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馬上男人怒目:“寒巴,你!來人,擒下公主!” 那烈衣女子瞬間被人制服,那一汪銳眼里流露著怒意和更深的感情,又驚又急,“趙既懷,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趙既懷走近一步,修長的脖頸直抵上了銳利刀尖,其后隨從皆瞠目。 “我想,大王殺不了我?!?/br> “敬酒不吃吃罰酒!”馬上男人向來狠戾果決,斷不會將趙既懷這樣的威脅留到日后,鐵劍高揮 呼 剎那間,狂風(fēng)大作,遮天蓋地。 流云挾來,攜帶著萬物徒然靜謐停止,飛沙凝固漫天,馬匹也維持著驚起的動作,一道含著怒意的聲音從流云中驟然飛出 “既然都知道我在了,還這般裝著掩著有什么意思!” 流云散去,南人兵馬轟然倒地摔出幾米遠(yuǎn),流瑩襯紫的迤邐身姿從流云之中優(yōu)雅步出。 男人胸有成竹的眉眼微微僵住,原本坦然的面容也微微變了色,眼底驚濤駭浪翻涌而過。 饒是本就知道她在,本就是為了引她現(xiàn)身,可真當(dāng)見了這靈動熟悉的面容后,卻仍難掩眼下激動欣喜。 “小…小白?!?/br> 他動了動嘴角,千般言語到了嘴邊,又化作了這啞然兩字。 女子卻只冷嗤一聲,漠然眉眼淡淡掃過眼前柔目化成一灘春水的男人,“如今的我呢,名喚雀熙,當(dāng)屬你的前前前輩,所以按輩分呢,你該喚我一聲,雀熙仙姑?!?/br> 她不似小白。 她的語氣囂張張揚(yáng),神色也變得恣意、煥彩。 可趙既懷卻能肯定,她就是小白,那蛾眉杏眸、嬌憨俏目,還一如先前靈動和熟悉。 男人定定注目,忽然展笑,倏然彎起的嘴角在陽光下溫柔熾熱。 溫潤的嗓音緩緩傳來,“是,雀熙仙姑?!?/br> “聊什么呢!” 靜止的時(shí)間過了,萬物復(fù)原。被忽略在兩人之外的南國大王從地上爬起來,大喝一聲,“我管你是何方神圣,弟兄們,給我上!” “滾。” 女子不屑地彈了彈手指,軍隊(duì)?wèi)?yīng)聲飛出百米遠(yuǎn),一時(shí)間,群人靜謐,驚駭恐怖之色浮上眾士兵面頰。 “你是何人!”方才被人帶走的公主掙扎奔上。 “嘖,桃花不少嘛!” 那清麗的紫袍幽幽掃過一眼面前女子,“看來,趙公子的生活很是愜意嘛!” 男人嘴角笑意更甚,眼底光亮似要溢出,“仙姑這是在……吃醋?” “吃你的醋?!”雀熙冷笑連連,荒謬地抬高了音調(diào),“你也配?” 男人瞇起眼,指尖輕挽起仙姿青絲,鼻尖輕嗅,“那敢問雀熙仙姑,何時(shí)帶在下離開?” 雀熙冷笑一聲,“現(xiàn)在?!?/br> 說時(shí),女子指尖微動,流云再下,瞬間包裹了二人,流云飛速攢動,蓬勃靈力從其中溢出。 在場不論敵我方都看呆愣眼,一時(shí)無人有動作,下一瞬,在場萬千士卒便見著流云散去,男人已不再是那烏金披甲的裝束,月白長衫襯著紫湛衣襟,滿頭青絲綴著流螢,以一只木支輕巧盤起,豐神俊朗,一如話本中的仙君。 “神仙,神仙再世啊!” 群卒俯身跪拜。 側(cè)過眼,那橫眉冷目的仙容也怔怔呆了眼。 男人心下愉悅,狹長鳳眸彎起好看的弧度,“雀熙仙姑覺著,我這裝束如何?” 紫影仙子瞬時(shí)冷眼,“一般?!闭f著,身側(cè)消散的流云再聚二影腳底,托起人影悠然劃過天際,不遠(yuǎn)處降伏了埋伏南方的郝將軍震驚地揉了揉眼睛。 “好家伙,不是說去探探虛實(shí)么?咋還探上天了?!?/br> 由著仙界急著要惜槐仙君歸位,好籌辦月末的仙班大會,便破例免了□□死亡的步驟,直接讓他有了仙體和仙靈,這會不過一瞬,那臭臉的仙姑就將人帶回來了。 “喏,這就是仙界?!?/br> 雀熙撂下這話就臭臉離開,走了十步遠(yuǎn),卻見著那白袍紫襟的男人還跟在她屁股后面。 她停了腳步,不耐煩問,“你跟著我做什么?” 那仙厚著臉皮笑道,“小仙初來乍到,不知該去何處,仙姑慈悲,勞煩仙姑指路?!?/br> “麻煩精?!?/br> 嘴上說著如此,手里已經(jīng)翻出了一塊云圖飛去,“上頭有示意圖,你跟著圖上指引走,會有引路人。”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那青衫翩翩的仙君駐步原地,指尖肆意摩挲過手中云圖,緩緩噙笑。 …… 仙界有兩扶不上墻的爛泥,一個(gè)是九重仙云臺上爛醉的太虛,一個(gè)是成日覬覦著凡塵的雀熙。 但總而言之,為的啊,都是一個(gè)情字。 “仙君何出此言?”一道修長身姿踏云而來,豐神俊朗、清逸標(biāo)志,瞧著是個(gè)新面孔。 “仙僚就是新飛升上天的惜槐仙君吧,幸會,幸會!”圍坐一團(tuán)的幾位矮個(gè)小仙有模有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男人也恭敬地行了禮,再問道,“方才聽仙君提起那雀熙仙姑,一時(shí)好奇,能否勞煩各位與我講講?” “這……”為首團(tuán)坐的仙團(tuán)嘆了一口氣,娓娓道來。 上元時(shí)代,飛升上天的仙列中,出了一個(gè)爭議頗大的女子。 她流連煙花巷柳,成天花天酒地,不學(xué)無術(shù),引起了當(dāng)時(shí)仙人的質(zhì)疑,可細(xì)細(xì)翻閱了該女子的劫元書才知,萬事,皆逃不過一個(gè)情字。 這女子便是現(xiàn)在的雀熙。 那一世的雀熙喚作葉籮。 葉籮生在一個(gè)修道世家,生得靈力渾厚,從小接受了家族嚴(yán)格的期望。十五歲那年,她離開家族,外出歷練,彼時(shí)的葉籮十五年在家族的庇護(hù)下長大,單純天真。初初下山,就被人騙光了錢財(cái),卻時(shí)刻謹(jǐn)記著家族訓(xùn)話,不得對普通人出手。 那年冬天下了一場鵝毛大雪。她只一身單薄勁裝,手里的劍似乎都被凍成了冰錐錐。她躲在城門下,腦海里理不出頭緒,這時(shí),那救世主一般的男人從天而降,他手執(zhí)紙傘、眉目含笑,溫聲融化了鐵劍上結(jié)的寒冰。 “小姑娘,你可是找不著家了?可要隨我走?” 那日冰天雪地,她不知所措,只怔怔地望著他,男人低笑一聲,往前一步,牽起小姑娘的手回家。 男人的屋子在彎繞胡同里的一處并不如何寬敞的小院里,雖是逼仄,卻收拾的齊整,只初踏入,便覺一陣撲鼻的香味縈繞而來。 她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男人歉意地開窗驅(qū)散了屋中香味,面上帶了些許窘迫。 但雀熙并不覺得如何,只想著,原來男子也喜歡涂香粉啊。 男人給她打了溫水,在逼仄的小屋子邊上搭了一張小床,道冰天雪地,若是這樣出去,該凍壞了身子,還是等天氣好了些,再帶她去尋家人男人說話時(shí),總是溫柔地蹲下身子凝視著她。 不諳世事的小孩捂著心口,只覺一陣胸膛里彷徨,不知這感覺為何物。 男人為她煮湯熬粥,他生了一雙修長好看的手,不經(jīng)意地點(diǎn)過她的額頭,便會惹得她渾身漫起一陣奇妙的感覺。 這年冬天男人都呆在家中陪著她,偶爾給她講講民間故事,但更多時(shí)候都是看見他一人坐在窗邊搗花,面上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后來她明白了,這是在想一個(gè)人時(shí)的神情。 開春后,男人便常常離家,一日之中只在深夜才能見著他回來,還總是帶著一身酒氣的,可如何問,他卻避之不答。 后來,葉籮跟蹤了他,才在一處勾欄院子里見著他,男人是那兒的頭牌花魁,多少人爭著見他,他的牌子卻只為一個(gè)人翻。 那是一個(gè)富家小姐,她紈绔、恣意,花樓里的男子對她不過玩物,今日愛他,明日便為陌路,葉籮心尖小心暗藏的男人于她,也不過如此。 她當(dāng)了父親給她的世間稀世白玄珠,得以成為花樓最大的客人,花魁自然也拒絕不得。 可結(jié)果 “說什么呢?” 涼颼颼的聲音從那竊竊私語的小仙身后飄過,一回頭,便見著那面煞如墨的仙姑,她緩緩抽出袖間云繩,聲音似淬了一層冰液 “看來,各位是嫌自個(gè)兒的修為太長了?” “仙姑饒恕,仙姑饒??!” 那幾個(gè)小仙哀嚎掐了個(gè)決兒,作鳥獸散。 只剩了那個(gè)新來的尚且不知遁身決該如何掐,還杵在原地。 “好巧啊,雀熙仙姑?!?/br> 女子沉了眸,眼底閃過幾許陰鷙,“新來的,我警告你,別好奇太多?!?/br> 男人泰然自若,上前直接握住了女子手中云聲,溫?zé)岜窍⒏┦滋骸拔胰羰遣荒???/br>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男人臉上。 “這就是后果。”紫影蔑笑離去。 回了天上日子便沉寂了下來,除了仙協(xié)里那些子神仙整日忙碌些指標(biāo),其他神仙便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而奔月、太虛、雀熙這仨仙界馳名爛泥,整日便廝混在一塊兒。 且說回奔月與太虛的陳年賭約,太虛這老無賴,饒是雀熙已經(jīng)回來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毫耍瑓s還是偏不認(rèn)輸。 仙容如畫,卻掩不住眉眼里的無賴,“咱們第一個(gè)賭約,我是輸了不假,可第二個(gè)賭約可不見得會輸給你了。” 奔月推搡他一把,直指前頭云堆里露出的紫色衣角,“你瞅瞅雀熙那副看破紅塵的死樣子,你覺著你有可能贏嗎!” 話音剛落,一個(gè)酒壇子就砸了過來。 “你們兩個(gè)老不要臉的,又拿我做什么賭約了?” 太虛嘿嘿一笑,坦誠直言,“不過是賭,你和惜槐成仙之后,還會不會成親?!?/br> 那紫影悶頭埋在云堆里,從中拔出胳膊指向紅衣仙君的方向,“那你就直接付錢給他吧,你輸了?!?/br> “不見得——” 這聲音不來自太虛,也不來自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