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貴妃……”李懷懿念了兩句,覺得這個封號,真是極襯她。 本來只是為了讓她有資格乘坐步輦,但是圣旨頒下去后,不知為何,李懷懿的心中有些歡喜。 忽然想再賜一些東西給她。 “去開庫房?!崩顟衍驳胤愿赖?,“挑一些東西出來,要貴妃喜歡的?!?/br> 自從見到昨日陛下給貴妃吸蛇毒,之后發(fā)生什么事,王保都見怪不怪了。他波瀾不興地應(yīng)了聲是,正欲去辦這件事,李懷懿忽然興起,笑問道:“封旨之后,她都是些什么反應(yīng)?” 王?;貞浟艘粫骸?/br> “貴妃娘娘挺高興的?!彼遄弥?,“就是聽到明日要來御書房,似乎有些不舒服,說是心口疼。” 第31章 有趣的越女。 “心口疼?”李懷懿敲了敲桌子, 沉吟了一會兒,“去傳御醫(yī),上回給貴妃治蛇毒的那個。” 御醫(yī)很快趕到, 他伏地請安,聽見頭頂上傳來一個低沉而緩慢的聲音, “朕問你, 用懷仁子治好蛇毒之后, 可還會心口疼?” “這……”御醫(yī)猶豫了幾息,如實道, “回稟陛下,以常理來說, 若是已經(jīng)治好, 便不會出現(xiàn)心口疼的問題,但畢竟中了毒, 元氣大傷, 若沒有休息好,恐會導(dǎo)致身體疲乏無力。” “只會疲乏無力?” “是。只會疲乏無力?!?/br> “朕明白了, 你退下吧?!崩顟衍矒]了揮手。 御醫(yī)立刻提著醫(yī)箱,從地上爬起來, 恭敬地退著走出去。 李懷懿懶洋洋地靠坐在椅背上, 修長雙腿岔開, 冷冷地“呵”了一聲。 “現(xiàn)在就去傳貴妃過來撫琴?!彼湫Φ馈?/br> …… 姜鸞正懶懶地躺在軟榻上,一邊吃著蜜餞,一邊聽陪嫁的宮女哼小曲兒。 幾乎每個越國人的歌聲都很好聽, 連陪嫁宮女也不例外。 聽到太監(jiān)的稟報,她坐起來,詫異地問道:“現(xiàn)在?方才陛下的意思不是說, 讓本宮明日再去?” 太監(jiān)是王保的小徒弟,他不明白這等好差事,為何師父不去做,巴巴的丟給他。 現(xiàn)在,他看見貴妃的臉色,明白了。 太監(jiān)陪笑道:“貴妃娘娘,天子一時興起,也是有的。” 姜鸞慵懶地躺回去,“本宮不去?!?/br> 太監(jiān)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姜鸞旁邊,好說歹說了半天,最后腦瓜子靈光一閃,說道:“陛下甚是看重貴妃娘娘,方才還宣了御醫(yī)覲見,問您的病情。” “問什么了?”姜鸞捻了一個蜜餞,放入口中。 “問貴妃娘娘解了蛇毒之后,是否會心口疼?!碧O(jiān)把腦袋壓低了一些。 姜鸞不由自主地把宮女遞來的蜜餞果盤推開,問道:“御醫(yī)怎么說?” “御醫(yī)說,”太監(jiān)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語氣恭謹真誠,“不會心口疼,最多是疲乏無力?!?/br> 不知為何,姜鸞的心口忽然跳得有些快。 她坐起來,下了軟榻,對宮女們道:“給本宮更衣?!彼謱μO(jiān)道:“請公公稍等片刻?!?/br> 眾人紛紛應(yīng)是,宮女們隨著姜鸞回到寢宮。 在寢宮的屏風(fēng)之后,姜鸞換上衣裳,陪嫁宮女一邊為她系上腰間束帶,一邊輕聲道:“娘娘,您似乎不喜陛下?” 四周侍立的,皆是姜鸞的心腹之人。姜鸞哼了一聲,沒說話。 陪嫁宮女笑道:“娘娘,陛下是天子,行事霸道些,也是有的。依奴婢看,他現(xiàn)在或許有些改變,您多多軟言幾句,或能讓他順從您的心意。” 她們以姜鸞為天,皆希望姜鸞能過得順遂些。 姜鸞沉吟,默然不語。不一會兒,她換好了衣裳,乘上步輦,對跟上來的太監(jiān)道:“走吧?!?/br> 太監(jiān)喜不自禁,跟隨在姜鸞的步輦邊,一路來到御書房門外。 昨日下過暴雨,地面有些濕滑。姜鸞提著裙擺,小心地被宮女扶住,下了步輦,在御書房的門口停下。 “陛下,貴妃娘娘到了!”守門太監(jiān)連忙朝內(nèi)喊道。 “讓她進來?!崩顟衍驳穆曇舻统链己?。 守門太監(jiān)撩起門簾,笑道:“貴妃娘娘,請入內(nèi)?!?/br> 姜鸞朝他點了下頭,入內(nèi),暖意撲面而來。 御書房的光線很充足,龍涎香氣從鼎爐里緩緩氤氳而出,年輕的帝王坐于琴案之前,輕輕撥了下琴弦。 綠綺琴發(fā)出一聲曠遠的散音。 姜鸞攥了攥手指,小心地走近,行禮道:“給陛下請安?!?/br> 李懷懿神色淡然地瞥了她一眼,朝她伸出一只手,“過來?!?/br> 從窗牖傾瀉而入的陽光,灑在他的手骨上,那只手纖細瘦長,找不出一點瑕疵。 姜鸞起身,繞過琴案,走到他的身旁。 她的腰被那只手攬住了,下一瞬,跌坐在他的懷里。 “心口疼?嗯?”李懷懿的手指撫上她的嫩白臉頰。 他們的距離很近,當李懷懿的手指在姜鸞的臉上流連之時,她感到一股酥麻的觸感在飛速蔓延。 姜鸞擠出一絲微笑,“確實有些疼。” “姜鸞,你知道嗎?”他的聲音輕輕地在耳邊響起,如神明的低語,“這是欺君,要被罰的。” 姜鸞僵在他懷里,脊背挺直。 李懷懿的手掐在她的下巴上,興味地揉捏,眸中波濤暗涌。 “陛下。”姜鸞忽然道,“臣妾說的是真的?!?/br> 她閉上眼,仰起頭,雙唇如待人采擷的花朵,寫滿了旖旎暗示。 李懷懿的眸中閃過驚訝。 “陛下?!苯[睜開眼眸,語氣嬌柔。 李懷懿眸色幽幽,按住她的后腦勺,溫柔的薄唇覆上去。 唇齒交纏。 “陛下信了嗎?”許久之后,姜鸞急喘了兩句,把腦袋抵在他的胸口,輕聲問道。 李懷懿笑了一下,“朕信了?!?/br> 姜鸞舒了口氣。 “那朕幫你舒緩舒緩?”他緩聲說著,手指滑向她的細嫩脖頸。 姜鸞按住他的右手,掌心一陣發(fā)燙,“不必,臣妾已經(jīng)緩過來了?!?/br> “好啊?!崩顟衍舶延沂址^來,反而覆住她的小手。他捉著這只小手,按在綠綺琴上,“既然好了,請貴妃為朕撫琴吧?!?/br> 姜鸞:…… 悠長琴聲飄揚而起,李懷懿抱著姜鸞,悅?cè)坏叵硎芮僖簟?/br> 姜鸞耐著性子,彈了半曲,忽然停下動作,把手按在心口,作無力之狀,“陛下,臣妾真的彈不了了?!?/br> 李懷懿眼睫微垂,耐著性子,觀摩她的表演。 姜鸞裝模做樣地喘了幾口氣,柔情綽態(tài),幽韻撩人。 這就是妖女的把戲嗎? 李懷懿一邊默默地想,一邊感覺袖口被輕輕扯動。 他的視線移過去,見到一雙柔荑扯在他的袖口之上,再抬起頭,見到姜鸞的雙眸盈盈脈脈,作祈求之狀。 李懷懿沉吟了一會兒,“可以?!?/br> 姜鸞心下一喜。 “但要每日來給朕請安?!彼f話的氣息輕柔呼在她耳邊,“不然,朕怎么會知道,你的心口還疼不疼呢?” 姜鸞漲紅了臉,半晌,緩緩點了下頭。 …… 姜鸞的日子過得順當起來,除了每日要走一趟承乾殿,給李懷懿請安,其余皆是順心順意。 就連這一點,宮中女子都羨慕得不行。有一天,姜鸞從承乾殿出來,見風(fēng)和日麗,冬風(fēng)輕拂,便對抬步輦的太監(jiān)道:“在御花園里轉(zhuǎn)一圈吧?!?/br> 太監(jiān)應(yīng)是,抬著步輦,在御花園中打轉(zhuǎn)。正值隆冬,草木凋零,姜鸞經(jīng)過一叢枯木時,聽到兩個太妃,坐在枯木掩映的亭中閑聊。 她們似乎正談到高家,一個長臉太妃語氣唏噓地道:“這么多年了……高家終于被滅了?!?/br> 另一人亦是表情落寞,“這宮中的枯井里,有多少先帝的妃嬪呢?太后自己生不出孩子,反而唆使高家,一個勁兒戕害無辜的女人。若非咱們運氣好,怕也是活不到現(xiàn)在?!?/br> 先帝的寵妃雖眾,子嗣卻并不多。究其原因,大秦的將士所用兵器,極度依賴陵城鐵礦的產(chǎn)出,而陵城,正是緊緊握在高家手中。高家女入宮為先帝繼后,半年后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生育,便將李懷懿要來,養(yǎng)在膝下,又頻頻對宮中懷孕嬪妃下手。 先前說話的長臉太妃道:“說不定,是先帝故意不讓太后生孩子呢?” 另一人道:“噓——!你不要命了!陛下可是在太后的膝下長大的!” 長臉太妃掩唇輕笑道:“你還不知道嗎?民間興起一曲歌謠,說太后要垂簾聽政。百姓都鬧翻了天,不肯讓太后去大祭呢!” 依據(jù)秦國傳統(tǒng),每逢正月初一,有一次祭天大典,聚攬民心。去歲正月,姜鸞被禁足,沒有去,但聽聞太后和德妃隨著李懷懿同去,與民同祭,熱鬧無比。 姜鸞聽了一耳朵閑話,不欲再聽,對太監(jiān)比了個手勢。太監(jiān)會意,調(diào)轉(zhuǎn)方向,離開了亭子,漸行漸遠。 …… 御書房的小朝會結(jié)束之后,禮部大臣單獨留下來,稟告了流言的事情。李懷懿聽完,眉宇蹙起,“民間真的這樣傳?” “正是,傳了好長一段時間了。”大臣把那首歌謠念出來,還說道,“歌謠用了文宣王的典故,百姓們聽得明白,情緒憤懣,擔心陛下您的安危?!?/br> 之前高家被除,太后傳出不利姜鸞的歌謠。姜鸞命武士傳了另一首歌謠,造謠太后想奪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