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的夜生活還算豐富，但熱鬧也就在臨海這一片，比寧陽的十里紅街自然是遜色不少。

    燒烤店再往前走一些，就是燈紅酒綠的酒吧街了。南方的女孩不怕冷，時不時就有露著大腿的姑娘囂張地經(jīng)過，看見高塬，連眼神都要變得露骨起來。

    然而這兩個人，你不動，我也不動，在街邊站成了兩座石雕。

    實在被路人盯得煩了，高塬只好求饒地笑:“好了好了，我錯了，不該逗你。這樣好不好，我們再找個地方轉(zhuǎn)一轉(zhuǎn)？”

    姜玟桐茫茫然抬起頭:“轉(zhuǎn)什么？我想睡覺，我只想回家睡覺，我還想摟著石頭睡覺?！?/br>
    高塬氣得差點要吐血，但好不容易從天上掉下一個獨處的機會，哪里就能放棄。他打量一圈周遭，又問:“……你以前夜生活都玩些什么？”

    “唱K？”姜玟桐哧哧笑起來，“是不是很老土？以前考完試都會去錢柜唱歌，后來錢柜啊麥樂迪啊都倒閉了。好在現(xiàn)在年紀大了，唱不動了?！?/br>
    高塬這下犯了愁，平時有的同學愛泡吧，有的愛打網(wǎng)絡(luò)游戲，唯獨他六根清凈，但今晚他恨不能程跖上身，別說唱k，跳脫衣舞都行，只要能留住她片刻。

    “夜店去過嗎？”

    他本來不抱希望，沒想到姜玟桐愣愣地點了點頭:“去過?！?/br>
    “什么？”高塬不知心里是何滋味，當下就拉起姜玟桐朝前走，“那你得帶我見識見識?！?/br>
    “不……不，我跟著容姐去過幾次，你不是也見到過？挺沒意思的。”姜玟桐被拉著走了兩步，渾身酒意被風一激，腦袋也清醒了幾分，“高塬等等，你不怕明天上報紙嗎？山峰集團董事長深夜和一大齡女子夜場買……”

    話還沒說完，高塬就把她攬到了一家酒吧前，他瞄了眼招貼畫，哼笑道:“有的是方法。”

    姜玟桐只好傻笑:“你看看你旁邊的女孩，都是短裙吊襪帶，你再看看我，大羽絨服，大毛衣，我就不進去丟人了?！?/br>
    高塬將一只鏤刻著金色小鳥的面具牢牢扣在自己臉上:“我剛才吃飯時不小心看見了，你的大毛衣下面是一條緊身裙?！?/br>
    高塬沒說錯，他的確從未來過這樣的夜場，可姜玟桐也好不了多少，兩個人像機器人一般安檢、存包、換衣服……好不容易入了場，看見舞池里的盛況，土包子二人組差一點落荒而逃。

    “你怎么沒告訴我，東平的夜店有鋼管舞？”高塬眼睛有些發(fā)直，連忙也給姜玟桐遮住眼睛，“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多好看啊。”姜玟桐接過一杯酒，愜意地咂了一口，“沒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的是你，我怕什么?！?/br>
    舞池里來來往往的都是妖魔鬼怪，姜玟桐雖然只畫了淡妝，但是緊身衣裙下身材性感火辣，很快就有畫著眼線的小男生黏了過來。

    “jiejie，我請你喝酒呀。”男生的年齡看上去比高塬還小，皮膚白得泛光，還綴了兩顆妖嬈的耳釘。

    “抱歉啦?！苯渫┏簧砗獾母哕钢?，笑道，“我男朋友不讓我喝。”

    如此三番兩次打發(fā)了好幾個小男生，高塬終于坐不住了:“我們走吧，這里是挺沒意思?！?/br>
    “別啊，我酒沒喝完呢。”姜玟桐逗他，“急什么，不是你帶我來的嗎？舞池還沒下呢?！?/br>
    高塬虎起臉:“見老同學不承認我是你男朋友，拿我當擋箭牌又是男朋友了，我很不高興?！?/br>
    “那太好了，我們走吧。”姜玟桐笑瞇瞇地站起身，“我回賓館還得跟你程跖哥打電話呢?！?/br>
    才剛站起身，DJ就換了一首情歌。

    熱舞的男男女女突然靜了下來，舞池里的空氣都變得粘稠。高塬輕輕握住她的腰肢:“跳完這一首我們就走?！?/br>
    三線城市的DJ歌單不像寧陽那樣換得勤，或者是DJ突然懷起了舊，放的是一首老情歌。

    姜玟桐不會跳舞，高塬更不會，兩個人只會緩緩地踱步。

    為了緩解尷尬，姜玟桐笑道:“年輕人，這首歌你應(yīng)該從來也沒聽過，歌的年紀比你都大?！?/br>
    “怎么沒聽過?！备哕?，“歌名叫《說愛我》?！?/br>
    姜玟桐也回望他:“那你很幸運?！?/br>
    “姜玟桐，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备哕珜⑺龜n入懷里，“我從來也沒想過要搶程跖哥的位置，就算這樣，你也還要拒絕我嗎？”

    “我曾經(jīng)自私過一次，你看到結(jié)果了。人的心只有一顆，不可能分到那么多人。高塬，你還小……”

    “又拿這話來堵我的嘴?！备哕p輕掐她的腰，“這一次我不會上當了。你剛說一顆心不可能分到那么多人，是不可能，還是不可以？”

    “我不知道?！苯渫┱f，“我只知道，我在這里和你聽著情歌的時候，程跖大約在哄小星星睡覺。高塬，哪怕是不可以，又有多大區(qū)別呢？家只有一個?！?/br>
    “好，那我問你，哪怕小星星的親生父親娶了別人也無所謂嗎？你要我以后怎么跟她解釋，說她爸爸明明愛著她mama，可她mama偏要她爸爸娶別人？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姜玟桐抬起頭來，笑道:“你傻不傻，愛都是會變的啊?！?/br>
    “我當然知道會變，就像你愛上了程跖哥?！备哕砷_了她，“好，長痛不如短痛。今晚這里都站著我的同齡人，都是你覺得跟我班配的同齡人，那我今晚就選一個帶回賓館吧。”

    “高塬……”

    姜玟桐沒阻止成功，高塬已經(jīng)走出了舞池，朝著卡座里的女孩們走去。

    不知他說了什么，一個白膚長發(fā)的女孩欣喜地站了起來。那個歲數(shù)的女孩，既沒有不堪的過往，又沒有沉重的現(xiàn)實，笑得像楊柳春風。

    的確配得很。

    DJ又換了一首更慢的情歌，彼此倚靠的舞池里，只剩下她落單一人。而方才熱切交談的卡座邊，善男信女已不見蹤影。

    姜玟桐突然覺得有一些冷。她一個人走回存包處，先前還擠滿了兩個人羽絨服的儲物箱，現(xiàn)在只剩下一件。

    明明喝了那么多酒，但今晚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清醒過。

    門口的服務(wù)員善解人意提醒:“給您紙巾，衣服穿好喔，歡迎下次再來?！?/br>
    而這時，電話偏偏響了。

    程跖笑道:“小星星睡著了，你猜猜我們在哪兒。”

    “不是錦星，那就是程宅？”姜玟桐也笑，“石頭……我好想你。”

    “桐桐，你怎么了？別哭別哭?！背条排芰似饋恚謾C里響起了關(guān)門的聲音，“家里人都睡了，我出來說，你別急，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姜玟桐蹲下了身，“我不知道……”

    “遇見誰了？”程跖沉默了兩秒，笑道“我讓你做選擇，但最重要的是你愿意，要你愿意。我是不是說過，你有做任何決定的權(quán)利，當然也包括……離開我?！?/br>
    “桐桐……姐？”剛才那個雪膚美人輕言細語地問，“你是桐桐姐嗎？高先生拜托我給你一樣東西。”

    電話還未斷線，程跖輕聲說:“別逼自己，我在家里等你。”說完，不等姜玟桐答話，就掛了電話。

    美人走上前來:“喏，給你?！?/br>
    這是一把鑰匙，是高塬的車鑰匙。

    看到逐漸走近的人影，美人才朝姜玟桐眨了眨眼:“jiejie，別被他騙了，他在等你?！?/br>
    高塬也蹲下身來:“走不走得動？我背你。你怕是只有13歲，這么好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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