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洪荒之凌虛劍尊、重生最狂女神:晚安,高冷邪少、我居然能心想事成、透過你我看到了全世界、重生步步芳華、從日本開始的從良生活、和jiejie大人同居的日子、電競男神是女生!、封魔、進擊的地球主神
如此炫目的履歷,但從顧維鈞嘴里說出來卻有淡淡的惋惜之感, 陳子錕略感納悶,但背后不議論人長短,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京津快車抵達天津火車站后,轉(zhuǎn)乘津浦線藍鋼特快,這條線路是從天津至南京浦口的鐵路線,縱貫小半個中國,車廂都是美國進口的,外面涂著藍色油漆,在陽光下嶄新閃亮,豪華中透著現(xiàn)代感。 顧維鈞和陳子錕依然乘坐的是頭等臥鋪車廂,一夜無語,次日抵達長江北岸的浦口,煙波浩淼的長江橫在眼前,江邊大片的蘆葦隨風舞動,江上白帆點點,遠處南京古城墻隱約可見,陳子錕不禁感慨中國之大,坐特快走了一天一夜,竟然只是從北京到了南京。 乘船渡江,再轉(zhuǎn)滬寧線,顧維鈞帶的行李極多,大小皮箱七八個,陳子錕的東西也不少,四個柳條箱裝的滿滿當當,此刻他深刻體會到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的道理,若是流浪漢倒也罷了,拖家?guī)Э谠倌弥@么多行李,真是極不方便。 幸虧顧維鈞帶著兩個隨員,忙乎著打理一切,行李都有苦力來搬運,不用他們動一根手指,即便如此,舟車勞頓也是苦不堪言。 又跋涉了數(shù)百里,終于抵達上?;疖囌荆藭r北京已經(jīng)是秋風蕭瑟,上海卻依然春光明媚,聽到站臺上喧嘩的上海方言,陳子錕不禁感慨莫名。 上海,我又回來了。 下了車,顧維鈞道:“小陳,去法國的船要等幾天才開,你如果沒有安排的話,我朋友府上應該還有空的客房?!?/br> 陳子錕剛要答應,忽然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站在不遠處,于是道:“不麻煩了,顧先生,有兄弟來接我?!?/br> “也好,咱們再聯(lián)系?!鳖櫨S鈞帶著從人走了。 陳子錕站在原地,微笑著看著站在鐵柵欄門外的李耀廷,時隔一年多,昔日北京正陽門東車站廣場上撿煙頭的小混混已經(jīng)脫胎換骨。 禮帽、西裝、锃亮的黃皮鞋,還有嘴里叼著的雪茄,都彰顯著他上海灘暴發(fā)戶的氣質(zhì)。 “小順子,你丫混的可以啊?!标愖渝K上前一個惡狠狠的熊抱,箍的李耀廷呲牙咧嘴,“大錕子,咋又喊我小名,讓弟兄們聽到多不好?!?/br> 陳子錕這才注意到,李耀廷身后站了四個家伙,頭戴鴨舌帽,身穿蹩腳西裝,一看就是混江湖的癟三。 “嘿嘿,手底下還有人了。” 陳子錕退后一步,重新打量李耀廷。 李耀廷一擺手:“幫大哥拿行李。” 四個癟三立刻上前扛起了柳條箱,李耀廷順手接過陳子錕手上的皮包。 “你手指怎么回事?”陳子錕看到他左手小拇指上戴了個金箍。 “沒事,我自己斬的?!崩钜⒌?。 出了火車站,行李裝進汽車后備箱,李耀廷拉開車門請陳子錕上了車,吩咐汽車夫:“回公館?!?/br> 汽車在熟悉的馬路上飛馳,指揮交通的紅頭阿三,來往穿梭的黃包車,一望無盡的洋式建筑,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陳子錕新潮澎湃,忽然問道:“鑒冰在哪里你知道么?” 李耀廷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br> 想到那封字跡娟秀的信,再想到自己對鑒冰三個月歸來的承諾,陳子錕心里隱隱不舒服起來。 公館位于法租界霞飛路上,是一棟別致的小洋樓,墻上有鐵絲網(wǎng),大鐵門內(nèi)有狼狗,聽到汽車喇叭聲,鐵門慢慢開啟,汽車駛?cè)朐鹤釉趪娙岳@了一個圈停在門口,陳子錕下車進門,客廳里布置的富麗堂皇,宛若宮廷。 忽聽蹬蹬蹬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鑒冰從樓上直沖而下,看到陳子錕的時候卻忽然停住,拿手帕捂了嘴,哇的一聲哭了。 陳子錕有些躊躇,鑒冰竟然住在李公館里,難道說兩人真的…… “大嫂,人我給你帶回來了,該怎么罰他,你自己看著辦?!崩钜⑿χf道。 陳子錕忽然松了一口氣,回頭指著李耀廷笑道:“小順子你行啊。”隨即上前一把摟住了哭的梨花帶雨的鑒冰。 “我啥也沒看見啊,大伙兒也都回避,小心長針眼?!崩钜⑽男Φ?,揮退了客廳內(nèi)的傭人老媽子和保鏢,誰也未曾注意到,他的笑容中帶著苦澀。 第三十六章 兄弟 鑒冰又哭又笑,踢打了一陣也就消停了,她的目光越過陳子錕的肩膀看到李耀廷默默地退出大廳時,不禁游離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在陳子錕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陳子錕吃疼,罵道:“你屬狗的啊?!?/br> 鑒冰毫不示弱:“就咬儂了,哪能辦?!?/br> 陳子錕回頭一瞧,大廳里早已空無一人,索性一手將鑒冰橫著攬起來夾到腋下向樓上走去,別墅造型別致,二樓有起居室、琴房、洗手間、露臺和一間臥室。 只有一間臥室! 鑒冰什么出身,察言觀色的能力遠超常人,陳子錕眉宇間些許遲疑盡在她眼底,嘆口氣道:“你這個兄弟真是交對了,如果沒有他,我怕是早就重cao舊業(yè)了。” 陳子錕一愣,等待著她的下文。 “這座房子,是李耀廷買了送給我的?!辫b冰頓了頓又道,“你走以后,發(fā)生很多事情,我存錢的銀行倒閉關門,血本全無,你又杳無音信,生死不知,恰巧我以前的丫鬟投江死了,斧頭幫的人查三岔五上門勒索,幸虧李耀廷出手教訓了他們,又出錢幫我買了房子,雇了傭人,把我當大嫂敬著,如若不然的話,我又要淪落風塵了,到時候你頭上可要綠油油的哦。” 說這話的時候,鑒冰聽到自己心底的一聲嘆息。 李耀廷對她的一往情深,她又何嘗不知,若是換了尋常女子,面對如此癡心男子,早就投懷送抱了,更何況她還是出身風塵,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男人死了,跟小叔子好上,那是再天經(jīng)地義不過的事情。 偏偏鑒冰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烈女子,認準了死理要為陳子錕守節(jié),李耀廷沒有強人所難,反而對她更加照顧,買下這座霞飛路上的小別墅供她居住,隔三差五都來請安,但只是少坐片刻便走。 幾個月后,李耀廷才告訴鑒冰陳子錕還活著的消息,冰雪聰明的鑒冰從他的只言片語中獲知,其實他一直就知道陳子錕沒死。 但她并沒有戳破,更沒有在陳子錕面前提起。 …… 院子里,李耀廷靜靜坐著抽煙,抽完一支煙,踩滅煙蒂抽了自己一巴掌:“你丫真沒出息?!?/br> “大哥,哪能打自己?”一個跟班問道。 “滾?!崩钜]好氣的罵了一句,誰又能體會此刻他的感受呢。 他出身寒微,母親是個妓女,禮義廉恥在他心中本應如浮云一般,可打小在茶館書社里聽的大鼓、評書卻讓他對關二爺過五關斬六將,宋太祖千里送京娘的段子耳熟能詳,并且憧憬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為這樣義薄云天的好漢。 那段時間,他思想斗爭的很激烈,雖然陳子錕的信從廣州寄來,但鬼使神差的,竟然沒有拿給鑒冰看,有時候他會勸自己,不就是一個高檔點的煙花女子么,大錕子能睡我就睡不得? 可是鑒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又讓他清醒過來,自己怎么能做不仁不義之徒,一方面理智占了上風,另一方面陳子錕又有信從湖南寄來,李耀廷最終戰(zhàn)勝了自己,始終有禮有節(jié),未越雷池半步。 現(xiàn)在大錕子回來了,自己也解脫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是挺對得起兄弟的,想通了這一點,他如釋重負,再度進了小洋樓,高聲道:“親熱夠了沒有,我可上去了?!?/br> 鑒冰挽著陳子錕的胳膊出現(xiàn)在樓梯口,頭發(fā)有些蓬亂,臉上略微潮紅,嗔怪道:“嚷嚷什么,這不來了么?” 李耀廷道:“我在西餐廳訂了位子,給大哥接風,你們就準備穿這一身去?” “呀,我要換身衣服,你們等下啊。”鑒冰趕忙返身回去,陳子錕聳聳肩膀,下樓在客廳落座,和李耀廷聊了起來。 “這才一年光景,你就發(fā)達了,是怎么做到的?” 李耀廷笑道:“還不是多虧了蔣大哥,我搞了些錢跟他炒股票,一夜之間就發(fā)了,說起來簡直就跟做夢似的。” 原來上海搞了一個證券物品交易所,交易有價證券、棉紗、布匹、金銀、糧油等,交易所的買賣由經(jīng)紀人經(jīng)手代辦,收取傭金,而蔣志清、戴季陶、陳果夫他們成立了一家名為恒泰號的經(jīng)紀機構(gòu),專司“搶帽子”這種投機買賣,李耀廷深得俄國佬信任,盜用了彈子房的資金進行投機交易,賺了個滿盆滿缽,有了錢,什么事情都好辦,現(xiàn)在李耀廷已經(jīng)是黑白兩道小有名氣的角色了。 這段發(fā)家史在李耀廷說來是平淡簡單,但背后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卻是顯而易見的,上海灘雖然是冒險家的樂園,但每一桶金子都帶著血和硝煙,這一點從李耀廷日益成熟的言談舉止就能看出。 足足等了一個鐘頭,鑒冰才化好妝下樓,一年多來未曾打扮的她面目一新,明艷照人,李耀廷叼在嘴里的雪茄都差點掉了。 陳子錕也傻眼了,自己的女人打扮起來,果然風華絕代。 鑒冰很滿意這種效果,款款下樓,一手挽住陳子錕,一手挽住李耀廷,甜甜道:“走吧。” 午餐是在霞飛路上的一家法國西餐廳吃的,吃飯的時候陳子錕說自己隔幾天就要乘船去歐洲了,鑒冰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那豈不是要置辦行頭?” 陳子錕道:“我在北京的時候做了幾件衣服的,就不必了吧,再說時間也緊張?!?/br> 鑒冰哪里肯依,道:“你看看你身上這件西裝,袖子這么長,襯衣都露不出,還有這墊肩,軟塌塌的,北京的裁縫到底不如阿拉上海的,不行,一定要做幾套洋服才能出國,襯衣起碼要一打,還有襪子和皮鞋,都要找人定做,你不要愁眉苦臉,我來安排?!?/br> 說到趕時髦,做新衣服,那可是鑒冰的強項,當即就扯著陳子錕和李耀廷去了相熟的裁縫鋪子,鑒冰可是上海灘的風云人物,雖然一年多未曾在社交圈露面,但名氣依然在,掌柜的親自出面接待,讓小伙計捧出無數(shù)布料供客人挑選,又奉上茶水,畫報,讓兩位男賓稍坐休息。 看著鑒冰忙忙碌碌又喜悅的樣子,李耀廷覺得有些落寞,剛要出去抽煙,忽聽鑒冰招呼:“耀廷,你來量量尺寸。” “怎么還有我?”李耀廷拿出的香煙又塞了回去,故作驚訝狀。 鑒冰雙手叉腰:“嫂子幫你做衣服,不愿意?” “愿意,可美死我了。”李耀廷樂顛顛的上前讓裁縫拿著皮尺給自己量腰圍。 一共訂做了白色、淺灰色和海軍藍三套西裝,外加呢子大衣,獵裝外套、襯衣手套襪子手帕圍巾之類的小零碎也不能少,式樣都是最新款的,而且要加急做,有鑒冰這個內(nèi)行在這兒,掌柜的也不敢漫天要價。 付了訂金,三人從裁縫鋪出來,直奔大馬路而去,鑒冰說要在百貨公司給陳子錕買金表、金筆之類的飾品 說是鑒冰幫買,其實是陳子錕出錢,現(xiàn)在他可是財大氣粗,在京時各路朋友給的程儀和陸軍部的旅費,加起來有兩萬塊之巨,足夠他小小的揮霍一下。 說是給陳子錕買金表,結(jié)果到了百貨公司卻變成給鑒冰買首飾,這種地方的售貨員都是人精,見兩位紳士陪著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姐前來逛商店,還不使盡渾身解數(shù)伺候,鑒冰看中一款售價二百元的鉆石白金胸針,當即便愛不釋手了。 陳子錕毫不猶豫道:“買了?!闭f著點了二百元鈔票過去。 售貨員諂媚道:“先生好眼力,這是意大利貨,全上海灘僅此一件?!?/br> 正說著,后面擠過來一個妖艷女子,見到擺在絲絨托盤上的胸針,頓時尖叫起來:“好漂亮的胸針,我要我要。” 又有一個西裝革履的公子哥走過來,大咧咧道:“喜歡就買,給我包起來。” 鑒冰不禁側(cè)目,和顏悅色道:“先生,我們已經(jīng)買下了?!?/br> 公子哥上下打量著鑒冰,眼神中有些驚艷的意味,道:“你多少錢買的,我加倍給你?!?/br> 鑒冰不卑不亢道:“對不起,我們不出讓?!?/br> 妖艷女子瞥了一眼鑒冰,大概是有自慚形穢之感,竟然勸那公子道:“算了,我們再看看別的。” 可那公子竟然不依不饒,一雙眼睛緊盯著鑒冰,似笑非笑道:“今天我就要定這枚胸針了,你盡管開價,本少爺一概接著?!?/br> 陳子錕剛要上前說話,李耀廷以眼神止住他,示意自己來解決。 事實上李耀廷早耐不住性子了,對方看鑒冰的眼神讓他很是不爽,視兩位男士如無物的態(tài)度更是囂張的有些欠揍了,不過在百貨公司這種公共場合,大打出手還是不合時宜的,所以他干咳一聲上前道:“朋友,幫幫忙好不拉,我們不出讓?!?/br> “有你什么事?走開。”公子一瞪眼,聲音提高了八度。 李耀廷脾氣也上來了:“你丫誰啊,找打是不?”在上海灘經(jīng)歷過風雨磨礪之后,昔日撿煙頭的窮小子已經(jīng)隱隱有些黑老大的氣勢了。 “有種你就動我一根手指試試?”公子哥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反而欺身上前,狂傲的注視著李耀廷。 李耀廷不怒反笑,這種花花公子他見得多了,仗著家里有幾個臭錢就在外面花天酒地揮金如土,尤其喜歡在女人面前擺譜裝大,和這種人動手,簡直墮了自己面子。 “該哪兒涼快就哪兒涼快去吧。”李耀廷嗤之以鼻,一把將他推開。 公子哥惡狠狠道:“你們等著!”轉(zhuǎn)身便走。 李耀廷不以為然,讓售貨員把胸針裝進盒子,交給鑒冰道:“今天真不順,出門遇煞筆,咱們看電影去,除除穢氣。” 剛出百貨公司的大門,呼啦一下四個打手就圍了上來,堵住他們的去路。 剛才那位公子哥從汽車里鉆出來,盛氣凌人道:“今天不給我跪下認錯,別想出這扇門?!?/br> 第三十七章 盧小嘉 面對四個膀大腰圓的打手,李耀廷啞然失笑,對陳子錕道:“該你上了?!?/br> 陳子錕微笑一下,如同老鷹抓小雞一般揪住兩個打手的后勃頸,往中間一撞,兩個看似強壯的漢子就癱軟在地了,另外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又被他左右兩記側(cè)踹踢翻在地,整個過程不過幾秒鐘而已。 他出手又快又狠,力道拿捏的很到位,四個打手眼冒金星、捂著肚子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卻沒有性命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