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節(jié)
一擊未中,破軍彈地而起,再度殺向莊周。 他自知道不是南華真人的對手,可公子既去,能攔住莊周的只有月羅剎和左游生,如今兩人皆在千里之外,卻不知何時才能回轉。破軍所要做的只是將莊周拖在此處半柱香,雖只是區(qū)區(qū)半柱香時間,可破軍卻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難而又難。 這一斧擊出,聲勢比先前還要大上數倍,卻是天頭的破軍主星光華大作,牽引其后殺伐星陣齊齊相助破軍。 然而轉眼后,就見一只手從連天大雪中伸出,輕輕敲擊向破軍星。 光華破滅,半空中的破軍星主身軀劇顫,那只斬向莊周的斧鉞凝滯在天頭,再無法斬下。 “名也者,相軋也;知也者,爭之器。二者兇器,非所以盡行也?!?/br> 看向滿臉冷意的破軍,莊周低聲吟念著,一股無形的水波從他廣袖間涌出,一圈一圈地將破軍環(huán)繞其中。 “你破軍縱有大智大勇,可也逃不出名利的束縛,忠心于君公子,不過不想世人詬病,否則以你之才何必屈就一副帥。” 《南華經》中道意無數,皆取自莊周這兩三百年來所見所聞的故事,隨口道出自成一方輪回,以名利勇智將破軍困于其中。 “接下來這篇故事不知將要托付何人?!?/br> 嘴角浮起玩味的笑意,莊周望向遠處那兩道疾奔而來的身影,低聲自語道。 —————— (為神馬我最不愿意你們想起來的人比如千寧臣總會讓某些童鞋念念不忘捏,難不成很有代入感,開個玩笑@@。既然是發(fā)生在男主和妖主間美麗的錯誤,就讓這段錯誤成為傳奇吧,就此撇過~~) 第八百八十八章 一卷南華經 天下英雄折(中) (第一更) ———————— “娘,出什么事了?” 天吾山君子殿,母女兩正說笑間,忽然間,碧華目光微凝,輕蹙黛眉,一旁的兮兮疑惑地問道。 “前線戰(zhàn)事有變?!?/br> 碧華輕描淡寫的說著,可凝重的神情卻將她心中的不安道出,站起身疾步走到殿中銅鏡前,輕拂衣袖,轉眼后前線的景象現于其中。 縱橫千萬里的鯤鵬鋪天蓋地,籠罩在軍營上空,驍勇善戰(zhàn)的修真衛(wèi)此時皆是面如土灰,氣勢大跌。 “娘,那是鳥嗎?” 打量著鏡中的鯤鵬,周兮兮不驚不慌,相反,她眸中浮起nongnong的興味。 周家女兒從小不喜修煉、學經,她最喜歡的卻是去看那些神仙怪志、奇獸異鳥。她出身甚好,不是帝王家勝似帝王家,且作為小女兒備受寵溺,那些軍國大事、征戰(zhàn)殺伐自然由不得她去cao心,而周繼君和碧華也對她聽之任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雖不嬌生慣養(yǎng),卻讓兮兮養(yǎng)成了尋常巨頭子女沒有的閑散性子,對任何沒見過的事物都充滿好奇。 “此非天地穹宇之禽,也非山海輪回的妖獸,娘也未曾見過......” 目光掠過鯤鵬,落到跨*坐于鵬背上的男子,碧華皺眉道。隔著萬里輪回,莊周也朝向鏡幕看來,溫文爾雅的頷首而笑。 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鏡中形勢一目了然,碧華伸出玉指點中銅鏡,散去了鏡中景。 “破軍被陷,你月叔叔和左叔叔正趕來救援,應當無事。不過......若那莊周真欲直取我天吾山,不該如此大動干戈才是?!?/br> “娘的意思是他另有圖謀?” 周兮兮面露深思,輕聲問道,雖不喜修習君子三道意,可在天吾山上耳濡目染,周兮兮自然也非胸無點墨。 “糟糕?!?/br> 就在這時,卻見碧華神色微變,面露深思,隨后扭頭對周兮兮道。 “快將你大師姐和神機先生請來?!?/br> 見著娘一臉凝重,周兮兮心知情況有變,且危急無比,也不多言,召來一方粉紅的云座便向后山飛去。 在天吾山西北后崖有一座獨屋,屋里常年隱居著一名老人,即便是天吾山親傳弟子也不會來打擾,卻因公子早在百多年前便將此處設為禁地。裹在灰色大氅中的老人坐于案前,靜靜的喝著杯中酒水,冬末的冷風透過窗戶呼呼吹來,掀起他一頭已然枯萎的華發(fā)。 在天吾山中,他擁有不下于三軍主帥李平的威望,可在天吾山外,知道他的人寥寥無幾。 昔日天地穹宇大亂,天降征兆,卻是應驗于四頭混世靈猴身上。 靈明石猴,善變化,識天時,知地利,移星換斗。赤尻馬猴,曉陰陽,會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通臂猿猴,拿日月,縮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六耳獼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萬物皆明。 混世靈猴齊出世,或為一方勢力之主,或是擇明主而投效,也算風光過近百年。然而混世靈猴縱然能跳出五行、主宰戰(zhàn)局走勢,可也只在從前的天地大戰(zhàn)中,如今的大戰(zhàn)早已躍出四大部洲、天地穹宇,來到輪回之地。換言而論,天地穹宇大戰(zhàn)已然結束。既然是應劫而生,那劫難過后,自會隨之而亡。 四猴中通臂猿猴走得最早,葬身于大唐京城。其后便是六耳獼猴,被舊主洛繼傷殺于天宮,奪走了它知前后明萬事的七巧玲瓏心。再然后輪到靈明石猴,那年齊天于東海便奪靈猴一生一世之命,卻將自己陷入情劫之中,當他從周繼君的西游輪回中走出后,世間再無靈明石猴。四大靈猴已死三頭,只剩下這最后一頭,依仗著周繼君的威勢,躲在天吾山后崖的赤尻馬猴。 “當年只以為那場天地大戰(zhàn)會延綿不絕期,如今才知道,原來是我們都看走眼了。那延綿上萬年的卻是今朝國戰(zhàn)。” 抿了口酒水,冷風吹來,老人下意識的蜷縮起身體,低聲嘆道。 世間強者皆以為混世靈猴應劫而生,為的便是衍算天機、執(zhí)掌戰(zhàn)局走向,孰不知,在歷來靈猴心底都藏著一份幾乎無法實現的希冀——活下去。它們固然擁有媲美圣人的詭道謀算,可應劫而生、劫終而死,能主宰戰(zhàn)局,卻無法把握自己的性命。每一輪天地大戰(zhàn),本用不著打那么長久,可卻因為混世靈猴從中攪合,才越拖越長。到了這一輪*大戰(zhàn),四猴齊生,本以為注定了少說會有萬年,可誰曾想竟是老天和它們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戰(zhàn)事很長卻非天地大戰(zhàn),而是天地穹宇和山海之間的國戰(zhàn),早已不再它們所能衍算的范疇內,而它們也該在國戰(zhàn)來臨之前紛紛隕落。 通臂、六耳、靈明三猴劫終而亡,只留下赤尻馬猴茍延殘喘著。除了會幾手推衍天機的本事外,四猴中就數赤尻馬猴本領最低微,戰(zhàn)不能戰(zhàn),斗不能斗,可它卻有一樣是誰也比不上的——善出入,避死延生。也正因如此,本該魂歸于天的它才能多活了將近三百年。 可天無絕人之路,就算九死之中也會隱藏著一線生機,對于它赤尻馬猴來說,仍有那活命的機會。只要君公子能斬殺了圣人,平息世間大亂,推行君子教化,從此世上再無爭端,也就不會有大戰(zhàn),劫數沒了,自然不會再有循環(huán)往復的靈猴出世,而它也能留命于世間。 然而這一切只不過是它的推測罷了,再說,斬殺圣人何等之難,即便公子真能一舉逆天,可想要推行君子教化滅除世間爭端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不過,總要有些念想才能支撐著它繼續(xù)活下去。 放下酒盅,赤尻馬猴臉上浮起nongnong的苦澀,就在這時,它的目光落向窗外被埋入覆雪中的枯葉,轉眼后冷風吹來竟將枯葉吹折。 眼皮猛地一跳,赤尻馬猴掐指捏算,心底涌出莫名的惶恐。 “是兇兆。” 幸好這幾難避過的兇兆非是針對它,而是漫向天吾山之巔的那座宮殿,若它留于此地不出,自然不會波及到它,倘若它插手相救,那注定了會將它一同卷入。 怔怔地凝視著手中的茶盞,赤尻馬猴神色復雜變幻著,半晌沒有動彈半下。 ...... “天吾山上那一局應當已經發(fā)動了,君公子,就算你一心想要去殺覆海,如今恐怕也不得不回了?!?/br> 端坐鯤鵬之背,莊周看向快到近前的兩人,笑著,喃喃低語道。 這位來自南華輪回的真人給了周繼君兩個選擇,準確來說,應該是三個,三個足以讓周繼君頭疼的選擇。 第八百八十九章 一卷南華經 天下英雄折(下) (第二更) ———————— 左游生和月羅剎都沒見過莊周,可也曾聽周繼君提起過,即便周繼君不說,兩人也不會不知道莊周。 自陸壓黃帝鎮(zhèn)元子隱退、玉皇戰(zhàn)死后,兩方強者稍有變動,山海雖仍有四天神皇這四名絕世強者,可絕世強者亦分強弱,炎帝四人能戰(zhàn)敗穹天上品的強者,卻非周繼君、覆海和孔宣三人的對手。黃帝的離去對山海王朝絕對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如今也只剩蚩尤能撐下場面,然而若是周繼君三人聯手,蚩尤必敗,幸好以三人的脾性斷不會聯手同戰(zhàn)一人,即便是蠻王蚩尤。 除了周繼君三人外,平天、月羅剎等人也無比接近穹天巔峰,只差一絲微不足道的機緣。國戰(zhàn)雖也比拼國力、兵員,可更多的則是強者之間的較量,在絕世強者以及頂尖強者的對比上,山海已輸天地王朝一籌,形勢大頹,若非莊周的出現,恐怕早已一蹶不振。 那年孔宣獨往故軒轅國,意圖取道入炎國,卻被高冠廣袖的莊周攔于道左,一番交手后孔宣無功而返。誠然,去除君圣封號的孔宣殺意大不如前,可也因為沒了束縛,他的道心突飛猛進,修為大緊,雖非圣人,可圣人之下能和他一戰(zhàn)的也就三兩人,在那年之后,又多了個莊周。 能逼退孔宣,莊周的實力自無需多說。 連天大雪中,月羅剎收斂起輕佻的神色,左游生也按上了腰間那柄許久未見血的長劍。 “天吾山月先生、左教頭,莊某久仰兩位大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br> 淡淡一笑,高坐鵬背的莊子朝向兩人拱了拱手,悠悠說道。 “莊先生可是想不宣而戰(zhàn)?” 冷笑一聲,月羅剎打量著一臉淡漠的莊周,沉聲問道。 “莊某只是想借道前往天吾山,可惜破軍星主不允,莊某只得將他暫困于輪回,并無惡意?!?/br> “哈哈哈,還一個虛偽的莊周?!?/br> 直到此時月羅剎方才發(fā)現被困于故事輪回中的破軍,心中微驚,勃然大怒,怒極反笑。 突然間,月羅剎猛地揚起雙臂,雙手間現出一團幽明交織的漩渦,向困縛著破軍的輪回轟去,孰料月影輪回還未靠近就被那團輪回吸入。 “名也者,相軋也;知也者,爭之器。二者兇器,非所以盡行也......此為《南華經》中一篇,只有看破名利者方能破去。” 玩味地看向月羅剎,莊周哂笑一聲道。 “月先生也算看破名利不拘于世者,可惜你的修為和輪回道意太微末?!?/br> 莊周口出狂言,可卻令月羅剎無法辯駁,月影輪回雖強,可哪強得過原本便是從一場場故事中走出的南華真人。生于故事,亦是循環(huán)往復的輪回,對于輪回道意的理解,莊周稱得上數一數二,無需經歷百世輪回,他的道心便已純粹至極。 “兩位若無它事,那莊某就此別過?!?/br> 目光掠過月羅剎和左游生,莊子輕拍鵬首,卻是要乘鵬而走。 青墨色的劍華沖破云霄,紛紛揚揚的大雪被這一劍劈開,竟化作兩汪雪泉,分別向山海、天地兩方王朝涌去。 左游生拔出庶人劍,劍鋒直指莊周,冷聲喝道。 “滾。” 兩百年后,左游生也已突破穹天上品,穹天上品的庶人劍有多厲害誰也不知,就連周繼君也未曾找左游生切磋,僅在某次傳道時對座下諸弟子說過這樣一番話。 “圣人之下,庶人劍不出則已,出則損命,便是為師恐怕也難以避免?!?/br> “損命”二字極其含糊,非斬非斃,卻隱隱透著減壽的意味,也不知折的是左游生的壽還是他對手的元壽。 總之,當周繼君這番話傳出后,世間強者無不對庶人劍敬畏有加,兩百多年前左游生已有國戰(zhàn)第一劍之稱,周繼君這番話又將他向上推了一把,無比接近輪回第一劍。兩百年來左游生幾沒出過劍,遇到修為不如自己的對手,便交由天吾山星主和門徒們料理,遇見同為穹天上品的強者,他只需往城頭一戰(zhàn),對方自不會再打攻城掠地的主意,只因周繼君那番話。 連君公子和左游生交手,也免不了損命,何況他人。 “這便是庶人劍,果真有庶人風范,可也只是庶人之劍罷了。” 凌冽的劍風撲面,將莊周的額發(fā)吹至腦后,可卻吹不散他一臉莫名的笑意。 “莊某《南華經》中也有三柄劍,說來也巧,正好有一柄名曰庶人,卻不知左教頭可愿一觀?” 回答莊周的是從天而降的庶人劍。 庶人劍不出則已,出則損命,卻因生死之道已被左游生煉至極致,不單能立判生死,還能將人折磨于生死之數下,親眼看著自己的元壽減少著,卻無計可施,就比如此時仰頭怒吼的怒吼鯤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