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破碎

    最絕情的話不是謾罵或者埋怨，而是“官腔”，套用各種大義道德的冠冕堂皇的語言。鮑誠說的每一句話都有禮有節(jié)，但董氏的心已如這漫天的冷雨，浸透了衣衫，貼著肌膚，冰涼得直入骨rou。她站在雨中，水珠沿著臉龐往下滴著，簌簌發(fā)抖。既然走出了第一步，從家里叛逃出來，回去的路已經(jīng)變得十分遙遠(yuǎn)……

    倒是一向冷冰冰的三娘仿佛體會到了董氏的感受，她想了想說道：“你要是不計較戶籍，不如附籍到薛家名下吧，愿意么？”

    相比鮑誠說的各種大義，這句簡單的話讓董氏死灰一樣的臉有了一些生氣。三娘沒有講任何道理，其實她這樣做在道理上也說不通，她竟然讓一個有夫之婦賤作奴籍？

    但女人就是不講道德大義，董氏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愿意?！?/br>
    兩個女人一唱一和，沒兩句話這事就算有結(jié)果了，鮑誠不由得目瞪口呆。他在一旁默不作聲地尋思了一會，想想自己也沒必要管……但他忽然想到董氏的“不祥”，萬一以后讓薛郎發(fā)現(xiàn)了，會不會因此對自己有成見？

    鮑誠和其他官場或軍營里的人不同，多數(shù)官場上的人都有各自盤根復(fù)雜的關(guān)系，他初來乍到，能進入權(quán)力圈子只是因為今天薛郎對他的賞識，薛崇訓(xùn)是他人生機遇的關(guān)鍵所在，出不得半點差錯。

    “三娘，我有一個事兒不得不先說明白……先說斷，后不亂……”鮑誠猶猶豫豫地說道，他一個身長九尺的漢子，臉上竟然漲得通紅。

    三娘轉(zhuǎn)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什么？”

    董氏已經(jīng)隱約猜到他要說什么，她怔怔地看著他……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她的臉變得毫無血色，牙關(guān)碰得在“咯咯”直響，不知是衣服打濕之后的身寒，還是心寒。

    鮑誠捏緊拳頭，終于抬起頭來鎮(zhèn)定地說道：“蝶兒……在家鄉(xiāng)不被待見，因為她不祥……”當(dāng)他說出“白虎”這個詞時，聲音已小得若聞若隱，“你是薛郎身邊的人，說與薛郎知道就行了。我鮑某待人以誠，不能陰著去害有知遇之恩的人。”

    三娘愣了片刻，用復(fù)雜的目光看一眼他，冷冷地說道：“行，我一定如實向郎君回稟?！?/br>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啪”地一聲，幾個人都微微一驚，轉(zhuǎn)頭看時，是旁邊屋檐上的一塊瓦片被雨水沖刷下來，掉到地上摔碎了。

    董氏的聲音不知怎么有些沙啞了：“聽！那是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

    鮑誠也覺得有些內(nèi)疚，底氣不足地說道：“蝶兒，你別怪我，薛郎愿意幫你，你不能瞞著人家，人以誠立?！?/br>
    董氏滿臉都是水，一邊搖頭一邊后退：“你不用說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多想了……你沒有什么不對的，全怪我自作自受……”她的手指蜷曲在一起，就像白天假裝的那樣。她雙腿發(fā)軟，后退的時候不慎踢到了一塊石頭，猛地摔倒在地，雙手本能地按向地面，一只手一下子被堅硬的青石板磨破了皮，血水頓時混進了雨水之中。

    鮑誠見狀立刻去扶她，她突然大叫道：“別碰我！”鮑誠被這樣突如其來的吼叫嚇了一跳，董氏的聲音平緩了一些，冷冷道：“男女授受不親，你離我遠(yuǎn)點！”

    三娘走上前去，扶起董氏，淡淡地說道：“既然愿意，那咱們走吧。”說罷又轉(zhuǎn)身抱拳道：“告辭?！?/br>
    鮑誠見兩個女人有些親近的樣子，有些不放心地吱聲道：“我……”

    三娘冷笑了一下：“鮑壯士不必多說，我只管一些私事，郎君的公事我從來過問不上的。郎君交代了，明日讓你到戶部行轅點卯，你答應(yīng)了就一定要來?！?/br>
    旁邊的兩個侍衛(wèi)也和鮑誠作別，于是三娘便帶著董氏往回走了。

    回到行轅后，三娘先吩咐一個奴婢去準(zhǔn)備熱水和衣物，然后對董氏說道：“你先隨我去見見郎君，這事得他點頭了才行，一會你再洗澡換身衣服。”

    只見這宅子又寬又深，不知進深幾許，廊廡翹檐，又是宏偉又是氣派，就連最不顯眼地方的窗子都有鏤空花樣。這樣的宅子比財主家的豪宅還要講究，董氏從未見過，心下有種對陌生環(huán)境的本能畏懼，緊張得話也說不出來了。

    本來白天見到穿麻衣的薛崇訓(xùn)時她沒覺得這個人多令人畏懼，可是走到他住的地方來了，董氏卻感覺薛崇訓(xùn)猶如天神一般的存在，根本和常人是兩種不同的人。

    人的身份地位，確實就是通過這樣那樣許多的身外之物體現(xiàn)的。

    她跟在三娘的后面，沿著廊廡走了一身，來到一間房門前面，然后又跟著三娘走進去了。她低著頭，不敢左顧右盼，只看到一塵不染的木地板，頓時被自己身上的水漬弄臟了。

    迷迷糊糊地轉(zhuǎn)過一道屏風(fēng)，房間里掛著綾羅幔幃，奢華至極，董氏一時間根本沒法看清周圍有些什么，也不敢抬頭看里面的人。

    只聽得三娘說道：“郎君，我把她帶回來了，但當(dāng)時鮑誠也在……”

    一個男人略顯低沉的聲音道：“怎么濕成這樣，先去換衣服，別染上風(fēng)寒，回頭再說。”

    就說了這么一句話，董氏又跟著三娘走了出來，什么禮節(jié)之類她完全沒想到上面去，也弄不清楚該怎么辦。

    三娘帶著她出來，交給了另一個女人，吩咐了幾句，便要離開。董氏有些恐慌道：“三娘，我怎么找你？”

    那女人笑道：“jiejie剛來呢，怕生。沒事的，這內(nèi)院里就那么幾個人，不兩日大家都熟了。”

    三娘也淡淡地“嗯”了一聲，便轉(zhuǎn)身走了。她又回到了薛崇訓(xùn)的房里，正欲說鮑誠的事兒呢，卻不料薛崇訓(xùn)又在那里犯起老毛病來了，在地板上走來走去，也不管三娘，開始說些沒頭沒腦的話。

    薛崇訓(xùn)嘆道：“這人不能老演戲，再怎么裝，總會露出馬腳不是。”

    三娘站著沒說話，也不打攪他的“雅興”，也懶得管他發(fā)什么瘋，只管聽著便是。有時候三娘覺得薛崇訓(xùn)不是要讓別人明白，不過是要找個活人說廢話而已。

    等他一個人在那搗騰得差不多了，這才在椅子上坐下來，看了一眼三娘道：“昨天見了幾個備選管理倉庫的官吏，正琢磨這事兒呢……剛才那個濕露露的人，就是鮑誠的老婆（老公老婆稱呼起源唐代）？”

    三娘道：“是鮑誠同鄉(xiāng)，從家里跑出來的。”

    “哦?！毖Τ缬?xùn)忽然笑道，“我剛剛瞧著楚楚可憐的樣子，臉上的疤怎么沒了？”

    “裝的唄，手也不擰?！比锏?。

    薛崇訓(xùn)道：“我剛才說得有道理吧？這人再怎么裝也不能一直裝得下去?！?/br>
    三娘道：“郎君勿怪，我現(xiàn)在有點厭惡別人講道理。”

    “哦？呵呵……”薛崇訓(xùn)有些尷尬地干笑了一聲，倒也不生氣，繼續(xù)說道，“剛才你說鮑誠也找到她了，怎么不讓鮑誠帶回去？”

    三娘沉吟片刻，冷冷道：“郎君，我覺得鮑誠這人不怎么可靠，您準(zhǔn)備用他做漕運兵募將校？”

    “怎么不可靠？”薛崇訓(xùn)沉臉道，“他沒有別的門路，只有靠我才行；而且確有能耐。有這兩點就夠了。三娘，世間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也許有一天你也會和我反目成仇?！?/br>
    三娘的臉上露出疼痛的表情，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有說。良久之后才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郎君會不會因為某種命數(shù)而相棄？比如……某日有人說我不祥。”

    “命？”薛崇訓(xùn)愕然道，“我不信命，命應(yīng)該掌握在自己手里！”

    “此話當(dāng)真？”

    薛崇訓(xùn)毫不猶豫地說道：“當(dāng)真。你信么？”

    三娘難得露出了笑容：“信，只要郎君不詛咒發(fā)誓我就信。”

    薛崇訓(xùn)一拍桌子，忍俊不禁道：“我知道你笑什么了，昨天咱們見的官吏，其中有個姓楊的，老是說自己不是爹生媽養(yǎng)……他怎么說來著，哦對了：咳，我要是有半句虛言，就不是爹生媽養(yǎng)的?！彼驗橄肫鸷眯Φ氖虑?，心情也好起來，竟還模仿起了那人的口氣。

    “那楊公的話還真不能信，他為什么老是說那句話，肯定是平時撒謊太多，老是招人懷疑，所以只能詛咒發(fā)誓，日子一久就成習(xí)慣口頭禪了?！毖Τ缬?xùn)笑道，“這人真有點意思?！?/br>
    三娘的嘴角有一絲詭異的笑意，“郎君上回不是要找良家子？剛才那小娘是送過來侍寢的，郎君還中意么？”

    薛崇訓(xùn)瞪眼道：“怎么是我找，明明是汝州那呂刺史擅自主張。”

    三娘冷冷道：“那晚我分明聽得真切，不是郎君說什么‘野味’比官妓好，那官兒會這么做？剛剛那小娘姓董，鄉(xiāng)里嫌她晦氣，這才跑出來的，鮑誠也嫌她晦氣，又要送回去……郎君不是不信命？我就帶了回來，要是郎君不中意，叫人送回家去便是?！?/br>
    薛崇訓(xùn)的腦子想起剛才見到的小娘，模樣兒還不錯，比起官窯里的貨色真是別有一番滋味……這長夜漫漫，他也不由得有些動心起來。

    第十七章 侍寢

    (下午還有一章）

    三娘來到給董氏安排的房間時，董氏已經(jīng)洗完澡換好了衣服，卻見她身上的上衫不甚合身，太小了，使得胸前一對飽漲的東西緊緊地?fù)沃路B乳|尖的形狀都印在了衣服上。旁邊那奴婢說道：“我起先瞧著董jiejie的身段找了套衣服，以為差不多呢，不想她此前把胸束住了，沒看出來。”

    聽得奴婢解釋，三娘看了一眼放在床邊椅子上換下來的衣服，果然有條束胸的帶子，但是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了，不可能再束上去。俗話說男不露財、女不露奶，三娘倒是領(lǐng)會了董氏跑江湖的謹(jǐn)慎。

    奴婢又道：“我另外再找身大點的衣服過來?！边@時三娘卻道：“不用了，就這樣也行，明日再換，現(xiàn)在要去侍寢。”

    “侍寢？”董氏頓時愕然，但轉(zhuǎn)念一想既是賣身為奴，奴隸和平民依附民都不同，完全就等于是別人的私有財產(chǎn)了，那還能由得自己？她莫不擔(dān)憂地說道：“我還沒有附籍到薛家名下，這樣就要侍寢了，要是郎君……一時不高興，我……”

    她沒怎么說清楚，三娘倒是聽明白了，她不過是擔(dān)心這樣就委身于人，萬一人家不喜歡又趕出門去，不是白白遭人侮辱么？女人也不想淪落到人盡可夫的地步不是。

    “三娘，還是不要了吧……”董氏小聲說道，“鮑郎的話你也聽見了，讓我在府上做點粗活就行?！?/br>
    三娘尋思她也不是什么黃花閨女，犯得著這么矯情么，便冷冷說道：“郎君已經(jīng)傳你過去侍寢了，現(xiàn)在就去?！比缓笥洲D(zhuǎn)頭對旁邊那丫頭道，“怕董蝶找不到路，你現(xiàn)在帶她過去。”

    “走吧。”丫頭說道。

    董氏只得硬著頭皮跟在后面。事到如今，她也沒選擇的余地。唯有內(nèi)心忐忑不安，主要的恐慌是由于自己的“不祥”，她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情，現(xiàn)在腦子里是一片空白。

    走到薛崇訓(xùn)的房門時，但見還有丫頭過上過下，這府里的奴婢肯定不只一個兩個。這樣的場面對于董氏來說真是大場面了，在鄉(xiāng)下，一般的富戶財主家都不可能有丫鬟侍候，他們寧肯養(yǎng)能下地干活的長工。有丫鬟奴婢的家族，不是隨便能見到的。

    轉(zhuǎn)過丹青飛舞的屏風(fēng)，掀開簾子，就見一個男人坐在里面，正拿著本書在那看。這里住的男人自然就只有薛崇訓(xùn)了，他見有人進來，先揮了揮手讓帶人進來的奴婢下去，奴婢屈膝作了一禮，很得體地退下了。而董氏則不知如許多規(guī)矩，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迎來薛崇訓(xùn)的目光，董氏急忙低下頭不敢看他一眼。薛崇訓(xùn)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那身不甚合身的上衫，一對平常難得一見的大|乳實在規(guī)?？捎^，連兩顆大粒的乳|尖輪廓也看得清楚。

    薛崇訓(xùn)打量了幾眼那對乳|房，又看向董氏的臉，作顴骨的位置有枚拇指大小的紅色胎記，屋子里的燈光也不很明亮，乍一看上去，就像有一只小蝴蝶貼在那里似的。

    兩人都沒有說話，董氏內(nèi)心一陣波濤洶涌之后，咬了咬牙，大膽地抬起頭去看薛崇訓(xùn)，她心道：他既然要成我的男人，起碼得看一下啥模樣。

    本來白天董氏是見過薛崇訓(xùn)的，他和鮑誠比武來著。但當(dāng)時董氏心里注意的人只有鮑誠，根本沒仔細(xì)看薛崇訓(xùn)，現(xiàn)在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她抬頭看時，就看見一張黝黑的臉，和鄉(xiāng)里經(jīng)常下地干活風(fēng)吹日曬那種莊稼漢一樣的顏色。黑是黑，但和莊稼漢的黑卻不太相同，老實本分的農(nóng)人絕沒有薛崇訓(xùn)眉宇間的那種英氣，他那高高的鼻梁上，劍眉之間有種逼人的氣勢。

    不知怎地，這種黑讓董氏一瞬間多了一分好感，大概直覺經(jīng)常曬太陽的人比較爽朗？

    這時薛崇訓(xùn)比較疑惑，他見剛剛董氏進來時就像一只受了驚嚇的兔子一樣畏畏縮縮，這時竟然直視自己？他不由得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她的眼睛。

    董氏忘記了害怕，和薛崇訓(xùn)四目相對，她發(fā)現(xiàn)這個渾身整潔又充滿了陽光味道的男人眼睛，卻有郁色……這是一種直覺，在董氏的記憶里，鄉(xiāng)里只有那些遇到家里死了人沒錢埋之類愁事的人眼睛里才會有如此郁色。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面對了許久，薛崇訓(xùn)才說出第一句話：“你剛進宦官之門，不懂規(guī)矩我也不責(zé)怪你，以后別人教你禮數(shù)，你要上心一些?！?/br>
    聲音低沉，從容不迫，董氏聽著挺舒服的，便忙應(yīng)道：“是?！?/br>
    薛崇訓(xùn)又說道：“你既來侍寢，我現(xiàn)在要休息了，過來侍候我寬衣解帶?！?/br>
    董氏頓覺腳下猶如灌了鉛似的，緊張得不行，連自己的手腳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胸口微|顫|顫地起伏不停，手指在輕輕顫|抖。

    剛見過一面的男人，就要做出肌膚之親的事，而且薛崇訓(xùn)還給她一種極大的壓力，她怎么也平不下心來。

    薛崇訓(xùn)見狀沒法子，倒也不責(zé)怪，自己取下腰間的飾物、袋子等物，脫去長袍，隨手就扔到地上，然后坐到床上，隨意一蹬就把鞋蹬掉了事。早就習(xí)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他早形成了這種惡習(xí)。

    董氏見轉(zhuǎn)瞬之間整潔非常的房間就被他到處扔?xùn)|西扔成這樣，顧不得多想，只得走上前，默默收拾那些東西。金魚袋、玉擺到案頭上，衣服也疊得好好的，放在旁邊的柜子上。

    薛崇訓(xùn)只剩下一身白色的褻衣坐在床邊，說道：“不用收拾了，你先過來?！?/br>
    董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到床邊上，下意識抓著自己的領(lǐng)口。薛崇訓(xùn)見狀有些好笑，明明是送上門的女人，卻偏偏這個樣子，但這個女人很明顯見識不大，肯定不會假裝?？墒撬绞沁@樣薛崇訓(xùn)越有興趣，反而覺得官窯里那些上來拔衣服的官妓讓人興趣索然。

    薛崇訓(xùn)慢慢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掌有些粗，暖暖的，不過手背很是柔軟。董氏紅著臉，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去。

    “你是自己情愿的吧？我平常很不喜逼迫女人。”薛崇訓(xùn)沉聲道，“不愿意就說，不難為你。”

    董氏張了張嘴，本想說什么，但一句話都沒說，實在說不出來，嗓子像是被堵了一樣。她也沒激烈掙扎，薛崇訓(xùn)自然就當(dāng)她默許了，或者半推半就，反正是可以動的。

    第十八章 白色

    橙黃的燭火讓房間里充滿了暖色的光線，這里布置著綾羅珠玉、還有櫚木家具，奢靡的環(huán)境中這個臉上有只小蝴蝶的女人就像野生的小動物一樣別具風(fēng)味。薛崇訓(xùn)的心里頓時冒出一股子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