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李叔和江元下樓的時候，易心正好打完了電話。

    “我要去約會了。你們搞定了沒？”易心大咧咧地問道。她身上還散發(fā)著戀愛的氣息，可對面前三個人說話的語氣卻是截然不同。

    黎云點點頭。

    江元這邊已經(jīng)問不出什么了。那些離開的鬼究竟想要做什么，暫時也無法預料。這整件事和他、和怪談異聞微博的關系，也還未確定。

    黎云只能暫時放下這件事。

    江元看了易心一會兒，沒說什么，只是招呼了meimei一聲，就要離開。

    李叔看著江元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這個老人家有些擔心江元的處境。男人的魂進了女孩的身，從鬼變成了人，還帶著個仍然是鬼魂的meimei。這情況之復雜，已經(jīng)讓人頭疼。

    李叔看得出來，江元現(xiàn)在的牽掛就是他的meimei了。如果沒有她，江元可能已經(jīng)去投胎了。

    “小伙子?！崩钍搴傲艘宦?。

    江元遲鈍地轉過頭來。

    “你要是能遇見黑白無常，還是問問投胎的事情吧。你meimei應該也能重新投胎?！崩钍逭f道。之前江元對易心說的那番話，他還記得。江元對于黑白無常應該沒有多少好感，還有些抵觸。李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們要是找到黑白無常，也會幫你問一聲的?！?/br>
    江元有些意外，他能感覺到李叔釋放出的善意。他對黑白無常一類的事物是沒有好感?？梢悄軌蛲短?，meimei能有機會變得正常，他也不會因為心中的憤怒而放棄這樣的機會。他抿了抿唇，道了謝，神情有些微的不自然，像是不能適應這種好意。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說了再見，帶著meimei離開。

    易心問道“可以走了吧？”

    “嗯。這邊沒什么了?！崩柙茋@氣，眉頭緊鎖。

    他現(xiàn)在都有些羨慕易心的開朗。就是方天那事情，都沒有給她帶來太多的影響。也不知道這是妖怪天生的性格，還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開了。

    易心急著去約會，她本身也不是那么細心溫柔的，壓根沒有理睬黎云的情緒。

    她滿心想著回宿舍換衣、化妝，便催著黎云和李叔快點走。

    從公園出去后，她就打了車，直奔金榮大廈。

    三個人一起從后門進去，黎云和李叔去了辦公室，和易心分開。

    薛小蓮還在曬太陽，姿勢都和他們離開的時候一樣。

    “你們回來了。有什么收獲嗎？”薛小蓮問道。

    黎云將他們在教堂的發(fā)現(xiàn)和江元的事情都講了一遍。

    他這時候才察覺到一點什么。

    “易姐那時候還不認識你，也沒有跟著老板嗎？”黎云問道。

    “嗯，那時候我們還沒遇到易心?！毖π∩徎卮稹?/br>
    黎云早就猜到老板和薛小蓮應該相處得更久一些，這會兒聽到薛小蓮的話，也沒感到驚訝。

    “那時候易姐就是這樣？”黎云問道。

    易心近百年前的那段愛戀以失敗告終。那個男人害怕到想要殺死易心，這比方天劈腿的事情可嚴重多了。如果易心一直熱衷于邂逅和戀愛，以她的壽命和戀愛頻率來算，這樣糟心的事情應該不少。

    黎云不由想到了易心殺氣騰騰的模樣。

    “那些男人……呃……”黎云沒能繼續(xù)說下去。

    他看到了薛小蓮臉上的笑容。

    薛小蓮睜開眼，看著他，唇邊是很淡的笑容。

    黎云到嘴邊的話立刻被堵住了。

    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你沒必要那么擔心。微博繼續(xù)管著，不愿意的話，放在那兒也可以?！毖π∩忁D了話題。

    黎云苦笑起來。

    看來易心手上有不少人命。黎云衷心希望那些男人是被易心正當防衛(wèi)給殺死的。

    微博的事情也讓黎云煩心。

    李叔擔憂地看著黎云，鼓勵地拍拍他的后背。

    “這世界上的確有那種自帶霉運的人，但你生前不是那樣的話，死后應該也不會有那么大改變。實在擔心的話，還是找人算算命好了?！毖π∩徑o黎云出主意，“陽間要找個靠譜的算命先生比較難，酆都那兒應該有很多。李叔不是有朋友在酆都嗎？”

    李叔知道薛小蓮說的是江龍昌。他點點頭，又發(fā)愁地說道“我給老龍發(fā)了不少消息，燒紙錢也燒了不少。他那邊也給我發(fā)了回信。但那個內(nèi)容，都亂糟糟的，根本不知道在說什么?！?/br>
    “等冬至的時候，他說不定能到陽間來看你?！毖π∩徴f道。

    李叔一拍額頭。

    他之前就想過清明、忌日、還有中元節(jié)的時候，他可能會有機會見一見江龍昌，但那些日子早已過去。倒是接下來的冬至，被他給忘了。

    只是，現(xiàn)在距離冬至還有一段時間。

    黎云和李叔沒有辦法讓時間飛逝，提前到冬至那天，只能耐心等待。

    ※※※※※

    金國平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fā)，帶著一身風塵仆仆的氣息，拖著個老舊的行李箱，進入了三院的門診大廳。

    這樣的人在三院并不少見。

    護士臺的護士看他走來，也沒有露出異色。

    “你好，我想打聽一下，你們這邊的停尸間有沒有沒有人認領的無名尸體？”金國平鎮(zhèn)定地問道。

    小護士聽到金國平問的話，才驚訝地打量起他來。

    “我女兒走失了，很多年都沒找到……這個是她的照片和名字。你們醫(yī)院里有沒有收過這樣的病人？”金國平從大衣內(nèi)側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紙，小心翼翼地展開。

    紙張已經(jīng)有了磨損的痕跡。那上面印著的照片卻還是清晰的。

    “她小時候有哮喘，小腿這里還有個胎記?！苯饑街钢掌?，詢問護士。

    小護士有些不知所措，看到金國平蒼老的臉和真誠的眼神，她才回過神。

    “這個，我不太清楚。你等我打電話問問?！?/br>
    金國平認真地道了謝，站在護士臺前等待，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耐煩，也沒有太多的期盼。

    小護士打了內(nèi)線電話，和上頭溝通了很久，其中的大部分時間是在等待。

    其實，三院也不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了。以前，這樣的尸體會一直停放在醫(yī)院的太平間里?，F(xiàn)在，市里出臺了一些章程，遇上無名尸體，醫(yī)院都會跟警方報備，再轉交警方處理。大多數(shù)尸體都會被送到殯儀館，在那兒的停尸間里存放，再按照章程，該火化、公葬的火化、公葬，需要繼續(xù)存放的繼續(xù)存放。

    小護士好半天才掛了電話，對金國平說道“你直接到我們這邊的派出所問問吧。我們醫(yī)院里面現(xiàn)在沒有這樣的、事情。”她磕巴著說了這話，下意識覺得直接說“沒有這樣的人”、“沒有這樣的尸體”都不太恰當。

    “派出所我去過了。你們這兒的殯儀館我也去問過了。我女兒失蹤有二、三十年了?？赡芎茉缇统鍪铝?，可能還活著……我就是想找你們打聽看看，有沒有可能遇到過我女兒來這邊看病。”金國平耐心地說道。

    小護士傻了眼，“這……這要怎么幫你查？”

    三院每天的門急診量可不少，就是現(xiàn)在全都是計算機cao作、數(shù)據(jù)化了，要查起來也很麻煩。

    “你們醫(yī)院有病例資料的吧？在醫(yī)院去世的病人，送進你們這兒的太平間，會有個記錄的吧？”金國平說道，“無名尸體還會另外有個記錄，對吧？”

    金國平的思路沒有錯。這樣要查的數(shù)據(jù)就驟降了，只是這要查起來工作量仍然太大。醫(yī)院也沒有專門的部門負責這種事情。

    “我全國各地跑了很多殯儀館、派出所了。我也找了很多醫(yī)院了。麻煩你們幫忙查查看吧。謝謝了。”金國平誠懇地請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