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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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錕怕他死的不透,舉槍瞄準老者腦門就要摟火,忽然老者腳尖閃電般踢出,正中手腕,掌心雷脫手而出。 緊接著老者竟然猛撲過來,動作迅疾,儼然是個練家子,陳子錕猝不及防,被他打得連連后退,此時護兵們已經(jīng)回轉(zhuǎn),端槍瞄準了陳子錕。 “都不要開槍!”老者炸雷般一聲吼。 護兵們立刻停止動作,但槍口依然對著刺客。 陳子錕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再加上舟車勞頓,心情苦悶,廣東菜也吃不慣,戰(zhàn)斗力抵不上顛峰時期的四成,在老者的強悍進攻下,他節(jié)節(jié)敗退,終于一不留神被打倒在地。 老者一腳踏在陳子錕胸口,仰天大笑,豪氣萬丈。 第五十五章 斷頭酒 這一腳踩的極狠,陳子錕只覺得胸中氣血翻涌,一口血當即噴了出來,他知道自己肋骨起碼斷了三根。 天上的太陽白花花的,照的人發(fā)暈,禿頭老者軍裝肩膀上的金色上將肩章閃耀著光芒,從下面望去,一張闊臉猙獰兇悍,威嚴無比,他就是陸榮廷! 想到姑姑就是慘死在此人手中,陳子錕忽然從骨頭縫里爆發(fā)出一股力量,抓住陸榮廷的小腿用力一扭,陸榮廷沒想到他居然能咸魚翻生,被這股力量差點掀翻,但姜還是老的辣,陳子錕的垂死掙扎并沒有得逞,反而激怒了他。 陸榮廷差點摔了個踉蹌,副官和護兵們大驚,疾呼:“大帥!”同時十幾把刺刀頂住陳子錕身體,只要一聲令下就能把他捅成馬蜂窩。 大帥狂怒,一把搶過護兵手中的法國勒貝爾步槍,嘩啦一聲推彈上膛,對著陳子錕的腦門就要摟火。 陳子錕怒目而視,毫無懼色,此刻他唯一想到的是,媽了個巴子的,沒想到死在今天,死不算啥,但死的窩囊可不行。 此刻大元帥府警衛(wèi)營的士兵們潮水一般涌出,封路,封門,一切車輛行人都被勒令原地停下,違令者殺無赦。 陸榮廷盯了陳子錕看了幾秒鐘,忽然嘴角抽搐了一下,將槍拋給護兵,大剌剌道:“押回去,本帥要親自審問?!?/br> 說罷轉(zhuǎn)身進了帥府,陳子錕被一群護兵五花大綁起來,被架起來的一剎那,他瞥見陸榮廷走路一瘸一拐的。 大街上倒臥著幾具護兵的尸體,雖然掌心雷的子彈威力有限,但陳子錕槍法精準,彈彈命中眉心,這幾個倒霉蛋都是當場斃命,血流滿地,大帥府的士兵們端來一盆盆水沖刷著街上的血跡,臨街茶樓商鋪的老板伙計連同客人都被押走審問。 陳子錕被押進了大帥府簽押房,護兵們將他綁在椅子上,飽以老拳,別看廣西人瘦弱,但是拳頭卻是硬的很,這幾位練過詠春拳,把陳子錕當成靶子打,打得他血流滿面,眼睛也腫了,牙齒也松了。 “呸,就這點勁,再來!”陳子錕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怒吼道。 護兵們大怒,正要下狠手,副官來傳達大帥的命令,帶犯人過堂。 護兵們架起陳子錕,把他抬到大帥白虎堂前,撲通一聲擲在地上,陳子錕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看去,眼前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紅色。 堂上將星閃爍,一幫廣西大將簇擁著陸榮廷,如同百獸簇擁著虎王一般。 “說,誰派你來刺殺本帥的?”陸榮廷端起茶杯輕呷一口,語調(diào)不高,但威嚴無比。 陳子錕冷笑:“我自己要殺你,何需別人派遣?!?/br> 副官呈上兩把手槍和從汽車門上挖出的子彈道:“啟稟大帥,這是兇犯所用之槍彈?!?/br> 陸榮廷看了一眼,讓副官轉(zhuǎn)呈給其他將軍觀看,某大將道:“這把袖珍手槍我見過,是陳炯明送給孫文的?!?/br> 陸榮廷點點頭:“后生仔,孫文給你多少錢?” 陳子錕道:“我說過了,是我要殺你,和他人無關(guān)?!?/br> “大帥,斃了他吧!”堂下衛(wèi)隊長扶著駁殼槍喊道,今天他的手下傷亡慘重,這口氣豈能咽得下去。 護兵馬弁們也一起吵嚷道:“大帥,斃了他!” 陸榮廷冷了臉,舉起一只手。 下面立刻鴉雀無聲。 “既然不是受人指使,那本帥與你無怨無仇,為何要來行刺?”陸榮廷問道。 陳子錕咬牙切齒道:“怎么無怨無仇,你派人暗殺了我姑姑,我不過是禮尚往來罷了?!?/br> 陸榮廷眉頭一皺:“你姑姑是何人?” 事到如今,陳子錕也沒什么好隱瞞的,當即道:“我姑姑乃是浙江女俠尹維峻,半月前被你暗殺于汕頭,難道閣下殺人太多,已經(jīng)忘了么?” 陸榮廷冷笑一聲道:“本帥自起兵以來,殺人無算,光手刃的法國兵就不下百人,過手的性命一條都沒忘,不過本帥光明磊落,從來都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明殺,何來暗殺之說?” 陳子錕針鋒相對道:“大言不慚,你敢說海軍程璧光不是死于你手?” 陸榮廷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陳子錕有些錯愕,不知道他笑從何來。 突然,陸榮廷止住笑,臉上現(xiàn)出冰霜之色。 “這是孫文告訴你的吧?后生仔,你太年輕了,程璧光和孫文素有齟齬,下手暗殺程的是孫文,而不是我陸榮廷!” 陳子錕道:“我憑什么相信你?!?/br> 陸榮廷道:“你信也罷,不信也罷,事實就是如此,孫文不光暗殺了程璧光,光復(fù)會陶成章亦死于他手,就連他們國民黨人宋教仁,也是孫文指使人暗殺的,這個孫大炮,當真是天下第一偽君子,他隨便動動嘴,就有一幫無知少年為他殺人放火,哼哼,若是你今日得逞,我老陸也和他們同去了。” 陳子錕如遭雷擊,陸榮廷乃一粗暴老軍頭,但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反而更加可信,自己又不是什么大角色,他犯不上花言巧語欺騙自己,難道說陶成章不是死在光復(fù)會叛徒之手,而是死于革命戰(zhàn)友之手? 孫文先生溫暖的笑容,光輝的形象,在他心中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人就怕喪失了信念,陳子錕接觸革命時間很短,受到的教育和熏陶也是屈指可數(shù),被陸榮廷這樣一說,眼神不由得恍惚起來。 旁邊一員大將道:“大帥,這小子膽敢冒犯虎威,不如立刻拖到街上斬首示眾,也好立威?!?/br> 一幫金肩章紛紛贊同,陸榮廷不理他們,問道:“后生仔,本帥刀下不殺無名之輩,報上你的名來,也好給你墓碑上寫字?!?/br> “就寫光復(fù)會陳子錕好了,生日不詳,死于今日?!标愖渝K倒也灑脫的很。 陸榮廷眼睛一亮,向著身后一將道:“老陳,這小子和你一個輩分的,是不是你家親戚啊。” 被他乘稱作老陳的是廣東都督陳炳焜,當即笑道:“我可沒這門親戚,后生仔,你是哪里人?” 陳子錕道:“我是孤兒,居無定所,沒有籍貫?!?/br> “這樣啊?!标惐j點點頭,他是陸榮廷的心腹,豈能不清楚老上司的心思,若是一般刺客,早就下令斬殺于市了,哪會花費這么多時間審問過堂,看來大帥是起了愛才之心啊。 想到這里,他干咳一聲道:“大帥,卑職以為,廣東乃民主之地,焉有不經(jīng)法院審判隨便殺人的道理,即便是刺客,也要移送法庭審理為宜?!?/br> 陸榮廷環(huán)顧四周:“本帥覺得可以,諸位以為如何?” 眾將道:“大帥英明。” 陳子錕被架了下去,投入監(jiān)牢,堂上的陸榮廷揉了揉小腿,苦笑道:“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今天差點就見閻王了?!?/br> 陳炳焜道:“大帥吉星高照,神佛庇佑,一定沒事的?!?/br> 陸榮廷拈起一枚變形的蘑菇狀子彈頭說:“這小子是真想殺我啊,把子彈尖都挫開了,不過他經(jīng)驗還是不足,若是不做炸子,興許真能打死我,這一加工,子彈穿透力大降,連車門都打不穿了。” 陳炳焜道:“既然孫大炮欲殺大帥而后快,咱們不如將此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也讓孫大炮清醒一下,廣東到底是誰的地盤?!?/br> 陸榮廷輕蔑道:“書生造反,三年不成,孫大炮也就是耍耍嘴皮,搞搞暗殺了,就讓他呆在上海著書立傳吧,至于這個后生仔,哼哼,有點意思?!?/br> 陳炳焜道:“大帥莫不是起了收服之心,卑職聽說革命黨都是一根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啊?!?/br> 陸榮廷道:“我不是沒動殺心,如果我問他為何刺我之時,他說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當即就斃了他,可他說是為親人報仇,說明中毒不深,還有一腔忠義,再加上他功夫了得,如果收為己用,當是可造之材?!?/br> 陳炳焜道:“恭喜大帥,收服了一員虎將?!?/br> 陸榮廷擺擺手:“還早,先關(guān)著再說,讓他清醒清醒?!?/br> …… 陳子錕被帶到一間房子里,幾個護兵將他按在地上,用大皮鞋猛踢,踢得他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眉弓裂了,肋骨斷了,臉上血流不止,眼睛腫的更是看不清東西,剛開始還能罵兩句,到后來連聲音也發(fā)不出了。 一直在外面抽煙的副官走進來道:“好了,再打就打死了,不好向大帥交差?!?/br> 護兵們這才悻悻的停手,拿了一盆水澆在陳子錕頭上,然后把他拖了出去,丟進了帥府牢房。 當陳子錕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三天,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身上纏著干凈的繃帶,臉上的血污也洗干凈了,傷口還包著橡皮膏,他掙扎著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戴著手銬腳鐐,長長的鐵鏈分量極重,鐵鐐是用鉚釘鉚死的,砸都砸不開,更別想逃跑了,這還真是死刑犯的待遇。 環(huán)顧四周,牢房狹小,草席瓦盆,桌上擺著一壺酒,兩碟菜。 “這就是傳說中的斷頭酒么?”陳子錕道。 “這是你的牢飯?!焙诎抵袀鱽砝淅涞穆曇?。 第五十六章 南軍少尉 陳子錕艱難的爬起來,坐到小桌子旁,端起酒壺倒了一杯,一仰脖飲了,烈酒刺激到破損的口腔黏膜,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嘶,夠味!這什么酒?” 那個陌生的聲音道:“這是貴州茅臺出的土酒?!?/br> 陳子錕大為感慨,沒想到平生第一次喝久負盛名的茅臺酒,卻是在死牢之中。 索性舉起酒壺狂飲一大口,大呼:“痛快!” “后生仔,你都快死了,怎么一點都不怕?”那人道。 陳子錕道:“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來來來,別藏著,與我喝一杯?!?/br> 黑暗中走出一個穿舊軍裝的瘸腿老頭來,腰里掛著一串鑰匙,隨著走動嘩啦呼啦直響,他一邊拖著瘸腿走路一邊道:“怪不得大帥不殺你,你這小子倒有些意思。” 走到近前,竟然拿鑰匙開了牢門,和陳子錕面對而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咂咂嘴:“貴州出好酒,燕趙出豪杰,后生仔,聽你口音是北方人吧?” 陳子錕道:“我是孤兒,不知道家鄉(xiāng)在哪里?!?/br> 老軍道:“這便是了,大帥也是父母早亡,從小孤苦伶仃長大,你今日行刺大帥死罪難逃,不過這份勇武倒是可圈可點,好漢子,我來陪你喝酒?!?/br> 兩人飲了幾杯,陳子錕的目光瞄到老軍腰上的鑰匙,道:“你這老頭膽子不小,難道不怕我么?” 老軍哈哈大笑:“活了六十歲,什么世面沒見過,我跟著馮軍門在鎮(zhèn)南關(guān)殺法國鬼子的時候還沒有你呢?!?/br> 陳子錕道:“原來是老英雄,失敬?!?/br> 老軍淡然一笑道:“不過一老傷兵罷了,若論英雄豪杰,兩廣之地,首推我們大帥?!?/br> 陳子錕道:“不過一武夫爾,遑論英雄?” 老軍道:“后生仔,我給你講一個故事?!?/br> 陳子錕道:“洗耳恭聽?!?/br> “從前有個小孩,兩歲時死了爹,十歲死了娘,小小年紀在外漂泊流浪,睡過破廟,睡過棺材,十六歲時為民除害,打死法國牧師的惡犬,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龍州水口,幫土司看守墳場,練得一手好槍法和一身虎膽,后來呼嘯山林,專殺洋人,對百姓秋毫無犯,被人稱為義匪?!?/br> 老軍說道這里,頓了頓才道:“再后來,這個人做了大清的廣西提督,民國的兩廣巡閱使,偌大一個中國,半壁江山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就是陸榮廷陸大帥?!?/br> 陳子錕肅然道:“果然是亂世豪杰!” 老軍得意的笑笑:“江湖有云,北有張作霖,南有陸榮廷,其實這句話不對,張作霖豈能和我們大帥相提并論,有次南北議和,張作霖和大帥在京城相遇,兩人比試槍法,張的槍法在大帥面前只是雕蟲小技而已,張不服,要比身上的傷,大帥當場脫了戰(zhàn)袍,清點傷痕足有八十余處,而張作霖只有五十余處,從此張再不敢在大帥面前囂張?!?/br> 陳子錕沉默了,心中卻是驚濤駭浪,老軍的話雖然帶點感**彩,但不失真實,能從一個孤兒混到坐擁千里江山的大帥,陸榮廷當真算得上是一代梟雄,這樣的傳奇經(jīng)歷,身為七尺男兒,豈能不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