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錕脾氣挺好，笑道：“再等等，等等。”

    車廂置于烈日暴曬下，盡管頭頂電扇轉(zhuǎn)個不停，但一身戎裝的將軍們還是汗流浹背。

    又等了幾分鐘，遠(yuǎn)處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眾人扭頭看去，只見一隊士兵敲著鼓吹著嗩吶走過來，后面跟著手持青龍刀、方天畫戟的儀仗隊，那喜慶勁兒跟迎親隊伍差不多。

    “不倫不類，荒唐。”吳佩孚冷哼道。

    “哈哈，來了就好，子玉，咱們?nèi)ビ右幌拢Y數(shù)總是要盡到的嘛。”曹錕先起身，吳佩孚也不好托大，兩人帶著一群軍官下了車。

    儀仗隊開到跟前，分列兩旁，一輛汽車駛了過來，兩側(cè)踏板上各站了兩個身材魁梧的士兵，胸前一圈黃牛皮的駁殼槍彈匣袋，兩側(cè)各懸一把駁殼槍，火紅的綢子迎風(fēng)飄。

    護(hù)兵們先跳下車，手按著槍套虎視眈眈，前座的副官跳下車，拉開車門大喝一聲：“大帥駕到！”

    只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先鉆了出來，然后恭恭敬敬的將一個穿軍裝的瘦老頭攙扶出來。

    曹錕瞇縫起眼睛，春風(fēng)滿面。

    吳佩孚卻鄙夷的哼了一聲。

    陳子錕在關(guān)東當(dāng)土匪的時候，和官兵打過不少交道，自然知道這老頭正是雄踞東北的霸主，東三省巡閱使張作霖，那個年輕人，恐怕是他的大兒子張學(xué)良。

    張作霖下了車，看到曹錕和吳佩孚在等自己，立刻做出很驚訝的樣子，張開雙臂走過來：“哎呀，三爺，子玉，讓你們久等了，都是我老張不好，晚上罰酒，罰酒。

    曹錕爽朗的大笑：“雨帥，別來無恙啊?！?/br>
    吳佩孚臉上也露出笑意：“雨帥哪里話，我們也剛到不久。”

    “小六子，見過你兩位伯父?！睆堊髁匾粩[手，張學(xué)良快步上前，磕頭行禮，慌得曹錕趕緊攙扶：“怎么這么大的禮，使不得?！?/br>
    “哪有什么使不得的，兩位是我的親大哥，就是他的親大伯，侄子給大伯磕個頭算什么，哈哈哈?！睆堊髁貓猿忠寖鹤涌念^，曹吳二人也只好受了一禮。

    陳子錕打量著這位綠林出身的張大帥，他身量不高，只到自己肩膀，體格也不魁梧，反而略有瘦削，臉上更沒有絡(luò)腮胡，而是一張白凈斯文的面龐，留著兩撇同樣斯文的八字胡，如果不是穿著一身軍裝，說是教書先生也有人信。

    但他眼中那股彪悍狠辣和狡黠也是遮掩不住的，面對強勁對手揮灑自如，談笑風(fēng)生，氣場比曹吳二人加起來都要強，真乃當(dāng)世梟雄啊。

    再看他兒子張學(xué)良，個頭勻稱，中等身材，軍裝裁剪的非常合身，肩章顯示他的上校軍銜，大概是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原因，身上并無乃父那種綠林氣息，而是散發(fā)著一種驕奢跋扈的味道。

    “請！”張作霖一擺手。

    “請！”曹錕也側(cè)身做出有請的手勢。

    張作霖當(dāng)仁不讓，當(dāng)先上了車，吳佩孚臉上不悅的表情一閃而過，卻被陳子錕捕捉到了。

    陳子錕跟著副官幕僚們登了車，吳佩孚下令道：“開車?！?/br>
    汽笛長鳴，火車慢吞吞的啟動了，忽然臨車傳來亂哄哄的吵鬧聲，吳佩孚皺眉道：“何人喧嘩？”

    一個軍官推門進(jìn)來：“大帥，警衛(wèi)連和奉軍的弟兄們搶位子打起來了?！?/br>
    吳佩孚道：“子錕，你去處理一下?！?/br>
    張作霖也道：“小六子，去看看怎么回事，別讓弟兄們欺負(fù)人?！?/br>
    第二十七章 美國營盤

    張作霖這話透著一股不加掩飾的囂張勁兒，仿佛直軍在他面前如同三歲小孩一般，當(dāng)時直軍諸將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但曹老帥和吳大帥沒發(fā)話，他們也不好開口。

    此次倒皖，直系和奉系組成聯(lián)軍，但實際上仗都是直軍打得，奉軍只派了兩個師的部隊入關(guān)打了個醬油，就堂而皇之的接收了大批皖軍的輜重，這讓直系將領(lǐng)們相當(dāng)不滿，只是礙于大局初定，不好這么快就撕破臉而已。

    吳佩孚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他心里有數(shù)的很，警衛(wèi)連的士兵都是膀大腰圓的山東大漢，和奉軍干起來吃不了虧，更何況自己還有陳子錕這員虎將在呢。

    張作霖更是滿臉的不在乎，咋咋呼呼道：“媽了個巴子，天真熱啊?！?/br>
    隔壁車廂是一節(jié)普通的票車，曹錕的衛(wèi)隊和吳佩孚的警衛(wèi)連一部在這里就座，本來座位就不寬裕，張大帥的衛(wèi)隊一進(jìn)來，起碼有一半人要站著，奉軍中很多人出身綠林，帶著一股子蠻不講理的野氣，再加上是大帥的貼身衛(wèi)隊，平時更是跋扈慣了的，哪能容得了別人坐著，自己站著。

    當(dāng)即他們就發(fā)了飆，指手畫腳讓直軍給他們讓座，語言里自然少不了粗口，直軍的爺們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下里當(dāng)即就對罵起來，車廂里充斥著東北大碴子味兒和山東煎餅大蔥腔，都是血性漢子，罵了兩句就急眼了，兩隊人馬隔著過道紛紛把槍拔了出來。

    衛(wèi)隊帶的都是手槍，一水的德國進(jìn)口長苗子毛瑟，烤藍(lán)锃亮，機頭大張，奉軍是黃軍裝，直軍是藍(lán)軍裝，涇渭分明，劍拔弩張。

    陳子錕先進(jìn)來的，一看這場面就怒了，大帥們就在隔壁，這幫人也太沒分寸了，當(dāng)即他就大喝一聲：“媽了個巴子的，都把槍給老子收起來！”

    他穿的是直軍的藍(lán)色軍裝，馬靴佩刀軍官打扮，人又生的高大魁梧，威風(fēng)凜凜，偏偏一嘴的關(guān)東口音，罵人話都和大帥如出一轍，一時間大兵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貨到底是哪邊的？

    吳佩孚的衛(wèi)兵認(rèn)識陳子錕，先把槍放下了，曹錕的衛(wèi)隊雖然不認(rèn)識他，但見他穿著自己人的軍服，又是個軍官，便也放低了槍口。

    可那些奉軍卻根本不買賬，還起哄：“你他嗎的算老幾?。啃挪恍盼乙粯寽缌四??！?/br>
    陳子錕面對奉軍大兵們的洶涌圍攻，面不改色道：“我叫陳子錕，不服咋滴？誰不服出來單練！”

    “好！”直軍士兵們一陣叫好聲響起，這話聽著提氣，給直軍爺們長臉。

    奉軍士兵們都愣了，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別看陳子錕個頭挺高，但在這幫張作霖精心挑選的衛(wèi)隊面前，優(yōu)勢就不太明顯了，這群大漢哪個不是身高八尺，相比之下，陳子錕還顯得有些單薄，臉蛋也過于白凈英俊了一些。

    “媽的，老子和你練?！彪S著甕聲甕氣一聲喊，一名奉軍士兵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如同一尊黑鐵塔般佇立在陳子錕面前。

    陳子錕仰頭看去，好家伙，比自己高出整整一頭，腦袋有簸箕大，拳頭有缽盂大，這種人不但有蠻力，抗擊打能力也極強，在車廂這種狹窄的地方，自己閃轉(zhuǎn)騰挪的功夫反而發(fā)揮不出作用，怕是要吃虧。

    陳子錕先下手為強，一記黑虎掏心打在他的胃部，黑鐵塔一動不動，反而獰笑起來，伸出蒲扇大的巴掌向陳子錕抓過來。

    “走你！”一身絕世武學(xué)的陳子錕豈會敗在一個莽漢手里，他順勢抓住黑鐵塔的手指向后一扳，繼而攀上他的肩膀，就聽“啪嗒”一聲，黑鐵塔的肩關(guān)節(jié)被卸了，緊接著又是一腳踢在小腿迎面骨上，高大的身軀轟然矮了一截，人跪下了。

    “好！”直軍士兵們紛紛鼓掌，奉軍們臉上掛不住了，正要上前群毆，一直站在門口靜觀其變的張學(xué)良說話了：“住手?！?/br>
    聲音不大，效果奇佳，大兵們立刻挺直了腰桿：“旅長！”

    張學(xué)良的軍職是衛(wèi)隊旅的旅長，這些兵正是他的部下，一場sao亂自然可以順利平息，但只怕長官一走，兩邊又得干起來。

    “你剛才說，你叫陳子錕？”張學(xué)良問道。

    “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陳子錕。”

    張學(xué)良的眼睛亮了：“可是搗毀曲同豐司令部，單人獨騎在長辛店殺了個七進(jìn)七出，逼降十萬皖軍的陳子錕？”

    媽了個巴子的，這段故事演繹的越來越離譜了，不過陳子錕還是坦然答道：“正是在下。”

    張學(xué)良激動了：“弟兄們，這位就是陳子錕，堪比常山趙子龍的猛將?！?/br>
    奉軍士兵們從他倆的對話里也聽出來了，這位爺絕非等閑之輩，東北漢子性子直爽，素來敬佩英雄好漢，既然這小白臉是趙子龍級別的豪杰，那服個軟也沒啥丟人的。

    氣氛立刻和諧了許多，陳子錕把那黑鐵塔脫臼的關(guān)節(jié)也給上了，向張學(xué)良伸出手：“幸會，張旅長?！?/br>
    張學(xué)良熱情的和他握手：“聽你口音是東北人啊?！?/br>
    陳子錕道：“在關(guān)外生活過一段時間?！?/br>
    “太好了，老鄉(xiāng)啊，走，我請你喝汽水?！睆垖W(xué)良很是興奮，拉著陳子錕的手不放了。

    “張旅長，這邊的事兒還沒解決呢。”陳子錕指了指車廂里的兩伙士兵。

    “這個，你拿主意吧。”張學(xué)良道。

    陳子錕當(dāng)仁不讓，道：“直軍左邊，奉軍右邊，座位不夠自己調(diào)劑，就這樣?！?/br>
    不偏不倚的處理，雙方都服氣，矛盾煙消云散，張學(xué)良攜手陳子錕回到了隔壁車廂，張作霖看到兒子和直軍一個小少尉打得火熱，便問道：“這位小哥是？”

    張學(xué)良道：“他就是戰(zhàn)報里說的那個陳子錕。”

    張作霖頓時笑道：“媽了個巴子，是你小子活捉的曲同豐啊，干得好，怎么才是個少尉啊，趕明兒到我那去，給你個少將旅長當(dāng)當(dāng)，子玉，是不是不舍得放人啊？”

    吳佩孚冷笑道：“雨帥好慷慨，子錕，你愿不愿意當(dāng)旅長??？”

    陳子錕不卑不亢：“謝張大帥厚愛，玉帥待我恩同父子，第三師就是我的家，所以，恕難從命?！?/br>
    這一記馬屁拍的吳佩孚心里美滋滋的，心情舒暢了，拉長的臉也回去了。

    張作霖開懷大笑：“好小子，有一套。”又對吳佩孚說：“子玉小心眼啊，看你氣的那樣兒。”

    曹錕打圓場道：“喝汽水，喝汽水，這秋老虎真是熱啊。”

    這趟列車是開往天津的，駐扎天津美國租界的陸軍十五團(tuán)有個周年慶典活動，照例是要邀請中國軍方當(dāng)局和各國駐華武官參加的，本來這個活動早就定好了，請柬也是發(fā)給了徐樹錚，但誰也沒有預(yù)料到皖系倒臺這么快，于是只好臨時改邀直奉兩系的首領(lǐng)參加。正好前段時間美軍訪問了奉軍和直軍的營地，雙方也算是禮尚往來了。

    天津本來就是直系的老巢，曹錕的四弟曹銳身為直隸省省長，行轅就設(shè)在天津，租界里更是建了不少西洋風(fēng)格的大宅子，三哥駕臨天津，曹銳派出車隊迎接，將直奉兩軍的將領(lǐng)們從火車站接到城里。

    狹窄的道路上充斥著牲口的糞便，人力車、走街串巷的小販和剃頭匠，叫賣聲此起彼伏，嘈雜吵鬧，擁堵不堪，巡警們揮舞著警棍開出一條路來，讓大帥們的座駕駛?cè)胱饨鐓^(qū)。

    一進(jìn)租界，豁然開朗，道路寬闊筆直，河邊綠樹成蔭，教堂的尖頂，公園的白柵欄，還有漫步在樹蔭下的老人和兒童，都讓人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天津有英國、美國、日本、俄國、德國、意大利、奧地利、法國、比利時的租界，其中英美日法意駐有軍隊，美國陸軍第十五團(tuán)就駐扎在這里，他們的兵營是一片灰色的意大利風(fēng)格建筑，外表莊嚴(yán)肅穆，而且顯得極其堅固。

    大帥們乘坐的小汽車徑直開進(jìn)了兵營，但衛(wèi)隊乘坐的卡車卻被攔在外面，多方交涉美軍哨兵也不放行，正當(dāng)大伙兒等著看張作霖發(fā)飆的時候，這位胡子出身的大帥卻一笑置之：“讓小的們在外面侯著就是了，不礙事?！?/br>
    陳子錕不禁對張作霖刮目相看，能屈能伸，果然是梟雄本色。

    十五團(tuán)的團(tuán)長威廉.維爾德上校和史迪威上尉已經(jīng)等在門口，在他們身后，是美軍的軍樂隊和儀仗隊。

    軍樂聲響起，陳子錕被深深的震撼。

    他從未見過如此威風(fēng)的軍隊。

    不管是直系奉系，還是西南的各路草頭王，但凡中國軍隊，士兵的穿著打扮都差不離，統(tǒng)一尺寸的二尺半軍裝褂子，肥大的軍褲，綁腿布鞋，帆布子彈帶，再加上一頂軍帽，就是普通大兵的全部行頭，這身軍裝還常年不洗，骯臟破舊，比乞丐強不了多少。

    俗話說的好，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dāng)兵，就是這個道理，只有最混不下去沒有出路的人才去吃糧當(dāng)兵，略微有些社會地位的人都瞧不起當(dāng)兵的，當(dāng)兵的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只有當(dāng)了軍官，穿上馬靴掛上洋刀，才能有些自尊感。

    美國軍隊的形象，讓陳子錕對軍人的看法有了根本性的轉(zhuǎn)變。

    儀仗隊的士兵們，一水的熨貼合身的卡其軍裝，锃亮的褐色小牛皮裹腿，高腰皮鞋，大檐帽、牛皮武裝帶，拋光的核桃木槍托，鍍鉻的槍機和槍管，明晃晃的刺刀，戰(zhàn)斗力暫且不說，就這軍容，全中國的軍隊拍馬也追不上啊。

    軍樂聲響起，維爾德上校邀請大家檢閱儀仗隊，陳子錕很適時的站出來翻譯，流利的英語讓張學(xué)良不由得又多看了他幾眼。

    第二十八章 屠龍術(shù)

    歡迎儀式后，貴賓們被引入會客室，諸國駐華武官和駐軍司令官都應(yīng)邀來參加周年慶，在場的大多是高鼻凹眼的歐美軍人，唯一的例外是坐在角落里低聲談笑的一群穿黃呢子軍裝的矮子。

    那些是日本帝國駐天津部隊的軍官們，歐美同行看不起他們，他們又看不起中國人，所以只好自娛自樂。

    陳子錕在火車上吃多了冰鎮(zhèn)西瓜，此時有些內(nèi)急，他抽個機會溜了出來想找茅房。

    在第三師的大營里，茅房通常是每連挖一個大坑，上面搭起草棚遮風(fēng)擋雨，每天早上大兵們輪流蹲在大坑旁出恭，屙完了隨便拿個坷垃或者草葉擦擦就得，茅房里的衛(wèi)生狀況一般都是極其惡劣，炎炎夏日里，一伸手都能抓一把蒼蠅，大兵們一度最愛干的事情就是用尿沖糞坑里白花花一片的蛆。

    可是陳子錕在美國軍營里竄來竄去，硬是沒有找到熟悉的糞坑。

    正巧史迪威上尉走出來抽煙，這才解了陳子錕的燃眉之急，原來軍營的廁所設(shè)在室內(nèi)，一排箍著鐵皮的西洋式馬桶，上面還有拉線水箱，水門汀地面擦拭的一塵不染，說句不好聽的，比第三師的伙房還干凈點。

    和廁所相鄰的是浴室，史迪威介紹道：“本來浴室禮堂的地下室里，小伙子們洗澡很不方便，所以經(jīng)常抱怨，后來上校就在每棟樓里都安裝了淋浴設(shè)施?！?/br>
    陳子錕暗暗乍舌，在第三師的營房里可沒什么澡堂子，大兵們也沒那個衛(wèi)生觀念，兩三個月不洗澡是常事，褲襠里一撮就是一個泥球，誰身上都不養(yǎng)幾十個跳蚤都不好意思和人家打招呼。

    解決了膀胱的壓力之后，史迪威表示要帶客人參觀一下營房全貌，陳子錕欣然同意，在史迪威的帶領(lǐng)下游覽了這座現(xiàn)代化的美國兵營。

    軍營是西洋建筑，三層磚混結(jié)構(gòu)，下面有半地下室，上面有閣樓，每座樓房住宿兩個連士兵，而且每個士兵都有自己的床鋪和個人衣柜，更離譜的是，每個班竟然配備一名中國籍仆人，負(fù)責(zé)鋪床、擦皮鞋、擦拭武裝帶和鋼盔。

    陳子錕暗道，這是來當(dāng)兵的么？是來當(dāng)老爺?shù)陌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