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河治

    飛虎團訓(xùn)練了月余，第一次跟薛崇訓(xùn)出洛陽，是去陜郡。陜郡大倉庫剛剛建成，洛陽漕運衙門的文官前去驗收，薛崇訓(xùn)也去了，飛虎團便出營作為衛(wèi)隊相隨。

    一群身披竹片、頭戴斗笠的壯漢顯得很是礙眼，因為官員們穿的官袍大多都是團花綾羅，還有其他府兵衛(wèi)士也是身披明光甲、手執(zhí)大家伙陌刀，威風(fēng)凜凜，兩廂一比，裝備簡陋的飛虎團尷尬軍容可想而知。

    府兵相當于服兵役的義務(wù)兵，原本到京師及東都“上番”只負責(zé)軍事駐防任務(wù)，但是吏治一壞，早已是弊病叢生。長安、東都等地的權(quán)貴和官僚經(jīng)常性地派遣服兵役的人到上司家中站值，甚至干苦力。還有大官出巡，府兵將帥為了巴結(jié)權(quán)貴，也會調(diào)遣兵員做衛(wèi)隊。薛崇訓(xùn)從洛陽到陜郡，就有當?shù)氐母鴮㈩I(lǐng)派遣的衛(wèi)士相隨。于是那詩中官僚“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的情形，早在唐朝已然相符。

    陜郡上的地方官自然隆重迎接，大家校檢新建成的倉庫時，變得熱鬧歡樂。不過這樣的場面薛崇訓(xùn)見得慣了，并沒有被他們的熱情蒙蔽，依然督促漕運官員仔細檢查用料、花費等數(shù)目。

    應(yīng)酬罷，薛崇訓(xùn)想起剛從京師出來那會去過的黃河三門砥柱，便問陜郡官員：“幾年前陜郡太守在三門山北側(cè)開鑿了一條人工航道，今日尚可一觀？”

    陜郡官僚躬身答道：“因彼地全是巖石，老命傷財結(jié)果只能開鑿出一條淺道，河床太高，平時無法行船，只有漲水季節(jié)才能使用?！?/br>
    薛崇訓(xùn)回顧劉安道：“陜郡大倉建成，往后粟米便可先行存入陜郡倉廩，待到漲潮之時，走新航道，避免三門水險，無謂損耗?！?/br>
    劉安附和道：“薛郎所言既是，漕運新法的好處便在于此，以倉庫為緩沖，官府可以統(tǒng)籌協(xié)調(diào)，在最佳時機轉(zhuǎn)運。”

    眾官聽罷，少不得又大拍馬屁，贊了一番薛崇訓(xùn)的高屋建瓴牛|逼無比。

    薛崇訓(xùn)興起，便要帶人去三門北側(cè)實地觀測新航道的境況。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走到地方時，果見此時新航道上的河水甚淺，薛崇訓(xùn)叫侍衛(wèi)涉水，竟可徒步而過。有官員說道：“再過幾月，待黃河一漲，便可通船?！?/br>
    就在這時，薛崇訓(xùn)偶然看到了黃河邊上有艘破船，那船夫很是眼熟，突然想起來了，從長安過來之時，考察三門就是坐的那個老船夫的船啊。因那老船夫曬得黝黑，比薛崇訓(xùn)還黑，他便有些印象，此時一見，竟還認得。

    那老船夫見到這么多人馬，正好奇地站在岸邊看熱鬧。薛崇訓(xùn)便騎馬走了過去，招呼道：“老丈，你可記得我？數(shù)月前我坐你的船，可是給的雙倍傭金。”

    那次薛崇訓(xùn)穿的是一件麻衣；但這時他穿的是官服，紫色大團花綾羅。所以老船夫想了一會，才恍然喊道：“想起來啦！明公讓老頭兒看那金魚袋，老頭兒開了見識哩！”他有些怯場地回顧薛崇訓(xùn)身邊的眾多官吏和兵丁，顯得手足無措。

    薛崇訓(xùn)大笑道：“老丈說那國姓太守撂了話在黃河上，不信治不了這河，但沒有成功；數(shù)月之前，我也把話撂下，今日如何？”

    老船夫愕然道：“明公治了這河？”

    薛崇訓(xùn)轉(zhuǎn)身指著李太守以前開鑿的新航道：“國姓太守挖了這條道，但沒用上，因為他只治河，不治人。今日我在陜郡建了一處倉庫，將粟米先存入其中，待到潮漲，再用新河，可算治了這河？”

    老船夫笑道：“不見明公征勞百姓，竟治服了這鬼門關(guān)，待歸到鳳池，天子定然夸贊哩！”

    眾官聽罷一樂，不由得小聲議論道：“這山村老丈，還挺會說話的呢……張?zhí)?，這人不是你派來蹲點的吧？”

    那陜郡新太守大呼冤枉：“我怎么會做這樣的事，諸同僚冤枉我也！”

    就在這時，有人又看到了一個熟人，一個長安下來的官員遙指山坡道：“諸公請看，那邊騎驢的人，可是李鬼手？”

    薛崇訓(xùn)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麻衣的老頭子騎著一頭驢子，正在遠處的一個小山崗上看著這邊，經(jīng)旁邊那官僚一提醒，他再仔細一看，還真有幾分像李鬼手的儀表。

    他當下便喊道：“山上的可是故人？”

    果然是李鬼手應(yīng)答：“原來是薛郎在此，因見諸多公門人馬，我是來看熱鬧的，哈哈?！?/br>
    李鬼手的名氣在文人屆那是響當當?shù)?，眾官頓時嘩然，陜郡太守?zé)o比自豪地吹噓道：“陜郡人杰地靈，俊杰輩出，李鬼手李玄衣的故里便是陜郡，諸位可否聽說？”

    薛崇訓(xùn)便向老船夫告辭，策馬向那山坡上過去。就在這時，劉安提醒諸公道：“薛郎和李鬼手交情甚厚，今日偶然相見，讓他們敘敘舊。咱們熱鬧別湊一塊兒了，就在山下等著罷?！?/br>
    眾官一聽，心下了然：大家這么多人都湊上去，那李鬼手的面子也忒大了！禮遇竟然蓋過衛(wèi)國公，別人心里會怎么想？李鬼手雖然名氣很大，終究不是官場上的人物，犯不著這樣啊，對他再怎么熱情，有嘛好處？

    薛崇訓(xùn)帶著兩三騎親衛(wèi)策馬上山，從馬上下來才抱拳道：“故人別來無恙？”

    李鬼手也不托大，忙爬下驢背，這才和薛崇訓(xùn)相互見禮。

    兩人登高望遠，只見那黃河之水和新航道的淺水在山嶺之間匯入一處，向東而去，形成了一個人字形。李鬼手翹首迎風(fēng)，輕輕擼|了一把下巴的胡須，微笑著說道：“恭喜薛郎，你這回總算做了一件大好事。每年在這鬼門關(guān)觸礁出事的人，無可勝算，治河那是救命啊。”

    薛崇訓(xùn)發(fā)現(xiàn)，這次李玄衣和自己說話的態(tài)度，都和氣多了，恐怕就是因為自己干了一件造福百姓的事。他也不過于謙虛，當仁不讓地說：“李先生還記得上次我說的嗎，治國比治病管用。河運數(shù)月而治，因此脫離水深火熱的何止千百人？李先生治病，就算每日救治一人，一年才三百六十人，方之天下億兆生靈，不過九牛一毛。不如出仕為官吧！”

    李玄衣沉吟道：“不得不承認，薛郎的功德比我大……只是，我能治好病，不一定能當好官。況且如今歲數(shù)已不小了，何必再去官場折騰？事有不順，徒增煩惱耳?！?/br>
    這是委婉的拒絕，求賢若渴的薛崇訓(xùn)心里頓時有些生氣，憤然道：“如果是李三郎三顧茅廬，你會不會出山？”

    想來李玄衣是那心口合一之人，不善撒謊說好聽的話，當下便沉吟不已，沒有立刻回答。薛崇訓(xùn)心中更是添堵。

    冷場了許久，薛崇訓(xùn)才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悵然道：“李先生既不領(lǐng)情，我亦不過多為難……咱們認識到現(xiàn)在，算是朋友了吧？”

    “君子之交淡如水?！崩钚碌徽f道，他頓了頓，又說道，“方才薛郎問我，我想了許久。如果太子下禮，我或許會出仕，正如薛郎所說，手握國器之人，一言一行可以造福眾生、也可以置萬千人于湯鑊，如果我出仕為官，不時進言勸諫一二，也是有些作用的罷。”

    看來李玄衣不是一定要當隱士，之所以不想跟薛崇訓(xùn)，大約是不看好太平一黨的前程，出來做官很快就被打倒，實在無甚意義……薛崇訓(xùn)被人這么對待，心里自然不爽，不過想通之后也就沒什么了，李玄衣雖然不給面子，但至少能待人以誠實話實說，總比那口蜜腹劍之人要讓人放心。

    薛崇訓(xùn)沉默良久，嘆道：“李先生此生抱負便是濟世救民？”

    李玄衣笑道：“名氣太大，也是無奈，其實我就是蕓蕓眾生中的一人罷了。只是自小本性向善，每見民生多艱，不由生出惻隱之心，平日便能做一分是一分，以慰本心?！?/br>
    薛崇訓(xùn)聽罷又是一陣感嘆。神醫(yī)、名士，任是哪一個身份都可以為他帶來極大的利益，但是李玄衣拒絕了將資源最大地轉(zhuǎn)化為利益，世間上的人真是無奇不有，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為欲望奔波啊。

    此刻他不禁仰望蒼穹，喃喃說道：“夜觀星辰，明年將有次引入注目的天象，也不知是福是禍，李先生對天象可有研究？”

    李玄衣忙道：“布衣不敢擅論天機，否則有不臣之嫌……薛郎對日月星辰也有涉獵？明年可有什么異象？”

    薛崇訓(xùn)故弄玄虛道：“明年應(yīng)驗，你便知曉。”說罷他又沉聲道：“你看好的李三郎，表面上是國家之福，但宮廷權(quán)力斗爭，誰正誰邪誰好誰壞，關(guān)眾生百姓何事？若論天機，那李三郎掌權(quán)，數(shù)十年之后讓國家陷入戰(zhàn)亂，生靈涂炭、十室九空，導(dǎo)致此后藩鎮(zhèn)割據(jù)軍閥混戰(zhàn)，活人充為軍糧，妻女任人jian|yin殺戮，如此人禍，方知太平二字的好處……”

    李玄衣變色道：“薛郎言重了?！?/br>
    薛崇訓(xùn)冷笑道：“言重？五胡亂華尚且不遠，有前就有后。人心不滅，悲劇還會重演，與人為善只是李先生心中的一個念想罷了?！?/br>
    第三卷 決戰(zhàn)禁城之巔

    第一章 白雪

    “下雪了，瑞雪兆豐年哩！”院子里的丫鬟喜悅地嚷嚷著，清脆的聲音就像喜鵲報喜一般，讓人聽著心里額外舒坦。

    薛崇訓(xùn)披上大衣，拉開房門一瞧，只見鵝毛般的大雪正鋪天蓋地地撒將下來，院子里、屋頂上，仿佛轉(zhuǎn)瞬之間就蒙上了潔白的一片。這是洛陽今歲的第一場雪。

    他額外地注意到，轉(zhuǎn)眼已是臘月間了……景云二年，就要這樣過去了嗎？

    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有擔(dān)憂、有惶恐、有畏懼，還有消沉與迷茫？當還處在景云二年的時候，他起碼能有個時間概念，變故不會在今年發(fā)生，今年是沒有事的；可是一旦進入了景云三年，會在什么時候發(fā)生？在預(yù)見與無法預(yù)見之間徘徊，在確定與不確定之間徜徉，命運那雙看不見摸不著的手，讓人如芒在背。

    我能做什么？一個凡人，面對歷史的大潮，就像只身立于波濤洶涌的大江之中，撲騰幾下能讓江水倒流？

    但是，一個聲音在他的心底響起：絕不認命！

    傷春悲秋只會讓人軟弱；長吁短嘆只會讓人消沉；左顧右盼只能讓人遲步不前！唯有保持力量與自信，才最是有用。

    “老天沒有愛恨分別，把萬物當成草扎的狗，命運靠自己去掌握！”薛崇訓(xùn)自言自語道，聽說自我暗示可以調(diào)節(jié)心態(tài)。

    就在這時，那個臉上有個蝴蝶胎記的董氏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從廊道上過來了，她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薛崇訓(xùn)軟軟地道：“郎君，外面冷，先進去吧，我侍候你洗漱。”

    這個女人非常容易滿足，薛崇訓(xùn)只是不嫌棄她、給她吃好的穿好的，哪怕地位很低，她成天也是高興非常，眼里就只剩薛崇訓(xùn)一個人了。

    屋子里燒著溫暖的爐火，暖洋洋的氣息就在背后。薛崇訓(xùn)卻冷冷說道：“我不用熱水，端條凳子到院子里來。”

    “郎君……”董氏無不關(guān)切地怔怔說道。

    薛崇訓(xùn)大步走到院子中間，斥退左右的丫鬟奴婢，伸出手時，看著那雪花飄在手心里。董氏無法違抗他的意思，只得依言搬了條矮凳出來。薛崇訓(xùn)走到院子角落的水井旁邊，便開始拔身上的衣服。

    董氏大驚，初時還以為他要跳井，馬上又覺得不太可能，只得失色地看著他，不知他要搞什么。薛崇訓(xùn)很快脫掉了大衣和襖子，最后把褻衣也拔了，上身已裸|露了出來。

    風(fēng)非常寒冷，他的皮膚上馬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顧牙關(guān)咯咯直響，他回頭對董氏說道：“從井里打水，侍候我洗個澡，以后每天早上都洗一次，再去練武?！?/br>
    董氏臉色紙白，猶豫著說道：“要是郎君生病該怎么辦？”

    “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廢話，沒人會懲罰你?！毖Τ缬?xùn)咬緊牙道，“來吧！”

    薛崇訓(xùn)總是對她這么說，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已經(jīng)習(xí)慣聽從他了，雖然很舍不得讓薛崇訓(xùn)平白無故地吃這樣的苦頭，但還是用水桶打水上來。

    薛崇訓(xùn)道：“從頭上淋下來，沒事，挺過一下子就好了，我以前也冬天洗過，感覺很好，懶散的習(xí)性一下子就不見啦?！?/br>
    董氏聽罷一咬牙，便將一桶涼水“嘩”地一聲從薛崇訓(xùn)頭上倒將下去。薛崇訓(xùn)悶喝一聲，笑道：“爽快！再來！”

    這時三娘剛從外面走進來，看到薛崇訓(xùn)赤|裸上身坐在那里，當下也是愣了一愣，但她并未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屋檐下看著他沖洗冷水。

    一桶桶冷水淋將下來，冷水剛剛接觸皮膚時確實有點難熬，但挺住那一刻，后面感覺不出有多難受了。每一次他的腦子都是一個激靈，很是受用，因為要抵御寒冷的沖擊，渾身的潛力仿佛都浮了上來，充滿了力量感。

    薛崇訓(xùn)發(fā)現(xiàn)了屋檐底下的三娘，一不留神，又一桶冷水淋將下來，他不禁喊出聲來，隨即又大聲唱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guān)終屬楚！”

    洗罷冷水澡，薛崇訓(xùn)進門換了身衣服，精神很爽，當下便腰俱“七事”，帶上家丁去校武場了。

    原來以為今天大雪，飛虎團會暫停cao練，卻不料一到場上，三百竹甲兵正一動不動地站在雪地里，雪花落在他們的身上，讓人們變得就像一尊尊雪人。湯晁仁喝道：“不動如山，動如餓狼！”

    用惡狼來比喻讓薛崇訓(xùn)頓時有些好笑，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遠處有個籠子，當真有只不知是狼還是狗的東西在里面！

    薛崇訓(xùn)心下好奇，策馬來到籠子旁邊，只見那畜生盯著自己，饑餓的目光幽冷發(fā)綠。隨同過來的飛虎團將領(lǐng)說道：“餓好幾天了，估計敢吃人！一會湯團練要用它來校檢將士們的膽氣?！?/br>
    “這牲畜有點意思?！毖Τ缬?xùn)對視著它的眼睛，“來人，打開籠子，讓我用它練練手！”

    “薛郎身貴，萬不可試險！”那邊的湯晁仁聽到之后急忙勸諫。

    薛崇訓(xùn)自信地說道：“憑我的武藝戰(zhàn)勝一匹餓狼綽綽有余?！?/br>
    眾軍都萬分驚訝，無不看了過來。他們都知道，別看那惡狼沒有老虎威風(fēng)，餓了肚子，兇猛的勁頭并不會輸于野獸之王！

    都是習(xí)武之人，湯晁仁也不婆婆mama，沉吟片刻，便招弓弩手嚴陣以待，護在左右，然后才叫人準備開籠子。他回頭對薛崇訓(xùn)說道：“郎君準備好了，我便下令開籠?！?/br>
    薛崇訓(xùn)從馬上下來，站在籠門前面，緩緩從腰間把橫刀拔了出來，說道：“開吧！”

    旁邊的軍士打開了籠子，但那畜生沒有馬上沖出來，只是用綠油油的眼睛盯著薛崇訓(xùn)，抖了抖灰土雜色的毛，它身上的雪花頓時被抖成了粉末，飄將下去。

    它的前爪輕輕刨了刨雪地，慢騰騰地向籠門走了過來，薛崇訓(xùn)雙手揚起橫刀，擋在門口，注意著那畜生的動靜。

    眾軍大氣不敢出一聲，都在雪地里看著這場別樣的“游戲”。良久之后，惡狼還未發(fā)動進攻，薛崇訓(xùn)忍不住說道：“它肯定恨不得馬上吃了我解饞，有趣的是畜生也能沉不住氣……”

    不料就在這時，惡狼忽然急奔了幾步，好似要發(fā)動進攻，薛崇訓(xùn)急忙停住說話，專心盯著它。一匹牲畜，仿佛有智慧一般，聽見人說話注意力分散，認為有了戰(zhàn)機？

    可是惡狼奔了兩步，又退了回去。薛崇訓(xùn)更覺得有趣了，它那目光給薛崇訓(xùn)的印象特別深，冰冷的、狡詰的、憂郁的……也許這些只是人類的猜測罷了。

    薛崇訓(xùn)冷笑了一下，提著橫刀彎下腰向籠門走了過去。將領(lǐng)們一看他要進去，忙勸道：“里面狹窄，郎君施展不開，那畜生勁道不小，不可輕視！”

    薛崇訓(xùn)道：“不逼它走投無路，它以為可以慢慢玩什么把戲！”

    眾軍急忙把弓箭抵在籠子縫隙中，紛紛對準那狼。那狼“嗚嗚”低鳴了一聲，還沒等薛崇訓(xùn)逼近，就奔跑起來，距離幾步遠時，驟然跳起，撲了過來。眾人驚呼道：“薛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