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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嫡女無雙在線閱讀 - 第107節(jié)

第107節(jié)

    林公公急忙跟太后行禮,跟了過去。

    因為有皇帝在,東暖閣聚集了不少人。見皇帝對裴諸城的病情如此看重,竟然將他移到已經(jīng)起居的東暖閣休養(yǎng),又宣召太醫(yī)前來診治,原本以為裴諸城已經(jīng)失寵的朝臣頓時議論紛紛,心中暗自猜度著,難道皇上對裴諸城依然看重?還是說,那些傳言是真的,裴府兩位小姐真的要入宮,皇上愛屋及烏,又對裴諸城看重起來?

    這樣一來,裴府是不是又要騰達(dá)了?

    因此,當(dāng)裴元歌趕到時,眾人下意識地讓了條道出來,低著頭不敢多看這位很可能入宮為貴人的裴四小姐,唯恐惹得皇帝不悅。

    裴元歌匆匆沖了進(jìn)去,一眼就看到蓮青色帷幕后那張熟悉的臉。

    只見裴諸城靜靜地躺在錦床上,雙眸緊閉,面色微顯蒼白,一動不動,如同枯萎的樹葉般毫無生機(jī)。見慣了父親豪爽慈愛,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裴元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先那些可怕的猜測,似乎在這瞬間化為現(xiàn)實,連同裴諸城的病容,如悶棍般狠狠地打在她的心上。

    她的父親,怎么會變成這樣?

    裴元歌心頭揪痛,連旁邊的皇帝都沒看到,悲呼一聲“爹”,就撲了過去,緊緊地握住裴諸城的手,不住地呼喊著:“爹!爹,你醒醒,我是歌兒,爹,你睜開眼看看歌兒呀!”

    似乎是聽到她的呼喊,裴諸城身體微微一震,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似乎有些渙散的目光落在裴元歌身上,慢慢地清晰明澈起來,裴諸城手上微微用力,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嘶啞著聲音道:“歌兒……。”努力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摸摸她的臉,又是慈愛又是憐惜地緩緩道,“瘦了好些!”

    裴元歌從來沒見過父親這樣虛弱,連想要摸摸她的臉?biāo)坪醵疾荒軌?,連說句話都覺得吃力,心中悲愴痛楚,竟似乎比前世臨死時更加劇烈,臉上卻絲毫不敢露,勉強(qiáng)笑道:“女兒素來苦夏,爹你是知道的,等過去這夏天就好了。不信爹你就等著看,等到秋季,女兒就能胖起來了。”

    裴諸城笑:“我知道,你這孩子,到了夏天就不肯好好吃東西,才讓人盯著才行?!?/br>
    “別人盯著我都不行,女兒會耍賴的,得爹親自盯著才好,所以,爹你要好起來,好好盯著女兒。”離得越近,看得越仔細(xì),就越能發(fā)現(xiàn)裴諸城面色微露青白,唇角干裂,氣息微弱,似乎每個動作都耗費(fèi)他無數(shù)的力氣。裴元歌心頭更加擔(dān)憂,一時間急得眼淚在眼眶中盈盈轉(zhuǎn)著,怎么都抑制不住。

    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擔(dān)憂在心頭盤旋著,縈繞不休。

    父親對她素來是真心疼愛,可是她……

    之前被桂嬤嬤等人蒙蔽,挑撥離間他們父女的關(guān)系,讓她以為父親因為她生母早逝,容貌尋常所以冷落她,只喜歡裴元舞和裴元容;這次重生于世,雖然知道父親疼愛她,可是她更多的卻是想要利用父親對她的疼愛,來扳倒章蕓,對付裴元容,三分真心里總摻雜著七分的利用,直到壽昌伯府退親,她才真正醒悟,真正地接受了父親!

    但是,沒多久她就被太后宣召入宮,這期間父親還在為她被退親的時候擔(dān)憂。

    算起來,她幾乎從沒真正對疼愛她的這個父親真正盡過孝心,如果這時候父親出了什么意外……。裴元歌不敢再想下去,再也忍耐不住,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緊緊握著裴諸城的手,哽咽著道:“只要爹能好起來,女兒以后一定聽話,一定好好孝順你,不會再讓你為我擔(dān)心……。爹,我給你做的衣裳還沒做好,你說了想穿穿看得,我……爹!你不要有事,你要有事,我會很生氣,我再也不要理你!”

    越說越覺得傷痛恐慌,知道這時候應(yīng)該冷靜,不該讓父親憂心,卻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什么沉靜,什么機(jī)敏全都沒有了,只剩下女兒純粹的慌亂,害怕失去父親的驚惶無措,就像是暴風(fēng)雨中即將失去方向的小船,沉浸在一片冰冷漆黑之中,看不到一點(diǎn)光亮,完全不知所措。她不敢想象,如果如此疼愛她的父親就這樣離開,絲毫不給她機(jī)會彌補(bǔ),那要怎么辦?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她不會急著報仇,她會先好好地孝順父親。仇什么時候都可以報,可是親人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沒有了!

    皇帝在旁邊站著,默默地凝視著裴元歌和裴諸城,眼眸深邃,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見小歌兒這般心痛悲傷,以至于語無倫次,言行徹底沒了章法,心頭又是感慨又是憐惜,任歌兒平日里再冷靜機(jī)敏,終究還是個孩子!裴諸城嘆息,緊握著她的手,柔聲道:“傻孩子,說什么呢?爹沒事的,你別擔(dān)心!”

    聽她這樣說,裴元歌越發(fā)覺得心頭哽咽,抽噎難以成語。就在這時,裴元舞也趕到了,聽到裴元歌的哭聲,心頭也是一沉,難道父親的情形很危急嗎?雖然擔(dān)心,但卻比裴元歌冷靜得多,一眼就看到了明黃錦繡的皇帝,很合規(guī)矩地先向他行禮問好,這才步履匆忙地來到床邊,看到裴諸城的情形,和裴元歌失聲痛哭的模樣,心頭也恐慌起來,顫抖著喚道:“父親!”

    聲音種滿了擔(dān)憂和焦慮。

    這些擔(dān)憂和焦慮中,固然有對父親的擔(dān)憂,但更多的還是對自身的恐慌,想要在后宮立足,自身的才智、寵愛和心機(jī)的確重要,但家族的支持也不容小覷,父親雖然失了圣寵,但畢竟還在任職刑部尚書,在軍中和朝堂都還破有影響力。如果這時候父親有什么意外,撒手西去,裴府再沒有其他的男丁支撐門戶,會迅速地落敗下去,到時候……。

    想著,心頭越發(fā)慌亂,四下環(huán)顧著,終于看到一個穿太醫(yī)服色的中年男人在旁邊,也顧不得男女之嫌,拉住他追問道:“太醫(yī),我父親他是怎么了?要不要緊?會不會有事?太醫(yī)你說話呀!”

    裴元歌這才注意到太醫(yī),忙轉(zhuǎn)過頭來,淚眼朦朧地盯著太醫(yī)。

    太醫(yī)搖頭晃腦地道:“裴尚書常年征戰(zhàn),總有些舊傷在身,雖然都不要緊,但累積在一起也不容小覷,如今又心神損耗過大,心情郁結(jié),”接著說了一堆的醫(yī)術(shù)名詞,最后道,“這病癥似乎不嚴(yán)重,但也不能輕忽,若是拖延下去,難免有性命之憂。需得好生調(diào)養(yǎng),保持心緒開朗,最好能休養(yǎng)幾日,照我這幾個方子煎藥吃著,以后也要注意養(yǎng)生才好!”

    他說得含糊不清,似輕又似重,只聽得裴元歌和裴元舞越發(fā)焦慮,只是原因各異。

    不過,得知裴諸城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裴元歌還是微微放下心來。

    皇帝也道:“既然如此,裴尚書,朕準(zhǔn)你半個月的假,刑部的事情先不急,先把身體調(diào)養(yǎng)好!”

    “多謝皇上!”裴諸城神色虛弱地道,“皇上,臣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能不能……”說著,看著裴元歌和裴元舞,神色煞是慈愛眷戀,眸光中充滿了哀求。

    皇帝眸眼微動,若有所思地凝視著裴諸城和裴元歌,再掃了眼太醫(yī),神色有些喜怒難辨,忽然將太醫(yī)開的方子取來看著,末了沉思不語。

    見皇帝不答,反而有了這般舉動,裴諸城心頭一沉,緊張地道:“皇上——”

    “朕聽說裴尚書你素來疼愛女兒,剛剛太醫(yī)說你心情郁結(jié),難不成是多日不見愛女,思女成病了?罷了,既然太醫(yī)說你要保持心緒開朗,才能對你的身體好,再者,你這個父親病了,裴四小姐和裴大小姐自然要侍疾,這就隨你一道回裴府,太后那邊朕會處理,你不必?fù)?dān)憂!”皇帝似笑非笑地道,特別叮囑道,“要記得按時用藥,遵從醫(yī)囑,好好養(yǎng)病才是!”

    裴諸城聽著這些話,心頭猛地一滯,瞥了眼皇帝幽深的眼眸,心頭莫名地虛了起來,不會吧?口中卻道:“多謝皇上體諒微臣,微臣感恩不盡?!?/br>
    皇帝似笑非笑,走到太醫(yī)身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太醫(yī)身體猛地一僵,心驚膽戰(zhàn)地抬頭看了皇帝一眼,忽然磕頭如搗蒜:“皇上放心,微臣定會遵從圣命,竭盡全力診治裴尚書,定會治好裴尚書!”

    皇帝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就好!朕前朝還有事情,你好好照料裴尚書,先讓他喝了湯藥,確定暫時無恙了,再讓禁衛(wèi)軍送裴尚書和裴小姐回府。你也跟著到裴府去,照料裴尚書,直到他安然無恙再繼續(xù)回宮任職。記住,你要代朕好好照顧裴尚書,不得松懈偷懶!”

    言罷,舉步走出東暖閣,連帶眾朝臣也跟著紛紛離去。

    不過,皇帝對裴諸城如此看重,眾人心里盤算著,不多時裴諸城重獲君恩的謠言便甚囂塵上。

    太醫(yī)很快便以要取藥煎藥為名離開,恢弘沉穩(wěn)的東暖閣,頓時只剩下裴諸城父女。見裴元歌和裴元舞面露焦慮,憂心不已,裴諸城又是欣慰又是憐惜,聽聽四周沒什么動靜,這才坐起身,悄然道:“歌兒華兒不要擔(dān)心,爹壯得跟頭牛似的,根本沒病。剛才那模樣呀,”說著,壓低了聲音,道,“是裝的!”

    見裴諸城突然精神奕奕地做起來,裴元歌已經(jīng)有些驚訝,再聽這話,頓時愣住了。

    裴元舞也莫名其妙地看著裴諸城,但聽說他沒病,心頭的擔(dān)憂頓時消減,低聲道:“父親還是叫我舞兒吧!女兒在宮中,因為名字與華妃娘娘的封號相撞,所以皇上特意賜名裴元舞,以后不能再叫女兒華兒了!”雖然她很痛恨這次改名,但該守的規(guī)矩還是要守。

    裴元歌則急切地問道:“父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聞言,裴諸城臉上頓時露出得意的神色,一時也忘了追問裴元舞改名的細(xì)節(jié),笑呵呵地道:“父親不裝病,怎么能把你們兩個丫頭引過來?又怎么能把你們帶出宮?我故意在早朝上昏倒,然后喊著你們姐妹的名字,皇上肯定會把你們宣召過來,我再求情,說思念你們,好歹我也是你們的父親,我就不信,父親病重,想要女兒侍疾,孝字當(dāng)頭,天經(jīng)地義,太后能好意思再留著你們不放?”

    裴元歌驀然睜大眼睛,怎么也沒想到,父親竟然會用這種招數(shù):“可是,太醫(yī)說……?!?/br>
    “傻丫頭,那個太醫(yī)當(dāng)然是事先就安排好的,故意把病情說得可輕可重,又說要保持心緒開朗才能好起來??晌覂蓚€女兒都被扣在宮里,連面兒都見不到,我心虛怎么開朗得起來?我都想好了,要是太后還不放人,我就病得再重些。除非太后像被人罵說有違人倫,攔阻父女,致使朝臣重病至死,要真這樣,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裴諸城撫摸著裴元歌的頭發(fā),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現(xiàn)在先接你們出宮,過幾天安生日子再說,瞧歌兒你,這才幾天,都瘦成什么樣了?”

    裴元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想到方才所受的驚嚇,又有什么惱怒,但看到父親安然無恙,又覺得欣慰。

    好一會兒,她才嬌嗔道:“可父親你也不該拿這個開玩笑,女兒剛才差點(diǎn)沒嚇?biāo)?!?/br>
    “小歌兒,父親知道你關(guān)心父親,可是還不是擔(dān)心你會露了行跡嗎?”裴諸城心中歉疚,他還從沒見歌兒哭得那樣傷心痛楚,“這不是沒別的法子了嗎?太后宣召你們?nèi)雽m,絕對沒安好心,你們母親曾經(jīng)試圖求見太后,想帶你們回府,結(jié)果在宮門口就被拒了,爹在宮里又沒有人脈,連你們的消息都打聽不到,別提多心急了,就怕你們出事!”

    “對不起,父親!”裴元歌歉疚地道,“女兒應(yīng)該托人給您報平安的!”

    只是入宮以后就接連面對各種是非,讓她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費(fèi)盡心力地應(yīng)對,竟然忘了父親會擔(dān)心。

    “沒事沒事,我的歌兒華兒沒事就好!”跟愛女們久別重逢,見她們安然無恙,裴諸城心情早就飛揚(yáng)起來,哪里還會為這點(diǎn)小事生氣?

    就在這時,得到消息的紫苑楚葵和流霜流絮也已經(jīng)打點(diǎn)好東西趕過來。雖然裴諸城說沒事,但裴元歌終究不放心,又命紫苑替他診脈,確定他身體康健無事,這才徹底地放下心來,想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沒好氣地瞪了眼裴諸城,父親也太胡鬧了!

    門外忽然傳來太醫(yī)的聲音:“裴尚書,裴小姐,卑職送湯藥過來?!?/br>
    “進(jìn)來吧!”裴諸城道。

    因為太醫(yī)是知情人,裴諸城也就沒再偽裝,就那么大咧咧地坐著。一個面色蒼白,滿面病容的人就這樣精神奕奕地坐著,這種情形實在很詭異。但太醫(yī)視若無睹,徑自將藥碗放在床邊的小幾上,道:“裴尚書,湯藥已經(jīng)熬燉好了,請您趁熱喝了,再稍等等就能夠離宮了?!?/br>
    裴諸城知道太醫(yī)開的只是養(yǎng)身健體的方子,當(dāng)即拿起藥碗就喝了一大口。

    誰知道湯藥才入口,裴諸城便吐了出來,不住地咳嗽著,問道:“周太醫(yī),這湯藥怎么這么苦?”

    “卑職遵從皇上的吩咐,在藥里多加了一味黃連,另外還有一套強(qiáng)身健體的推拿手法,不過過程會有點(diǎn)疼?;噬戏愿溃瑴幟刻烊?,推拿手法每天一次,卑職要跟隨裴尚書回府,監(jiān)督裴尚書服藥,知道裴尚書徹底病愈為止!”周太醫(yī)苦著臉道,“裴尚書,您就行行好吧!皇上說了,卑職要敢有絲毫懈怠,就立刻摘了卑職的腦袋!”

    其實,周太醫(yī)心中還是慶幸的,算起來,他這可以算是欺君重罪,皇上沒有追究,只是讓他監(jiān)督裴尚書服藥,算是極輕極輕的發(fā)落了。因此,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要做好這個監(jiān)軍的差事,不畏艱辛,攻堅克難,定要讓裴尚書按時用藥,每天都為他施展推拿手段!

    裴諸城和裴元歌裴元舞都聽得目瞪口呆。

    顯然,皇帝已經(jīng)察覺到了裴諸城病得蹊蹺,只是沒有拆穿,而是吩咐了周太醫(yī)這回事,算是個小小的警告!怪不得皇帝臨走前,再三強(qiáng)調(diào)要裴諸城服藥,好好養(yǎng)病,原來這湯藥中另有玄機(jī)!

    本來看著皇帝那些舉動,聽著他似乎句句弦外有音的話語,裴諸城心中已經(jīng)在揣測,皇上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真相,這會兒聽周太醫(yī)這么說,反倒安定了,當(dāng)即將藥碗中的湯藥一飲而盡,道:“周太醫(yī)放心吧,我一定全力配合,不會讓你為難的!”

    一份苦藥方子,一套有些疼的推拿手法,換來歌兒和華兒出宮,劃算得很!

    更重要的是,皇上明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了讓歌兒和華兒出宮,應(yīng)該也明白他不愿意歌兒和華兒入宮為妃。但是皇上并未拆穿,還是讓歌兒和華兒伴他出宮,那是不是意味皇上斷了這樣的心思呢?裴諸城暗自猜度著,若真是如此,那就更好了!

    按照皇帝的吩咐,有禁衛(wèi)軍的護(hù)送,裴諸城帶著兩個女兒乘坐宮中的馬車回到裴府。

    舒雪玉本就知道此事,但為了不讓人察覺到這是裴諸城的計謀,只能裝作渾不知情的模樣,照慣常處理著府內(nèi)的事情,卻始終心懸此事,七上八下的沒有著落。好容易看到裴諸城帶著裴元歌回來,先在心中暗暗喊了聲阿彌陀佛,隨即拉著裴元歌細(xì)細(xì)打量,也連連說瘦了,心中十分疼惜。

    裴諸城猜測裴元歌和裴元舞在宮中的日子不會太輕松,因此便先讓兩人回院子梳洗,歇息,等到晚間再好好相聚。

    裴元歌帶著紫苑楚葵回到靜姝齋,木樨青黛和其他人早擁簇了上來,又是哭又是笑。別后重聚,自然有一番噓寒問暖,各種詢問,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紫苑和楚葵被問得滿頭大汗,尤其是楚葵,本就不善言辭,又被這么多人追問,一時間頭大如斗,只想抱頭大哭。

    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容,聽著熟悉的聲音,裴元歌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終于又回到了!

    在皇宮里,她毫無根基,處處都要防范,平日里一言一行都要再三謹(jǐn)慎,畢竟周圍到處都是眼睛,都是耳朵,稍不小心就可能萬劫不復(fù)。也只有偶爾跟宇泓墨商議時,還能覺得輕松些,其他時候神經(jīng)都是緊急繃著,就連睡覺的時候都格外謹(jǐn)慎,生怕睡夢中說出不該說的話,被人聽了去。

    而在裴府就不同,雖然也會又不懷好意的人,但是,有父親,有母親,還有靜姝齋這群丫鬟……。

    真好!

    卸去了心頭的戒備,褪下了滿身的謹(jǐn)慎,沐浴梳洗過后,熱水洗掉了周身的疲憊塵埃,又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了一覺,下午醒來時,裴元歌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適意。房間中有木樨和青黛折來插在美人抱肩白瓷瓶中的蓮花,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將整個房間的空氣都熏染得水潤輕柔。

    因為裴元歌不喜歡熏香的味道,因此靜姝齋內(nèi)從來沒有熏香,都是時新花卉,或者瓜果茶香。

    裴元歌推開窗戶,清風(fēng)從外涌入,吹得床幃飄搖顫動,只覺得連空氣都是輕松的。

    在這瞬間,她忽然想起宇泓墨,想起那晚他高燒昏迷,卻不留在皇宮,而是莫名堅持著闖入她的閨房,然后昏倒。也許他那時的心情,跟她現(xiàn)在是一樣的吧?她不過才在宮里呆了半月有余,已經(jīng)覺得如此疲憊,而他卻是從小就生長在那里,所承受的壓力和沉重不知道要比她多多少……。

    想到宇泓墨,心頭忽然有個模模糊糊的念頭閃過。

    裴元歌微微一怔,凝神細(xì)思,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大。父親這次裝病把她帶出宮,不會是宇泓墨那個家伙攛掇的吧?畢竟,以父親的性格,很難會想到這種手段,倒是很想宇泓墨那種無賴會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裝病必須要有宮里的太醫(yī)配合,不然只要太醫(yī)診斷說父親無恙,那就是實打?qū)嵉钠劬?!而父親也說了,他在宮中毫無人脈,所以得不到她的消息,又怎么可能輕易收買通周太醫(yī)為他遮掩?

    只有在宮中有一定權(quán)勢的人,才有可能做到這種事情!

    裴元歌越想越覺得肯定,心頭頓時來氣,這個宇泓墨,居然讓父親玩弄這種手段,也不想想這可是欺君的罪名,這虧的是皇上沒有追究,若是追究起來,要懲治父親怎么辦?真是太胡來了!如果真的是她猜測的這般,真是他攛掇父親這樣做的話……。她就咬死他!

    春陽宮中,剛接到手下傳來的周太醫(yī)消息的宇泓墨,忽然莫名覺得脊背一陣發(fā)冷,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奇怪,六月底正是暑天,我怎么會打寒顫?”宇泓墨喃喃地道。

    而當(dāng)他打開紙條,看到皇帝吩咐的話語后,宇泓墨頓時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正如他所料,父皇果然沒有拆穿,但是居然用這種手段折騰裴尚書?推拿也就算了,苦藥……。宇泓墨又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連著喝苦藥二十天,真是太殘忍,太恐怖了!”

    還好不是他喝,萬幸萬幸!

    裴元歌正站在窗戶口吹風(fēng),木樨和青黛掀簾進(jìn)來。

    紫苑和楚葵陪著裴元歌在皇宮帶著,心思緊繃,緊張疲憊之處不下于裴元歌,因此裴元歌命她們?nèi)バ⒅?,不必來伺候。見裴元歌一覺醒來,面頰紅色,眼眸悠然,氣色神情都比之前好得多,兩人相視而笑,考上前來,向裴元歌稟告這段時間府內(nèi)的動靜:“小姐,前段時間章姨娘又被老爺狠狠地斥責(zé)了一頓,您不在府內(nèi),不知道前段時間章姨娘鬧騰得有多厲害!”

    章蕓?

    裴元歌蹙眉:“她鬧騰什么?又為什么被父親斥責(zé)?”

    從上次真假裴元歌的事情,章蕓被父親禁足后,倒是很安分,絲毫也沒有生事,難道是想趁著她不在府內(nèi)的時候,先解除禁足,討得父親憐惜嗎?這樣就算她再次歸來,無緣無故的,也不好強(qiáng)要父親繼續(xù)禁足?

    “好像是因為萬公子!”青黛伶牙俐齒地道,“奴婢都不明白,明明老爺越來越器重萬公子,對他的好感顯而易見,怎么章姨娘卻這樣發(fā)昏,偏往這風(fēng)口上撞呢?”

    萬關(guān)曉的卑劣行徑,裴元歌只對紫苑說過,木樨等人都不知道,因此對他并無惡感。

    因為萬關(guān)曉?裴元歌隱約猜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而接下來青黛木樨的講述,也證明了她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