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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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稈道:“我跟小白龍是老兄弟了,在他手底下當兵不自在,還不如留在奉軍舒坦,再說我的命是軍團長救的,我這條命不賣給您還賣給誰?!?/br> 張學良哈哈大笑:“好,給你恢復上尉軍銜,坐我的副官吧?!?/br> 高粱稈一推桌子站了起來,立正敬禮:“多謝軍團長?!?/br> “坐下慢慢吃?!睆垖W良心情很好,拿了一支雪茄遞給陳子錕:“昆吾兄,咱們奉軍留得住人才啊,你可別嫉妒?!?/br> 陳子錕笑道:“君子不奪人所好,高粱稈絕對是條忠心耿耿的好漢,漢卿你用的著他,對了,這事兒到底是誰做的,恐怕不會那么簡單吧,連你的電話都竊聽了。” 張學良心直口快,道:“沒那么嚴重,就是身邊的人嘴不嚴,把我請你打牌的消息走漏給楊宇霆了?!?/br> 陳子錕奇道:“我和楊宇霆沒有仇啊,他為什么要殺我?” 張學良道:“聽說是徐樹錚發(fā)來密電,請楊宇霆向你下手的,以前咱們奉軍和皖系關系好的時候,楊宇霆曾經(jīng)和徐樹錚一起編練邊防軍,有一段交情?!?/br> 陳子錕終于明白了,原來想害自己的人是徐樹錚,自己幾次三番放過他,他卻趕盡殺絕,看來真不能存了婦人之仁。 “老帥已經(jīng)發(fā)了嚴令,此事不許外傳,昆吾兄看我的面子,別和楊鄰葛一般計較,回頭我收拾他?!睆垖W良勸道。 陳子錕心說我人在北京,想和他計較也沒本錢啊, 只得冷哼一聲道:“看漢卿的面子,這次就算了?!?/br> “喝酒喝酒?!睆垖W良舉起了杯子,“喝完了打八圈麻將,給你壓驚。” 晚上照例是打牌,高粱稈有幸也坐上了牌桌陪少帥玩牌,結(jié)果八圈打下來,高粱稈這個新手竟然贏得最多,賺的錢比他十年的軍餉都多,其次是陳子錕,也賺的滿盆滿缽。 張學良輸了好幾萬塊,心情卻是極好,他故意放水讓兩人贏錢,一來是借機給陳子錕賠不是,二來是籠絡人心,花點小錢不算事兒。 …… 第二天,陳子錕如約去了協(xié)和醫(yī)院,再次探望重病中的孫中山,據(jù)夫人介紹,鐳錠放射治療效果不大,肝癌已經(jīng)晚期,英國美國德國的醫(yī)生們會診之后一致認為回天無力,先生的時日已經(jīng)不多了。 陳子錕沉思良久道:“西醫(yī)治標不治本,北京有不少有名的中醫(yī)到是可以試試,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療效?!?/br> 宋慶齡仿佛看到了希望,忙道:“總理相信西醫(yī),我們勸了他好多次都不愿意接受中醫(yī)治療,不如你去勸勸他。” 陳子錕心道我是什么人,孫先生憑什么聽我的話,不過既然夫人開口,就得硬著頭皮上,等孫文做完放射治療出來后,進去探視,聽他講了一些政治外交上的抱負,趁著歇息的空當,陳子錕提出了采用中藥治療的辦法。 “沒用的,吾已病入膏肓,這一點明白的很。”孫文微笑著拒絕。 陳子錕道:“先生此言差矣,您是革命者,固然不懼死,但你的離去會給中國革命帶來巨大的損失,西醫(yī)已經(jīng)沒有作用了,中醫(yī)雖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在延續(xù)病人生命的療效上,比西醫(yī)還是強了不少的,那些有名望的老中醫(yī),都是家傳絕學,中華醫(yī)學文化的瑰寶,先生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不如一試,就算不好,也壞不到哪里去,如果能延續(xù)幾年的壽數(shù),中國革命豈不是又有希望了?!?/br> 一番話語終于打動了孫文,他頷首道:“好吧,我同意,但是既然采用中醫(yī)療法,就不能繼續(xù)住在協(xié)和醫(yī)院了,中西醫(yī)不同道,在西醫(yī)院里針灸熬中藥是不尊重他們?!?/br> 陳子錕就說好,這邊出了屋子,早已等候的隨從們立刻行動起來,將孫文抬上擔架,汽車早就預備好了,出了協(xié)和醫(yī)院,直奔鐵獅子胡同的行轅而去。 第九十四章 孫文逝世 陳子錕隨同孫夫人慶齡女士乘坐另一輛汽車隨后趕赴鐵獅子胡同總理行轅,北京名醫(yī)陸仲安隨即被請來為總理診治。 中醫(yī)望聞問切之后,安撫了病人幾句,走出病房,愁眉緊鎖,一干人等立刻圍了上去詢問病況,陸仲安搖頭嘆氣道:“病入膏肓,無藥可醫(yī)?!?/br> 汪精衛(wèi)情緒有些激動:“總理是中國革命的領軍人物,他不能走,請先生務必用藥延續(xù)他的生命,就算花費巨大也在所不惜。” 陸仲安道:“壽數(shù)盡了,便是華佗扁鵲再世也無濟于事,估計還有半個月的壽命,有什么事情趕緊安排吧,我這邊自會開幾副藥,盡量續(xù)命吧?!闭f罷開了幾味藥,盡是千年山參何首烏,靈芝雪蓮之類,知識分子大都懂些中醫(yī)之術,看陸仲安的藥方便知道,這是死馬當作活馬醫(yī)了。 國民黨的高層人物基本上都齊聚在北京鐵獅子胡同這處宅子里了,但是除了孫夫人和衛(wèi)士黃路遙之外,諸如汪精衛(wèi)孫科等人都對他禮貌而又疏遠,畢竟陳子錕在某種意義上是國民黨的“叛徒”,現(xiàn)在又是一方軍閥,屬于敵人行列。 陳子錕不以為意,安慰夫人幾句后便離去,回到紫光車廠把寶慶兩口子叫來,很鄭重的說道:“有件事和你們商量?!?/br> 寶慶和杏兒對視一眼,神色頗為不安。 “我長期在外省,顧不上照料產(chǎn)業(yè),想把車廠轉(zhuǎn)給你們?!标愖渝K道。 寶慶忙道:“這話怎么說的,車廠是你一手創(chuàng)辦的,起家的車子都是你想方設法買來的,怎么說轉(zhuǎn)就轉(zhuǎn)了,你要是嫌麻煩,咱可以幫你把錢存著啊。” 杏兒也幫腔道:“大錕子,你是信不過我們兩口子么,你在外省怎么了,保管給你經(jīng)營的妥妥的,出不了岔子。” 陳子錕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多個負擔多個心思么,再說我現(xiàn)在家大業(yè)大,不差這么點東西,眼瞅著杏兒肚里孩子就快出來了,你們兩口子也不能總為別人打工不是,這車廠雖然是我辦起來的,但是發(fā)揚光大全靠你倆的辛苦,干脆就折價轉(zhuǎn)給你們得了,先說好,咱們親兄弟明算帳,一分錢都不能少啊。” 寶慶看了看杏兒,杏兒點點頭道:“既然大錕子這么說,咱就盤下來吧?!?/br> “那行,咱們好好盤盤帳,現(xiàn)如今車廠有百多輛洋車,家大業(yè)大的,賬目可不好算。”寶慶也答應了,他知道只是陳子錕的一番好意,再堅辭不受就沒意思了。 處理了車廠的事情,陳子錕又做了一件事情,把東文昌胡同的宅子改成了青年學生宿舍,專門招待在京讀書的貧寒學子,此舉又為他贏得了一番贊譽,京報記者阮銘川連篇累牘的進行報道,將陳子錕譽為開明新派將軍的代表人物。 臨時執(zhí)政段祺瑞也召見了陳子錕,這是陳子錕第一次正式面見段祺瑞,昔日段祺瑞身為政府太上皇,陳子錕只是一介草民,今天地位卻縮小到幾乎可以分庭抗禮的地步,細想起來實在令人唏噓。 執(zhí)政府并不設在新華宮,而是政府機關云集的鐵獅子胡同里,段祺瑞一身黑緞子馬褂,藍布長衫,看起來就像是位慈祥的鄰家老人,偶爾眉眼之間才會露出一絲霸氣,但也轉(zhuǎn)瞬即逝,畢竟不是皖系當政的時期了,如今國民軍和奉軍把持國政,段祺瑞夾在中間很難施展抱負。 這次會面氣氛很和睦,因為陳子錕的岳父姚啟楨是段內(nèi)閣的交通總長,算起來也算有些淵源,段祺瑞坐在椅子上侃侃而談,講政府面臨的嚴峻形勢,講國際上的各種見聞,條理清楚,思路敏捷,雖然不像孫文那樣極富感染力,但也讓人由衷欽佩。 “子錕,聽說你去探望了孫文,他的病況如何?”段祺瑞忽然提起了同住在鐵獅子胡同的新鄰居。 “孫先生病況堪憂,恐怕時日不多了。”陳子錕道。 段祺瑞嘆口氣,搖搖頭:“孫文于共和有功,欲統(tǒng)一有過啊,若不是他,國家早就統(tǒng)一了,軍閥早就肅清了,政府也不至于到處借款打仗,搞得國庫空虛,民不聊生,他孫文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開口閉口就是取消不平等條約,列強是傻子么,能答應么,真是糊涂?!?/br> 陳子錕道:“孫先生的理想是對的,只是時機不對罷了?!?/br> 段祺瑞道:“身為炎黃子孫,誰不想國家富強,誰不想廢除不平等條約,可是沒那個實力啊,當年小日本向袁大總統(tǒng)提出二十一條,我當即提出要興兵和日本決一死戰(zhàn),連動員令都下了,可最后大總統(tǒng)還是屈從了,氣得我辭職以謝天下,后來大總統(tǒng)硬頂著沒答應二十一條,還下了一道告全國軍民官吏書,痛陳國家之屈辱,這些,又豈是孫文之流能理解的。” 陳子錕不好作答,只能緩慢點頭。 段祺瑞又道:“后來我做了內(nèi)閣總理,才明白大總統(tǒng)的苦楚,中國積弱百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真打起仗來,就咱們這幫軍隊,連三個月都撐不住就得亡國滅種,報紙說袁世凱賣國,說皖系賣國,說直系賣國,合著北洋就沒有不賣國的,他們怎能明白周旋于列強之間的痛楚,再說廣州那邊就不賣么?蘇俄的水連珠步槍一船船的運進來,俄國顧問指揮黃埔學生軍打仗,孫文這是要把國家往火坑里帶啊,蘇俄那套無君無父的東西,雖然能蠱惑人心,但純屬飲鴆止渴。子錕,你要切記,斷不可被他們蒙蔽?!?/br> 陳子錕道:“我記住了?!?/br> 段祺瑞知道他也是言不由衷,不過這些話總歸要說,外面紛紛揚揚下起雪來,屋里的溫度有些下降。 “把門打開,咱們賞雪?!倍戊魅鸬溃肿屜氯硕藖硪粋€燒木炭的銅爐子,擺在屋中央取暖,談起了最近徐樹錚在國外訪問的見聞。 “又錚在意大利國訪問之時,意國總理墨索里尼接見他,僅三分鐘時間就結(jié)束,又錚氣不過,再次約見,這次墨索里尼和他談了兩小時之久,贊嘆原來中華也有此等遠見卓識之人物?!?/br> 段祺瑞提起徐樹錚,那是眉飛色舞,一臉的興奮,末了道:“子錕啊,又錚這個人持才傲物,其實本心不壞,他所做的事情,都是為國為民,有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替又錚向你道歉,希望你能不計前嫌,咱們攜手把國家建設起來,你意下如何?!?/br> 陳子錕明白,楊宇霆受徐樹錚所托企圖殺掉自己的事情已經(jīng)傳的滿城風雨,段祺瑞代替他向自己道歉,這個人情算是夠大了,他慨然道:“如果殺我陳子錕能救國,這條命自當送與又錚兄,可我一個江東督辦,手下不過數(shù)萬老弱,豈能和馮煥章張雨亭之類相提并論,殺我于事無補啊?!?/br> 段祺瑞道:“子錕在東南禁煙搞得如火如荼,又把上海搞成非武裝區(qū),于國于民都是大功一件,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等又錚出國考察回來,我做東,給你們說和說和,以你倆的才華和氣度,應該能成知交?!?/br> 陳子錕呵呵一笑:“聽憑芝老安排?!?/br> …… 又過了幾日,鐵獅子胡同傳來消息,孫文病況加劇,體溫升高,人也神志不清,陳子錕接到電話后迅速趕到行轅,院子里已經(jīng)聚滿了各方人士,其中還有老相識宋子文,以及宋子文的姐夫孔祥熙等人,總理病危,大家心情沉痛,連寒暄都免了。 不大工夫,外面進來一隊人,原來是段祺瑞親自來探視孫文,孔祥熙出面接待,詢問總理后,婉拒段祺瑞到病榻前相間的要求,段祺瑞只得黯然離去。 孫科冷哼道:“總理入京時不來,下榻北京飯店時不來,住協(xié)和醫(yī)院時不來,如今病重了,卻來了,可不是幸災樂禍來看熱鬧的吧?!?/br> 其他國民黨人也都憤憤然,陳子錕聽他們議論才知道,孫文入京以來一直和執(zhí)政府意見相左,統(tǒng)一遙遙無期,心情苦悶也是病情加重原因之一,難怪他們?nèi)绱嗽购薅戊魅稹?/br> 在院子里靜候了一陣,大家按捺不住,公推汪精衛(wèi)、孫科、宋子文、孔祥熙進去,請示總理的指導方針,陳子錕等人仍在院子里靜候,良久,聽到孫夫人的哽咽聲,眾人以為總理去了,都落下淚來,過了一會,汪精衛(wèi)等人出來,說總理沒事,請大家放心,各自散了吧。 又過了幾日,陳子錕再次接到電話,那端聲音嗚咽,說孫夫人請他速速前去行轅。 陳子錕立刻趕往鐵獅子胡同,行轅內(nèi)氣氛肅然,進了病房,只見臥榻旁站了一圈人,表情俱是凝重,孫文半躺在床上,在一張張遺囑上簽署著名字,簽完之后,在場眾人作為證明人一一簽字,傳到陳子錕這里卻直接遞給了下一人。 孫文目光炯炯,掃視著室內(nèi)每一張面孔,緩緩道:“我這次放棄兩廣,直上北京,為了謀求全國的和平統(tǒng)一。統(tǒng)一的方法是召開國民會議……” 話音越來越弱,漸漸沒了生息,醫(yī)生進來用手電筒查看了瞳孔,讓眾人出去不要影響病人休息。 眾人魚貫而出,個個眼睛紅腫,沉默無言,陳子錕走到院子角落里抽煙,一支煙沒抽完就聽到屋里傳來哭聲,他掐滅煙蒂,嘆道:“一個時代終結(jié)了?!?/br> 第六卷 一統(tǒng) 第一章 春令營 民國十四年三月十二日,孫文在北京寓所病逝,執(zhí)政府立即停止閣員會議,專門討論治喪事宜,決定責成內(nèi)務部按照袁世凱、馮國璋前例,舉行國葬。 全市下半旗三日,外國公使團亦下半旗致哀,消息傳遍全國,各地紛紛舉哀悼念。 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在京召開臨時會議,拒絕了執(zhí)政府的國葬令,遵從總理遺愿,采取國民體制下葬,遺體送至協(xié)和醫(yī)院做防腐處理后舉行大殮。 一周后,陳子錕忽然接到總理行轅電話,請他速速前往商討治喪事宜,陳子錕很納悶,孫文葬禮由他的親近之人安排,自己雖然是正兒八經(jīng)的國民黨員,但脫離組織久矣,徒有虛名而已,為何還要邀請。 趕到行轅,孫夫人親自接待了他,一身縞素裝扮的未亡人靜坐窗前,雖然片語未發(fā),就已經(jīng)令人心碎了。 “子錕,總理遺命,讓你扶棺,你準備一下吧?!狈蛉说穆曇艉茌p,卻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為總理扶棺可是莫大的殊榮,為何落在自己頭上,陳子錕抬頭看去,夫人目光如水,臉上還有淚痕,心中便是一酸,不再多問,答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等陳子錕離去后,一幫國民黨中執(zhí)委走了進來,憤憤然道:“扶棺者需追隨總理多年的黨內(nèi)同志,為何選擇這個墻頭草陳子錕?!?/br> 孫夫人道:“這是總理的遺命,你們難道要推翻不成?” 眾人面面相覷,只得諾諾退下。 “總理的布局,又豈是你們能理解的?!狈蛉诵闹心瑖@息。 三月十九日,孫中山靈柩從協(xié)和醫(yī)院移至中央公園社稷壇,清晨時分就有大批群眾云集在醫(yī)院門口,上午十時,靈柩出發(fā),扶棺者共二十四人,分三組,每組把人前后舁挽,陳子錕一身上將軍呢子制服,神色肅穆,在側(cè)后方扶棺緩緩而行,北京萬人空巷,沿途十余萬人競相護靈致哀。 在京首腦、各國使節(jié)紛紛前來吊唁,可身為國家元首的段祺瑞竟然借口腳腫了穿不了鞋子而未曾親至,只是委派內(nèi)務總長為代表而來吊唁,又惹得國民黨人怒火中燒,嚴辭質(zhì)問。 按照孫文的遺愿,遺體要安葬在南京紫金山,可現(xiàn)在南北交通不便,國家尚未統(tǒng)一,時機不到,只能暫時安置于北京西山碧云寺,一切程序陳子錕都以總理近人的身份參加,坊間也有傳聞,說陳子錕是同盟會出身,國民黨元老,孫文衛(wèi)士云云。 順承群王府,楊宇霆拿著孫文出殯的照片振振有詞道:“老帥您看,陳子錕和南邊叛黨沆瀣一氣,終于露餡了吧,徐樹錚說的對,這小子賊精賊精的,把齊燮元孫傳芳都玩的團團轉(zhuǎn),遲早是咱們奉系的禍患?!?/br> 張作霖道:“這事兒我聽小六子提過,沒那么嚴重,不過是在孫文衛(wèi)隊里掛個職而已,陳子錕心念舊主,忠肝義膽,沒啥說的。” 楊宇霆捶胸頓足:“老帥,不可大意啊,陳子錕和少帥、張宗昌交往都很深,此子心思縝密,手段圓滑,恐怕少帥上了他的當啊?!?/br> 張作霖大大哈哈:“小六子喜歡交朋友,不是壞事,大事上他可不糊涂?!?/br> 楊宇霆恨恨而退。 話雖這樣說,張作霖心中還是存了芥蒂。 不光是張作霖,段祺瑞聽說陳子錕為孫文扶棺的事情之后,也大為震驚,別管直系皖系奉系,都是北洋正統(tǒng),國民黨是造反起家,兩邊勢同水火,陳子錕這個北洋后起之秀竟然是暗藏的國民黨人,這事兒著實讓人不舒坦。 為孫文扶棺為陳子錕贏得了巨大的聲譽,被北京報界稱為最民主最革命的將領,名聲直追馮玉祥,報界大腕兒邵飄萍、林白水邀請陳子錕喝酒,席間盡是北京的進步民主人士,言辭間對奉系架構(gòu)的執(zhí)政府大加鞭笞,名記者阮銘川更是借著酒勁,壓低聲音道:“昆吾兄,我看馮煥章在北,你在東南,聯(lián)合廣州國民黨發(fā)起對北洋的奮力一擊,摧垮張作霖和段祺瑞的聯(lián)合政府,我們擁戴你做總理!” 這話驚出陳子錕一身冷汗來,這才明白為孫文扶棺給自己帶來的不但是聲譽,還有風險,這幫北京進步人士 能捧人,更能毀人,自己若是再在北京逗留下去,怕是離人頭落地不遠了。 此次宴會后,陳子錕立即著手離京事宜,最讓他放心不下的林文靜姐弟,最近幾個月來,林文靜一直閉門學習,刻苦復習,為考北京大學做準備,她天資聰穎,又懷著一顆熱愛北大的心,想必不會落榜,而林文龍也轉(zhuǎn)入北京一所高小就讀,學習還跟得上。 在學習之余,林文靜有時候會帶著弟弟到東文昌胡同學生公寓幫忙,這里住著來自全國各自的貧寒學子,北大清華師大的都有,和他們一起暢談,能學到不少東西,生活也不會太過空虛。 陳子錕發(fā)現(xiàn),不管自己去哪里,都有人秘密跟蹤,而且不止一撥人,他不清楚跟蹤自己的是執(zhí)政府的人,還是奉軍的人,或者兩邊都有,危險越來越近,他偷偷委托岳父買了一張船票,輕車簡從,只帶了兩名衛(wèi)士離京。 踏上旅途之際,陳子錕去林宅辭行,卻被告知林文靜到學生公寓幫忙去了,于是又趕過去,夕陽西下,兩人在門口依依話別,天邊紅霞漫灑,美的令人心醉。 “好好學習,生活費用我會按時派人送來,我走了?!标愖渝K輕輕抱了一下林文靜,壓低帽檐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