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派欽差攜工部的人一同去徽州?!?/br> 陸紜紜非常想問一句,太子是怎么打算的。但是這么說出口的話,賀章之肯定會在意自己為什么要問起太子,所以陸紜紜問道:“你今天突然離府,就是和這件事有關(guān)系么?” 事到如今,賀章之無法繼續(xù)隱瞞下去。他揉著陸紜紜的小腿,讓她兩條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給她舒緩肌rou,道:“賀良告訴我太子請旨自愿去徽州治水賑災,我放心不下就去了一趟東宮?!?/br> 陸紜紜眼皮子一跳,自己最擔憂的事情終于還是發(fā)生了,她抓著賀章之的手臂道:“太子怎么突然這么做?難道是為了圣上?” 賀章之搖搖頭,神色不變,但他的眼眸卻在這時注視著陸紜紜,賀章之說道:“不是為了圣上,是為了逼我?!?/br> 陸紜紜吃驚不已,她脫口而出,道:“怎么會跟你有關(guān)?” 賀章之語氣略顯疲憊,說道:“太子想要派我前去徽州,但我放心不下你,便拒絕了他,向太子舉薦了旁人?!?/br> 陸紜紜大驚失色,她臉色難看,這么說來,如果太子不去,那一定是賀章之去徽州,反之則是太子去徽州。他都自愿請旨去徽州,也就說明此次太子是絕對不允許,讓三皇子接下治水賑災的功勞。 所以陸紜紜陷入了一個選擇的僵局,放任太子不管那是不可能的,沒了太子,圣上定會器重于三皇子,其他皇子也不是他的對手,除非賀章之造反親自當上皇帝,但...太難了,在夢里想想就行了。 可如果賀章之獨自前去徽州,自己也放不下心吶。 陸紜紜想了想,太子是得保住,至于在徽州會發(fā)生的危險,就讓自己陪著賀章之吧,好歹自己也是個有金手指的人,有自己在旁邊監(jiān)督著,才能放得下心來。 陸紜紜結(jié)束了自己的考慮,說道:“九如,你去徽州吧?!?/br> 賀章之一怔,就想出聲反駁。 “我陪你一起去。” “胡鬧!” 賀章之哪能答應,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他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徽州的水災,但僅憑著徽州知府的折子,就能想象得出那里的恐怖。 眼看賀章之要翻臉,陸紜紜抓住他的雙手,問道:“你先聽我說,你去徽州是板上釘釘?shù)氖?,太子的能力你比我還要清楚,所以你自己前去徽州我絕對放心不下,但你要是敢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信不信我第二天就爬上樹然后從上面跳下來!” 賀章之神情震怒,雙手穿過她的腿彎,然后直接抱著她站了起來,賀章之說道:“長本事了是不是?還來威脅我?”話音剛落,陸紜紜就一下咬住他的肩頭,故意還挑了挑眉,一臉執(zhí)拗。 賀章之深吸一口氣,眸色沉下,道:“陸紜紜!” “怎樣?我就是要跟你一起去,我會乖乖的,哪里也不亂跑,就在家里等著你回來,要不然我真的...會擔心你的?!?/br> 陸紜紜說著說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就淌出了淚水,眉宇間的憂愁好似在控訴著賀章之,讓人瞧的心里滿是憐惜。 軟硬兼施,就不信你這個男人不同意。 “你就依了我吧,好不好?” 那黑曜石般的眼眸像是被清澈的泉水清洗過,透著水色,陸紜紜鼻音嬌憨,哽咽著說道,真真是楚楚可憐。 賀章之長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抱著陸紜紜坐在了床上,道:“容我再想想?!?/br> 陸紜紜嘴角飛快上揚,等到賀章之的眼神掃過來時,她又裝著一副沮喪的樣子,依偎在賀章之的懷里。 “你啊,不是向來嬌氣么,跟我去徽州,不害怕受苦了?而且別忘了你還害著喜,再加上一路上長途跋涉,你真的不改變主意?”賀章之語重心長地勸慰著。 陸紜紜堅定地搖頭:“不,我就想跟著你?!?/br> 這點艱苦算什么,比起你的生命安危,受點苦不算什么。 陸紜紜又摸著自己的腹部,甜甜笑道:“孩子也一定會體諒我的,你瞧我這兩天的害喜,比之前好多了,不是么?!?/br> 賀章之望著她的眼眸,靜靜地對視著,片刻后,他敗下陣來,“等我考慮考慮吧?!?/br> 陸紜紜垂下眼簾,已成功百分之七十了,這次的徽州,她必須得去。就如她說的那般,跟在賀章之身邊她也能放心得下,如果后續(xù)金手指還會給自己來帶什么別的示警,也能在第一時間通知他,真要留在靖州的話,再把消息傳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賀章之心里還存著氣,他結(jié)束自己的休沐去上朝時,旁人看不出他對太子的怒氣,但太子和他相識多年,怎能察覺不到這點呢。 所以,太子在下朝之后攔住了他,淡淡道:“隨孤來。” 賀章之默默跟上,這次太子沒有去東宮,而是來到了御花園,他雙手背在身后,望著那池塘,原本在暑夏盛放的荷花已經(jīng)枯敗,只殘留著算不上綠色的葉子。 “九如,你還記得這里么?!?/br> 賀章之道:“記得,十年前殿下和微臣在這里,與二皇子三皇子發(fā)生了爭執(zhí)。” “當時是誰打贏了。” 賀章之目光溫和,道:“是殿下與臣?!?/br> 太子轉(zhuǎn)身,他目若朗星,灼灼生輝,道:“這次,孤也絕對不會輸給他?!?/br> 賀章之幽幽嘆氣,道:“殿下心意已決,臣又怎能反抗?” 太子抬起胳膊捶了他一下,笑罵道:“難道非要孤給你彎腰道歉不可?” 賀章之淡然一笑,搖了搖頭。 他深知太子的性格,雖與他的關(guān)系親近,但君臣之別是橫在他們之間的束縛,這是無法改變的。 不能逆著,那便順著。之前自己是牽掛著紜紜,但目前看來,紜紜的提議或許是可行的。 賀章之眼神沒有了異樣,太子見狀笑得更燦爛。 ... ... ... 大將軍江仲山正在與副將和鎮(zhèn)守在邊疆的將軍商討戰(zhàn)事,幾人聊了個徹夜,等江仲山發(fā)覺天已亮時,是因為親衛(wèi)掀開了軍帳,陽光刺眼,令江仲山嘆笑不已。 “老徐,不知不覺我們竟聊了這么久?!?/br> 徐騁正是鎮(zhèn)守邊疆的將軍,他喝著杯里的濃茶,又晃了晃杯,說道:“兩壺茶都被咱們喝的一干二凈,困意自然是找不上咱們?!?/br> 江仲山拍腿笑了起來,道:“你這老小子,又在狹促我沒拿好茶葉招待你?。繘]了,沒好茶葉了,都被我那女兒給霍霍干凈了?!?/br> 徐騁挑起劍眉,他年過五十,從他現(xiàn)在黝黑的臉上能看得出年輕時的正氣憨實,他和江仲山是老相識,孩子們也都互相見過,江云君是他熟悉的小輩。徐騁道:“仔細算算,你家云君都老大不小了吧?!?/br> 江仲山捋了捋須,道:“是啊,一晃眼都成大姑娘了?!?/br> 徐騁不由得起了做媒的心,道:“我手底下有幾個不錯的副將,不如讓你見上一見?” 江仲山吹起了胡須,瞪起眼睛,道:“晚了,我這姑娘定親了?!?/br> 徐騁惋惜不已,“是他們沒福分啊,其實我這里還有個不錯的男兒,是個卒長,可惜他是被發(fā)落來的,身份上就卑了些?!?/br> 江仲山皺起眉頭,道:“罪臣?” “是罪臣之子,罪不及他,所以他就參了軍,他爹是崔彥里,文官,倒不曾想兒子是個會武的?!?/br> 江仲山對崔彥里這個人的名字沒什么熟悉,武官與文官交涉不多,江仲山又位高權(quán)重,崔彥里原本的官職,還達不到被他熟悉的程度。 “不說了不說了,我得回軍帳了?!毙祢G見外面的光亮愈發(fā)的強烈,就在這里待不下去了,拍了拍屁股就走了人。 江仲山指著他粗魯?shù)臉幼?,道:“弟妹見你這模樣,指不定有多嫌棄?!?/br> 徐騁不滿道:“我婆娘賊稀罕我。” 江仲山嗤之以鼻,擺了擺手催趕著他離開。 江仲山收起羊皮地圖,他扭了扭身,發(fā)出“咔咔”的關(guān)節(jié)骨頭響聲,副將也拱手告退,想讓江仲山歇息著。 不過江仲山在見到一個小兵時,就打消了歇息的念頭。 如果宋衍庭在帳中,一定會認出這個就是他在軍營里認識的好友。 林維單膝跪地,向江仲山行禮,道:“將軍,屬下有事稟報?!?/br> 江仲山頷首,道:“宋衍庭又有什么動作了?” “稟告將軍,屬下一直在秘密觀察他,發(fā)現(xiàn)他時常會去馬廄處走動,剛開始屬下以為他喜馬,便沒有起疑心,但后來屬下發(fā)現(xiàn)宋衍庭給馬夫套近乎的時候,他會順手喂馬,不過他從來只喂第三匹和第六匹馬?!?/br> 江仲山動了動眉,想到三皇子的內(nèi)應不會是馬夫,這個馬夫是個老實本分的人,當年還是自己救下了他,如果馬夫是內(nèi)應的話,宋衍庭絕對不會冒險的去馬廄這么多次。 “那第三匹馬和第六匹馬可查出有什么不妥嗎?” 林維搖了搖頭,“沒有,和其他馬匹沒什么區(qū)別?!?/br> 江仲山一聲冷笑,道:“繼續(xù)給我盯著他!” “是,將軍!” 林維回了自己的軍帳,宋衍庭正在里面閉目養(yǎng)神,他們兩個會分在一起,自然是林維的安排。 林維故意發(fā)出響動,宋衍庭睜開了眼睛,他不好意思的說道:“吵醒你了?對不住。” 宋衍庭支起身,盤著腿問道:“我剛訓練完,怎么回來之后沒見到你?” 林維聳了聳肩膀,道:“剛剛?cè)ツ沁吳屏饲疲€沒見識過呢,有些好奇。” 宋衍庭上下打量著他,取笑道:“你對那邊感什么興趣,都是些低賤的女子,別臟了眼睛?!?/br> 林維只是隨意找了個借口罷了,沒想到宋衍庭會說這些話,他笑的敷衍,道:“你這話對我說說就行了,別去跟旁人講。有些女子被老兵護著,你這種新兵,省得吃了虧。” 宋衍庭躺在床上,不屑地撇撇嘴:“不過就是些千人枕,萬人嘗的東西,有什么值得寶貝的?也就是有些老兵沒見識,才會稀罕那些女子?!?/br> 林維皺起眉頭,他心中對宋衍庭更是不齒,不冷不熱地回了句:“大可不必這么尖酸刻薄,那些女子也不易,你這般看不起她們,不如衣服全自己洗了吧,別讓她們臟了你的衣服?!闭f罷就轉(zhuǎn)身收拾著自己的衣裳,準備去河邊洗。 宋衍庭不以為然,嗤笑一聲,要不是看在林維一直在卒長面前維護自己,這種沒有出身的小兵,他才不會這么費心思的交好。 宋衍庭在床上翻來覆去,他來邊疆有幾日了,怎么仍然不見三皇子人的回應? 他憤怒地捶了一下床,然后拿起被子蒙著臉繼續(xù)睡了起來。 ... ... ... 靖州城門口,陸紜紜終于見到了太子真人,她掀開車窗簾子小心地觀察著那邊的動靜,這個太子比自己在夢里見到的俊多了,他與賀章之說話時,含著笑容,即便賀章之拍著他肩膀,太子的目光依舊溫和,看樣子二人關(guān)系確實不錯。 陸紜紜收回了視線,她托著腮發(fā)著呆,好在這個太子還有良心,直到來送送人,不過你到底還要占著賀章之多久??!這都一炷香時間了,竟然還沒說完話,頭疼,賀章之還挺受人歡迎啊。 太子瞧著那馬車,皇宮造辦處親手給賀章之做的,想到賀章之是為了陸紜紜,太子摸著下巴道:“你有沒有跟你夫人說她現(xiàn)在坐著的馬車是,造辦處做的?” 賀章之不解,“這...有什么好說的?” 太子顯然沒想到他會問出這么個蠢問題,道:“你既然為她付出,為什么不讓你夫人知曉呢?” 賀章之無奈道:“太子,時辰不早了,您真的該回宮了。” 太子回手拍了拍他胸脯,語重心長道:“聽孤的,準沒錯,不信你這次試試。做人不要太無私,這樣太不符合你的性格了?!?/br> 賀章之眼眸一彎,笑得風輕云淡,對太子拱了拱手,直接轉(zhuǎn)身就走。 他就在剛才明悟了,就是自己對太子太無私,才讓太子有功夫陰陽怪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