩人了。

    經(jīng)過處理的花崗巖墓碑上以特殊工藝封貼了亡者身前的照片,都是風(fēng)華正茂時的照片。mama的遺照是爸爸選的,挑了mama二十幾歲時最漂亮的樣子。

    爸爸的遺照是沈問秋選的,他想來想去,所以也找了張與mama遺照上年紀相仿的舊照片。

    如此一來便般配了。

    點燭,祭拜,在個專用的銅盆里燒紙錢。

    他現(xiàn)在也就燒得起紙錢,可以幾萬幾萬地?zé)拧?/br>
    陸庸上前獻上一束花。

    沈問秋把紙錢都燒完了,準備用余火點線香,正在數(shù)線香,陸庸跟著一起蹲下來,問:“多點幾支吧,我也想給叔叔阿姨上一炷香?!?/br>
    于是一人點了六支,兩個香爐鼎各插三支香。

    氣氛莊重,兩人祭拜。

    沈問秋鞠躬,心里空落落的,倒沒什么想跟父母說的,上次來已經(jīng)說過了,因是心意已決,倒也不用再戚戚哀哀地翻來覆去。

    反而是他先拜完,沈問秋睜開眼,看身邊人。

    陸庸還在一臉認真地鞠躬,每一下都要彎腰九十度,絲毫不敷衍,完了直起身,舉著香,雙目緊閉,像是在想什么。

    陸庸矗立原地,一動不動,足足五分鐘,才睜開眼睛,把線香插上。

    這座墓園五點關(guān)門。

    兩人往外走,沈問秋說:“都這么晚了,你趕緊開車回去吧,不然就來不及了,你今天請假,明天總得去公司吧?”

    陸庸說:“不急?!?/br>
    他不急,沈問秋要急了。

    陸庸定定地望著他,眼神中毫無陰謀詭計,卻像要把他給看透似的,說:“我送你去你的住處,我看你住下了我再走。”

    沈問秋頭都要大了,但他心急之余,還是想不到要怎么騙過去,只得繼續(xù)編個小謊,把眼下的困境給圓過去:“時間不早了,要么我們先去吃個飯吧?!?/br>
    陸庸點頭:“好。去吃什么?”

    沈問秋回憶著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高中時候去過的一家餐廳,阿叔牛rou米線,我之前路過看到過,還開著的,我們?nèi)コ园?。?/br>
    沈問秋說要給他指路。

    陸庸答:“我還記得路的?!?/br>
    老板見到他們倆,多看了幾眼,竟然認出他們來了,遲疑了下,笑著說:“你們很多年沒來了啊。還是一個大份細粉加辣,一個寬粉不要香菜?”

    沈問秋吃驚,暖心地回以微笑:“是啊。你居然還記得我們嗎?合該您生意這么多一如既往地紅火?!?/br>
    老板笑呵呵地說:“別人我不一定記得,你們倆我是有印象的,好乖的小帥哥,唇紅齒白,你這么帥的男生很少見啊,還有一個你的朋友,天天在一起,長得又高又黑?!?/br>
    價錢還是老價錢。

    兩碗米線上桌,牛rou牛雜堆得滿滿。

    陸庸吃了兩口,想起什么,憨憨地笑了下,說:“其實我早就發(fā)現(xiàn),那時候跟你一起出去吃飯,老板都會多給點,在食堂打飯阿姨也不抖勺,給你盛得又多又滿,給夠rou。”

    沈問秋自己沒注意:“是嗎?”

    陸庸確認地點頭:“嗯。大家都喜歡你?!?/br>
    沈問秋笑笑,說:“都是老黃歷的事了?!?/br>
    他們喜歡的都是小咩,但他已經(jīng)不是沈小咩很久啦。

    沈問秋一邊細細咀嚼,一邊想接下去該如何搪塞,他想,實在不行……就先去找宣嘉佑吧。

    “這不是沈少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冷不丁在他頭頂響起,像突然把一條黏膩濕滑的蛇從他的領(lǐng)口丟進去,沈問秋一個激靈,坐直,轉(zhuǎn)身望去。

    沈問秋見著這個放高利貸的,頭皮發(fā)麻,真是陰魂不散。

    老吳手搭在他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下,笑瞇瞇地看他:“趕巧了不是?兄弟幾個正想念你呢。竟然碰上了?!?/br>
    再看陸庸,說:“這就是你上回說過的那個朋友啊?”

    陸庸問:“您是?”

    老吳說:“我姓吳,做運輸?shù)?,你叫我老吳就好。您怎么稱呼?”

    陸庸從口袋里拿出名片盒,抽出一張名片遞過去:“陸庸?!?/br>
    老吳接過來看,抽一口煙,笑了:“喲,還是燙金的名片?!?/br>
    他故意念出聲:“禾風(fēng)股份有限公司……回收科技……廢舊電池、電子廢棄物循環(huán)利用、稀有金屬鈷……鈷……接下去那字兒是讀“nie”嗎?呵呵,我還讀不來,我大老粗文盲?!?/br>
    “看上去很高科技啊。有錢有錢。陸老板陸老板。”

    老吳收起名片,對沈問秋說:“沈少啊,上回你不是說要帶你朋友一起來玩嗎?”

    “撞日不如擇日,正好今晚有場子,不如就現(xiàn)在一起過去吧?!?/br>
    沈問秋冷下臉,眼也不眨地撒謊說:“我跟他不熟,他不是我朋友。沒法帶他去?!?/br>
    這猝不及防的情節(jié)讓陸庸愣住:“……”

    老吳沒發(fā)火,只是扭頭看著陸庸,問:“他說你不是他朋友啊,沈少這人就是愛開玩笑對不對?很有幽默感。朋友,一起去玩吧。”

    再對沈問秋說:“上次我找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啊,做人要講誠信,不可以撒謊,三歲小孩都知道。沈少您說是不是?”

    沈問秋咬定了說:“反正他不是我朋友。我不可能帶他一起過去?!?/br>
    老吳又要和陸庸說話,沈問秋坐不住了,他站起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拉住這個死胖子就往外面拖,不讓他接近陸庸半步。

    陸庸站起來,好整以暇地一邊扣西裝下擺的紐扣,一邊問:“去哪?”

    “我一起去。”

    第19章 二手情書19

    陸庸坐著的時候不顯,收斂氣息,還顯得有幾分文化人的味道,但他一站起來,瞬時間氣勢一變,就能發(fā)現(xiàn)他不止是寬肩厚背,腿也很高,光是身高就給人很大的壓力,而且就算裹著斯文的西裝也能感覺出他渾身上下遍布著的結(jié)實肌rou。

    說實話,不像老板,像個保鏢,還是那種武-警退役的。

    ——陸庸的臉更冷了。

    沈問秋在一瞬間察覺到極細微的差別,像一柄霧面漆黑的刀悄無聲息地出鞘,幾乎無人能發(fā)現(xiàn)他融在暗中的刀鋒。

    一向?qū)λб腊夙?、予取予求的陸庸卻在此時,如此不容拒絕地說:“沈問秋,我跟你去?!?/br>
    用的是“沈問秋”三字,他的全名,不是“小咩”。

    仿佛在呼應(yīng)他說的“不是朋友”設(shè)定。

    沈問秋不置可否,回頭看著他,又急又氣,惱火地說:“你知道是要去什么地方嗎?你去?你他媽的去個屁!你敢去?”

    陸庸朝他走去,如一寸一寸地劈鐵前行,他自高處看沈問秋,太過睨視,于是彎腰,后背像被壓彎的偃竹微微彎下:“我當然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