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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口,幾年變成了一段時間,分開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裴霽怎么也不能相信,這樣的話是她的小貓說的,但這個人確確實實就在她的面前,依然是她深愛的那張臉,只是在說一些傷害她的話。 像是擔心她會反對,宋邇快速地說:“就這么決定了?!?/br> 說完,就站起了身,從裴霽的身邊走開。 裴霽獨自在那里坐著,坐了很久,坐到陽光變暗淡,坐到黑夜降臨。 開燈的聲音在黑暗的房子里突兀地響起。 頂燈亮了起來,裴霽反射性地瞇了下眼睛適應(yīng)光線,她朝樓梯望去。 宋邇從樓上下來。 裴霽站起身,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宋邇換了件衣服,應(yīng)該是洗過澡了,身上精神了些,但她的氣色卻比上午更加憔悴,眼睛腫著,眉宇間都是洗不去的疲憊。 她在裴霽身前停下。 裴霽的心高高地提起來,希望她說些什么,但宋邇什么都沒說,從她面前走了,走到玄關(guān),打開門,就要離開了。 裴霽一陣心慌,她著急地開了口,帶著慌亂和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示弱,她叫住了宋邇。 “小貓?!彼€是這樣稱呼宋邇。 宋邇停下了,站在門口,背對著她。 裴霽叫住了她,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想求她收回分手的話,她會聽她的,離開這里??墒遣恍?,因為小貓很堅決,她已經(jīng)決定了。 大概是她沉默得太久,讓她的小貓不耐煩了,宋邇背對她,說:“沒事的話……” 裴霽一陣心慌,腦袋是空白的,話語脫口而出:“我愛你。” 宋邇沒有回應(yīng)她,也沒有回頭,她停頓了一秒,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重新關(guān)上的聲音傳來,落入裴霽的耳朵里,讓她的靈魂都像是跟著顫了一下。 感情遲緩的好處體現(xiàn)了出來,裴霽感到茫然,感到窒息的壓抑,感到不舍,卻還沒有嘗到被深愛深信的人拋下的痛楚。 她也離開了這座房子,叫了輛車,在夜色里來到了研究院。 研究院外蹲守了很多記者,看到她終于出現(xiàn),圍了過去,話筒恨不得懟到她臉上,幸好有保安看到了裴霽,忙帶著人,把她救了出來。 “裴教授,您怎么直接就來了!”被迫出柜的事鬧得這么大,保安當然也聽說了,一面護著她往里走,一面叮囑她,“您要離開的時候,知會我一聲,我好給您安排車?!?/br> 裴霽說:“好?!?/br> 跟平時沒有任何區(qū)別。 她走到辦公室,打開電腦,打了去西非的申請報告提交,然后思索怎么安排她手里在進行的幾個項目。 她在辦公室里待了很久,直到凌晨,長時間沒有進食的饑餓突然間來勢洶洶地襲來,讓她的胃尖銳地疼。 裴霽停了下來,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桶泡面。 正要泡,她想到什么,看了眼生產(chǎn)日期,才發(fā)現(xiàn),過期兩個月了。 她以前常會在研究院待到很晚,晚上難以避免地會餓,就放了些果腹的食物。但認識宋邇后,她有了家,心里有了牽掛,會在下班后歸心似箭,哪怕后來宋邇經(jīng)常很忙,她們總是聚少離多,家里并沒有人等她,裴霽還是習慣性地帶著工作回家做。 她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再在這里留到凌晨。 裴霽突然很想回家。 她想起她本來是要求婚的,她口袋里拿出戒指,把它攥在手里,堅硬的材質(zhì)讓她手心發(fā)疼。 她終于后知后覺地感覺心口像是被撕裂,悲傷的情緒像是要把她壓垮。她所珍視的,深愛的,嵌在心尖的人終究放棄了她,離開了她。 她沒有家了。 研究院的領(lǐng)導(dǎo)在科研上敏銳,但遇到那種娛樂圈的紛擾,不免就遲疑了一下。院長都不懂,怎么我們裴教授只是談了個戀愛,就被質(zhì)疑學術(shù)不端了。 他趕緊讓人發(fā)了聲明,說明裴霽的學術(shù)論,科研成果全部沒有任何問題。 然而并沒有用。那些污蔑她的人看不懂高端的論,更沒耐心去了解事實,他們或是憤怒,或是歧視,或者干脆沒來由地厭憎比他們優(yōu)秀的人。加上故意攪渾水的人,輿論更加混亂。 院長見了裴霽,嘆了好一會兒氣,說:“你怎么就……”他一把年紀的人了,想了半天,才婉轉(zhuǎn)地說,“喜歡女人嘛,也沒關(guān)系,但是她和你不是一路人,合不來的?!?/br> 裴霽的胃又尖銳地疼了起來,她沒跟任何人說,她和宋邇已經(jīng)不在一起了。聽到這樣的話,她也不知道怎么反駁,只是說:“我們很好,我們是一路人,我很喜歡她?!?/br> 卻不知道是說給別人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仿佛說上一萬遍“我們很好”,她和宋邇就真的很好,宋邇還是她的小貓。 她的申請報告批得很快,離開的日期,也迅速定了。 這次w病毒的影響很大,各國都派出了研究團隊,裴霽的履歷和成就在一堆聲名赫赫的科學家里都毫不顯遜色。 她離開那天,剛好初雪,再過兩天就是圣誕了。往年的初雪,沒有那么早。 裴霽在機場,透過玻璃看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想小貓在做什么,她現(xiàn)在在哪個城市,她看到了雪了嗎? 每想一次,心都是深入骨髓地疼,像是一道傷口,不斷地撕裂,再也不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