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哭，她一邊跪在了小姑娘的面前，把頭埋在了女孩的胸口，偏執(zhí)地警告：

    “薇妮莎，你得變得完美，你得成為你父親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孩——你聽見mama的話了嗎？他被那個女人搶走了！你得幫我把他搶回來！”

    “mama只有你了，mama沒有其他的家人只有你了，你不許丟下我，你不能丟下我！”

    在母親痛苦的抽泣和近乎偏執(zhí)的詰問之下，女孩沒有做出任何反抗。

    相反的，她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公爵夫人。

    “我不會丟下你的，mama。”

    小姑娘的聲音細(xì)細(xì)嫩嫩的，“我會變得完美，我會聽話，我會一直陪著你?！?/br>
    “……！”

    克拉克狠狠地捏緊了拳頭。

    他就站在杰森和薇妮莎的身后。

    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幼小的女孩頂著浮腫淤青的臉，伸出還在流血的胳膊，輕柔而有點兒笨拙地抱住了公爵夫人，以一種小大人的姿態(tài)細(xì)細(xì)地安慰著發(fā)瘋的母親。

    她抬起頭時，眼中干干凈凈，明亮如初。

    被母親這樣對待，她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好似早已習(xí)慣。

    這才是最讓克拉克感到痛楚的地方。

    他什么也做不了。

    看似近在咫尺，看似他只要輕輕走一步就能上前把小姑娘抱在懷里，卻隔了一整個空間，他們之間隔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洪流。

    “……這還真是?！?/br>
    “真是一個噩夢。”

    男人苦澀地扯了扯嘴角，鼻腔酸痛得出奇。

    在杰森控制不住之前，薇妮莎突然展現(xiàn)出了極大的力氣，她拽住男孩，向著更深的地方跑去。

    花房的景象飛快地化為了陣陣泡沫，兩個孩子穿過了幽深的長廊，經(jīng)過了無數(shù)的記憶碎片。

    因為高速的奔跑，杰森并不能很好地接受周圍的所有訊息，可是跟在他身后的超級英雄們不一樣。

    僅僅只是一瞬間的時間里，他們就收集到了所有的記憶碎片。

    狄愛拉夫人出身貴族，她從小就與卡佩羅林公爵定下婚約，她人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給公爵，擔(dān)任一個好妻子。

    她多愁善感，懂得鋼琴和繪畫，還會為了心愛的丈夫烹飪蛋糕制造浪漫小驚喜，在女兒的整個童年，她耐心地教導(dǎo)著自己的小蝴蝶，時時刻刻地陪伴著她。

    可是，她的丈夫并不愛她。

    卡佩羅林公爵給了狄愛拉作為妻子的一切權(quán)利，他尊重她，給她財富和權(quán)勢，給她足夠的看重……可是他并不愛她，甚至對狄愛拉的一切努力都毫無感覺。

    他欣賞的理想女性，根本就不是狄愛拉這種溫柔居家的女人。

    在薇妮莎的記憶里，父母唯一的一次爭吵大概是一切的起始：

    “你到底在鬧什么？”

    公爵冷漠且厭倦地看著妻子，“我給了你一切權(quán)利，我讓你教導(dǎo)我的孩子，我讓你管理這座城堡，我記得每一個情人節(jié)，每一個紀(jì)念日，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是啊，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狄愛拉夫人紅了眼眶，哽咽著詰問：

    “從我嫁給你的那一天開始，你每天對我說話超過五句嗎？你真的看到過我的付出嗎？就連情人節(jié)的禮物都是那個女人給你挑選的！你問我有什么不滿意？”

    “我說過多少遍……唐娜是我的助理！她和其他助手沒有任何區(qū)別，我們只是工作關(guān)系，我沒有和她上過床，我對婚姻始終保持忠貞，你滿意了嗎？”

    “……沒有上過床，這就是你對我的保證?！?/br>
    狄愛拉夫人嗤笑一聲，她渾身無力地跪在了地上，又哭又笑。

    “我要你愛我……威廉，你能明白嗎？求你，威廉，我求你，愛我吧。”

    “瘋子。”

    公爵厭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妻子，他大步走向一邊看著這一切的小姑娘，動作溫柔地把女兒抱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他的身后，狄愛拉夫人的大哭聲終于爆發(fā)了出來。

    “閉上眼睛，寶貝兒?！?/br>
    被父親抱在懷中的小姑娘剛要動動腦袋，就被公爵溫柔地按進了懷里，男人吻了吻小姑娘的額發(fā)：

    “你的母親生病了，她需要靜養(yǎng)，之后你跟著爸爸離開城堡，爸爸負(fù)責(zé)教育你，好嗎？”

    在男人的輕拍下，六歲的薇妮莎艱難地晃動腦袋，她瑟縮卻堅定地拒絕了公爵：

    “我要和mama在一起，我能照顧她?！?/br>
    公爵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

    小姑娘毫不示弱地對望了回去，她一字一頓：“我和mama在、一、起！”

    同樣的湖綠色眼眸對望了一瞬，男人的眼中閃爍過欣賞、妒意、愛意、懊惱等種種情緒，最終還是松了口。

    “那你就照顧她吧?！?/br>
    公爵意味深長地回答，“你會后悔的，薇妮莎?！?/br>
    在這個男人的臉上，克拉克和布魯斯同時看見了那股熟悉的獨占欲。

    他們厭惡地皺起了眉。

    而從那一天開始，公爵夫人就真的瘋了。

    花房里發(fā)生的那一幕足以讓所有人都揪心難安的場面，也僅僅只是小姑娘和“瘋了”之后的公爵夫人生活相處的日常而已。

    公爵夫人瘋了，她時而瘋狂地咒罵著離開城堡的公爵，時而哭泣著懇求公爵回來，時而恍惚地回憶起嫁人之前的少女光陰，時而全然忘記了公爵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