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試一試? 那人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眼前女子,穿戴皆是上好的輕紗綢緞,方才扶起她時順走的玉佩也是色澤通透的上好翠玉,一見便知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姑娘,想來,便是什么大戶人家離家出走的大小姐。 “相識便是緣分?!彼麖澊綔芈暤?,“這小破廟雖破,但地方卻不小,姑娘這會既然行動不便,便在這兒先休息吧?!?/br> 鐘白猶豫道,“這不太好吧,莫讓我妨礙了公子讀書……”說時,目光掃過那破舊窗子下的小桌上,紛雜的宣紙和筆墨。 “讀書,我讀什么書?!蹦枪幼猿暗匦α讼拢昂翱嘧x數(shù)載,辭別父親母親,一人來了京城趕考,卻是次次落榜,至此,只能在這小破廟里看書?!?/br> “這……”鐘白微愕地收了眼,笨拙寬慰道,“公子堅(jiān)持,日后定能平步青云的?!?/br> “其實(shí)……”那人猶豫地看了眼鐘白。 “其實(shí),我數(shù)次不中也并非是自己愚笨,同期高中的好些個人,文思都沒我好,無奈人家背后有財(cái)力勢力支持……” 隨著一聲輕嘆,小破廟里陷入了寂靜,鐘白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人家了,她對那科舉之事無什么了解,也幫不上忙。 見鐘白不作聲,那人身子就著稻草往前傾了傾,“姑娘定是出身名門吧?” 鐘白微微蹙眉,往邊上挪了下,“并非……” “并非?” 那人重復(fù)再問一遍,眼底陰翳一閃而過,見鐘白不愿承認(rèn),那人沉了沉眼,壓下心中不喜,再度展顏。 “是在下唐突了,姑娘且休息,在下出去片刻。” 京城,安陽侯府后院,趙既懷動用了整個京城的手下,甚至去尋了兄長,要來了京城內(nèi)外最機(jī)密的暗機(jī)營,可傳來的消息卻都是并未看見鐘姑娘的身影。 日頭逐漸落下,氣氛逐漸變得焦灼。 礙于沈煜川的人也在城中,趙既懷的行動只得被受制于暗面。 日薄西山,趙既懷還在裴翊別院的圍墻之后細(xì)細(xì)搜尋,忽見遠(yuǎn)處一道人影閃過,他本就緊張得神經(jīng)過敏,當(dāng)下幾乎是一瞬時就擒住了那人。 來人骨瘦如柴,尖嘴猴腮,一見著趙既懷就哆嗦打顫,“官爺,官爺,我再也不敢了?!?/br> 趙既懷沉眉,“可有看到一個紫裙的貌美姑娘?” “哪兒有貌美姑娘??!官爺,您就別拿我打趣了,這樣,我把我今日掙的,都給你,都給你,您放我一條生路吧!” 說著,那人兩股顫顫,從骯臟的袖中取出了一塊通透的玉佩,見之,趙既懷面色驟變,一瞬時,玉佩就被奪走。 “這玉佩,你是何處尋得的?”趙既懷的臉色凝黑得可怕,那狠戾的目色幾乎要將人吞噬。 “官、官爺,小的知錯了,小的再也不賣這害人迷/jian的藥了?!?/br> 話音剛落,他的領(lǐng)子就被人一把提起,他輕飄飄地騰了空,嚇得胳膊兩腿都沒了力。 “我說,何處尋得的?!蹦切蘖_煞神盯著他 “是、是、是陳癩子拿著它跟我換迷藥的。” “他人在哪?!” “在、在城北破廟里?!?/br> 一道通天的閃電劃破天際,亮光晃亮了天際,緊隨之來的,是轟鳴的巨雷。 天邊驟變色彩,紅橘的晚霞瞬時消散,一時恍入深夜。 大雨緊隨傾盆而下,打刷了屋檐上的塵土和臺階上的泥濘,鐘白攙著柱子立身廊下。 破落的屋檐落著雨,“啪嗒”“啪嗒”地滴在鐘白的臉上,她緩緩抬起頭,烏黑的眸子定定凝望著天際烏黑,那渾渾噩噩的眼底在著大雨瓢潑之中,緩緩洗滌了霧氣。 這雨下得大,一如那日下了五連山后的小屋子里,她和大師兄一同睡在炕子上時的雨。 男人粗礪的指尖緩緩穿過她的發(fā),噙笑溫柔。 他說。 一梳梳到頭,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發(fā)齊眉。 小白,你可愿意? 在這凜冽的雨勢里,鐘白倏地定睛,幡然醒悟。 大師兄的為人并非薄情寡義,大師兄為了她兩世不變,她卻三番兩次地選擇了放棄,甚至沒有給他一個說話的機(jī)會…… 鐘白眼神微動,便要提步走入雨幕,卻覺臂彎被一道大力猛然一扯,整個人往后踉蹌了兩步,堪堪扶著門框站好。 抬眼,灰袍瘦削的男子站在陰翳下,臉上扯著一抹幽深微笑,手中還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 “姑娘要去哪?雨這么大,先歇著吧,我給你熬了湯藥?!?/br> 鐘白怔怔接過那個并不怎么干凈的碗,一股暖意盈上心頭,“多謝公子。” 回了破廟里,鐘白坐回了那稻草堆上,雙手捧著guntang的碗,并未立馬下口,只定定望著窗外雨勢,也不知何時能停。 “姑娘快趁熱喝吧,涼了就不好了。”那人殷切催促道。 “好。”鐘白端起碗,忽的一道驚雷乍下,她手上一顫,那湯藥灑出了半碗,垂眼,只剩了碗底了藥漬。 “快喝,底下也能喝?!?/br> 那人忽然皺眉逼近,急切的催促道。 鐘白猶豫,“可碗底只剩了藥漬,會很苦的?!?/br> “沒事,沒事,你快喝?!?/br> 那人緊逼而來,枯槁的面色在幽黃的燭光中無端變得瘆人。 鐘白蹙眉,警惕地往后縮了縮,“公子這是何意?” 那人笑得詭異幽深,“沒什么意思,只是想讓你喝藥?!?/br> 說時,他已經(jīng)走近了鐘白跟前,一把端起稻草堆上的藥碗便要強(qiáng)灌。 忽然間,一道閃電劈下。 嘭 破廟大門被人猛然踹開。 閃電破天的亮光下,男人身形高大,面若天神。 “滾開。” 作者有話要說:太虛和奔月不是基 奔月:是仇敵 第63章 將將就要成了的好事被人臨門一腳攪黃,那破落的男人頓時惡從膽邊生,不管不顧地就要掐著她的肩將碗底藥漬灌下。 鐘白雖折了腳,但細(xì)眼見著大師兄來了,心中頓時有了充足底氣,當(dāng)下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走開!” “你敢打我?!” 那人不可思議地捂著臉頰回過頭,濃白凸出的眼球變得猙獰畢露。見本相畢露,那惡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高高地掄起胳膊,想給她點(diǎn)顏色看看,只是一記拳頭還未落下,腕子便直直地定在了空中。 驚恐顫顫地回過頭,那鬼魅一般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到了他的身后,寬大的掌心和修長的指似一把鐵焊的鉗,不見男人神情有什么變化,只聽見“咯吱”“咯吱”的隱隱崩裂聲——那惡徒腕間的骨頭被男人的掌心果決捏碎。 男人生得豐神俊朗,可在窗外時不時劈開的閃電雷聲中,他似恐怖的煞神,噬人地俯視著他,單單一掌松開,那惡徒的手就全然失了力。 劇痛、驚恐,兩股顫顫。 鐵劍出鞘的亮光晃過雙眼,他跌坐在地,抖動如篩,像只哈皮狗一樣求饒,“大俠,大俠饒了我吧,我那藥根本沒灌下去,我狼心狗肺,我癩蛤蟆想吃天鵝rou,但我家中還有等我高中回去的老母親,大俠饒了我吧!” 趙既懷對這倉惶狼狽的求饒聲恍若未聞,只提著劍一步一步地朝他行去。 他面無表情地抬起劍,將落 覆滿薄冰的眼回了去,那姑娘跛著腳扯住他的袖角,白皙的小臉皺作了一團(tuán),細(xì)細(xì)輕喚,“大師兄,別?!?/br> 地上早就嚇尿的惡徒瞅準(zhǔn)了趙既懷一時的分心,趕忙連滾帶爬地跑出了破廟,趙既懷提劍欲追上去,卻被鐘白執(zhí)拗地拽住了袖子。 鐘白知方才那人不懷好意,但大師兄是日后要升仙的人,是最干凈純粹的人,不值得為這樣的人染臟了手的。 …… 僵持片刻,趙既懷板著臉,嘆了口氣,最終收劍入鞘,回過身來,面上冷峻陡然卸下。 “怎么跑這兒來了?” 男人無奈地彎下腰,指尖點(diǎn)過眼前姑娘微紅的鼻尖,隨后打橫將人抱起,放回了身后稻草堆上。 鐘白直勾勾地盯著他,片刻,又忽然紅著臉別開眼,烏黑的眸子輕垂著落在角落紅燭上。 趙既懷輕嘆一聲,擱了劍在她跟前蹲下,溫?zé)岽笳戚p柔地覆上她的小腿。 忽然的接觸讓鐘白一個激靈,腿腳抽了下,被趙既懷按住膝蓋。 皺眉吩咐,“別動?!?/br> 指尖沿著腿腳緩緩下移,落在腳踝微微突起的地方。 “嘶——”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里?”男人沒有抬眼,沉聲問道。 “嗯……” 趙既懷一手托著她的小腿,另一首手緩緩取下了布制的靴子,借著破廟里昏黃的光,瑩白纖細(xì)的腳踝處早紅腫了一大塊。 他的眉心高高攏起,輕聲責(zé)備,“怎會這么不小心,才多久,又摔著了。” 說著,粗礪的指尖小心拂過腳踝微微突起的地方,試探性地揉了揉,并無什么疼痛。 倒……更像一根羽毛,輕飄飄地撩起了一片漣漪。 鐘白回過頭,眼底是男人垂眸專注的模樣,燈火曳曳晃著眼睫蓋下一片陰翳,俊逸溫柔。 “大師兄……” 她猶豫著開口,帶了重重的鼻音。 趙既懷幾乎是瞬時抬頭。 “如何?很痛?難道傷到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