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柔來不及多想曹勁話中有話，就被阿麗帶回來的消息轉(zhuǎn)去了全部注意力。

    阿麗是甄柔聽從張伯建議靜候時，被派去三房大門外等候甄姚的。

    甄柔腳傷不方便，無法出去迎甄姚，忙又詢問道：“阿姐看起來可還好？”

    阿麗機靈，挑了好話道：“甄二娘子看起來可好了，還是坐著肩輿回來的呢！身上也不見有什么損傷，和上午走時一般無二?！?/br>
    說著眼睛一轉(zhuǎn)，又是想到什么，咋呼地“呀”了一聲，才繼續(xù)道：“對了，剛才奴婢回來給少夫人報信時，還借著大門檐下的風燈看了的，甄二娘子笑容可親切地和送她的人道謝，好像頗為敬重對方，叫‘安內(nèi)侍’來著，說不定這會兒還在大門外寒暄呢！”阿麗嘴快，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將話吐了個盡。

    阿麗后面看似說得沒頭沒腦，卻將“笑容親切”、“安內(nèi)侍”等關(guān)鍵點道了出來。

    從這幾個字眼里，雖無法弄清甄姚為何如此受禮遇，曹鄭竟然還派安內(nèi)侍送回來，但卻能知道甄姚應(yīng)該沒出任何差池，不然哪里還能笑容親切。

    甄柔心里大安，松快之下，對阿麗更是和顏悅色，“消息探得仔細，一會兒去姜媼處領(lǐng)賞，現(xiàn)在你拿把傘，代我去接阿姐回來?！?/br>
    有賞自然不錯，但還是比不得討了甄柔的好，阿麗一下眉開眼笑，年輕俏麗的臉蛋上看上去也越發(fā)叫人歡喜了，隨后領(lǐng)話而去。

    廳堂里，又只有甄柔和曹勁二人了。

    甄柔高興地看向曹勁，道：“夫君，真如你所說，阿姐沒事回來了?！?/br>
    說到這里，甄柔看著曹勁的目光微微一凝，將一直盤亙在心里的疑惑問出來道：“夫君說阿姐是被大人公叫去唱歌，無緣無故，大人公為何會叫阿姐唱歌？不知這中有何隱情，還望夫君告知?！?/br>
    曹勁沒想到甄姚回來的比他預(yù)計的要早上一些，他意外了一下，便不予理會，這會兒聽甄柔直接問出疑惑，剛才他該勸慰的已經(jīng)做了，而且看甄柔的反應(yīng)也并不是一無所覺，有些事點到即止就可以，至于愿不愿意聽進去，就不是他再能干涉的了。

    如是揭過先前有意引導甄柔勸慰這一茬，又見廳堂里無其他人，曹勁便答疑道：“我與羅神醫(yī)曾有過命之交，所以羅神醫(yī)對我甚少有事隱瞞。在君候納環(huán)夫人的時候，我偶從羅神醫(yī)處得知，君候的頭疾發(fā)作時，除了羅神醫(yī)施針可以緩解，女子動聽的聲音，尤其是歌聲，也能緩解君候的頭痛之癥?！?/br>
    甄柔愕然，完全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一層內(nèi)幕。

    那世間擁有一副好歌喉的女子如此之多，像府中豢養(yǎng)的歌姬不也是可以……

    思緒剛想到這里，曹勁已從甄柔臉上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也不隱瞞，直接回答道：“并非普通歌姬即可，我至今所見擁有一副可稱得上好嗓子的人，一位是環(huán)夫人，一位就是令姐甄二娘子?！?/br>
    原來如此，難怪傳聞環(huán)夫人極其受寵。

    日隨侍身側(cè)，夜專房之恩，是曹鄭五位有名有份的正側(cè)室夫人中，唯一一位在朱雀臺得以擁有自己獨自住處的。

    是否也就說明，環(huán)夫人受寵的原因，皆因其有一副好嗓子？

    念頭閃過，就聽曹勁說道：“當初君候行軍途中頭疾忽然發(fā)作，環(huán)夫人及仆從則路遇匪寇搶劫，環(huán)夫人受驚之聲恰逢被君候聽見，發(fā)現(xiàn)可緩頭疾之痛，便帶回府中納為如夫人了?！鳖D了一頓，補充道：“而令姐嗓音之妙，尤甚環(huán)夫人?！?/br>
    甄柔正懷疑環(huán)夫人受寵的動機，便聽曹勁的話語差不多肯定了她的猜疑，卻不想下一句就轉(zhuǎn)移到了甄姚身上。

    是了，環(huán)夫人只因嗓音入了曹鄭的眼，就直接納入府中專寵至今。

    那么，甄姚呢？

    比環(huán)夫人的嗓音尤甚的甄姚，豈不是……

    甄柔深吸口氣，不愿再想下去，只一下子瞪大眼睛望著曹勁，似乎想從曹勁那里得到答案。

    曹勁明白甄柔的意思，他道：“君候不是拘小節(jié)之人，在德行方面也并不在意世俗眼光?！?/br>
    甄柔點頭，確實如此，若是在意，曹鄭又豈會認閹人為養(yǎng)父。

    “所以，”曹勁皺眉，“按理說，那日在朱雀臺聞?wù)缍镒勇曇魧λ幸嫣?，就?yīng)該有所行為。但君候卻一直無反應(yīng)，我原以為甄二娘子的聲音對他無用，也就放開了此事，沒想到今日君候頭疾突發(fā)，羅神醫(yī)又隨我去了城外，還是將甄二娘子召去了。”

    說人人到，曹勁才說到甄姚，只聽廳堂外有腳步聲傳來。

    曹勁不是甄柔這等養(yǎng)尊處優(yōu)居于后宅之中，他行軍打仗中，常于夜行夜襲，目力非常人所及，他聞聲看去，只見茫茫夜雪之中，甄姚一襲錦裘由左右侍女一人攙扶一人打傘簇擁而來。

    如是停下話，見甄柔還在定睛細看，他說道：“是令姐回來了?！?/br>
    未幾，甄姚出現(xiàn)在了視線里。

    正如阿麗回稟的，一身裝束還是上午離開時的樣子，貴女們素來高挽的發(fā)髻也一絲不亂，行止間裊裊娜娜，神色也從容自若，不見有任何異色。

    甄柔看得長舒了一口氣，但適才曹勁道出的那番辛秘，還是讓她心中不安，下意識就問道：“阿姐，你沒事吧？”

    甄姚在門外寬下猶帶寒氣和雪漬的錦裘，又脫下腳上的鞋履，這才隨阿麗跨過門檻，進入廳堂。

    聽到甄柔擔心的聲音，念及進院子的一路上，阿麗已經(jīng)給她說了甄柔如何的擔心，她心中有數(shù)，也知曹勁在場，這便走過廳堂當中的三足大火盆，來到主位的基臺之下，向曹勁欠身一禮，方對甄柔歉意道：“阿柔，讓你擔心了，也累三公子跟著cao心。”

    先表態(tài)一番，想著路上阿麗不經(jīng)意透露出張伯對甄柔說她要不了多久就會平安歸來，料想曹勁在府中當有耳報神，應(yīng)當已知道她在朱雀臺的事，加之她心中也對今日之事納罕，便將今日在朱雀臺發(fā)生的事情如實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