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喜歡嗎？”

    阿爾芒轉(zhuǎn)頭，小聲地問她，面上滿是笑意。

    “當(dāng)然，非常喜歡?！?/br>
    阿黛爾用手帕遮著嘴巴，點(diǎn)頭應(yīng)是，視線不移，專心看劇。

    他便不再言語，仿佛同樣在專心看歌劇。

    舞臺之上，劇情進(jìn)展，女主入睡于華麗的床榻。

    男女主角在女主的夢境中相遇，野獸到來。

    臺上的“野獸”對著夢中相遇的女主角“美女”呼喊歌唱：

    “你愿意嫁給我嗎？”

    阿黛爾眼睛一眨不眨，密切關(guān)注劇情發(fā)展，卻突然感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微微地側(cè)過頭去，杜瓦爾先生正用一種極其認(rèn)真的眼神看著她，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來，問詢的神色過去。

    野獸正對著他夢中的美人呼喊詢問著第二遍“你愿意嫁給我嗎”。

    他的神色太過鄭重又太過認(rèn)真了。

    阿黛爾心頭一顫，萬千思緒涌上心頭。

    似乎是怕她沒有領(lǐng)會，亦或者是想要更為正式地向她表達(dá)，他以一種極為緩慢的、絕對能夠讓她聽懂的速度，無聲地再度對她道：

    “你愿意嫁給我嗎？”

    阿黛爾眼睛倏然瞪大，心神皆是顫動得厲害，眼眸微顫，一瞬間竟是有幾分哽咽，差一點(diǎn)就控制不住面色要落下淚來。

    背景音是野獸一段段的表白，還有女主角“美女”猶疑與掙扎的心聲，兩位舞臺上的主角在那種惶恐的心情中不斷升起的令人心顫的愛——

    與這拘束在包廂之內(nèi)，不為外人宣道，只有本人自知的激烈心緒一樣的強(qiáng)烈而熾熱。

    兩個人毫無疑問都走神了，耳畔的歌劇聲音再影響不了他們。

    此時早已經(jīng)完完全全沉浸在了只有他們兩個才能夠注意到的世界里。

    阿黛爾隔了很久才壓下了自己的情緒，讓那些不受控制在自己的腦海里和眼前視野中不斷炸開的煙花冷靜下來，強(qiáng)迫理智去澆滅那些熱烈的火焰，只不過煙花的美景與芳香的玫瑰一樣留在了她的心間，那種甜蜜的滋味是掩不住的。

    她勉強(qiáng)讓自己冷靜下來，強(qiáng)迫自己去忽視自己過分guntang的臉龐，她向著仍等待回答而溫柔專注地注視著她的某位先生笑了。

    美女與野獸，她倏然覺得這個背景再合適不過了。

    她相信，這位先生在選擇的時候，肯定做過有關(guān)的功課，知道這一版本的歌劇美女與野獸，用的是那更加貼近童話世界的博蒙夫人的版本，是如此溫柔美好的告白，恰恰對上了她這個現(xiàn)代思想的“冒牌”小姐。

    然而，她此時此刻，更想用那最初的更為成人而野性的言語做出回答。

    “我，愿意、和你、睡覺。”

    在那個初版的故事里，女主角最終如此回答。

    她最終選擇陪伴在了野獸的身畔，及至其從野獸變回王子。

    而阿黛爾，亦是給出了同樣的答案。

    看到她唇形的剎那，杜瓦爾差一點(diǎn)打翻手邊的茶杯。

    他瞪大了眼睛，驚愕之中狂喜交雜，同時還有難言的躁動與不安。

    那種一瞬間的氣血上涌，讓他如同毛頭小子一般，難以自制。

    而將他撩撥至此的“美女”此時已經(jīng)低下了頭，若無其事地喝茶，然后重新將視線投向了下面的舞臺。

    若不是她臉頰還微顯紅暈，他幾乎要一切都是他這個太久沒有過感情和私人生活的中年男人做出的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

    杜瓦爾連灌了幾杯水，才靠著幾聲咳嗽勉強(qiáng)按捺下來，盡管心緒依然波動得厲害，但他還是最終控制住了自己。

    某位狡猾的小姐于是側(cè)著眼睛，偷著笑他，那種笑容里是讓他欲罷不能的愉悅，仿佛她只是彎彎眉眼，就讓他覺得心都軟化了，不由自主地被感染，情難自禁地被牽動心緒。

    便是這般如同的狡黠，連同她的作弄人，都讓他覺得分外可愛，可愛到移不開視線，不注視著她便仿佛心都空落了一部分。

    杜瓦爾忍不住流露出了幾分真切的、幸福的笑容來。

    他從未預(yù)料自己如此沖動，也從未想象過自己還有一天，會有這樣的一面。

    但他又是如此地——心甘情愿。

    作者有話要說：

    *

    18世紀(jì)，始于1740年，貴族婦人加布里埃爾蘇珊娜·維倫紐夫夫人根據(jù)自己喜歡的羅馬詩人奧維德《變形記》中的故事，創(chuàng)作了一部長達(dá)200頁的小說《美女與野獸》，這最初是為了沙龍朋友間的消遣而寫的。（也有說，“野獸新郎”的雛形最早可以追溯至古羅馬作家阿普列尤斯所著《金驢記》中的一則名為《丘比特與普賽克》的故事。）

    維倫紐夫的奇幻浪漫故事篇幅很長。法語中belle不是一個名字（貝兒），而是一個代稱，意為美女。故事中的女主角是富商家十二個孩子中的老幺，相貌出眾，人稱“美女”。富商的一批貨物遭遇海難，禍不單行，家宅失火，一時間傾家蕩產(chǎn)，眾叛親離，孤立無援的富商全家搬到鄉(xiāng)下。美女十六歲那年，富商外出，美女的五個jiejie要求父親帶回珠寶華服作為禮物，只有美女體恤父親，只要一朵玫瑰。

    歸途路上，富商在森林中迷路，誤入城堡，被看不見的仆人好生招待，臨走之前，富商摘下了城堡里的一朵玫瑰。正在此時，城堡的主人野獸出現(xiàn)，作為偷摘玫瑰的懲罰，野獸囚禁了富商。富商哀求野獸并講述了自己的不幸，野獸為之動容，他答應(yīng)放過富商，但要求美女替父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