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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獵天在線閱讀 - 第294節(jié)

第294節(jié)

    “你下去吧?!?/br>
    “......是?!?/br>
    宮女小心翼翼地看了向?qū)︾R而坐的女子,想到兩日后碧華公主就要遠(yuǎn)嫁東海,心中沒來由的一慟,眸子發(fā)紅。東海雖不遠(yuǎn),可那東海海域離大唐卻有十萬八千里只遙,更不論傳說中的海底龍宮,公主這一去恐怕再無相見之日了。

    “婉兒別哭,我不會離開的?!?/br>
    女子幽幽的聲音傳來,年齡尚小的宮女陡然一怔,驚訝地張大嘴巴,爾后猛地捂住,心懷忐忑倒退而出。

    美輪美奐的宮殿中,一身華美裙紗的女子獨坐銅鏡前,銅鏡里的容顏悄然綻放,即便消瘦了幾分,可也足以傾倒世間萬物眾生。

    公主欲殺人,朝起坐銅鏡,粉黛未傾顏,人頭已落地。

    怔怔地看著銅鏡中發(fā)著愣的女子,碧華的眸子漸漸冷了下來,她掏出一柄短匕割下肩頭青絲,青絲散落,銅鏡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少頃,鏡中的場景變化開來,駙馬府里,俊美的東海三太子正和手下把酒言歡。眉宇間涌出絲絲寒意,碧華手捏印法,召出一支小篆,就在這時大風(fēng)從院中卷來,拂過銅鏡,鏡中的場景宛若冰裂般破碎開來。

    “我還以為你真愿意嫁給東海三太子?!?/br>
    “他來了么?!?/br>
    看向鏡中的黑袍男子,碧華不答反問,眸中隱約浮起幾分希冀。

    沉默良久,大唐國師幽幽一嘆,走到碧華身前,凝視著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半晌開口道。

    “他如今已在云荒占得一方地盤,正忙著收取勢力,又怎么會抽得出空閑?!?/br>
    “你騙我,他若不來你又怎么會來?!?/br>
    碧華冷笑著,死死盯著大唐國師,許多年前,她曾以為眼前的男子會是她此生唯一的依賴,然而漸漸的,碧華愈發(fā)害怕起這個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男子,每次對上他,總會覺得心頭慌亂而又無比壓抑,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比大唐皇朝還要龐大無數(shù)倍的籠子,將碧華緊緊困縛其中,一生一世,亦或超脫生死之外。

    “等你嫁給三太子后,自然會知道了。”

    深深看了眼碧華,眸中隱約閃過一絲不忍,卻轉(zhuǎn)瞬即逝,男子裹緊黑袍,大步走出幽冷的宮殿。宮殿外,雄壯的男子負(fù)手站在樹下,靜靜地看著溪水中的游魚,皇城恢宏、宮殿壯麗卻都懾服在他身下,不怒而威,雄豪之氣有意無意地流轉(zhuǎn)開來,曾經(jīng)腳踩四大部洲點燃穹宇天地戰(zhàn)火的男子淡淡一笑,拂袖將周遭波蕩的空氣捋平,望向大唐國師,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

    “幾世了。”

    “太多了,都快記不清了?!?/br>
    “虧你還等得下去。大戰(zhàn)快開始了呵,覆海已經(jīng)等不及先行落子,移山監(jiān)守佛域,你在大唐,剩下的兄弟卻不知所蹤。”

    “等到大戰(zhàn)開始他們會回來?!?/br>
    大唐國師走到平天君圣身前,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水中歡快嬉戲的游魚,目光起伏不定。

    “那個陸壓道人正在城內(nèi)賣法寶,平天,你就不想會一會他?!?/br>
    “你已經(jīng)見過他了,我再去也沒甚意思。有幾成勝算?!?/br>
    “三成不到?!?/br>
    嘴角浮起些許苦澀,大唐國師低聲說道。

    “那我頂多也只有四成了,遠(yuǎn)古君圣中,那五大軍閥只有準(zhǔn)提露過面,孔宣自躲九天之上,這陸壓道人算是第一個登場的,卻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深吸口氣,平天抬頭望向濃云密布的天穹,掐指捏算起來,陡然間他臉色微變,詫異地看向身旁的男子,轉(zhuǎn)爾笑了起來。

    “你在城中布下了殺局,想要對付誰?!?/br>
    “一個年輕人,法天上品的修為?!?/br>
    “哈哈哈......”

    聞言,平天君圣仰頭大笑了起來,神色古怪無比,良久他止住笑,上下打量著大唐國師,揶揄地說著。

    “滅殺一個法天修煉者也要如此大動干戈,竟將你養(yǎng)在輪回界中殺手都召了出來?!?/br>
    “就當(dāng)是大戰(zhàn)前熱熱手罷,養(yǎng)了他們那么久,也該出來見見血了。”

    大唐國師沉聲道,冷然的目光飄向?qū)m殿高處,青煙裊裊,從唐宮之巔燃起來,幽香傾散開來,風(fēng)起云涌將青煙遠(yuǎn)蕩向熙熙攘攘的長安城里。

    ............

    駕云而行,半個時辰后周繼君已來到長安城前,城池雄壯高聳,青苔密布,烏云裂開逼仄的豁口,一線陽光刺破云層落到城墻上,流轉(zhuǎn)開來,斑駁陸離。

    思索片刻,周繼君望向城門旁,在那貼著十來幅人像,卻是大唐發(fā)布的海捕令,上面不是惡貫滿盈的大盜就是反賊逆臣,當(dāng)先的那幅畫中赫然是個白衣銀發(fā)的男子,不是周繼君又是誰。

    白衣蕩開,周繼君走到城門前一把將那幅人像揭下,旁邊的守誠兵將紛紛看來,爾后神色大變。

    “大盜君公子在此,休放在了賊人!”

    長劍飛出,銀光劃過天際,守城的兵將們難以置信地摸著脖頸,鮮血溢出,剎那后頭顱紛紛跌落。異變突生,長安城外一片混亂,來往百姓呆若木雞地看著暴起行兇的白衣男子,前一刻他還是翩翩君子的模樣,可手起劍落,他的神色陡然一變,暴虐之色涌出,漫過城墻,頃刻間,長劍再次劈下,重重地斬向城墻。

    屹立在這片土地上數(shù)萬年未倒的城墻劇烈搖晃起來,轉(zhuǎn)眼后轟然坍塌,方圓數(shù)里的城墻皆化作碎石粉末,空空如也。塵埃揚起,殺意宛若燎原大火涌進(jìn)長安城,無數(shù)強者紛紛被驚動,釋放心神射向立在廢墟上的白衣男子,驚疑不定。

    “碧華,我來了?!?/br>
    深吸口氣,惡君子道意流轉(zhuǎn)而出,周繼君眸子赤紅如火,爆喝一聲手持君子劍向皇宮方向飛去。

    數(shù)萬年來,即便有過被敵軍深入腹地的險情,可長安城始終固若金湯,守護(hù)了一代又一代百姓的城墻一朝坍塌,卻化作nongnong的陰影籠罩在長安子民心頭,不知不覺間,天頭的烏云又濃了幾分。雷雨般的鐵蹄聲從皇宮方向傳來,間或還夾雜著破空聲,周繼君手執(zhí)長劍,目光冰冷,見一人殺一人,但凡攔于身前者,皆被他斬于劍下。

    雷聲響起,墨色的濃云隱伏波瀾,下一刻,天降暴雨,渾身是血的周繼君瞇起雙眼看向由遠(yuǎn)而近的那幾個氣息強大的修士,冷笑一聲,躍下云頭沖進(jìn)鐵騎之中。戰(zhàn)天宵出,轉(zhuǎn)瞬間,近千士卒被轟碎成rou泥,血水混著雨珠游散開來,將萬年古都長安城染得猩紅。疾飛而來的唐神衛(wèi)按下云頭環(huán)視四周,上千鐵騎潰敗如斯,血流成河,卻尋不著一具完整的尸體,將士們膽戰(zhàn)心驚,可那一個揮劍斬千卒的男人卻不見了蹤影。

    長安城龐大無比,方圓二十里不止,城中巷陌環(huán)繞,市坊連綿,一處青灰色的小巷中,滿身是血的男子憑空出現(xiàn),卻把那些往來接客的姑娘們嚇了一跳。

    遙望向城中央那座高大雄偉的宮殿,周繼君深吸口氣,縮地成寸飛走而去。

    半柱香不到,周繼君猛地止住身形,皺起眉頭環(huán)視周遭,縮地成寸一步百多丈,可走了這么久周繼君卻陡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這一方巷子里,巷陌中愈發(fā)冷清,只剩下他一人。

    不遠(yuǎn)處矗立著一座森嚴(yán)的府邸,突兀地出現(xiàn)在巷口,隱約透著幾分離奇古怪,周繼君也不多想,正欲駕起云頭飛離此地,就在這時,府門打開,一抹火紅飄出,卻是個穿著紅裙的冷艷女子。

    “公子欲往何處。”

    “你是何人?”

    目光凝滯在女子身上,周繼君沉聲問道。

    “妾身名叫紅線?!?/br>
    女子淡淡地說道,爾后從懷中掏出一本書卷,周繼君目光所及,就見封面上寫著三個大字——唐傳奇。

    “欲出此巷,只有一條道,便是這節(jié)度使薛府,也是紅線一生所在之地。不知公子敢還是不敢?!?/br>
    “有何不敢?!?/br>
    周繼君冷聲說道,騰身追著女子進(jìn)入府邸。府邸空曠冷清,第一進(jìn)的墻壁上卻雕刻著一副圖畫,內(nèi)中景致人物栩栩如生,待到周繼君回過神來,身旁的女子已不見了蹤影。

    “紅線......”

    周繼君回頭看去,原先的府門也隨著女子一同消失,只剩下那本《唐傳奇》。

    揮袍卷起書卷,周繼君凝起眉頭,翻開書頁。

    ......

    唐潞州節(jié)度使薛嵩家青衣紅線者,善彈阮咸,又通經(jīng)史,嵩召俾掌表箋,號曰內(nèi)記室。

    魏博節(jié)度使田承嗣想奪取薛嵩的領(lǐng)地,薛嵩聽說后,日夜煩憂。紅線窺得到薛嵩的擔(dān)憂,笑而請命,愿為薛嵩分憂。紅線梳烏蠻髻,上插金雀釵,身穿紫繡短袍,腳踏青絲輕履,胸前佩帶文龍匕首,額頭上用朱砂寫著太乙神名,飄然而去。

    薛嵩關(guān)門,忐忑地等待。忽聞號角悲鳴,一葉承露而墜。薛嵩驚起,就見紅線已回到屋內(nèi)。薛嵩急忙詢問,紅線取出一只金盒,道:“田承嗣罪不當(dāng)死,所以只取其床頭上的金盒以示警戒?!?/br>
    薛嵩大喜,派人將金盒帶給田承嗣。使者到的時候,正見到田承嗣合府都在搜尋金盒。使者用馬棰使勁敲門求見,田承嗣立即命人帶入,一見金盒,面如土色,急忙隆重招待使者,大加獎賞,求使者帶信給薛嵩,他再也不敢打薛嵩封地的主意。

    薛嵩知道紅線是異人,極為寵信。但紅線卻不愿繼續(xù)留在薛府,自請離去。薛嵩知道無法挽留,就大擺筵席,為其送別。席中清客冷朝陽獻(xiàn)歌云:“采菱歌怨木蘭舟,送客魂消百尺樓。還似洛妃乘霧去,碧天無際水空流。”薛嵩不勝悲痛,紅線也泣下沾襟。紅線裝醉離席,不知所終。

    ——《紅線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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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一章  長安城里風(fēng)云變(二)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桑之落矣,其黃而隕。

    ——紅線注

    目光游離在書卷上,周繼君眉頭微蹙,半晌抬首掃視四周。府邸空曠冷清,壁畫上的人物活靈活現(xiàn),可觀之繪畫卻非染墨,而是一種很奇特的手法。君子采百家之長,對于繪畫一道周繼君也微有涉獵,雖無法如當(dāng)世大家般作出美輪美奐的畫卷,可對于繪畫的手法還是了解通徹。薛府中的繪畫非染墨非火繪,無印文陽文,卻仿佛貼在墻壁上般,筆墨簡單,寥寥幾筆就將內(nèi)中人物景致刻畫得入木三分。壁畫長約二十丈,前后銜接,仿佛在記敘一段故事。

    “這天地穹宇間從未出過什么節(jié)度使,墻上的壁畫也古怪無比.......這到底是在哪兒?!?/br>
    心中微微恍惚,周繼君收回目光,就聽耳邊傳來琴簫聲,悠悠揚揚,不絕于耳。

    不再多想,周繼君順著琴聲向里院走去,走過第二進(jìn)方見著侍女奴仆,他們穿梭在庭院中,見到周繼君都是恭敬地一拜。不多時,周繼君已來到內(nèi)宅,就見院中賓客如云,散亂紛座,正中的高臺上,幾名身著絲縷的女子奏琴吹簫,微有發(fā)福的中年男子坐于主座,捋著胡須悠然自得地賞聽。

    “君公子來了?!?/br>
    也不知是誰先叫了出來,無數(shù)道目光紛紛射向周繼君,有的驚嘆,有的猜疑,而坐于主座的中年男子則哈哈一笑,起身迎向周繼君。

    “君公子,久仰大名?!?/br>
    “閣下是?”

    周繼君疑惑地看向中年男子,就見他臉上浮起古怪之色,爾后哂笑一聲,挽起周繼君的臂膀向內(nèi)宅走去。

    “莫非紅線沒和公子提過?哈哈哈,不才正是薛嵩。”

    “原來是節(jié)度使大人,在下眼拙,莫怪莫怪?!?/br>
    沒來由的,周繼君口中蹦出這么一句話來,卻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仿佛早已安排好了一般。深吸口氣,周繼君穩(wěn)住心意,環(huán)視四周,就見府宅內(nèi)金碧輝煌,陳設(shè)物件精美華麗,可做工卻從未見過,下意識的,周繼君心中又生出幾分恍惚,就在這時,沓沓的腳步聲傳來,門簾掀起,身形高挑的女子笑盈盈地走了進(jìn)來。

    這女子正是紅線,就見她頭梳烏蠻髻,上插金雀釵,身穿紫繡短袍,腳踏青絲輕履,胸前佩帶文龍匕首,額頭上用朱砂寫著太乙神名,見狀,周繼君陡然回過神來,她這番打扮模樣正應(yīng)和《唐傳奇》中的描述。

    “夫君久候了,妾身已邀來君公子,憑我們二人之力,此行定不會失手?!?/br>
    “好,好?!?/br>
    薛嵩拊掌而笑,他看了眼紅線,又轉(zhuǎn)望向周繼君,捋須道。

    “那田承嗣覬覦吾潞州久矣,今日殺之,以免后患?!?/br>
    “夫君不可,那田承嗣殺不得?!?/br>
    “為何?”

    “他欲奪夫君領(lǐng)地,失其大義,若他未有行動夫君先殺之,則夫君失大義,以此為藉口,那些節(jié)度使定會出兵潞州,到那時夫君危矣?!?/br>
    “那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