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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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簾晃動,他摟著她繼續(xù)親,愈演愈烈,情難至已。 許隨的腰被撞向桌角,舊傷的傷口記牽動神經(jīng),她皺眉,吃痛的眼眶里蓄著淚,手搭在他頭上,隱忍地說道:“疼?!?/br> 周京澤的動作停了下來。 “啪”地一聲,墻上開關打開,室內傾瀉一地的暖黃色。 周京澤拎著一個醫(yī)藥箱,半蹲在許隨面前。 他低著頭,嘴里叼著一把棉簽,擰開碘酒蓋,另一只手卷著她穿著的綠色針織衫往上掀。 周京澤低著頭,眼睫黑長,側臉線條鋒利,他用棉簽沾了碘酒,輕輕地往傷口上面涂。 “為什么大學時,不跟我說從一開始你就喜歡我?”周京澤忽然開口問。 許隨垂下眼,說:“因為我覺得那是我一個人的事?!?/br> 暗戀一直是她一個人的事,喜怒哀樂,風雨天晴,都藏在心里。 “那重逢之后呢,為什么這么……反猶豫?”周京澤眼睛看著她。 每次他進一步,她退一步。 周京澤明明是詢問的語氣,可話一說出來好像一直都是許隨的問題。 是他在控訴。 許隨的眼眶立刻紅了。 “我怕了,我真的怕了,”許隨發(fā)出輕微的啜泣聲,緊接著,像是再也忍不住,大滴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紅著眼,“要是還有下一個葉賽寧怎么辦?” 從十六歲起,許隨就喜歡上他了,花了三年時間,大學努力靠近她,再到兩人在一起,分手再糾纏。 她好像逃不開周京澤這三個字。 “分手后,我有試著向前走,”許隨伸手胡亂抹掉淚,輕聲說,“可是僅有的兩段都失敗了?!?/br> 周京澤半蹲著,垂眼聽她說,心揪了一下。 第一段在一起只有一周的時間,對方覺得許隨不主動,不熱情,兩人交往像同事,所以她被甩了。 第二段戀愛持續(xù)了有兩個月的時間,許隨試著讓自己發(fā)生變化,主動一點,主動聯(lián)系和關心對方,所以一切發(fā)展都很順利,直到那年冬天,對方摘下圍巾給她戴,最后擁抱她的時候。 林家峰說她渾身很僵硬,很抵觸情侶間的親密觸碰。 而且這不是第一次了。 “你心里有忘不掉的人,我還挺羨慕他,”林家峰苦笑道,“但我沒辦法讓你忘掉他,抱歉?!?/br> “我也沒有……非說一定要和你在一起,”許隨說,“所以我去談戀愛?!?/br> 可每個瞬間都忘不了他。 周京澤三個字就像心經(jīng),從十六歲開始,便是她無法與別人訴說的少女心事。 兩人再糾纏的時候,許隨刻意表現(xiàn)得不在乎,不吃醋,沒那么喜歡他,比之前灑脫,只有她自己知道,愛一個人,反復又怯懦。她這樣,是因為太喜歡了。 因為太喜歡,所以害怕失去。 即使到最后答應他兩人在一起,許隨也是在心底希望他能多喜歡自己一點。 周京澤這樣的人,時而像熱烈的太陽,時而像捉摸不定的風。 他愛人的本事變得越來越高,可許隨還是怕了,怕他的愛會消失。 下一秒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周京澤半蹲在她面前,知道她的想法后,只覺得心疼。 他這個人浪蕩慣了,從小受家庭的影響,見證了太多悲歡離合。 周京澤潛意識地認為,愛不會長久,它是欲望,是感官饑渴,是情緒占有,是剛出爐的面包,但不會恒久。 直到遇到許隨之后,他才漸漸改變想法。 原來在很多個他不知道的瞬間,他被愛了很久。 周京澤抬手將她的眼淚拭去,動作溫柔,看著她,扯了扯唇角: “我最怕你哭?!?/br> “我本來挺不愿意提那事,”周京澤繼續(xù)用棉簽擦拭她的傷口,語氣頓了頓,“但是我現(xiàn)在得好好跟你解釋?!?/br> 認識葉賽寧的時候,周京澤母親剛在家燒碳自殺,她的頭七一過,周正國就把祝玲母子領進了家門。 那個時候正值周京澤最叛逆的時期,也是人生迷茫絕望的一個階段。 周京澤那段時間幾乎不上學,整天逃課打架,不是往網(wǎng)吧里鉆就是和人在臺球室吞云吐霧。 他還一身反骨地打了唇釘,紋身。 從一個三好向上的學生變成了墮落的垃圾生。 像是在反抗什么。 周京澤也是那個時候的一場群毆中認識了彭子。 他才是真正的街頭混混,從小靠替老大收租和打拳為生。 彭子那個時候對周京澤很好,替他出頭,有什么好玩的也是第一時間帶上他,還因為他而受過傷。 十五六歲正是熱枕又盲目的時期。 周京澤以為自己交到了過命的兄弟。 也因為彭子,他整天泡在酒吧里,爛死在風塵場所中,因為迷離又虛幻的燈光能讓人短暫地忘記一切痛苦。 周京澤翹掉了一場考試,原因是彭子說晚上有個好東西要給他看。 周三,零度酒吧,周京澤把校服外套塞進書包里,直接去找了彭子。 推門進去的時候,彭子扔了一根煙,給他。 周京澤接過來,抬眼發(fā)現(xiàn)里面坐了一票他不認識的人,都是約三十四歲的成年人。 彭子對上他眼底的疑惑,解釋道:“都一起玩的朋友?!?/br> 沒多久,周京澤才發(fā)現(xiàn)彭子設局的目的。 包廂這一幫人在交易,吸神仙散。紅紫燈光交錯而下,他們一個個仰頭靠在沙發(fā)上,眼睛翻白,嘴唇微張,全都是飄仙欲死的表情。 好像得到了解脫。 彭子湊過來,扔了一包給他,問:“要不要嘗嘗,這他媽就是神仙散,吃了什么都忘了?!?/br> 白天他在家的時候,祝玲收拾東西把他mama生前的大提琴扔了雜貨間。 周京澤跟祝玲起了爭執(zhí),周正國從書房里出來甩了他一巴掌: “死人的東西還留著干什么!” 然后周京澤翹課躲到了彭子這里。 說實話,周京澤心底是動搖的,那個時候他內心深處腐爛,絕望,其實很想去見他mama。 一了百了。 彭子把東西給他的時候,周京澤也沒拒絕,握在手心里,覺得發(fā)燙。 燈光很暗,他坐在沙發(fā)的角落里,額頭出了汗。 周圍是yin靡而放浪的叫聲,周京澤看他們的表情,好像真的到了極樂世界。 周京澤把它放到桌上,指尖摳出來一點,正想試的時候。 酒吧里的服務員推門,進來送酒。那人是葉賽寧。 等她送到周京澤面前的時候,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手一偏,酒灑了,粉末融化在酒里,也廢了。 酒杯“哐當”一聲,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也突然驚醒了周京澤。 周京澤如夢初醒,同時也出了一身冷汗。 葉賽寧還拿出餐巾伸手去擦桌上的酒,直接被彭子一腳踹在墻上。 彭子走過去,就要動手煽她兩巴掌,周京澤起身攔住他,從皮夾里扔出一疊紅鈔票:“這錢我付,算了。” “cao#你媽的,臭婊:子?!迸碜觾春莸氐闪怂谎郏@才松開她。 走出酒吧后,一陣冷風出來,周京澤在想他到底在干什么? 就差一點,他就回不了頭了。 劫后余生。 周京澤在這一刻真正明白,彭子那樣的,一開始就沒把他當朋友,只不過認識一個富二代,就多了一個控制他賺錢的機會。 當天晚上,周京澤等來葉賽寧下班,他上前去道歉:“對不起。” “還有剛才謝謝?!敝芫烧f。 葉賽寧從煙盒里抖出一根薄荷女士煙,吐了一口,皺眉: “要是知道會被踹,我就不多管閑事了?!?/br> “醫(yī)藥費。”葉賽寧沖他伸手。 周京澤愣了一秒,給了一疊錢給她。 葉賽寧臨走的時候跟他說了一句話: “我看你也就比我小一兩歲,世界上比你苦難的人多了去了,作踐自己給誰看?” “給不在乎你的人看?那是情緒浪費,不值。” 兩人就此告別,周京澤經(jīng)過這一晚的事幡然醒悟,他主動去找了外公認錯。 外公勃然大怒,用藤條把他揍個半死,再關了半個月的禁閉。 外公嘆了一口氣,說道:“人生是你自己的啊?!?/br> 很長一段時間,周京澤連酒吧都沒去過。 他在開始他的重生。 無非是將一切打散,重新開始,再苦再累,也要走上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