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但今日不尋常的是,她在擦朱琰的脖頸時,朱琰突然拽住她的手。 謝以云一驚,她還以為是自己太用力,正要收回手,朱琰說:“別動。” 謝以云僵住了。 朱琰臉頰靠在她的手掌上,他側(cè)臉線條起伏,脫離女氣后更是一種逼人的英俊,長眉入鬢,微微挑起的眼角在水霧中模糊不清,鼻尖的暗色紅痣一半隱在熱氣,一半清晰可見,好像要攝人心魄。 謝以云的指腹搭在他耳畔,指下的皮膚光滑又細膩,好像還能觸摸到血管微微鼓動。 不知為何,她從這樣一幅美如畫的景中,卻品出危險。 這種感覺讓她心里敲鼓一樣的,雖然心跳有條不紊,但聲音卻越來越大,敲擊著她的知覺,她想抽走手掌,卻又不敢違抗朱琰。 忽然聽朱琰輕嘆一聲:“知道我與我母妃在吵什么嗎?” 謝以云低下頭,規(guī)規(guī)矩矩道:“主子的事,奴才不敢打探?!?/br> 上頭安靜一會兒,朱琰忽然用力攥緊她的手:“吵你?!?/br> 謝以云吃痛抬眼,又看到朱琰打量的神情,她下意識認罪:“奴才知罪?!?/br> 或許酒勁弄人,朱琰直說到:“我母妃說,若你是女的,將來,還能隨我的喜好成為我的嬪妃,可惜你非生成男兒身,還是個不入流的閹人,一個勾引主子,惑主媚上的閹人?!?/br> 每個字謝以云都聽得懂,但組合起來成一句話,她又不懂了——為什么這么說? 她愣住,花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淑妃說她勾引朱琰?不是她蠢,是這種話本身就如“皇帝在群臣面前旋轉(zhuǎn)跳舞”,對她來說可笑又難以想象。 可是即使懂了話語的意思,她卻是不懂她什么時候勾引朱琰,簡直天大的冤枉,她避他惶恐不及,談何勾引?是趕著六月給她下第一場雪么? 她的茫然落在朱琰眼里,將他壓抑的不快與欲念一起推到頂點。 果然,不管他怎么收攏自己的控制欲,亦或者是改變自己對謝以云的態(tài)度,她全然不察,對她來說,他是怎么對她的,好像不重要。 朱琰心內(nèi)一縮,他是不屑強迫不愿的人,但,有時候也會有例外。 “嘩啦”一聲,朱琰突然從水中站起來,水流從他潔白卻不纖細的身軀淅淅瀝瀝落下,他抓著謝以云的手,用力猛地將她拉到自己眼前。 謝以云雙手抵在他胸口,瞪大眼睛看著他。 朱琰端詳她的臉,除了那雙幼鹿一樣的眼睛,沒有一樣能稱得上“美人”,他喃喃到:“惑主媚上的閹人?我看你姿容還不夠格?!?/br> 因為兩人離得太近,謝以云忍不住移開目光,低聲討?zhàn)垼骸暗钕拢?、奴才絕無僭越之心……”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忽然覺得嘴唇一痛,朱琰竟是一口咬住她的嘴唇。 “唔!” 謝以云還沒掙扎,朱琰抱住她,他個子高大,輕易將她按在自己懷里,肌膚上的水珠蹭在謝以云衣裳上,正如毫無章法的親吻,酒味沾滿兩人的唇間,水珠在謝以云絳色的袍服上落下深一道淺一道的水漬。 謝以云完全嚇傻了。 朱琰又輕輕咬一口她的嘴唇,目中獨占欲越盛,聲音低啞:“你說,你為何不是女兒身?這樣我就不需再猶疑?!?/br> 猶疑什么?謝以云臉色突然煞白,被朱琰吮得發(fā)麻的唇瓣、被朱琰手臂箍得緊緊的肩膀,被迫緊貼著朱琰的胸膛…… 一切恍若是夢。 她聲音顫抖,驚慌失措地說:“殿下快放開奴才,這,這……不合宮規(guī)!” “宮規(guī)?”朱琰手掌虎口卡著謝以云的下頜,逼她正視他,他的聲音冷冽,“等我坐上皇位,宮規(guī)就是我?!?/br> 謝以云害怕朱琰又猛地親下來,只能緊抓著一個點:“可、可奴才是殘缺之軀,奴才是太監(jiān),淑妃娘娘怎么都不會同意的……” 朱琰似乎笑了:“你是殘缺的男兒身又如何,本殿要你,你就得受著?!庇终f,“前朝也不是沒有皇帝養(yǎng)孌寵?!?/br> 這么說著,朱琰又噙住那兩片嘴唇,無師自通,第二次接吻,舌尖就勾開她的貝齒,侵入那片溫暖的領地,肆無忌憚地欺負著,占有著。 直到他察覺到懷里的人兒顫抖不已。 朱琰慢慢抽回理智,依依不舍地放開雙唇,卻見謝以云眼淚淌滿臉,眼睫濕漉漉得一塌糊涂,眼尾眉尾下彎,謝以云一眨眼,眼淚就如珍珠粒一樣倏倏掉落。 朱琰的拇指落在她臉頰上,抹去一滴滴淚水。 他不打算這般粗魯?shù)貙λ?,可是壓得越久,難以舒暢的欲求,總會爆發(fā)的。 瞧,把小鹿嚇成什么樣了。 他心里一霎柔軟,低聲說:“怎么,這么不樂意?” 謝以云何止不樂意,是極度不愿意。 但或許是著急過頭,反而讓謝以云的腦子清明起來,她不能一味地反抗,反而會激起朱琰的控制欲,適得其反,所以想拒絕朱琰,只能用“巧”。 她得賭,既然朱琰提起淑妃所說的,就說明他不是不介意,至少,出于某些原因,他是有些顧忌淑妃的話的,所以她必須從這般客觀的條件入手,才好脫身。 因此,在朱琰問她時,她顫抖著閉上眼睛,“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太監(jiān),只求跟在殿下身邊服侍,絕不敢妄進?!?/br> 她努力忍著顫抖,理順想好的話:“殿下無法給奴才名分,若淑妃娘娘執(zhí)意怪罪……在這宮里,殿下護不住奴才?!?/br> 果然,朱琰松開緊抱著她的手。 謝以云趁著這空隙連忙后退幾步,跪在地上。 朱琰緊緊抓著木桶邊緣,手背浮起青筋,眉宇間都是暴虐,似乎自言,又似乎在問她:“為什么不是女子呢?” 如果是女子,就不會有這么多麻煩。 朱琰明白,淑妃阻撓,皆是為他鋪路,倘若他恢復男兒身,群臣知道他偏寵宦官,怕又引起諸多不滿,也不利于奪嫡。 所以朱琰得忍著。 他按按眉間,冷冷道:“還留著干什么,滾下去?!?/br> 謝以云帶著半干不濕的衣裳退出碧云軒。 她擦擦紅腫的嘴唇,把那種酥麻的感覺從腦海里抹去。 原來,如果暴露女子身份,不是被誤以為有意勾引,而是會被殘忍折斷羽翼,禁錮在后宮一輩子,而且,是與這個男人一輩子。 不見天日。 謝以云打了個戰(zhàn)栗,幸好,她瞞得死死的。 第三十五章 從那天起,紫煙宮多出幾個太監(jiān)。 這是淑妃刻意安排,她阻止不了朱琰,但朱琰不能獨寵一個太監(jiān),如果是幾個太監(jiān),還能掩人耳目。 以云一雙眼滴溜溜地在那幾個太監(jiān)身上轉(zhuǎn),“他們”一個個長得不錯,反正比她好看,她問系統(tǒng):“都是女的吧?” 系統(tǒng):“你怎么知道的!” 以云目光漸漸幽怨:“即使她們把胸裹得好好的,我也能察覺比我的小黑痣大?!?/br> 系統(tǒng):“……”打擾了,在對美的鑒賞上,以云像裝了透視掛。 總之,淑妃雖然有意給碧云軒多安排幾個太監(jiān),但她又怕朱琰徹底搞斷袖,和心腹宮女密謀之下,于是有了迫不得已的這招。 論裝太監(jiān),謝以云比這群假太監(jiān)多出十七年的經(jīng)驗,一眼看出她們的違和之處,畢竟是淑妃精挑細選的,姿容確有獨特的風情。 謝以云不僅不介意被奪寵,還希望有人能把朱琰勾走,她絕對感激涕零。 于是假太監(jiān)中,有積極的,謝以云樂得給她制造機會。 正如現(xiàn)在,朱琰在春心亭繪荷,謝以云趁添茶的功夫,趕緊把假太監(jiān)安排上,先前她仔細囑咐過假太監(jiān)伺候朱琰的細節(jié),眼看著朱琰心思沉浸在宣紙上,她悄悄后退幾步,鞋底一旋,離開春心亭。 朱琰點下最后一筆淡荷,手邊多出一盞泡好的茶水,他不甚在意地端起茶盞,正放到嘴邊時,動作突然頓?。骸叭四兀俊?/br> 假太監(jiān)嬌嬌地應:“回殿下,奴才在?!?/br> 朱琰站起來,回手把整盞茶水摔在假太監(jiān)臉上,他目露怒意:“本公主問你,謝以云人呢?” 茶盞打破假太監(jiān)的腦袋,血汩汩地流,疼倒是一回事,最恐怖的是還要遭朱琰如此怒火,假太監(jiān)早嚇得三魂沒了七魄,跪在地上哭著說:“云公公出去了,奴才不知道他去哪里……” 朱琰一抬腳毫不憐惜地將人猛踹出去。 沒有擋路的東西,朱琰健步如飛走出春心亭,沒一會兒就到耳房,謝以云正在掩門。 偷得半日閑的謝以云本來想去找小林子,但抬頭就看到這尊本該在春心亭的煞神,煞神臉色還很不好:“干什么去?” 謝以云心里打鼓,好在她考慮周到,趕緊把自己捏造的措辭用上:“殿下,奴才換茶時弄臟袖子所以回來換身衣裳?!?/br> 說著,還抬抬手,給朱琰看她換的新衣裳。 朱琰還是拆穿她的謊言:“換衣裳?那你沾了茶水那件呢?” 謝以云卻沒想朱琰還要深究,她目光躲閃:“在屋子里……” 朱琰朝她走一步,她咬咬牙,臉上有點窘迫:“剛剛正好送去盥洗。” 正所謂一個謊言需要無數(shù)個謊言來圓,這么小的事,謝以云居然錯漏百出,朱琰真是又氣又好笑,又向她走近一步。 他逼近謝以云,謝以云下意識后退一步,直到謝以云后背靠在門上,退無可退。 朱琰抬手箍著她的腦袋,悠哉地說:“若是以前,那幾個太監(jiān)應該早就死了,我會讓他們死無全尸。”似乎想到他們的死相,他目中微微興奮。 謝以云知道以前的傳聞不是假的,牙關抖了抖。 可轉(zhuǎn)眼,朱琰壓抑下詭譎的興奮,眼中如濃稠的夜:“但是弄死他們,恐怕你又要怨我,我何必為他們讓你不快?!?/br> 謝以云緊張地眨了眨眼,所以,朱琰是要告訴她,這是何等的榮幸。 她緊緊抿著嘴角。 想到那些太監(jiān)的“熱情”,朱琰冷笑:“母妃以為我偏愛太監(jiān)就算了,你也以為我偏愛太監(jiān)?” 話他沒說清楚,但謝以云也明白,朱琰要的就是她這個人,不管她是不是太監(jiān),不管這段畸形的感情是否符合人倫,只是因為現(xiàn)在他要顧及多方勢力,所以謝以云太監(jiān)的身份讓他沒法對她下手。 一旦他奪得皇位,再沒人能掣肘他,到那時候,謝以云太監(jiān)身份也不能保護她。 他突然捏住她兩頰,逼她露出柔軟的雙唇,輕啄著。 朱琰明顯已經(jīng)不耐煩,這次糾纏得久一點,大掌掐在謝以云腰上,他在她脖頸上啜一下,留下曖昧的紅痕。 他走后,以云坐在銅鏡前給自己唇角上藥,還得用細粉掩飾脖頸上的痕跡,一邊擦著一邊唉聲嘆氣。 系統(tǒng):“……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穿越局這次居然這么狠,”順便小聲說,“或許這就是這個世界沒別的系統(tǒng)挑的緣故吧。” 說著,系統(tǒng)全然沒了最開始坑謝以云的快樂,畢竟這回謝以云是真的很努力茍活,于是它有點心虛。 以云:“嗚嗚嗚,太變態(tài)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