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低聲應(yīng)“是”，紅綢和王晞那邊已經(jīng)在商量著明天怎么去給太夫人問安了：“早去早回，她要再留我，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把常凝推出去，看不到開頭，也不至于看不到結(jié)尾。不過，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還是得想個辦法隔幾天就免個早安才好?！?/br>
    紅綢連連點頭，還道：“也不知道大掌柜那邊什么時候能給我們尋個像大爺那樣的千里鏡，我總覺得這個還是看得不大清楚。”

    “就是！”王晞和紅綢找到了共同的話題，道，“那人身邊可有服侍的人？有幾個？他們是住在那附近還是只選了那個竹林晨練？”

    “不知道！”紅綢失落地道，“他是從竹林里出來的，身邊沒有看見服侍的人?！?/br>
    又是一無所獲的一天。

    王晞嘆氣，吩咐紅綢：“你繼續(xù)盯著，看他其它時辰還會不會舞劍?！?/br>
    紅綢就請她示下：“我能不能到柳蔭園那邊去盯著？那邊離長公主府近?！?/br>
    “去吧！”王晞覺得新的千里鏡可能會像王嬤嬤說的那樣遙遙無期，想要知道那人的動靜，還是得想其它辦法。

    紅綢歡喜地應(yīng)了。

    王嬤嬤就陪著王晞去更衣，趁著小丫鬟們給她送點心的機(jī)會，問起她的打算來：“新來三個廚娘是小事，就是廚房可能有些不夠用。您要是準(zhǔn)備嫁到京中，不如在附近買個宅子，隔三岔五的來給太夫人問個安，恐怕會更好。”

    王晞坐在鏡臺旁托腮想了想，道：“買個宅子也好。但我不會嫁到京中，這宅子買在哪里，若沒人住的時候好不好租，不想要的時候好不好脫手，這些都讓大掌柜打聽好了再做決定也不遲?！?/br>
    這是王晞第一次明確表示她不會留在京中。

    王嬤嬤等人聽了均是松了口氣，王嬤嬤更是笑道：“大小姐放心，這些都由我來cao辦，定然走得干干凈凈?！?/br>
    不得罪侯府。

    王晞隨意的點頭。

    下午就招了白術(shù)幫她抄佛經(jīng)：“用館閣體，萬一哪天太夫人讓我給她抄東西，免得露了餡?！?/br>
    白術(shù)抿了嘴笑。

    王晞就坐在旁邊擼她的大橘貓香葉玩。

    香葉窩在她的懷里，舒服地發(fā)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小丫鬟阿南在簾子外面探頭探腦。

    王晞笑著朝她招手：“出了什么事？”

    阿南嬉笑著跑了進(jìn)來，低聲道：“大小姐，杏園那邊吵起來了?！?/br>
    三房住在杏園。

    王晞擼貓的手一頓。

    香葉睜開了眼睛，發(fā)出不滿的“咕咕”聲。

    王晞忙幫著香葉又?jǐn)]了幾下。

    香葉滿足地又閉上了眼睛。

    阿南笑道：“常三爺?shù)脑鹤硬皇遣粔蜃幔慷フ胰?，三太太答?yīng)把杏園的南房給讓出來。只是這樣這來，常八爺就沒地方住了，三太太就和侯夫人商量，能不能讓四小姐住到春蔭園去。可侯夫人說，太夫人準(zhǔn)備讓施小姐住到春蔭園。問能不能讓四小姐住到柳蔭園去。雖說離正院有點遠(yuǎn)，卻離春蔭園不遠(yuǎn)，等到施小姐住了進(jìn)來，也好有個做伴的。

    “三太太回去和四小姐說了，四小姐就鬧了起來。”

    第九章 看清

    不過是柿子撿軟的捏。

    王晞撇了撇嘴，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后，問阿南：“今天吃什么？”

    阿南還真不知道，求助般的朝白術(shù)望去。

    白術(shù)抿了嘴笑，當(dāng)沒看見，低著頭，繼續(xù)抄佛經(jīng)。

    青綢撩簾而入，解了阿南的圍，道：“大掌柜派人送了幾只海蟹過來，廚娘問您喝不喝海鮮粥？”

    海蟹不容易養(yǎng)，王晞喜歡吃新鮮的海鮮。

    “那今天的晚膳就喝粥！”她興致、勃、勃地道，“把我們從蜀中帶來的榨菜拿一塊出來，細(xì)細(xì)地切成丁，和海蟹一起煮了?！闭f著，她想到了海鮮粥的鮮美和榨菜的脆爽，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青綢微愕，道：“您今天不去太夫人那里用晚膳了嗎？”

    剛來侯府的時候，王晞倒是天天盼著和太夫人一起用膳，可幾頓晚膳下來，發(fā)現(xiàn)太夫人的菜譜也就那樣，有時候還會整桌子沒有幾個她喜歡吃的菜，她就開始偶爾在去太夫人那里晚膳之前加個茶點。

    之前她還以為王晞是想提前墊一墊。

    王晞就指了指杏園的方向，道：“那邊不是鬧起來了嗎？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太夫人肯定都沒空搭理我們?！彪S后她兩眼灼灼，興奮地道，“明天早上不用去給太夫人問安，那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去暖閣看看隔壁的人舞劍了？這也挺好的?！?/br>
    她讓阿南去喊紅綢，說要和紅綢商量明天早上怎么辦。

    青綢有些拿不準(zhǔn)王晞的推測是否準(zhǔn)確，白術(shù)就笑著對她說：“你聽大小姐的準(zhǔn)沒錯。大小姐在這種事上是不會出錯的?！?/br>
    王晞心情很好，也有心指點青綢幾句，道：“杏園那邊的事可不僅僅是擴(kuò)建個院子這么簡單的，太夫人肯定很頭痛，今天晚上要和人商量怎么辦，明天早上要把這件事平息下來，我說太夫人那邊今晚和明早沒空，那還得太夫人有我祖母那樣的決斷力，要是弱一點，還一時半會都處理不好。別說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了，這兩、三天我們都有空。”

    這件事還真的被王晞給說中了。

    傍晚時分，太夫人那邊來人說太夫人有些不舒服，讓王晞晚上在自己院子里用膳，還免了她明早的問安。

    王晞自然表示驚訝了一番，讓白果帶了兩支二十年的山參跟著那丫鬟去問候太夫人，她則和紅綢坐在正院的葡萄架下說那隔壁舞劍的人。

    “巳初時有兩個青衣小廝來掃院子?！奔t綢道，“之后就再沒看見人影?！?/br>
    王晞沉吟：“他難道并不住在那里？只是看著那里僻靜，所以每天早上去那里練劍？”

    她和紅綢在書房里翻看長公主府的圖樣，指了其中大片的綠色對紅綢道：“你看，這是個五進(jìn)的院子，每個院子中間都種著大片的綠植，還引了北海的水在旁邊建了條溪，面積很大，比長公主正院的花木還多。不過，它應(yīng)該在長公主府西路吧？紫氣東來，東邊為尊，長公主府的東路反而院子都不大，最多也就三進(jìn)，難道長公主和鎮(zhèn)國公的關(guān)系很一般？”

    王晞摸著下巴。

    想當(dāng)年，她娘生了她二哥之后，大家嘴上都說他大哥肯定是家主的繼承人，可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慫恿著她娘和她爹鬧，想從中得利。

    只是她四姑母的吃相有點難看，連她都看出來了而已。

    何況像長公主和鎮(zhèn)國公這樣的人家，兩人都是再婚，你的兒子，我的兒子，誰知道長公主心里是怎么想的，鎮(zhèn)國公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她丟下手中的圖樣，長長地嘆了口氣。

    紅綢弱弱地道：“要不，我們明天去柳蔭園看看？”

    去柳蔭園？豈不是毫不掩飾行蹤了？

    不過也不是不可以。

    杏園的事要是明天還弄不清楚，恐怕再有四、五天都弄不清楚了，侯府的人肯定沒空理會她，她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jī)會做自己的事。

    “那就這么辦?！蓖鯐剾Q定了。

    第二天早上不用白果死拉硬拽就起了床，還催著白果：“早膳好了沒有，我們早去早回。”

    白果哭笑不得，私下和王嬤嬤道：“也不知道是習(xí)慣了，還是因為今天有事要做?！?/br>
    王嬤嬤笑道：“你忘了以前大小姐每次陪老安人去廟里的時候？”

    不管刮風(fēng)下雨，都不用人叫就能起來。

    兩人相視而笑。

    王嬤嬤道：“大小姐這些日子被拘得狠了，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我們睜只眼閉只眼好了?！?/br>
    白果笑盈盈地點頭。

    待王晞用過早膳，白果幾個陪她去了柳蔭園。

    柳蔭園因種了很多金邊垂柳而得名，園中沒有什么太好的景致，只在東北角有個涼亭。

    青綢不知道從哪里找了兩個長梯架在了花墻上，還和王晞耳語：“您看，正在那兩株大柳樹下面，站在梯子上，有樹冠檔著，外面的人肯定看不到墻上還有兩個人?！?/br>
    就是地面上的雜草多了些，到了夏季，蚊蟲肯定也很多。

    王晞對這兒的環(huán)境不是很滿意。

    她由青綢扶著一面爬著梯子，一面對青綢道：“如果是槐樹就好，柳樹的樹枝容易斷。”

    離晴雪園也有點遠(yuǎn)。

    王晞趴在墻頭，舉起了千里鏡。

    ?。?/br>
    她居然一下子就看清楚了那人的臉。

    劍眉高鼻，鳳目薄唇。

    美男子最基本的相貌。

    偏偏放在這個人的臉上卻是十分驚艷。

    眉弓的線條好像比別人更顯銳利，高高的鼻梁又挺又直，鳳目的線條迤邐昳麗，薄情的唇角都只是讓他多了幾分矜持而非刻薄。

    而且他還有種英姿颯爽的氣質(zhì)。

    俊美逼人。

    王晞已經(jīng)不想看他舞劍了。

    她手中的千里鏡隨著他的騰躍盤旋不停移動。

    怎么會有男子長成這個樣子。

    不管怎么看都這么英?。?/br>
    每一次他轉(zhuǎn)過臉來，都仿佛一把重錘一下子錘在她的胸口上，讓她半晌都透不過氣來。等她透過氣來之后，又怦怦地亂跳，她按都按不住。

    王晞上半身忍不住探出墻去。

    陪著她爬上墻頭的紅綢嚇了一大跳。

    永城侯府和長公主府墻挨著墻，連個過道都沒。這要是掉下去，就落到了別人的府第。

    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可不得了！

    她忙輕喊了聲“大小姐”，攬住了王晞的腰。

    千里鏡圓圓的鏡面中，舞劍的人仿佛聽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回過頭來，犀利的目光如劍矢般射向了看他的人。

    王晞駭然，不由自主地朝后仰，卻忘了自己正站在梯子上，人從半空中落了下去。

    白果等人驚呼。

    青綢已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王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