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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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李佑臉色一沉,惱火的拍了桌幾一巴掌,恨恨道:“還不是長孫無忌那廝!” “你小聲點(diǎn)!”李恪濃眉一緊,問道,“他又何時得罪你了?” 李佑瞟了一眼秦慕白,大喇喇的道:“反正慕白也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說了!這廝又向父皇進(jìn)我的讒言,說,我在齊州如何如何的不肖,不理政務(wù)擾民亂治。惱得父皇痛罵了我一頓,然后把我遷調(diào)到鄧州這塊不毛之地來了,說什么近一些,便于管束!齊州多好啊,那是河北上州,鹽鐵馬匹這些官家物資都有出產(chǎn),人口賦稅一應(yīng)不缺。鄧州這鬼地方,又窮又小,吃口鹽還得靠著襄州的碼頭來轉(zhuǎn)運(yùn),我心里別提有多憋悶了?!?/br> 李恪就笑了:“五弟,你這算是不錯的了。你難不成沒聽說,你三哥我可是在長安被禁足了一年?!?/br> “呃……那倒也是?!崩钣佑贮c(diǎn)頭,鼻子里哼道,“父皇要把我怎么樣,我倒是不介意。我就是恨不得長孫無忌那廝!三哥你也是知道的,這廝仗著是已故皇后的兄長,是父皇的內(nèi)兄,什么事情也伸手要管,就連我們的家事他也要管!從小到大,在他眼里就沒把我們當(dāng)成皇子。他呀,他只認(rèn)他妹子生的那幾個兒子。親嫡貶庶,這還不都是他提出來的?我們這些庶出的皇子,全得離開長安!敢情我們就不是父皇的血骨,盡情我們就沒母妃一樣!生下來就注定要遠(yuǎn)離父母遠(yuǎn)離故土,這豈是人倫之情?去年過年時我回京省親,發(fā)現(xiàn)我母妃居然一夜白了頭還住進(jìn)了道觀,這和打入冷宮有什么區(qū)別?說來說去,還不是長孫無忌那廝在作怪!他當(dāng)皇后的妹子去世了,就容不得其他的妃子和父皇太近乎,他嫉妒!于是他進(jìn)讒,讓父皇冷落疏遠(yuǎn)我母妃!——此人,就是心術(shù)不正、居心不良!我恨死他了!” 秦慕白聽完,只作微笑,并不答話。 李佑之母,便是陰德妃。陰德妃為何白頭、為何住進(jìn)道觀,當(dāng)然不是李佑所說的那樣。他全無證據(jù),只是義氣用事的揣測罷了。由此可見,他與長孫無忌歷來不合,而且……這個李佑,沒什么城府,心真口快有些魯莽,頭腦也似有些簡單。 “五弟,話不能亂說?!崩钽≈?jǐn)慎的道,“長孫無忌打小就不喜歡我們這些庶出的皇子,這是不假??墒?,你也沒有絲毫他進(jìn)讒的證據(jù)啊,不是嗎?除非你自己親耳聽到,或是父皇親口告訴你了。所以,沒事還是少想這些傷腦筋的東西。既來之,則安之。好好的做你的鄧州都督吧!” “哎,小弟也知道,他長孫無忌是國舅,是當(dāng)朝重臣,深受父皇的信任。我就算是個皇子,在他面前也不算是什么東西。我也就是在這里罵上一罵,泄一泄心頭的怨氣。我能把他怎么樣啊?這老賊……!”李佑低聲的罵咧,眼睛一轉(zhuǎn),表情又飛快的換了去,笑嘻嘻的道:“三哥,這幾天可是真過癮,終于親眼目睹一回血火廝殺的大場面了!秦慕白,你有點(diǎn)能耐啊,這么大的一張?zhí)炀W(wǎng)你都能布下來,大手筆??!” “呵呵!”秦慕白笑了笑,說道,“一切,都要多虧了齊王殿下的鼎力相助!否則,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 “一家人,有什么好謝的!”李佑哈哈的笑,“用不了多久,你跟玲兒成了親,那我不就是你的大舅哥了?哈哈!——這臭丫頭,從小到大,沒人能管住她,連父皇都只寵著她慣著她,聽信她任性胡為。沒想到偏卻遇上了你這么個煞星,把她吃得死死的。嘖嘖,你厲害呀,秦慕白。我還真想找你討教幾手,是怎么治住我家這刁蠻丫頭的。你可是不知道,我雖是她哥哥,可是只消她臉色一變嘴巴一撇,我就六神無主只能全依了她了。因此,我是拿她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br> “那你是寵愛她。”秦慕白笑道,“許久不見,不知道高陽公主現(xiàn)在可好,我還真是有些想念了?!?/br> “這還不容易?”李佑拍著胸脯,信口說道:“等過幾日我把鄧州府第收拾清楚了,把meimei接來住些日子便是。她呀,性子野。雖是出生在長安,可是每年能在長安呆上三五個月就不錯了,多半的時日就在并州舅舅那里渡過。在那邊,她自由啊,舅舅哪會管她?還不是由得她上了天?,F(xiàn)在,舅舅也跟隨我一并到鄧州來為官了,玲兒必然會喜歡這里?!?/br> “啊?”秦慕白愣了一愣,心道:我不過是隨口說一句,你真要把人弄來?想念是想念,可是這小姑奶奶太難伺候了。再者說了,皇帝未必會讓她離京呀,怎么說,我與她也沒有正式宣布婚約,此前她與房家的婚變鬧劇,余波仍在。 李恪仿佛是看穿了秦慕白的心思,接過話來說道:“五弟,接高陽來鄧州一事,不忙急。眼下我們剛剛擊破了水鬼一黨,但余孽尚未肅清。誰能保證,他們下一回要綁架的不是初來乍到的高陽?這伙人狗膽包天,連我的王妃可都敢下手?!?/br> “咦?也是!”李佑也省了一省神,“既然還有余險,那就過段日子再說吧!再者,讓玲兒在宮里多陪陪母妃也不錯。哎!母妃,她太凄苦了!我想起就心酸,偏又愛莫能助,改變不了什么。” 秦慕白的腦海里,也浮出陰妃娘娘那張傾城容顏與如雪的發(fā)絲,微嘆了一聲,靜默不語。 李佑,年不過十八,多動,精力旺盛,屁股仿佛都是尖的,壓根兒坐不住。和秦慕白李恪聊了一陣,他就從坐榻上跳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道:“三哥,何時開宴?吃了我們好去耍??!” “你餓了?那便開宴吧!”李恪笑,吩咐下人開擺了宴席,專程招待齊王李佑,刺史府長史權(quán)萬紀(jì)等官佐,也一并上席作陪。 李佑非得把秦慕白拉得和他一起,坐在了同席上座,暗語道:“慕白,咱們也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知道,你和長孫渙鬧得很僵,他因此還被踢出百騎做了一個長安看門的,長孫無忌那廝定然是恨上你了。這廝歷來最為忌憚我們這些庶出的皇子,恨不得我們個個死絕了幾剩他幾個親外甥才好,尤其忌憚三哥李恪?,F(xiàn)在又和他走得這么近……可要小心!” “殿下多慮了?!鼻啬桨孜⑿Φ?,“我又不與他長孫無忌爭什么搶什么,他不會把我怎么樣的。就好比,爭山頭的只會是一只虎與另一只虎,沒聽說過一匹馬和一只虎爭奪吧?” “戚!我好心提醒,你不聽拉倒!”李佑眉毛一揚(yáng),撇著嘴道,“咱們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得團(tuán)結(jié)一致。不然,那就要被人家一腳踢倒永不翻身了?!?/br> “沒這么嚴(yán)重吧?難不成殿下與長孫無忌,真有重大仇隙?”秦慕白低聲問道。 “怎么沒有?”李佑臉色一沉,機(jī)警的環(huán)視一眼,低聲道,“早年,就是他進(jìn)讒滅陰家滿門的。好在父皇仁慈,留下了我母妃沒殺,否則哪有我們這一支血脈,哪來的你與玲兒的姻緣?從那以后,長孫無忌就對陰家的人極為忌憚。長孫皇后去世后,父皇曾想過重立皇后,便在四妃當(dāng)中遴選。按理說,這等事情乃是皇族家事,輪不到他長孫無忌去多嘴多舌吧?可他非得插上一句嘴,提醒父皇說,可別忘了陰家之血。言下之意,就是千萬別立陰德妃為后!我恨哪!我真是恨!原本我母妃當(dāng)不當(dāng)皇后,這都不打緊。我就是恨長孫無忌這種嘴臉。你說,這些年來我們也沒得罪過他吧,他非得處處為難咱們,哼!” “這些,你應(yīng)該都是道聽途說的吧?”秦慕白道,“我在宮中當(dāng)差這么久,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 李佑怔了一怔,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說道:“自然不可能是親耳聽來的。只是,就算是傳聞,也不會是空xue來風(fēng),必有八分真實吧?反正,長孫無忌那老賊不是什么好東西。其實,外公長什么樣子我都不知道,陰家與李家的世仇,到我們這一輩都該算是了結(jié)了。再者,我與玲兒,這不都姓李么?可是長孫無忌非得把我們另眼相待,仿佛我們就都是陰家的人,遲早都惦記著這段世仇,遲早都會找他長孫無忌算帳似的!——至從長孫皇后去世后,父皇也就開始冷落我母妃了。這難道不是長孫無忌在作怪?他就生怕我母妃得了圣寵被立為皇后,哼!” 秦慕白搖頭笑了笑:“殿下,你想太多了。我在皇宮那么長時間,身為陛下心腹近臣朝夕得伴后宮之中,對宮中辛秘多少知道一點(diǎn)。據(jù)我所知,長孫無忌還真沒管過這類事情。至于進(jìn)讒干預(yù)立后之類的事情,更不是他長孫無忌能干出來的。因為他夠聰明,不會干這種疏不間親的蠢事?!?/br> “你這是在給他開脫嘍?秦慕白,你怎么能胳膊肘兒往外拐,幫外人呢?”李佑還有些惱了。 “不是?!鼻啬桨椎坏溃拔疫@是在幫你。” “什么意思?”李佑納悶的道。 “實際上,你與高陽,包括吳王在內(nèi),都暫時對他長孫無忌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他何苦自作小心的針對你們?再怎么說,你們也是皇帝陛下的親兒子,就算他是國舅、是皇帝的心腹,那也親不過父子。他憑什么離間你們與皇帝之間的關(guān)系?因此,我感覺殿下是受了挑唆,在一廂情愿的豎敵于長孫無忌。”秦慕白認(rèn)真的看著李佑,一字一頓道,“這對你,沒有半分好處?!?/br> 李佑一怔,眨巴著眼睛回看秦慕白,半晌沒說話。 “殿下是聰明人,應(yīng)該能夠自行分辯孰真孰假?!鼻啬桨渍f道,“我言盡如此,多的也就不方便說了。請殿下自行分辨?!?/br> 李佑若有所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神變幻,半晌沒說話。 “二位大功臣,在密談什么事情,如此投機(jī)呀?”李恪高聲道,“來來,一起舉杯痛飲吧!” “好,痛飲!”秦慕白與李佑一同舉了杯,迎著滿堂官吏,飲酒去了。 入夜,酒宴仍未散去。擊破了水鬼一黨,眾人高興之下都有些貪杯。 陳妍在后堂陪王妃吃了晚飯,等了秦慕白許久。見那方還未散去,便準(zhǔn)備告辭先走。吳王妃產(chǎn)后體弱又受了這一回驚嚇,病得較沉,吃過飯便早早回房歇息了。蘇憐清被收留了一下來,歡天喜地當(dāng)起了侍婢。聽說陳妍要告辭,便親自相送她出府。 “妹子,你可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好人,也是一等一的幸運(yùn)?!碧K憐清執(zhí)著陳妍的手,笑嘻嘻的道。 陳妍甩了一下手腕掙脫她,說道:“你以后在王府里做事了,需得改頭換面,以往的一些習(xí)氣都要換了去。尤其是,不得再像以往那般風(fēng)sao,見了男人都要勾引。王府有王府的規(guī)矩,你自己守著?!?/br> “知道、知道。”蘇憐清笑瞇瞇的道,“我能那么不識好歹么?” “你識不識好歹我不知道。反正,你若胡來,便會惹怒吳王,便會牽怒于秦慕白?!标愬樕怀?,冷肅的道,“不管你做什么,總之不要惹及慕白。若有半分傷到他,我定不饒你?!?/br> “呃!……知道,知道?!碧K憐清迎著陳妍冷肅的目光,心里也有些泛寒,賠著笑臉道:“妹子,你可真是貼他。你也放心好了,我知道,若非是他好心,我現(xiàn)在恐怕早已和許多水鬼一樣,身首異處或是陷在大牢里了。我哪能不感恩哪能不重新做人哪?” “是便好?!标愬趿艘豢跉?,“王府這地方,真不適合我。我得走了。稍后你帶個話告訴慕白一聲便是?!?/br> 正在這時,二人聽到廳堂那里傳來一陣高聲笑語。好似有幾個醉鬼,勾肩搭背的走了出來,一并嘴里噴著酒話。 “秦慕白,今天晚上你非得陪我不可!哈——哈哈!”一個男子的聲音,邊說邊打著酒嗝,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三哥有王妃管著,你孤家寡人一個,還不陪我去風(fēng)流瀟灑么?本、本王來一趟襄州,容易嘛我?方才午時我?guī)нM(jìn)來的那些姑娘,你都看到了吧?嘿,嘿嘿!一共有十個,五個歸你,五個歸我。任由你先選,怎么樣?” 便聽到秦慕白的聲音:“殿下,你這是害我?。∪f一讓玲兒知道了我如此風(fēng)流亂性,如何是好?” “你不說,我不說,她如何知道?嘿嘿!”李佑扯著秦慕白就是不肯松手,喝得大醉了一臉傻笑道,“再說了,知道了,又怎么樣?男人,不風(fēng)流那還叫男人?少說廢話了,跟我一起上車,我都安頓好了!” 陳妍越聽越上火,銀牙一咬,就要上前。蘇憐清急忙將她拉住。 “你瘋啦,那是齊王!” “我管他齊王鬼王,拉著秦慕白去鬼混,就是不行!”話音落地時,陳妍已如一道魅影欺身上前。 李佑只感覺眼前一花身邊陰風(fēng)一掃,胳膊上不知被什么給重?fù)袅艘幌?,頓時失力松手。一眨眼前,眼前的秦慕白已然消失不見。 他頓時汗毛直豎大聲驚叫:“鬼、有鬼!” “來人,快來人呀!有陰鬼把秦慕白捉去了?。 ?/br> 頓時棒子鑼聲響起,無數(shù)府丁兵士一起沖了出來,王府上下喧騰成了一片。 秦慕白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王府,頓時苦笑。與他同坐一鞍護(hù)于懷中的陳妍冷哼一聲道:“這次便宜他了。下次再讓我遇上他帶你學(xué)壞,我非閹了他!” 第235章 萬全之策 幾天以后,李恪終于決定,開堂審理水鬼一案。刺史府開出榜文,全州轟動,街頭巷尾都炸開了鍋,百姓們奔走相告——為禍襄州數(shù)十年的水鬼,終于被一舉擊潰了! 開審當(dāng)天,李恪力邀秦慕白這個武官,前來從堂旁審。為了以示公正,李恪允許了一百名仕紳與百姓的代表,入堂旁聽審案過程。但是,另有上萬名百姓將刺史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張燈結(jié)彩歡呼如潮。不得已,只得出動了上千名王府親兵維護(hù)治安。 開堂前的一個時辰,秦慕白就帶著龐飛與一批百騎衛(wèi)士,到了刺史府,與李恪私下商議一些細(xì)節(jié),準(zhǔn)備上堂開審。 心細(xì)如發(fā)的李恪,想到了一個問題,私下對秦慕白說道:“慕白,張同就不必一同審理了吧?” 秦慕白知道他的意思。張同,此前也是百騎之一,跟隨秦慕白一起來了襄州后,卻被水鬼結(jié)為內(nèi)應(yīng)。如果公開審理,勢必壞了百騎的名聲。對秦慕白多少有點(diǎn)影響這是一定的,但最大的麻煩是,會影響到皇家御率的聲譽(yù)。 “你看著辦吧!”秦慕白只是如此說道。 “哎……”李恪煞是頭疼的閉上眼睛,用拳頭輕輕的敲打自己的額頭,“此前,我做夢都想將這伙人一鍋燴了,一了百了?,F(xiàn)在抓住了魁首,擊破了黨羽,我卻感覺比以前更麻煩,更棘手。張同我就不管了,交由你去處置?!?/br> “我明白你的苦衷。”秦慕白點(diǎn)頭,說道,“涉案的人太多了。別的不說,韋囂塵、杜成元,這兩個人就是襄州本地首屈一指的巨宦,多年來說一不二呼風(fēng)喚雨。在襄州這塊地方,他們的黨羽門生可以說是遍布各個角落。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哪!——殿下,我提議,這一次我們不妨參照絳州案時皇帝陛下處理善后的方法,打擊魁首,余者不咎。常言道法不則眾,還是有些道理的。如果真要將所有涉案之人全部抓捕問罪,我估計整個襄州治下的州縣,剩不下幾個官員了?!?/br>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李恪濃眉重擰,表情嚴(yán)肅的道,“蛇打七寸,沒必要將整條蛇砍成rou醬。剿滅了魁首擊破了核心黨羽,水鬼們便不攻自破了。只是現(xiàn)在,這魁首似乎都不那么好收拾?!?/br> “怎么了?”秦慕白機(jī)警的問,“難不成,長安來了消息?” “如你所料?!崩钽∩钗艘豢跉?,緩緩?fù)鲁?,似有一些郁悶的說道,“昨夜長安來了密使,你猜是誰派來的?” “我猜不到,還是你說吧!” “魏王。”李恪說完這二字,眼神凝重的看著秦慕白,“沒想到吧?” “的確?!鼻啬桨c(diǎn)頭,“這關(guān)魏王何事?” “原本是不關(guān)魏王的事。但是,如果是關(guān)太子的事,那也就跟魏王有關(guān)了。”李恪說道。 他這話說得有點(diǎn)繞舌,但秦慕白聽出了他話中之意。太子與魏王不睦,為爭儲一事明爭暗奪演得很兇。但凡太子要支持的,魏王便反對;反之,亦然。 長安韋杜,去天五尺,這不是說說就算的?,F(xiàn)如今,長安韋家有一女,在宮中得伴君側(cè),便是鼎鼎大名的韋貴妃;杜氏不必說,房謀杜斷,杜如晦一直就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之一。雖說杜如晦英年早逝了,可是這不妨礙長安杜家,仍是大唐首屈一指的名門之一。族內(nèi)名仕大宦不計其數(shù)。杜如晦之子杜荷,就娶了李世民的嫡出之女,城陽公主為妻。 別小看一個嫡出的公主。從某種意義上講,城陽公主的身份,比李恪還要高貴。皇族家宴時的排位,這個皇妹的排位,還在李恪這個三皇子之上?;蛟S杜荷這個駙馬都尉沒什么實權(quán),為人也比較平庸無能,在政治上沒什么建樹。可是,一但打起人情攻勢,城陽公主在李世民的眼里,還是頗有分量的。 由此一來,如果長安韋杜兩家的人為了力保杜成元與韋囂塵,一起開始活動,李恪所承受的壓力必然不小。而且,杜荷歷來與太子李承乾交厚,想必是走了李承乾的門路,想通過他來給李恪施壓或是求情,甚至有可能,城陽公主也出面了,想要聯(lián)合太子一起力保他夫家的族弟杜成元。 “魏王密使說了些什么?”秦慕白問道。 “老四一向狡猾,不會多說什么留下口舌的?!崩钽≌f道,“他只派人跟我通風(fēng)報信,說,太子正在長安活動,想聯(lián)合一批韋杜兩家的大臣與自己的黨羽,再搬請韋貴妃,一同出面向皇帝陛下求情,求他特赦韋囂塵與杜成元。” “結(jié)果呢?”秦慕白追問。 “沒有結(jié)果?!崩钽∶碱^一擰,說道,“老四就狡猾在這里。如果有了結(jié)果,他反而不會來報信。就當(dāng)太子與韋貴妃還在活動的時候,他卻捷足先登了。這猜他想干什么?” “兩層意思吧!”秦慕白冷笑,說道,“一來,他提前給你這個三哥通風(fēng)報了信,表面上總歸是為了你好,到時你還得吃他一個人情債;二來,他提前知會你一聲,故意讓你為難。你如果知難而退將韋杜二人從輕發(fā)落,那便是瀆職枉法,你便有個大大的把柄握在了他的手上;你若明知太子等人在努力活動想要救人,還提前動手,迎難而上秉公執(zhí)法,那無疑就是直接與太子、韋貴妃以及長安韋杜兩家公然為敵反目成仇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可能才是魏王最想要的結(jié)果?!?/br> “你說得很對。但是,還有一層意思,那才是他最險惡的用心所在。”李恪面露一絲怒容,恨得咬牙切齒。 “是什么?”秦慕白問。 “他在挑釁。”李恪咬牙道,“長安韋杜兩家,從我皇祖父起兵時起,一直就是我們李家的重要臂膀。族內(nèi)出了不少名臣將軍,因此到了貞觀一朝才會如此輝煌。歷來,連父皇都對韋杜兩家的人刮目相看。韋氏女貴為貴妃,杜如晦當(dāng)年曾是父皇最信任與依賴的宰相之一。打個比方,如果說皇族是一顆大樹,那仕族豪門就是大樹根植的土地。你想想,我現(xiàn)在要動韋杜兩家的人了,那不是在鏟我李家的根土,動我大唐的根基,傷我父皇的心脈么!所以,老四挑釁我。他明面上是來通風(fēng)報信,實則是一個隔岸觀火興災(zāi)樂禍的心思?!?/br>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鼻啬桨c(diǎn)頭,“或許,皇帝陛下早已知道此事了,通風(fēng)報信的,很有可能還是魏王本人。他偵悉了皇帝陛下的一些心思,由此特意來向你挑釁?!?/br> “聰明!我也是這樣想的。”李恪重重一點(diǎn)頭,說道,“從老四的挑釁我們可以想見,父皇陛下知道這件案子之后,也是頗為為難與頭疼。一來,以法治國向來都是父皇所堅持的,想要他老人家親自開口特赦韋囂塵與杜成元,這個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二來,韋杜兩家的子侄因為犯事,眼看要被我拿下問罪甚至是誅滅,這極有可能又會傷了父皇與韋杜兩家仕族們的感情。這也是他不愿意見到的。父皇的難處,老四看在眼里,樂在心頭。因為如果連父皇都為難了,我還能不為難么?所以,這一次的案子不管我怎么判,左右都是要得罪人?!?/br> “我們分析得再清楚一點(diǎn)?!鼻啬桨渍f道,“如果你秉公執(zhí)法將韋杜二人梟首治罪,得罪的就是長安韋杜兩家,韋貴妃,還有太子、杜荷等那些人。如果你法外開恩赦了他們,那自己就觸犯了律法,得罪的是大唐的律法。這個罪,可不是你吃得起的?!?/br> 李恪眼睛一亮:“那你的意思是說,依律判決?” “不全對?!鼻啬桨讚u頭,“有些該殺的,你像趙沖這個魁首,以及附逆的大小骨干與嘍羅,那必須一刀拿下干脆利索的砍了,還襄州本地百姓一個公道和爽快,奠定你在襄州的恩威。但是杜成元與韋囂塵等身份敏感之人,你必須含糊其辭,可以褫奪他們的官爵,但是不能現(xiàn)在就判下嚴(yán)刑。他們不都是五品以上官員么?按律,五品以上官員犯案,須交御史臺會同大理寺,在刑部的參核之下進(jìn)行審理。于是,你大可以將這兩個燙手的山竽,扔給長安那些人!誰要?dú)ⅲl要救,與你何干?” 李恪驚喜的瞪大眼睛:“對??!我怎么不沒想到?這判也不是,不判也不是,我何不既判既不判?……但是,這樣一來,可就有違父皇的一貫公正嚴(yán)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宗旨了。他老人家雖是不會有什么明確的由頭來斥責(zé)處罰我,但難保不在心里給我記上一本帳?。∷麜X得我避重就輕,懦弱無能心思jian滑又害怕得罪人。” 秦慕白笑了一笑,說道:“殿下,別怪我直言。被人認(rèn)為懦弱一點(diǎn),并非就是壞事。歷來,你不就是太過鋒芒畢露了么?按你一慣的習(xí)慣,不管三七二十一,冷面寒霜秉公執(zhí)法,將這一干人等都給砍了。是,這樣一來,是會落得一個清正嚴(yán)明精明能干的名聲,可是因此而處處豎敵,真的是你想要的么?用一個更圓滿的方法來解決,皇帝陛下同樣會覺得你精明能干,同時,還會認(rèn)為你機(jī)智圓滑善于處理各種復(fù)雜的關(guān)系。這一些,不正是皇帝陛下最為看重魏王的地方么?” 李恪眼睛一亮,神色中露出幾許激動。他明白秦慕白的話中之意,魏王是有些陰鷙與歹毒,但他的圓滑與世故,或許才是最為打動李世民的地方。因為,要選儲君,能力是重要,但性格也是一個重要的方面。一個剛烈能干者,一個腹黑圓滑者,前者受人敬仰名聲在外,后者會被熟悉他為人者所鄙視與厭惡,但更具備成為上位者的資格! 這些,從不會有人言明,因為沒人敢說,皇帝之所以如此成功,是因為他夠腹黑,夠城府。但李世民心中,必然會有這樣一本賬! 要說能力,李恪絕不輸予魏王任何,而且比魏王更有開拓進(jìn)取之心,與他父親李世民極為相似,具備成為一代雄主的資質(zhì)。相比之下,他缺的可能就是這樣一些圓滑與腹黑! 這就好比,項羽與劉邦的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