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洪荒之凌虛劍尊、重生最狂女神:晚安,高冷邪少、我居然能心想事成、透過你我看到了全世界、重生步步芳華、從日本開始的從良生活、和jiejie大人同居的日子、電競男神是女生!、封魔、進擊的地球主神
此言一出,兩人哈哈大笑,攜手走出房間,憑欄眺望遠方,天津城籠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大街小巷空蕩蕩的,更夫單調(diào)的梆子聲穿透夜色傳了過來。 “其實中國最需要的不是軍人?!睆垖W良突然說道。 陳子錕一愣,扭頭看去,張學良若有所思的看著夜幕下的天津城,感慨道:“仗已經(jīng)打得太多了,再多幾個猛將名將,不過是徒增百姓之苦罷了,中國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建設者,而不是破壞者。” “軍人的職責是抵御外侮,而不是為獨夫民賊看家護院,可惜能認識到這一點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啊?!标愖渝K接口道。 “昆吾兄,中國之改變,還在你我之輩肩上啊?!币股袕垖W良目光炯炯,宛如晨星燦爛。 “愿與漢卿共勉之?!标愖渝K大有得遇知己之感,兩雙年輕的手握在一起,久久沒有分開。 “呵呵,漢卿約我看戲之際,我還以為你想拉攏與我呢,本想虛與委蛇一番,哪知道竟然結(jié)識一個肝膽相照的好兄弟,真乃天意啊?!标愖渝K笑道。 張學良亦笑道:“其實未嘗沒有這個意思,我父帥絕不會放過任何削弱吳世伯實力的機會,這次也是他讓我約你的,不過我這個人天生不會做說客,說著說著就推心置腹,把底子給露了?!?/br> 陳子錕道:“世事無常,倘若哪天我陳子錕走投無路之際,一定投效奉軍麾下。” 張學良道:“從我個人角度來說,倒是不希望你加入奉軍?!?/br> 陳子錕奇道:“這是為何?” 張學良道:“加入奉軍,咱們就是上下級關系,兄弟之情倘若混雜了利益關系,反而不能推心置腹,那還有什么意思?!?/br> 陳子錕嘆道:“漢卿如此磊落,乃真丈夫也?!?/br> 說話間,東方破曉,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升起,張學良道:“不知不覺一夜過去了,耽誤了昆吾兄休息,實在是罪該萬死,我預備了一樣禮物來賠罪,還望昆吾兄笑納?!?/br> 說著向副官使了個眼色,副官閃身出去,不大工夫端著一個紅木盒子進來,面向陳子錕打開,盒子里紅色絲絨襯墊之上是一把鍍鉻的花口擼子,外帶兩個空彈匣,小巧玲瓏的手槍銀光閃爍,惹人喜愛。 “好槍!”陳子錕把玩一番,贊不絕口,道:“漢卿,那我就卻之不恭了?!?/br> “這槍體型小,適合防身之用,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幾盒子彈過去?!睆垖W良見陳子錕喜歡這個禮物,很是欣慰。 …… 天光大亮的時候,陳子錕終于回到了曹家花園,用過早飯之后,拿了兩個盒子來到吳佩孚臥房門前輕輕叩門:“玉帥?!?/br> “進來?!蓖赖穆曇魝鱽?。 陳子錕推門進來,將手中的盒子擺在茶幾上,兩個盒子里分別裝著一把手槍、一堆紙幣。 “昨晚張少帥邀我看戲,后來又打了幾圈麻將,這是他從給我的禮物,還有牌桌上贏的錢?!标愖渝K報告道。 吳佩孚在書桌后面正襟危坐,面無表情道:“張家小子很賞識你啊?!?/br> 陳子錕正色道:“無非是邀買人心而已,卑職豈能上當。” 吳佩孚道:“他就送你這些東西,沒說別的?” 陳子錕道:“張少帥邀我同去日本士官學校留學,還承諾承擔我的一切費用,被我婉言謝絕?!?/br> 吳佩孚呲之以鼻:“張家小子在東北講武堂上了一年學,出來就是個上校旅長,再去日本鍍一層金,回來后怕是要當將軍了,這個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難道就如此之好?可笑之極。” 陳子錕不說話,靜觀吳佩孚的表情,看來自己斷章取義張學良的話起了效果了。 吳佩孚擺手道:“好了,你下去吧,這把槍,還有這些錢都拿去吧?!?/br> 陳子錕道:“這是奉張收買我的東西,卑職不能拿?!?/br> 吳佩孚道:“讓你拿就拿著,以后張家小子送你什么東西全接著,我倒要看看,張作霖能下多大本錢收買我的大將?!?/br> 陳子錕也不矯情,拿起槍和鈔票告退了。 吳佩孚抓起桌上的電話,搖了一通說道:“給我接外交部?!?/br> …… 當日下午,陳子錕隨曹吳兩位大帥乘火車返京,未能再見張學良一面,抵達北京之后,在南苑兵營稍作休整。 次日一早,吳佩孚即命令陳子錕陪同自己前往總統(tǒng)府公干。 陳子錕心里咯噔一下,預感到有事發(fā)生。 今天吳佩孚穿的很正規(guī),軍禮服一絲不茍,馬靴锃亮,手扶著軍刀坐在汽車里若有所思,陳子錕坐立不安,但也不敢多問。 汽車抵達新華門,八名衛(wèi)兵舉槍行禮,朱漆大門上遍布銅釘,帝王威嚴撲面而來,汽車緩緩駛?cè)耄偨y(tǒng)府內(nèi)綠樹掩映,翹脊飛檐,青磚地面干凈整潔,水面碧波蕩漾,岸邊柳枝低垂,若不是隨處可見的侍衛(wèi)武官,簡直會被誤認為是公園。 大總統(tǒng)徐世昌在紫光閣接見了直魯豫巡閱副使吳佩孚,這是陳子錕第一次見到中華民國名義上的最高領導人,大總統(tǒng)面目慈祥,身穿團花馬褂,端坐太師椅上,言談舉止頗有氣度。 徐世昌身旁坐著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男子,見吳佩孚進來和大總統(tǒng)行完禮之后,上前握手道:“久仰孚威上將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將軍錚錚鐵骨,真乃我中華之脊梁也?!?/br> 吳佩孚笑道:“顧公使說笑了,您在巴黎和會上的壯舉,才堪稱中華脊梁?!?/br> 顧維鈞看了看吳佩孚身后的陳子錕,點點頭道:“上將軍電話里介紹的人就是他?” 陳子錕立刻上前道:“陸軍少尉陳子錕,見過顧公使?!?/br> 顧維鈞贊道:“小伙子果然是一表人才,不過……” 他沒有繼續(xù)往下說,轉(zhuǎn)而對大總統(tǒng)道:“美國軍事學院確實遠非日本士官學校這樣的初級軍校可以比擬,它培養(yǎng)的都是高等級的軍事人才,不過入學相當嚴苛,迄今為止,我國還沒有人在西點讀過書。” 吳佩孚道:“不是說有友邦首腦的推薦書,可以免試入學么?” 顧維鈞道:“話是這樣說,可沒有堅實的英文功底和文化基礎,單憑推薦書入學的話,怕是跟不上課程,反而不美。” 徐世昌道:“此言有理,子玉,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一層?” 吳佩孚笑道:“大總統(tǒng),顧公使,你們盡管放心,我推薦的人才,絕對不會給國家丟人,我這個副官,可是圣約翰大學和北京大學的雙料高材生?!?/br> 顧維鈞眼睛一亮,說道:“沒想到竟然是圣約翰的校友,你是哪一屆的?” 這段話是用英語說的,陳子錕立刻改用英語對答:“我是1915屆的,后來在北大試讀過一段時間,跟辜鴻銘教授學過英語。” “我說嘛,你的英語很地道,原來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顧維鈞興奮起來,不由得多打量了陳子錕幾眼,“為什么會從軍呢?” “我是為洗雪巴黎和會之恥才投筆從戎的?!标愖渝K一句話就完美的回答了顧維鈞的問題。 徐世昌微微頷首,向顧維鈞投來探詢的目光,顧維鈞莊重的點了點頭。 “來人啊,筆墨伺候?!贝罂偨y(tǒng)一聲令下,侍從官們忙碌起來,將一份中英文寫成的文件鋪在案子上,徐世昌提起毛筆在下方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掌印官捧來一個長方形的楠木盒子,里面盡是中華民國大總統(tǒng)的各種印信,徐世昌從中挑了一顆,在名字下方蓋了一個鮮紅的戳子。 “好了,剩下的就是我們外交部的事情了?!鳖櫨S鈞接過侍從官雙手捧來的推薦書,又雙手捧給陳子錕:“拿好,憑這個可以就讀美國西點軍校?!?/br> 陳子錕看看吳佩孚,后者微笑著看著他,眼中盡是長輩般慈祥的關懷。 “謝大總統(tǒng),謝顧公使,謝玉帥栽培!”陳子錕努力控制著不讓眼淚淌出來,大帥待自己真是恩同父子啊,留學美國這么大的事情,轉(zhuǎn)眼之間就給辦好了,想想真是像做夢一樣。 “不用謝我,好好學習,為國爭光吧。”吳佩孚拍拍陳子錕的肩膀,殷切希望都在其中。 事情辦妥,大總統(tǒng)另有公務,顧維鈞陪著吳佩孚和陳子錕出了紫光閣,三人在中南海里漫步著,顧維鈞說道:“遠渡重洋,可是個辛苦差使,小陳準備好走哪條路線了么?” 陳子錕謙虛道:“學弟未曾遠游,沒有經(jīng)驗,還請學長指點一二?!?/br> 顧維鈞道:“有兩條線路,一條是乘船向東橫渡太平洋,中途??咳毡竞突鹋旚敚鹊矫绹骱0兜呐f金山,然后乘火車橫貫美國大陸,抵達東海岸邊的紐約;還有一條線路是向西穿越印度洋,走紅海地中海先到歐洲,然后經(jīng)北冰洋直達紐約,你想選哪個?” 陳子錕道:“我想多游歷一下世界,就走西線吧?!?/br> 顧維鈞笑道:“玉帥,有沒有足夠的經(jīng)費讓你的學生周游列國?。俊?/br> 吳佩孚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多出去走走我是支持的,至于經(jīng)費問題,公派留學自然由陸軍部出資了?!?/br> 顧維鈞道:“那再好不過了,正好我下個月赴倫敦出任駐英公使,不如結(jié)伴同行?!?/br> 第三十一章 出息了 對于顧維鈞的熱情相約,陳子錕自然是滿口答應,在新華宮門口,這個國家最著名的外交官和最善戰(zhàn)的將軍握手告別,各自上車離去。 回去的車上,吳佩孚宛如慈父一般對陳子錕嘮叨個不停:“子錕啊,我就要赴洛陽練兵去了,你照顧好自己,洋人的東西,好的要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算了,陸軍部準備了五千大洋,旅費和學費都在里面了,我私人再贊助你五百大洋,可要省著點花啊?!?/br> 陳子錕鼻子一酸,哽咽道:“玉帥……”卻說不出話來,吳佩孚平日生活清苦,吃喝穿用與士兵無異,第三師更無克扣軍餉之事,五百大洋對吳佩孚來說,并非小數(shù)字。 “好了,遠渡重洋可要當心身體,等你學成歸國,我為你接風洗塵?!眳桥彐谒实男πΓ呐那白骸巴\??!?/br> 汽車靠邊停下,吳佩孚道:“留學在即,千頭萬緒,你就不用回軍營了,去準備行李吧,和親朋好友們也告?zhèn)€別?!?/br> “玉帥,那我就在這兒下車了?!标愖渝K跳下汽車,目送吳佩孚專車漸漸消失在遠方,初秋的北京,繁華依舊,一群鴿子從樹梢掠過,沖向廣闊無垠的碧空。 叫了一輛洋車直奔紫光車廠,進了大門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陳子錕疾步上前給那人一個熊抱:“大海哥,你回來了!” 來者正是趙大海,他退后一步哈哈大笑,打量著陳子錕道:“幾個月沒見就挎上洋刀了,有出息!” 寶慶在一旁說:“大錕子,大海哥難得回來一趟,今兒你別回兵營了,咱們兄弟好好喝一場?!?/br> 陳子錕笑道:“正好我有幾天假期,咱們哥幾個好好聚聚?!?/br> 杏兒在后院招呼道:“開飯了,大老爺們都進來。” 兄弟三人攜手進了后院,初秋天氣正是涼爽之時,飯桌就擺在院子里,車廠重新開辦之后,生意蒸蒸日上,生活水準也上了一個臺階,桌子上雞鴨魚rou樣樣俱全,還有一壇二鍋頭。 坐下之后,二話不說先干了三杯,趙大海道:“家里的事兒我聽說了,薛大叔沉冤得雪,不容易,為這個咱們得再干一杯?!?/br> “嗯,這杯酒敬薛大叔,希望他老人家九泉之下瞑目?!标愖渝K提議道,三人拿起杯子澆在地上,氣氛有些肅然。 “說點好消息,你們猜誰來信了?”薛寶慶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晃了晃。 陳子錕眼睛一亮:“小順子的信!” “呵呵,我還沒拆呢,等著你回來再看。”寶慶把信遞了過來。 信封上的字跡娟秀工整,絕非出自李耀廷的手筆,陳子錕撕開信封抽出信紙,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信的內(nèi)容很短,李耀廷說自己做股票生意發(fā)了大財,已經(jīng)今非昔比,不過生意太忙不能回來,只能匯來一筆款子請寶慶幫忙修繕母親的墳墓。 信封里附帶著一張匯豐銀行的本票,面額一千元。 “嘖嘖,小順子也有出息了?!睂殤c臉上蕩漾著笑意,兒時的伙伴發(fā)了洋財,比他自己發(fā)財還要高興。 陳子錕卻望著那一筆蠅頭小楷發(fā)呆,這字跡,有些眼熟啊。 “來,為小順子發(fā)洋財走一個?!睂殤c舉起杯,陳子錕從恍惚中醒來,趕緊端起酒杯:“走著?!?/br> 又喝了一杯,陳子錕抹抹嘴,道:“還有個事兒,我給大家說說,杏兒,王大媽,你們也過來?!?/br> “啥事啊,這么大動靜。”杏兒解了圍裙,又招呼端菜上來的王大媽一起坐下。 陳子錕從兜里掏出一個錦緞封面的折子,打開來向眾人展示:“這是大總統(tǒng)給我開的推薦書,不日我就要赴美留學了?!?/br> “??!大總統(tǒng)開的啥啥書?”寶慶的眼睛瞪得溜圓,望著推薦書下面的大印和簽名倒吸涼氣。 一貫鎮(zhèn)定自若的趙大海也亂了方寸,咣當一聲把酒杯放下,酒水四濺:“留學美國,那不是和詹天佑詹總工是同學了么?!?/br> 陳子錕笑著解釋:“不是,詹總工是耶魯大學畢業(yè)的,我是到西點軍校學習軍事,不搭界?!?/br> 杏兒興奮道:“大錕子你太厲害了,人家都說到日本留學是鍍銀,到美國留學是鍍金,你鍍了一層金回來,那不得當上九門提督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