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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國士無雙在線閱讀 - 第111節(jié)

第111節(jié)

    這樣一說陳子錕總算想起來了,哈同花園是英籍猶太富商哈同的宅邸,占地數(shù)百畝,極盡奢華,建筑精美,是滬上最漂亮的私人花園,這位哈同先生的經(jīng)歷也是一段不朽的傳奇,二十來歲時懷揣六塊銀元獨闖上海灘,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身價億萬的豪富,公共租界工部局的董事,論身份論地位,絕對是上海灘數(shù)的著的頭面人物。

    而顧維鈞則是新任中國駐英公使,在外交舞臺上嶄露頭角的優(yōu)秀外交官,哈同向來喜歡結交名人,孫文蔡鍔這些革命前輩都曾是他的座上賓,顧維鈞下榻在哈同花園,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好,那我就去找顧公使,多謝程探長了?!标愖渝K和程子卿握手而別,程子卿送他到樓下,忽然沒頭沒腦說了一句:“孫文先生回廣州了。”

    陳子錕一愣,看到程子卿狡黠的笑容,便明白了,在上海灘發(fā)生的任何事情都瞞不過這位包打聽的眼睛,自己身為國民黨員,刺殺英國巡捕的事情,他更是了如指掌。

    “謝謝提醒,再會?!标愖渝K淡然一笑,離開了巡捕房。

    ……

    尋找顧維鈞的過程很順利,陳子錕儀表堂堂、英語流利,哈同花園的下人不敢怠慢,電話通稟,不大工夫便得到確認,客客氣氣將他請了進去。

    哈同花園雖然是外國人建的私家花園,但卻完全是中國建筑風格,曲徑通幽、翹脊飛檐,蘇州園林也不過如此,在靜安寺路這種寸土寸金的所在竟然能擁有如此大的一座花園,可見哈同的豪富程度。

    不知為何,陳子錕不但沒有產(chǎn)生對哈同先生的崇拜之情,反而浮起一個奇怪的念頭,這些花花草草、精美的建筑,原本應該屬于中國人,是這幫洋人強取豪奪才占據(jù)的!

    見到顧維鈞之后,陳子錕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介紹了一遍,顧公使思忖片刻道:“這事不難,正好淞滬護軍使何豐林今晚要設宴為我送行,我和他提一下便是?!?/br>
    陳子錕知道何豐林是盧永祥手下重將,掌管淞滬一駐軍,在浙江系軍隊的地位舉足輕重,僅次于督軍盧永祥,盧小嘉也要喊他一聲何叔叔,有他出面說情,自然事半功倍。

    ……

    法國郵輪波爾多斯號停泊在黃浦江上,滿眼彩旗飄飛,江鷗展翅翱翔,汽笛長鳴,陳子錕身著西裝,挎著鑒冰站在碼頭上,等候著李耀廷的到來。

    鑒冰緊緊挽著陳子錕的胳膊,幸福的無以復加,夢想變成了現(xiàn)實,自己就要跟隨心愛的男人去環(huán)游世界了,她唯一放不下的是李耀廷,被督軍公子追殺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

    終于,李耀廷的身影出現(xiàn)在遠方,鑒冰忍不住蹺腳揮舞著手帕:“這里,這里?!?/br>
    李耀廷看見了他們,匆匆奔來,不小心撞到一個年輕人,皮箱墜地,一堆書落了出來。

    “對不起了哥們?!崩钜⒍紫聨退麚鞎?,那青年倒也豁達,用一口淮陰口音道:“沒關系的,我自己來吧?!?/br>
    “那行,哥們,祝你一路順風啊?!崩钜⑿χ呐乃募绨?,緊跑幾步來到陳子錕面前,臉上的頹唐之氣已經(jīng)一掃而光。

    “有貴人相助,終于沒事了,大錕子,你可以放心的去留洋了。”

    第三十九章 漂洋過海

    汽笛長鳴,波爾多斯號郵輪緩緩離開了江岸,碼頭上人頭攢動,盡是送別的人群,李耀廷不停的揮舞著禮帽,向船舷上的陳子錕和鑒冰告別,郵輪龐大的身軀在黃浦江上漸行漸遠,碼頭恢復了安靜,唯有李耀廷依然憑欄而立,眼角有些濕潤。

    郵輪船尾,鑒冰捏著手帕哭的稀里嘩啦,黃浦江岸邊鱗次櫛比的西洋建筑漸漸的模糊,大群雪白的江鷗在頭頂盤旋,一面法國紅白藍旗獵獵飄揚,從今天起,就要和生活了十余年的上海說再見了,熟悉的景色,熟悉的人,不知何年才能相間。

    海風漸起,陳子錕挽著鑒冰回艙室去了,他們住在甲板上層的頭等艙,房間里有可以看到海的舷窗,顧維鈞和他的新婚妻子黃惠蘭就住在隔壁,同一層的客人也盡是外交官、富豪等人物,鑒冰迅速抹掉了眼淚,和這些人打成一片,她天生麗質(zhì)又極擅交際,混跡這種場合真是游刃有余。

    郵輪行駛兩日抵達香港維多利亞灣,在此停泊一夜,這是陳子錕第二次經(jīng)停香港,想到去年此時自己還是殺手刺客身份,今日卻是堂堂公派留學生,不由感慨北上投軍這條路選擇的極為正確。

    次日,郵輪離開香港,前往安南西貢,在這個法國殖民地停泊了三天,期間旅客們紛紛上岸參觀東南亞熱帶景色,品嘗安南美食,此時已經(jīng)是十一月中旬,北京早已秋風蕭瑟北風急,西貢卻依然是春暖花開時,街上一片蔥綠,行人身穿薄紗,不由讓人感慨世界之大。

    離開西貢后,郵輪穿越馬六甲海峽,在彈丸般大小的英國殖民地新加坡停留一晚,加煤加水,然后繼續(xù)進發(fā),進入浩瀚無比的印度洋,下一站是錫蘭。

    郵輪停泊在錫蘭的時候,乘客們蜂擁下船去購買當?shù)靥禺a(chǎn)的寶石首飾和紅茶,鑒冰也拉著陳子錕下船購物,藍天碧海,椰林斜陽,乳白色的木制港務局大樓上飄揚著英國米字旗,一個白人海關官員懶散的躺在藤椅上,身旁站著兩個當?shù)芈牪詈鸵粭l狗。

    “天啊,怎么到處都是英國人的地盤,香港、新加坡、科倫坡,我總算明白了,英國人真的比咱們中國人厲害多了?!辫b冰感慨道。

    陳子錕道:“可不是么,要不然怎么叫日不落帝國呢,這個世界已經(jīng)被列強瓜分完了,咱們中國想要迎頭趕上,起碼還得一百年啊?!?/br>
    “一百年……”鑒冰不禁黯然,默默前行,忽然看到路旁椰子樹下,一個錫蘭少年捧著飯碗乞討,一條腿已經(jīng)斷了,傷口上爬滿了蒼蠅,而他已經(jīng)無力驅(qū)趕了。

    鑒冰心腸軟,見不得別人受苦,正要掏錢包,一個同船青年旅客已經(jīng)將鈔票放在少年面前,并且扭頭沖他們友善的笑了笑。

    “小哥真是好心腸,去法國啊?”同在異鄉(xiāng)為異客,鑒冰主動搭訕道,同時拿出一個金鎊放在乞丐面前。

    一英鎊合成七塊五大洋,這可不是一筆小錢,那青年驚詫鑒冰的闊綽手筆,瞳孔略有放大,極禮貌的接口道:“是啊,去法國留學。”

    陳子錕伸出手:“幸會,陳子錕,公派美國西點留學生,這是我太太沈鑒冰?!?/br>
    青年伸手和他握了一握:“周恩來,南開……你剛才說叫什么?”

    “陳子錕,怎么,你認識我?”

    青年激動起來:“我聽過這個名字,火燒趙家樓的英雄之一!”

    這樣一說,兩邊便熟絡起來,原來五四時期,周恩來曾在天津組建覺悟社,領導反日游行,鬧的也是風風火火,為此還被警察廳拘押過一段時間,說起來也算革命戰(zhàn)友了。

    寂寞的旅途上忽然出現(xiàn)一個志同道合的旅伴,實在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陳子錕當即請周恩來和他的同伴在當?shù)仫埖瓿粤艘活D,席間暢談許多,周恩來聽說陳子錕精通法語后,便說自己前往法國勤工儉學,法語尚且一竅不通,還望陳兄多多指教,陳子錕自然是滿口答應。

    飯后登船,周恩來隨陳子錕前往艙室借書,臨行前陳子錕在上海的書店里購買了不少外文原版書籍,從哲學論著到休閑小說全有,可惜法語的卻不多,周恩來翻閱一番,正感遺憾之際,卻見床頭放著一本《共產(chǎn)黨宣言》,紙張已經(jīng)翻得有些陳舊,頓時眼睛一亮。

    “這個可是禁書啊?!敝芏鱽戆腴_玩笑道。

    “呵呵,每天必看,不看睡不著。”陳子錕道。

    周恩來拿起小冊子翻了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

    1921新年來臨之際,波爾多斯號郵輪終于橫跨亞歐,抵達地中海沿岸的馬賽港。

    馬賽屬于普羅旺斯省,是法國第二大城市,雖然已經(jīng)是隆冬季節(jié),但地中海氣候下的海濱城市卻感受不到寒意,旅客們經(jīng)歷了一個多月的海上漂泊,終于可以踏上大陸的土地了。

    周恩來等留法學生日程計算的很緊,先行乘坐火車奔赴巴黎去了,臨行前大家依依惜別,相約以后書信聯(lián)系,送別了大學生們,陳子錕和鑒冰在顧維鈞夫婦的陪伴下在馬賽游覽了數(shù)日才搭乘火車前往巴黎。

    在巴黎又盤桓了數(shù)日,陳子錕見識了埃菲爾鐵塔、羅浮宮、楓丹白露等名勝,昔日關東小響馬似乎已然脫胎換骨,舉手投足已經(jīng)帶了紳士派頭,本來就很熟練的法語經(jīng)過和當?shù)厝说慕涣?,已?jīng)精湛到會被巴黎人誤認為成老鄉(xiāng)的地步,就連顧維鈞都驚嘆他語言上的天賦。

    在巴黎期間,駐法公使館發(fā)起一個為生活無著的中國留法學生募捐的活動,陳子錕和鑒冰參加了這個活動,在場的都是上流社會人士,出手不凡,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顧維鈞的新夫人黃惠蘭,竟然捐了三千英鎊。

    陳子錕驚得目瞪口呆,三千英鎊合成兩萬多大洋,在北京都能買座王府了,居然說捐就捐,這位顧公使當真有錢!鑒冰卻在一旁小聲道:“別和人家比,顧夫人是亞洲糖業(yè)大王黃仲涵的女兒,家產(chǎn)巨萬,咱們比不來的?!?/br>
    “那咱出多少合適?”陳子錕沒了主張。

    “看我的?!辫b冰拿出一枚面值五十法郎的金幣投入了募捐箱,倒也換來一陣掌聲,歐戰(zhàn)之后,法國貨幣急劇貶值,法郎根本不值錢了,但鑒冰拿出的卻是一枚1857年鑄造的金幣,雖然已經(jīng)退出流通,但價值依然不菲,相對陳子錕的留學生身份,倒也恰當。

    顧維鈞新婚燕爾,巴黎游覽夠了才去倫敦赴任,陳子錕二人隨他們渡海來到了倫敦,和陽光明媚的馬賽相比,這座籠罩在霧靄中的龐大都市給人一種強烈的壓抑之感。

    好不容易來了一趟英國,該溜達的還得溜達,什么大笨鐘、倫敦塔、白金漢宮海德公園,統(tǒng)統(tǒng)轉(zhuǎn)一圈,顧維鈞上任伊始,公務繁忙,小兩口自己到處亂轉(zhuǎn)便是。

    冬雨紛飛的倫敦街頭,陳子錕和鑒冰沿著濕漉漉的街道漫無目的的走著,忽然看到路邊的郵筒旁站著一位眉目如畫的中國少女,正拿著一封信往里面塞。

    “好像是中國人哎?!辫b冰小聲嘀咕道。

    那少女聞聲轉(zhuǎn)頭,目光在鑒冰身上一閃而過,卻停留在陳子錕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小姐好?!标愖渝K摘下禮帽道,嘴里呵出一團白霧。

    少女道:“呀,真的是你,朱利安先生?!?/br>
    鑒冰笑呵呵道:“他鄉(xiāng)遇故知,子錕,介紹一下吧?!币恢徊卦谏砗蟮氖謪s悄悄掐了一把陳子錕腰間的軟rou。

    少女眼睛睜的大大的,表情有些夸張:“子錕?難道你不是朱利安,而是堂姐家里那個……”說道這里,她看了一眼鑒冰,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陳子錕道:“我來引見一下,這位是外交委員會林長民先生的千金,林徽因小姐,林小姐,這是內(nèi)子,沈鑒冰。”

    “你好?!眱蓚€女子握手寒暄。

    正說著,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青年從郵局里出來,見狀問道:“徽因,這兩位是?”

    林徽因道:“這是國內(nèi)來的朋友,陳先生和陳太太,這位是徐志摩,在劍橋留學?!毕肓讼胗盅a充了一句:“志摩是位詩人?!?/br>
    “徐兄,幸會?!标愖渝K和徐志摩握了握手,忽然一輛電車駛過,徐志摩道:“不好,時間快到了?!?/br>
    林徽因忙道:“那好,我們先走一步?!本o隨徐志摩疾步跳上電車,沖陳子錕道:“我住在克倫威爾路……”后面的聲音被電車鈴聲掩蓋住了。

    “再見?!标愖渝K揮手告別,悵然若失。

    鑒冰也笑吟吟的揮著手,等電車消失在遠方,才佯怒道:“說,怎么回事?”

    陳子錕道:“以前我是她堂姐家里的包月車夫,見過林小姐半面而已。”

    鑒冰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伸手揪住了陳子錕的耳朵:“說瞎話不打草稿是吧,還車夫,你不是圣約翰大學和北京大學的高材生么,怎么到宅門去當長工了?莫非你是學唐伯虎竊玉偷香,故意接近人家?”

    被戳中了心事,陳子錕自然是矢口否認,鑒冰卻不饒他,屢屢將此事拿來取笑于他,笑的咯咯作響,陳子錕也跟著笑,腦海中閃過林文靜的影子,笑容便有些苦澀。

    次日,兩人搭乘伊麗莎白女王郵輪,從南安普敦港起航,開始橫跨大西洋的美國之旅。

    第四十章 西點被拒

    經(jīng)過漫長的旅程,郵輪終于抵達了美國東海岸,灰蒙蒙的天幕下面,是灰色的城市,雪花漫天飄舞,遠處一座小島上,自由女神像高舉火炬,仿佛在為遠道而來的旅人指引方向。

    紐約的天氣很冷,穿著裘皮大衣和高筒靴的鑒冰凍得直哆嗦,但依然難掩心中興奮,像小鳥一樣歡蹦亂跳著跑到船頭上去,回頭招呼陳子錕:“快來啊。”

    陳子錕快步趕上,兩人依偎在船頭看著雪舞中的曼哈頓,鑒冰忍不住張開雙臂做飛翔狀,同時喊道:“美國,我來了~~~~”

    陳子錕趕緊攬住她的腰,責怪道:“掉下去怎么辦”

    鑒冰咯咯笑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你知道么,這一路我總是在做噩夢,夢到一條同樣的郵輪在冰海上失事,死了好幾千人,那副慘樣可嚇人了,好在咱們這條船沒事,安全抵達?!?/br>
    汽笛長鳴,震耳欲聾,港口越來越近,旅客們紛紛返回艙室,收拾行李準備下船,半小時后,陳子錕和鑒冰已經(jīng)踩在曼哈頓的土地上了,兩人望著滿眼的摩天大樓感慨道:“這就是美國啊?!?/br>
    駐紐約領事館的一個工作人員來接陳子錕,到底是公派留學生,又是顧維鈞交代要照顧的朋友,領事館已經(jīng)幫他們安排好了旅館,就在著名的百老匯大街上,距離華人聚居的唐人街很近。

    紐約就像是放大無數(shù)倍的上海公共租界,每個角落都散發(fā)著喧囂和繁華,暖氣管道通風口上睡著的乞丐,百老匯商場櫥窗里擺放的昂貴商品,還有街頭呼嘯來往的福特汽車和行色匆匆的紐約人,無不在告訴這對中國情侶,這里是地球的另一端,紐約。

    旅館很陳舊,是上個世紀中期的建筑,房間里金色的壁紙已經(jīng)黯淡,抽水馬桶有些不好用,但窗戶下面那一排粗笨的鑄鐵暖氣片卻是燒的guntang,為遠道而來的旅人帶來了春天般的溫暖。

    送走了領事館的朋友,鑒冰忙碌起來,先給澡盆放水,然后整理行李,把風塵仆仆的行裝換下,她是被人伺候慣了的,衣服從來都是交給洗衣店打理,到了美國也不例外,房間里有電話可以直通前臺,吩咐一聲自然有人上門收取衣服。

    電話打過之后,隔了二十分鐘,果然有人按響了門鈴,進來的竟然是一個身材瘦小的華人老嫗,鑒冰正愁自己英語水平不足以和當?shù)厝私涣髂?,頓時大喜,用國語和她搭話,哪知道那老嫗竟然直搖頭,說出一口鑒冰聽不懂的方言來。

    陳子錕從洗手間出來,也cao著同樣的語言和那老嫗搭上了話,把衣服教給她,又給了二十五美分小費,老嫗千恩萬謝的出門去了,鑒冰奇道:“你們說的哪里方言?”

    “潮州話,我在廣東待過一段時間,會說粵語和潮州話,紐約唐人街上大多是潮汕人,而且開洗衣房的居多,這些人都是早年販豬仔來美國修鐵路的,后來加利福尼亞搞排華,他們就遷移到東海岸來了?!标愖渝K一路之上向顧維鈞了解到不少美國的風土人情,此刻娓娓道來道,頓時讓鑒冰大生敬佩之感。

    收拾停當,出外尋了一家美國人開的餐廳,點了火腿煎蛋三明治飽餐一頓,本來陳子錕還想點一瓶白蘭地來慶賀,可是卻被告知,由于憲法第十八號修正案,全美禁酒,所以有錢也喝不到,兩人不由得懷念起上海的美食美酒來,離家萬里,想想要在美國呆上四五年甚至更久,不由得惆悵起來。

    在紐約歇息一日后,陳子錕乘車趕赴八十公里外的西點軍校,爭取能趕上1921屆春季入學,西點軍校位于哈德孫河沿岸,地勢險要,乃兵家必爭之地,建校一百余年來,規(guī)模已經(jīng)相當宏大,盤踞在河灣高地之上,猶如堡壘要塞。

    經(jīng)過門崗仔細盤問之后,陳子錕進入了學校,校園內(nèi)遍布穿灰色軍服的軍校生,循規(guī)蹈矩一絲不茍,和社會上的青年截然不同。

    來到校務處,陳子錕向一位戴著老花眼鏡正啪啪敲打著打字機的女秘書遞交了自己的文件,這位五十來歲的秘書看了看文件,目光越過眼鏡框的上方瞅了瞅陳子錕,說了聲稍等便拿起文件進了一旁的辦公室。

    五分鐘后,女秘書回來了,用刻板的語調(diào)告訴陳子錕,很遺憾,我們不認可您提交的文件,換句話說,您拿來的東西是無效的。

    陳子錕一個頭兩個大,這可是徐世昌大總統(tǒng)親筆簽署的推薦書,上面還有中華民國大總統(tǒng)的寶璽蓋章呢,另外自己的身份證明也是由陸軍部和外交部聯(lián)合出具的,都是正規(guī)公文,怎么就無效了呢。

    他據(jù)理力爭,女秘書卻不以為然,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繼續(xù)敲打自己的打字機,一旁辦公室的門開了,出來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眼鏡先生,他倒是挺客氣,向陳子錕解釋了理由。

    原來,西點軍校招生的規(guī)矩是,本國學生必須有國會議員或者軍方將領的推薦信才能入學,外國留學生亦是如此,只不過推薦書不是由學生自己帶來,而是要國與國之間通過外交途徑傳遞。

    這下陳子錕算是明白了,合著大總統(tǒng)的推薦書在人家眼里一錢不值啊,難不成自己這一趟白跑?他咽不下這口氣,堅持要見校方最高領導人。

    眼鏡先生聳聳肩,知道無法說服這個倔強的中國人,便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撥通了校長的電話,說了幾句之后道:“先生,請跟我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