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劉月蘊這下子驚了,耐人尋味地問道:“哪家姑娘?” 庶妹撇撇嘴,有些輕蔑道:“就是賀夫人一個遠房親戚,還真是走了運,她住在賀府上,可真是近水樓臺先得月?!?/br> 劉月蘊眼眸掃來,帶著冷色,“你很不滿?” 庶妹扭了扭帕子,“倒也不是,就是覺得小賀大人雖是和離過的男子,但他芝蘭玉樹極為出色,完全可以找個家世樣貌都不錯的姑娘嘛?!?/br> 劉月蘊托起了臉頰,道:“就比如你?” 庶妹臉蛋紅撲撲,像是被劉月蘊說中了心事。 劉月蘊扯了扯唇角,笑了一下,道:“長得不美,想得還挺美?!?/br> 庶妹心眼子不壞,要是換做別人說那番話,劉月蘊早就翻臉了。 劉月蘊拍拍她腦袋,說道:“姨娘給你說的那門親事挺好的,雖然是寒門子弟,但你是丞相之女,爹肯定會拉他一把,只要那人知上進,你這姑娘嫁過去又不用伺候婆母小姑子,這門親事還不好?。俊?/br> 庶妹被她這么一說,心里一直介意的事情瞬間消失,“好像...二jiejie說的挺有道理。” “和你定下親事的那人,不一定要最好,但一定要最適合你。曉得了么?”劉月蘊單臂倚著涼亭的欄桿,笑容豁達,眼神里有著旁人猜不透的神色。 庶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感覺到劉月蘊不太喜歡這個話題,便笑著轉(zhuǎn)頭說起了別的事情。 曹嬤嬤這時表情凝重地走了過來,一雙眼睛還透著紅,好似剛剛哭過。庶妹是個有眼力勁兒的,對劉月蘊行了行禮,便帶著丫鬟們離去,臨走前,還回眸看了看曹嬤嬤彎腰附耳的樣子,她好奇蹙眉,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庶妹回神抬腳離開這里。 劉月蘊一下子站了起來,她抓著曹嬤嬤的手腕,驚悸地問道:“這可是真的么?” “是真!絕對不假,老奴的二兒子武子得了信后就一直在那老婆子門口蹲守著呢,后來宋夫人身邊的嬤嬤出現(xiàn)在那里,這偷偷聽著墻角,聽到了她們的談話,那宋衍庭就是個假貨!而且...” 劉月蘊瞇著眼睛,問道:“還有什么,曹嬤嬤你說清楚。” “武子告訴老奴,住在那村里頭的老婆子,就是照顧宋夫人女兒的嬤嬤。而這個老婆子似乎和宋夫人派過去的嬤嬤關(guān)系不錯,二人說了很多家常話,包括宋夫人和宋衍庭關(guān)系極差,還說了...宋衍庭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為了一個賤人崔雁兒,丟了好不容易算計到手的...”曹嬤嬤到此,就不敢繼續(xù)說下去了,她低著頭,握緊劉月蘊的手,好似這樣就能給她力量。 劉月蘊深吸一口氣,臉皮是控制不住的抽動起來,原來一切都是宋衍庭的算計,不僅僅劉瓊是他棋子,就連自己都成了他的獵物。 宋衍庭,你好狠的心??! 劉月蘊抓著曹嬤嬤的手,嘴唇顫抖著,她嗚咽道:“嬤嬤!嬤嬤!帶我進宮找jiejie!” 不是找劉丞相,而是找的劉皇后。因為劉月蘊非常清楚,在這個劉家,只有她的親jiejie是真正能信任的。 “好好好,姑娘,你別哭,你別哭,老奴這就讓人給皇后娘娘傳口信,這口氣,必須要出!” 劉月蘊擦掉眼角的淚水,仰頭看著天,她眼中盛滿了恨意,如果不殺了宋衍庭,她寢食難安! 劉月蘊戴上幕籬,遮住自己的紅眼圈,等到她進了皇宮時,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心中憋著的怨與恨。 劉皇后還以為劉月蘊是想自己了,她看著劉月蘊的模樣,滿意地笑了笑,夸贊道:“蘊兒,過來讓本宮看看你?!?/br> 劉月蘊在見到最疼愛自己的jiejie時,再也忍不住滿腔的委屈,她小跑過去,雙腿跪地,扶膝痛哭著。 劉皇后慌了神,摸著她顫抖的背脊,問道:“蘊兒,你怎么了?是爹爹又嚷你了么?” 曹嬤嬤見狀,也跪在地上,一言不發(fā)。 劉皇后瞇起了鳳眼,呵退下人,只留下自己的心腹宮女。曹嬤嬤忍著劉皇后銳利的目光,她將查到的時候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劉皇后,然后重重地磕了頭,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劉皇后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里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她一下又一下地摸著劉月蘊的后背,撫慰著她。 “新月,宋衍庭的身世掘地三尺也要給本宮挖出來!三日內(nèi)這件事必須傳遍整個靖州,蘊兒受得委屈,本宮要讓宋家的全部人以死謝罪!” 第63章 第63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玄秋, 你說什么,宋衍庭他不是宋大人的兒子?!” 崔婧雁會冒出這句話的原因,是因為今日宋家大亂, 許氏被宋老夫人叫去了祠堂, 而宋城年則是把宋衍庭喊到了書房,宋家的奴仆議論紛紛, 實在是外面的傳言說的太真實,讓她們不得不懷疑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玄秋沒有回應(yīng), 只是平靜地看著她, 崔婧雁怎么也不能相信, 她一直費盡心思攀上的宋衍庭, 竟然和自己一樣,都是個冒牌貨! 崔婧雁頓覺的天旋地轉(zhuǎn), 她渾身發(fā)軟,坐在圓凳上,崔婧雁反問道:“好端端的, 怎么突然靖州就傳遍了這件事?是不是賀章之做的?” 玄秋眼神不善,冷冷道:“請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主子也是你隨意可以詆毀的么!” 崔婧雁抓了抓頭發(fā), 雙手扶著額頭, 她很快否定了自己剛才所說的話, “不應(yīng)該是賀章之的, 他既然讓我留在宋衍庭身邊當(dāng)jian細, 這就說明宋衍庭對他還有用處。如果宋衍庭的身世一旦被揭開, 他對賀章之就毫無利用價值了...” 她在喃喃自語著,仿佛這樣可以將自己慌亂的心而放靜下來。崔婧雁這般說著,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很擔(dān)心宋衍庭這次的下場出自賀章之的手,因為這樣也代表著自己將成為一枚廢棋子。 僅憑著之前的所作所為,賀章之和陸紜紜絕對不會放過自己,所以,崔婧雁才會無比的恐懼和焦慮。 玄秋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玄秋起身站在窗前,看著一向有秩序的宋府,現(xiàn)在人心惶惶,玄秋不禁也迷惑起來,宋衍庭的身世到底是被誰查出來了? 別說崔婧雁在得知宋衍庭的身世吃驚,玄秋在一開始的時候,顯然也被這個事實給嚇了一跳。 這許氏膽子可真是夠大啊,親生女兒就養(yǎng)在身邊當(dāng)丫鬟,假兒子卻可以名正言順的享受著宋家給他帶來好處,這種親娘,著實少見。 宋府里的另外小院子,宋慈語就住在這里,她是唯一一個興高采烈的人,她臉上露出笑容,攥著手,說道:“蒼天有眼!” 她早就記恨上了宋衍庭這個人,自從那次山莊一事,宋慈語就徹底改變了對宋衍庭的態(tài)度。現(xiàn)在得知他竟然是個冒牌貨,宋慈語當(dāng)然要高興的放串鞭炮來慶祝。 “我大jiejie現(xiàn)在在哪里?!?/br> 宋慈語很快就接受了華染的身份,外面?zhèn)鞯挠斜亲佑醒?,那就說明許氏真的做了那件事,所以宋慈語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去關(guān)懷一下自己那位可憐的大jiejie。 明明該是金枝玉葉,卻因為親母的一念之差成了個丫鬟,哎,命苦吶。 “姑娘,您就聽聽梅姨娘的話吧,等這事兒風(fēng)平浪靜了,咱們再去給宋衍庭顏色瞧瞧,但是現(xiàn)在可不能去觸老夫人的霉頭啊。” 宋慈語訕訕,瞪了一眼丫鬟,道:“那你去正院那邊給我仔細打聽著,我倒要看看祖母怎么處理那個冒牌貨!” 祠堂內(nèi)滿是安靜肅穆,香煙繚繞,案桌上擺著列祖列宗的牌位,宋老夫人嚴肅地將手里的香插在了香壇里,一雙略帶疲憊的眼眸望著這些牌位,她幽幽嘆氣,道:“許氏,你告訴我,沛祿到底是不是我宋家的血脈?!?/br> 宋老夫人的問話就像是一把鑰匙,終于解開了禁錮許氏多年的枷鎖。 許氏磕了磕頭,檀色的衣裳在這光線并不充足的祠堂里,愈發(fā)暗沉,她好似自愿走進了黑暗中,背棄了光明。 “兒媳有罪?!?/br> 許氏這次的認錯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照顧華染多年的老婆子,突然從村子里消失了,雖然她不知道是誰在針對自己,但是許氏不想再繼續(xù)背負著這件陳年舊事。 每每看到女兒華染的笑容,她就愈發(fā)心痛愧疚,想到有小廝膽大妄為的來向自己求娶華染,許氏這顆心,就如同被撕裂一般。 她的女兒本該高貴,嫁得高門望族,不應(yīng)該被那些小廝所看中。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親手毀掉了女兒的一生。 宋老夫人眉心緊皺著,她眼皮耷拉著,快要蓋住眼睛,顯得有些陰沉感,宋老夫人高高在上,長吁一口氣,道:“許氏,你犯了大錯啊!我宋家到底如何對不住你!讓你走了歪門邪道,竟然連換孩子這種歹毒事兒,你也敢做!你難道一點也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么!” 許氏眼淚怎么也止不住,道:“娘...我真的知道錯了!” 宋老夫人將自己的情緒穩(wěn)住,淡淡道:“祿沛這件事鬧得太大了,滿城皆知,這背后一定有人在搗鬼,祿沛定是惹了什么不該惹的人,若不然絕對不會有人這么針對他的。” 宋老夫人沒有懷疑是許氏招惹了是非,那是因為許氏待人不錯,人緣在圈子里還算可以,就算有矛盾,那也不過是女人之間的小事,兩三天就忘了。所以這次是沖著宋衍庭來的。 宋老夫人想到近日他和三皇子走的愈發(fā)近,宋老夫人手里的佛珠就不由得轉(zhuǎn)了轉(zhuǎn),當(dāng)今圣上一直都未曾斥責(zé)過太子與三皇子的人脈收攬,好似對這種情況并沒有什么不滿。但宋老夫人可不相信圣上真的會縱容皇子們,明面上圣上對三皇子與太子一視同仁,可是宋老夫人篤定,圣上有他自己的思量,所以才會絲毫不阻止皇子們的收買人心。 宋衍庭的事情,或許與皇室有關(guān),自從他成了白身之后,就再也沒去拜見過太子,反而和三皇子走的很近。 宋老夫人猜測,這件事可能和太子有關(guān)系,也說不定。 但這些總歸是宋老夫人的猜想,現(xiàn)在最緊要的是怎么處理宋衍庭掉問題。 如果把他趕出去,宋老夫人也是心痛的,畢竟現(xiàn)在宋家唯一的男丁就是他,宋衍庭一走,宋老夫人就得盼著給宋城年娶妻或者納妾了,要不然宋氏族長肯定會讓宗室里的人過繼。 宋老夫人掐了掐手心,道:“許氏,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對你浪費口舌了,我就算罵你恨你,也彌補不了那可憐的孩子,所以,你拿著一封休書離開吧,華染就留在宋府上,我會親自照看她的。” 許氏早就知道自己會是這個結(jié)果,她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 “許氏,我再問你最后一件事。” 許氏淚眼婆娑地抬起頭,道:“娘,您說吧。” 她壓低聲音,道:“祿沛和劉月蘊那件事,你可曾插手?” 許氏堅定的搖頭,“娘,宋衍庭這個人必須要趕出去,他就是個惡鬼,宋衍庭在三年前就發(fā)現(xiàn)他身世了,所以我才不得不把華染帶進府里,如果她不在我眼前看著,我真的害怕宋衍庭會對她不利。劉月蘊那件事我一直以為是趙瓊所為,但我查了查,發(fā)現(xiàn)趙瓊那藥的的確確是放在宋衍庭的杯子里,不知怎么回事就換成了劉月蘊,娘,您不是把趙瓊藏起來了么,這件事您親自問問她,不就清楚了么。” 宋老夫人沒有全盤托出,趙瓊確實被她藏起來了沒錯,但是趙瓊不知為何犯了瘋病,請了大夫問診,也沒有什么解決的辦法。當(dāng)初劉月蘊就想殺了她,如果知道她得了瘋病,也不可能放過趙瓊,所以宋老夫人只能把她隱秘送回瀘州。 宋老夫人聽完許氏的話,眼眸暗暗,面無表情,她不禁懷疑起宋衍庭,如果這真的是他所作,那宋衍庭是真的心狠手辣。 “娘,您一定要把他趕出去!留著他絕對是個禍害!”許氏態(tài)度堅決,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宋老夫人一個眼刀掃過去,“許氏,我們宋家和你許家之間的賬還沒算完呢。” 許氏啞口無言,低下了頭,繼續(xù)哭泣著。 崔婧雁自從宋衍庭被叫走后,一直坐立不安,她是宋衍庭的妾室,宋衍庭要是完蛋了,那她也就跟著一起完了。 崔婧雁一直在門口等著宋衍庭,直到日落西山,宋衍庭終于出現(xiàn)了。 宋衍庭他神情不太對勁,一雙眼睛透著狠戾,眉宇間的煞氣絲毫不遮攔,他的腳步虛浮,衣裳膝蓋處有灰塵,顯然跪了很久。 崔婧雁連忙過去扶著他,擔(dān)憂地問道:“郎君,你怎么樣?” 玄秋在旁低著頭,默不作聲,恭敬謹慎。 宋衍庭緊緊抓住崔婧雁的手,眼眸緊盯著她,語氣沉重道:“雁兒,你愿不愿意跟我走?!?/br> 這話一出,崔婧雁的心涼透了一半,她迷茫著眼神,不知所措。 宋衍庭猙獰著臉,又道:“我不屑要宋家給我的補償,什么宅子銀子,我通通不稀罕!他們現(xiàn)在不挽留我,以后我一定要讓他們跪著求我回去!雁兒,你相信我么,三皇子待我不薄,我對他本就忠誠,現(xiàn)在孤立無援,投奔他會更加表明出我的忠心,所以只要我完成這次三皇子的任務(wù),我遲早會東山再起!” 崔婧雁一聽到三皇子,眸光一閃,她抓住宋衍庭的手,依偎在他的懷里,道:“妾身是郎君的人,你在哪,妾身就在哪?!?/br> “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果然忠貞不渝。雁兒你放心,就沖你對我的情意,我此生絕不負你?!?/br> 崔婧雁和他簡單說了幾句話,就回屋子收拾自己的包袱,玄秋剛關(guān)上門,崔婧雁就變了臉,抓著玄秋道:“你們何必讓我一直守在宋衍庭的身邊呢?明明有更好的人選不是么?” 玄秋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笑容可掬,比了三根手指,然后問道:“你是這個意思?” 崔婧雁點頭,等待著玄秋的回復(fù)。 玄秋道:“這還需要我過去問一問主子,而且,不是我們要你守在宋衍庭的身邊,難道你忘了是你先選的他嗎?!?/br> 崔婧雁瞬間面紅耳赤,不再看玄秋,自顧自地收拾起包袱。 當(dāng)晚,玄秋偷摸離開宋府,她身輕如燕,來到了一座宅子,將手里的信塞了進去,手指放在唇邊,發(fā)出一道短促的聲音,便迅速離去。 在她走后,有人就拿走了那封信,而這封信很快就被送到了賀良的手里。這時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這封信并沒有朱砂的標(biāo)記,就表明不是十萬火急的大事兒,所以他在第二天才交給了賀章之。 賀章之拆開玄秋的這封信,看見里面的內(nèi)容,他耐人尋味地笑了笑,說道:“給玄秋傳信,就說我同意崔婧雁的主意?!?/br> 賀良抱拳拱手,著手去辦賀章之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