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jié)
第十六章 大義 武則天政權時期,突厥可汗默啜為了發(fā)動對唐朝的戰(zhàn)爭并得到名正言順的借口,宣稱如果武后廢黜了李氏唐朝,他將率領他的所有部落入侵。但武周考慮的主要是國內(nèi)的反對勢力,外族的威脅并不能左右她的計劃(當時唐帝國還沒弱小到需要去依靠外夷承認的地步)。 于是長達十幾年的“默啜攻唐之戰(zhàn)”爆發(fā),直到唐中宗等勢力通過政變奪回了李唐國器匡扶正朔之后,唐突關系開始改善。景云二年談判和親,兩國關系逐漸趨于平和。 當時唐中宗很清楚默啜攻唐的本質(zhì),但內(nèi)心又對突厥人對李唐的承認有欣慰和好感。所以張之輔在默啜面前提及往事用了褒獎的態(tài)度,并沒有什么不實。 默啜沉思了許久,若有所悟地說道:“唐使提及武周的事兒,莫不是暗有所指?我聽說大唐此時有句話‘薛氏之心路人皆知’,難道情況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張之輔臉色驟變,他心道默啜家能在草原上旋起也不是沒有道理,在這么遠的地方也能了解到大唐的問題,畢竟此時薛崇訓和武后當政時不同,還未公開,一切詔書封賞仍然是用李唐的名義頒發(fā)的。 默啜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張之輔的神情,他漸漸覺得唐使前來的目的越來越清晰了。默啜的態(tài)度此時也有了一些轉(zhuǎn)變,起先是因有求于人而熱情甚至奉承,現(xiàn)在淡定得多了。他見張之輔很謹慎,還未開口承認,便說道:“張總管意欲何為?唐使就明說了罷,這里沒有外人,你們既然來了肯定就決定了要和我商量這事,現(xiàn)在還有什么猶豫的呢?” 張之輔聽罷正色道:“可汗所料不錯?!?/br> 默啜淡定地點點頭,手上把玩著那支陳舊的手杖,那手杖一頭鑲著一個小骷髏,尺寸不像是人的頭骨,也不知是什么動物的骨頭,周圍還嵌著寶石。 “張總管是想我們故計重施再次對唐用兵?可今年冬天實在太寒冷,你也看到了我們無力再發(fā)動大規(guī)模的戰(zhàn)事,除非能得到大批的糧草牛羊援助,縱是如此這樣的天氣也不適合行軍……我很奇怪,如果突厥汗國對唐宣戰(zhàn),張總管還有辦法給我們東西?長安不會說他資敵么?”默啜說道。 張之輔沉聲道:“兵不在多,只需一小股精兵潛入唐境,薛氏與太平公主整個冬天都在華清宮……只要將其斬殺,大事可定!” “華清宮?”默啜愕然了片刻,與兒子妹夫們面面相覷,皺眉道,“張總管讓我們派兵去華清宮?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座離宮是在關內(nèi)離長安很近的地方,路途遙遠不說中途也有唐軍駐防,咱們的人去哪里與送死何異?” 張之輔冷笑道:“如若突厥騎兵單方長驅(qū)直入,自然不可能湊效。但此事是可汗與大唐聯(lián)合而動就完全不同了,家父已與李姓宮室議定,又有朔方等地有名有權的好友聯(lián)絡,都不是一天兩天交情的人,全是信得過的人。有我們的幫助,可汗的人不僅補給有保障而且可以順利過關,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華清宮并非沒有可能。這事借助可汗出兵,主要是家父等找不到一支完全不走漏風聲的人馬。 其實所需人數(shù)并不太多,我們上到宗親下到士族官員都愿意冒著吵架滅族的風險,可汗為何不能冒這個險呢?只要成功,您就是幫助李唐恢復江山匡扶正義的大功臣,要從大唐獲得過冬的糧草那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么?” 默啜回顧左右道:“唐使說得我有些心動了,就算不成功,入虎xue那批人送死了也好過在冰天雪地里忍饑挨凍強?!?/br> 張之輔道:“當突厥輕兵到達華清宮完成了使命,到時如果不能歸來,就地投降唐軍。接下來我們會設法保全那些將士,使之最終安全回去。” 默啜問道:“需要多少人馬?華清宮大約有多少唐兵護駕?” 張之輔道:“華清宮的具體兵力目前我們還不得而知,需要進一步探知。不過羽林軍總共才一萬余騎,太平公主前往城外的離宮是去享樂的又非打仗,不可能帶太多人過去;薛氏從河隴回來后去華清宮見太平公主,肯定不會帶兵馬,否則有逼宮的嫌疑。如此算來華清宮的兵力最多就一兩千騎作為常規(guī)防衛(wèi),畢竟關內(nèi)又沒有什么威脅。我們的人商量的一條可行方法是送一批唐軍衣甲兵器給可汗,這樣你們的人就可以裝成唐軍隊伍,再與我方官員將領匯合,暗圖大事!” “哈哈……”默啜輕輕拍著手杖大笑道,“那咱們也只需選一兩千人過去,我突厥汗國控弦數(shù)十萬,就算讓那批勇士戰(zhàn)死了也沒什么可惜的?!?/br> 大帳中的人聽得這句話感覺有些異樣,一下子就感覺到默啜的殘暴,把自己人的性命好像都當兒戲一般。 張之輔問道:“可汗是同意了?” “為什么不呢?”默啜看向兒子同俄特勒,父子倆相視而笑好像心有靈犀一般。 張之輔見到他們的眼神心里琢磨了一陣,便強調(diào)道:“事關重大,希望可汗慎重對待?!?/br> 默啜道:“稍后咱們就按照草原上的規(guī)矩飲血酒,再按唐朝的規(guī)矩簽條呈寫名字畫押如何?” 默啜表現(xiàn)得非常爽快,確實這件事對他們突厥來說簡直就不算額外的風險,簡直就是一個機會。就算這件事沒干成中途暴露了,損失一點人馬對默啜來說完全不算個事兒,會造成唐突關系緊張爆發(fā)戰(zhàn)爭?那正好,默啜又可以依葫蘆畫瓢高舉大義的旗幟名正言順地發(fā)動戰(zhàn)爭,四處搶劫財物了……匡扶唐室,手里還有唐朝人的畫押盟約,實在是鐵板釘釘?shù)恼x之師。 果然默啜笑吟吟地說道:“我突厥汗國從來都奉李氏大唐為正朔,雖然偶有交戰(zhàn)不虞,但我們總歸是大唐的臣子,前些年不是還奉大唐天子詔書聯(lián)軍合擊契丹么?匡扶正義義不容辭!” 張之輔自然不愿在這種問題上與他爭辯,馬上便說道:“可汗之義大唐皇室定然不會忘記?!?/br> …… 突厥汗帳中簡直是一拍即合,談得很攏;正在三受降城地區(qū)“巡檢防務”的張仁愿也在悄無聲息地聯(lián)絡親信,一場密謀正不動聲色地展開;而朔方靈州的嗣澤王李義珣表現(xiàn)得也無異樣,那日在張仁愿面前痛哭流涕,但并沒有因此而情緒錯亂露出馬腳,在人們眼里他仍然是一個遠離塵世的安樂王爺。 這時從關中回來了個叫周顯的小官,本來是無關緊要的人物,去朝里報信的。前段時間突厥遣使向唐朝借糧,張仁愿懷著拖延的想法就借口詢問朝里的意見,從靈州派了個清水衙門的小官去朝里報信,現(xiàn)在回來了。 但是張仁愿此時又不在朔方鎮(zhèn),周顯未經(jīng)許可不能到處亂跑,只得把公文報到了官府里然后等著。 恰好此時嗣澤王有個宴會,請了當?shù)氐牟簧俟倮艉褪孔?,周顯沒想到自己也收到了請?zhí)?,頗有受寵若驚的感受,平時他這樣級別的官兒哪里有資格位列宗親王府的宴席?他一想大約是自己剛從長安回來的關系,沾了一點貴氣,王府就順帶請了。 果不出其然,在宴席上幾乎沒有周顯這個等級的官員,他倒是認識幾個衙門里的上級,可惜人家都不怎么熟悉他,甚至有的面熟的人連周顯的字號都叫不出來。周顯倒是不以為意,只要混在里面享受佳肴美酒,觀賞歌妓舞蹈便可。 時值隆冬外面天寒地凍的,天氣也不太好,貴族的活動無非就是在房子里聽聽曲看看舞,別無太多樂子。 大伙正歡樂的時候,忽見一個奴仆心急火燎地跑了進來,徑直奔上了上位,在李義珣的耳邊說了些什么。只見李義珣的臉色驟變,樂工歌妓們一瞧這陣仗馬上就挺了下來,賓客們也安靜了許多紛紛望了過來,好奇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李義珣急道:“那趕緊叫郎中過去瞧瞧啊!”因為大廳里的聲音平息下來,他的話便讓大伙都聽見了。眾人聽得這口話,猜測可能是府上的某人突然生了急病。 奴仆道:“府里的郎中今晚都回家去了,只能馬上派人去接。” “府里沒郎中?那來得及么?”李義珣焦急地問道。 奴仆唯唯諾諾不敢作擔保,這時賓客中一個官員起身道:“王爺,是否府上有人疾?。俊?/br> 說話的人周顯也認識,是自己衙門里的上司,所以還算比較熟悉。 李義珣傷感道:“病者是孤的奶娘,相處二十多年了,孤一直把她當長輩一樣。二十多年前父兄不幸,親近凋零,孤的奶娘是常年如一日地照顧著……” 那官員忙說道:“方才我好像看見周判官也在賓客之中,周判官可在?他懂些醫(yī)術,不如先讓他在郎中到來之前給瞧瞧應急?!?/br> 周顯一聽急忙站了起來,恭敬地抱拳道:“下官在此,可是下官只是略懂醫(yī)術,不能和王府的御醫(yī)相比,只恐才疏學淺……” 李義珣道:“哎呀,現(xiàn)在還說這些干甚?你趕緊去給急救一下,讓奴仆馬上去把郎中叫回來!” 第十七章 陰謀 李義珣的奶娘忽然得了急癥,于是嗣澤王府上的晚宴就不歡而散。李義珣丟下賓客跑回內(nèi)府去看病人了,賓客們便知趣地向負責接待的王府官吏告辭,陸續(xù)歸去。 那老奶媽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雖然住在王府內(nèi)宅,判官周顯去給她急救倒無需過多避諱。李義珣在奶娘的臥室外頭焦急地等了沒一會,就見周顯從里面走了出來,李義珣忙上前問道:“孤的奶娘情況如何?” 周顯的表情不甚緊張,好言道:“王爺請放心,不過是風火痰淤之癥,若陽氣虧虛、陰寒內(nèi)盛則血脈凝聚;陰血虧少,日久脈道枯澀,或陰虛火旺,煎熬血液,亦致血脈瘀滯……” 李義珣茫然道:“嚴重嗎?” “不嚴重,下官都能瞧出的病理自然不嚴重?!敝茱@頗有些自嘲地說道,“下官已略施急癥緩住病情,只待御醫(yī)前來開方抓藥善加調(diào)養(yǎng)便可痊愈?!?/br> 李義珣一聽送了一口氣,十分感激地說道:“周判官這邊請,今日多虧了你,孤略備薄禮。” “不敢不敢!”周顯忙雙手一起擺,“不足掛齒的小事耳,怎么使得?!?/br> 李義珣一臉感激的樣子:“那咱們?nèi)タ蛷d喝口茶?!?/br> “王爺您先請。”周顯受寵若驚,幾乎有些手足無措了。 兩人來到待客廳中,奴仆上了兩杯好茶,嗣澤王親自作陪,周顯臉上榮光閃耀,心道會不會因為和嗣澤王的私交自己要升官了?有這個可能,畢竟朔方總管張仁愿也和李義珣有些來往,交情與關系不就是這樣經(jīng)營起來的么?就算不能得到立竿見影的好處,和宗室有來往也不是什么壞事。 過得一會李義珣又讓奴仆拿來了一幅畫要送給周顯,他自然盡力推辭了一番,實在無法拒絕只得收了。 茶間有點冷場,這種狀況也可以理解,畢竟周顯這樣級別的人和李義珣這樣的王爺都不是一個階層,本就沒有多少話題。周顯也不好剛收了東西就要走,怎么也要多磨蹭一會才好告辭。他有種感覺,嗣澤王好像沒有什么心思和自己說話,他就只能絞盡腦汁地找話題……唉,人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沒話談的人在一起確實又痛苦又尷尬。 過得一會,李義珣又用那種沒話找話的感覺問道:“周判官剛從長安回來?” 周顯雖然覺得這種問題很沒意思,但還是一本正經(jīng)煞有其事地說道:“上月張總管派我去朝里稟奏突厥人借糧的事,并先寫了奏章。我到得長安,卻被告知陛下有更重要的事,暫時無法答復,讓我等一段時間;想見政事堂的相公也沒見著。我就想不能那么在長安呆得太久啊,就催了兩次,得到答復是讓我去華清宮直接求見太平公主殿下……” “你果真去過華清宮?”李義珣的眼睛里意外地表現(xiàn)出了一絲閃亮,但轉(zhuǎn)瞬就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見著太平公主了么?” 周顯有些尷尬地說道:“沒見著,在華清宮呆了兩日就回來了……接待我的同僚姓黃,倒是個不錯的人,待人很周到?!?/br> 李義珣道:“太平公主和晉王都在華清宮吧?他們很忙么,怎么沒見你?” “在倒是在……”周顯點點頭,也不好說那有傷臉面的事,難道要說因為自己品級太低是無關緊要的人所以見不著?他便左顧右盼將問題糊弄了過去,并不正面回答。 李義珣會意地點頭道:“聽說晉王剛從西北打了打勝仗回來,華清宮應該很多駐軍衛(wèi)隊以顯聲威吧?” 周顯想了想皺眉道:“這倒沒覺得。我在長安的時候見到從西北歸來的神策軍駐扎在長安南城,晉王去華清宮好像沒有大張旗鼓。在華清宮也沒見著很大的儀仗聲勢,也就見到羽林軍的幾個營,也就不出千把人的樣子?!?/br> 就在這樣的閑談中,李義珣就不動聲色把華清宮的情況探聽了個十之七八,反正是周顯看到的信息全部被套出來了。雖然李義珣最關注的是華清宮,但也不能把話題一直局限在華清宮上,中途扯了其他的毫不相干的東西來稀釋,就很難讓人有所察覺。 不知不覺中李顯充當了李義珣集團的一個細作或是一枚棋子,但他自己還不自知。 用這種方法探聽華清宮的虛實比派自己的人去專程打探要好得多,如果是派過去充當諜線的人,一則cao作困難,很難避過華清宮的耳目,更難混進去就近觀察,你一個不知道干什么的人靠近當權者的駐地不引人懷疑都難;二則風險太大,萬一被抓住了嚴刑拷問就容易把后面的人給供出來,而周顯這種人自己都不覺得在幫別人干什么事,能招|供什么呢? 一場比較成熟的陰|謀政變,最開始重要的就是策劃,策劃參與的人如果不嚴密一旦泄漏就等同于失敗,所以才稱為陰謀。陰謀和陽謀比最大的弱點和難以避免的就在這里,不能提前泄漏;而陽謀則是不怕別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拿他沒辦法……跟偷竊和搶|劫的關系類似。 如今以李義珣和張仁愿為核心的集團搞的這事兒就是一場大陰謀,他們一開始就慎重規(guī)定了參與的人員,只有必要知道的人才能進入他們的圈子。從這點上的安排,他們干的事還是比較有水準的。 李義珣獲悉了華清宮的情況之后,馬上就派人去了西受降城與張仁愿聯(lián)絡,互通有無,交流彼此的信息和進展。 ……這時張仁愿那邊也有了新的進展,突厥人派來第二批使節(jié)商談借糧的事兒了。不過這回事幌子,主要的目的是向張仁愿回復合謀的結果。 直到現(xiàn)在他們的事都進展得相當順利,關中方面簡直毫無所知,連一絲沒根據(jù)的風聲都沒有聽到,甚至想都想不到。張仁愿正大光明地接見突厥來使也不會引入懷疑,因為突厥借糧這事兒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安北方面還專程派過官吏向長安稟報。 突厥使者中的一人就是默啜的親信,他的任務就是專程派來和張仁愿聯(lián)絡的。而其他使者還傻兮兮地想著辦法怎么讓唐朝同意借糧,并認為這是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 張仁愿自然趁和談期間秘密召見了默啜的親信,當他見到這個突厥人時還吃了一驚,因為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完全就像一個漢人。 那“漢人”見到張仁愿的神色,馬上就會意了他的心情,忙抱拳道:“在下是楊我支,可汗就是我的父王。數(shù)年前可汗曾派我入朝,在大唐長安住過好一段日子,學習了很多大唐的服飾、禮儀、典章等學問。但我卻是突厥人、阿史那氏的血統(tǒng)。” 張仁愿知道楊我支這個人,曾經(jīng)作為“質(zhì)子”在長安呆過,只是第一回親眼看見罷了,不聽楊我支自己承認,還真從他身上看不出紕漏,口音舉止也漢化了。比如剛才張仁愿就注意到,楊我支見禮的方式是很自然地抱拳,連細節(jié)都沒有披露,是以左手抱右手,自然抱合松緊適度……有些外夷初學漢人禮節(jié)就不注意細節(jié),只學到了形似,經(jīng)常不留神把手給弄反了,他們有的不清楚反了用右手抱左手是不吉利的動作。其實楊我支做所謂的質(zhì)子也沒什么危險,長安方面從來沒有因為戰(zhàn)爭就拿外族汗王派到長安的質(zhì)子動干戈的習慣。 “哈哈,幸會幸會?!睆埲试感Φ溃安幌胪踝拥膬x態(tài)如此神似漢家的兒郎,初見之間卻略略有些意外?!?/br> 楊我支仿佛對自己這方面的修為而感到洋洋自得,面帶微笑,做出一副神情自若的表情……大約是有意識地跟朝里的老油條們學的,不然以他的年齡不可能自然露出這樣的風范。這會兒唐帝國作為東方世界的中心,周邊各族以學習漢人的文化為榮,在華夷雜居的地方,如果少民貴族不會漢人的禮儀是會遭受上層社會的鄙視的,那些士族對他們的眼光就跟貴族看暴發(fā)戶的眼光一樣。 等張仁愿入座了,楊我支才坐下,畢竟他理解的漢人文化精神是一種謙讓。他坐定之后說道:“張總管的親使說有一批唐軍衣甲兵器要交付給我們,我此行主要就是想知道交接裝備的地點時間和數(shù)量。另外父王已授權讓我負責與張總管見面商議大事,我們想知道張總管這邊是如何安排我們的騎兵能順利通過陰山、安北、上郡(榆林附近)等地的,這些地方有唐軍的關卡,特別是從草原到關內(nèi)高原、關內(nèi)平原,大唐在地形變化的險要之地駐軍守備,如果不能順利通過一旦受阻發(fā)生戰(zhàn)事,整個大局就瞞不住了?!?/br> 楊我支說罷又正色道:“不得不事先慎重考慮清楚,因為這次帶兵的人是我的兄長,他立功心切堅持要來,我們都不愿意看到他有什么閃失?!?/br> 張仁愿冷冷道:“我們的慎重你盡管放心,如有閃失不是突厥人一面承擔,我等從上到下凡是參與其中的人包括宗室皇親定然死無葬身之地!我們都是豁出性命在做這件事,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百年基業(yè),張某死而無憾,就算到地下見到列祖列宗也沒有什么好羞愧的!” 第十八章 異士 前期的準備主要在安北一帶,張仁愿干起來也比較順手。他作為朔方總管,并巡檢三受降城等北方軍鎮(zhèn),主要的責任就是防備突厥。換句話說這些地區(qū)都是他管轄的范圍,只要亮出身份干什么事都是一路綠燈,誰也擔不起阻撓軍務的責任。何況他對付突厥已不是一天兩天,當初建三受降城時朝中還有不少人反對,完全是他一力主張設立了,簡直可以號稱“三受降城之父”,其中的經(jīng)營和根基就不難想象了。 所以在他的計劃里,從交付衣甲軍械給突厥騎兵到幫助他們進入關中高原地帶這個過程毫無壓力,經(jīng)手的都是他的黨羽和好友。真正危險的是進入關中之后的最后階段,風險和壓力都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