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終歸是自己有些理虧,歡樂公主瞪大了眼睛,道:“好你個秦落!竟敢頂撞本公主,她是沒有得罪本公主,但是你得罪本公主了,她既是你的狗,讓她幫你擋著些災(zāi)又如何了?” 秦落如今得父皇看重,除了嘴上得罪她幾句,她自然不敢對秦落如何,秦瑄就不同了,只是一個不被秦家看重的庶女罷了,哥哥被貶所受之苦,她一定要替哥哥討回來,并替哥哥出了這口惡氣。 再說,她可是公主,秦落又能奈她何! 秦落將拳頭捏的咯咯直響,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公主,又這么多人看著的份上,她可保不準(zhǔn)直接就一耳巴扇上去了。 廣陵王獨孤昀站起來,喝道:“放肆!歡樂,你人越大,越無理取鬧了!” 他本想讓歡樂收斂點,畢竟這么多人在看著,別丟了皇家體統(tǒng)。 但瞥見坐在一旁的東亭王和咸平王正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云淡風(fēng)輕的靠在椅背上看熱鬧。 這終歸是女兒家的小打小鬧,便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只好坐了回去。 “哥哥!”歡樂公主有些不敢置信,是又氣又惱,跺了跺腳,哥哥竟然為了這個秦落,訓(xùn)斥自己?連父皇都未這樣罵過自己。 “歡樂,幾月沒見,怎么?我從山海關(guān)回來一趟,你倒是變得越來越無法無天了?!?/br> 歡樂公主本來就在正在氣頭上,回過身,對來人一點也沒客氣道:“錦河,你以為你是誰!敢這樣對我說話!” 原來來人正是濮陽王之女錦河郡主,濮陽王乃是皇帝的異母弟,常年鎮(zhèn)守山海關(guān),戰(zhàn)功勛著,與秦落的父親定北侯秦?zé)o冀并稱為北秦八柱國。 除此之外,兩家還有不小的淵源。 因濮陽王妃叱奴氏乃是秦落母親叱奴夫人的胞妹,所以秦落與錦河郡主有表親這一層關(guān)系在。 錦河郡主走過來,雙手往腰上一插,對歡樂公主道:“我是誰?我可是你堂姐!怎么,我回來了,不歡迎我???” 歡樂公主從小最怕的,就是她這位天不怕地不怕、有混世魔女之稱的堂姐錦河郡主。 歡樂公主嘴角一抽,連忙后退了幾步,喝道:“你離我遠(yuǎn)點!” 錦河郡主笑瞇瞇的道:“我也想離你遠(yuǎn)點?!碧侄诉^案上的酒樽,抬手就將酒樽里的酒水往歡樂公主身旁的秦晚身上盡數(shù)傾去,故作驚訝道:“哎呀,不好意思,我一個手抖,沒拿住酒杯,實在是過意不去,秦大小姐。” 秦晚被潑的一個激靈,在心里是一陣咬牙切齒,敢怒不敢言。 在這建業(yè)城里,誰不知道秦落和錦河郡主自幼要好,一個是建業(yè)城出了名的拼命三娘,一個是皇室宗親皆惹不起、一看到就頭疼不已的混世魔女。 “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闭f著,錦河郡主一把挽過歡樂公主,笑道:“歡樂,最近你jiejie我對女紅頗有些沉迷,走,我們一起研磨一二去。”回頭時,還不忘古靈精怪的對秦落眨了一下眼睛。 歡樂公主一邊被錦河郡主拖著走,一邊絕望掙扎道:“你、你放開我!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研究那個破玩意……” 秦落輕輕笑了一下,錦河郡主還是那么會諷刺人,真是一語雙關(guān)吶。 錦河郡主走到秦落身邊,在她耳邊說:“我娘很久沒見你,都快想瘋了,有空去我家玩?!?/br> 秦落笑回:“好。” 秦落看了看臉色極其精彩的秦晚,在宮女的指引下,便拉著秦瑄去換衣服了。 換下身上的衣服,沒想到宮女給她拿了件十樣錦,秦落覺得這顏色穿在身上顯得太過粉嫩了,她早就過了喜歡穿顏色鮮艷的衣服的年紀(jì)了。 回去的路上,秦瑄低著腦袋,悶悶不樂的道:“jiejie,我今天是不是不該來這里?” 秦落拍了拍秦瑄的肩膀,寬慰道:“阿瑄,別人越是不看好你,你就越要證明給別人看,一味的妄自菲薄、否認(rèn)自己,最后又有誰會真的會看好阿瑄你呢。” 秦瑄抬起頭,笑道:“jiejie,我好多了,待有空jiejie陪我去向郡主道聲謝,還得多謝郡主替我解圍?!?/br> 秦落微笑:“好?!?/br> 兩人好巧不巧在宮苑里遇到了也來換衣服的秦晚,秦落見四下沒什么人,木著臉對秦晚道:“正要去找你,沒想到自己送上門來了,跟我來!”最后三個字是不容拒絕的語氣。 遇到秦落就沒好事,秦晚神色露了怯,嘴上卻不讓理道:“憑什么?” 秦落冷冷盯向她:“你敢!” 秦晚嚇得一哆嗦,她從沒見過秦落這么生氣的模樣。 秦落回身對秦瑄道:“阿瑄,你等下我?!?/br> 秦晚一臉不安的跟在秦落后面,走到宮苑的角落里,秦落突然停下腳步,回過身,抬手就給了秦晚一個巴掌。 “啪——” 突然被打,秦晚睜大了眼睛,捂著被打的火辣辣的臉龐,淚珠子不自覺地就落下來了,恨聲對秦落吼道:“秦落,你這個瘋子!你、你又打我!” 秦落冷冷的看著她,道:“秦晚,這是我第幾次警告你了,我忍你第二次,不代表會容你第三次,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挑戰(zhàn)我的底線,你真以為我不敢把你怎么,是嗎?千里江提,毀于蟻xue,我不知道你娘有沒有教過你國泰民安尚知共抵外患,但你卻不知一家人面上心里再不合,在外面也要裝裝面子,秦家的面子里子,今天倒真是被你一次給丟干凈了?!闭f完,便甩袖離開了。 秦落和秦瑄換完衣服回來,正好百花詩會已經(jīng)快開始了。 行花令的女官道:“今日所行花令乃是花中四君,詩詞不限?!?/br> 花中四君,乃梅菊蘭竹。 有人道:“孤高似柏盡冰霜,不變風(fēng)姿好顏色?!?/br> 此詩行的是竹,說的是竹之雅與竹之堅韌。 也有人道:“空谷不知春晝長,秋風(fēng)起兮晚留芳?!?/br> 此詩行的是蘭,說的是蘭之幽與遺世之美。 秦瑄從座上起身,從容對道:“寧可枝頭抱香死,不愿吹落北風(fēng)中。” 此詩行的是菊,說的是菊之淡與菊花不屈不撓的精神。 秦落心道,菊花枯萎后寧可在枝頭上抱著清香而死,也不愿意被吹散在凜冽的北風(fēng)中,秦瑄不愧是秦瑄,真是何等高雅。 秦瑄心里忽然起了個念頭,向秦落提議道:“jiejie,要不你來行首梅花?” 秦落在秦瑄耳邊道:“我并不擅長作詩?!?/br> 秦瑄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jiejie?!?/br> 又見秦瑄用一種懇求與楚楚可憐的目光看著她,秦落有些頭大,無可奈何,起身,繞著秦瑄走了一圈,硬著頭皮想了想,才緩緩道:“不比牡丹真國色,一任群芳香如故?!?/br> 梅花雖然沒有牡丹國色天香,但是面對百花的嫉妒和排擠卻毫不在意,就算凋落成泥也能如常散發(fā)芳香。 狂是狂了點,可這便是她現(xiàn)今的心境,她雖沒有秦瑄的才名,但她也沒帶怕的。 此詩一出,在場眾人議論紛紛,有面面相覷的,有驚嘆不已的,也有鄙夷不屑的。 坐在席上的東亭王陰陽怪氣的冷哼道:“真是好狂妄的口氣!” 淮陰王獨孤旭不以為然,對東亭王道:“三哥此言差矣,阿凰姑娘如今不過少年心性,心氣傲些也在情理當(dāng)中。” 秦落的《梅花令》雖然驚艷,相比之下,秦瑄的《菊花令》雖不是自己所作,卻比其他三首更為對仗與押韻,所以這次的詩會由秦瑄奪得魁首。 而此時,得了魁首的秦瑄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秦落。 好一句一任群芳,jiejie呀j(luò)iejie,我還真是小看你了呢。 秦落察覺過來時,那道目光卻又有所收斂,快的就像她的錯覺一樣。 ☆、投桃報李 百花詩會落下帷幕,蹴鞠賽很快緊隨而至。 只見蚩丹九皇子耶律驍直接走到淮陰王獨孤旭面前,道:“在下曾有幸聽聞北秦的淮陰王殿下蹴鞠很是了得,不知是否見識一二?” 皇城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淮陰王如今不過是個病殃殃的殘廢,沒有拐棍連路都走不了,這個蚩丹九皇子這么一問,無疑不是在諷刺北秦沒有能人與他一較高下。 淮陰王獨孤旭笑的很是云淡風(fēng)輕:“本王因腿疾日益嚴(yán)重,已抱恙多年,實在難良于行,九皇子好意,本王心領(lǐng)了?!?/br> 這個蚩丹九皇子一向狂妄自大,非但沒有半分收斂的意思,聞言,頷首道:“本王倒是聽聞,淮陰王殿下的腿疾乃是因為我蚩丹鐵騎當(dāng)年逐鹿中原時,淮陰王殿下年少氣盛,卻率軍不力,結(jié)果被我蚩丹鐵騎所傷,自此懷恨終生,淮陰王殿下,不知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自然是有人敢怒不敢言,有人幸災(zāi)樂禍,有人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看起了好戲。 淮陰王臉上微微而笑,緊握在拐棍上的手指卻有些泛白,懶得去做辯解,本想就此起身告辭離開。 卻聽到身后不遠(yuǎn)處一個聲音,瑯瑯而道:“九皇子此言差矣?!?/br> 蚩丹九皇子回身,便看到一個不過二九年華的少女款款朝他走來,不由一怔,不可能!這世上不可能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雖然這女子長得與她只有四五分神似。 耶律驍回過神,問道:“不知這位姑娘何出此言?” 秦落頷首看向蚩丹那位九皇子,道:“我北秦乃泱泱大國,將才輩出,淮陰王殿下可是我建業(yè)第一美男子,少年時便西征西涼、北出漠南,更讓我北秦鐵騎踏平你蚩丹瑯琊山腹地,入主中原,哪次不是大獲全勝!只恨天妒我北秦英才也!但是中原有一句古話,不知九皇子可有聽過?” 在場眾人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秦落,靜待她的下文。 耶律驍問:“姑娘請言?!?/br> 只見秦落不卑不亢的看著耶律驍,回道:“膽敢犯我北秦天威者,雖遠(yuǎn)必誅!” 耶律驍不氣反笑道:“姑娘好狂妄的口氣!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這姑娘還真是和她的詩一樣狂,不過有意思,而且有意思的很。 秦落回道:“小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秦名落,小字阿凰?!?/br> 這人臉皮但是甚厚,若換作他人,興許早就被她這一番話說的下不來臺了,他卻還能面不改色的笑問她芳名何許。 秦落側(cè)身,朝坐在席上看熱鬧的東亭王眾人道:“聽聞東亭王殿下蹴鞠很是了得,秦落神往已久,不知是否有幸一見?” 這個東亭王不是最喜歡隔岸觀火,自說風(fēng)涼話嗎?那就讓他好好體驗一把引火燒身是什么感覺。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句話倒是說的沒錯。 東亭王獨孤爍是個向來心狠手辣的主,行事卻不太經(jīng)大腦,生母虢妃完顏氏乃是回鶻人,也許是因為有回鶻血統(tǒng)的原因,東亭王的五官相比其他皇子來說,比較硬朗粗獷。 相較之下,有建業(yè)第一美男之稱的淮陰王獨孤旭五官就比較柔和,上挑的瑞鳳眼,溫潤如玉,哪怕終身不良于行,依舊有許多女子為之前仆后繼。 東亭王見秦落把火苗子點到了他身上,心中甚是不快,正要發(fā)火:“你算個……” 坐在東亭王旁邊的咸平王抬手握了握東亭王的胳膊,東亭王神色不悅,扭頭看向咸平王,盡量壓低了聲音問道:“老四,你什么意思?” 咸平王道:“三哥,小不忍則亂大謀?!备┥碓跂|亭王耳邊道:“父皇來了?!?/br> 東亭王聞言,面色一變,這才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這邊話音剛落,便聽到皇帝的笑聲不遠(yuǎn)不近的傳來:“好一個犯我北秦者,雖遠(yuǎn)必誅!” 眾人回過神來,連忙起身跪迎:“參見陛下?!?/br> “見過父皇?!?/br> “眾卿平身?!被实劭雌饋硇那椴诲e,抬手指向秦落,笑道:“有女當(dāng)生秦家女,有女當(dāng)如秦阿凰!” 估計不出明天,這兩句話便會在坊間傳唱吧。 至此,世人皆知,想鳳凰飛上枝頭,當(dāng)有秦家阿凰的一番孤勇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