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交換手機、看上面內(nèi)容的時候，也會偷偷往前看來。

    季宵專注開車，我便也只當(dāng)沒有看到。

    因雨天地滑，車子行進的速度很慢。

    轉(zhuǎn)過三個拐角之后，前方依然是毫無變化的山道。

    這時候，季宵問：“小陸，你女朋友還有說什么嗎？要走多久？”

    我也說：“你們只是上了個廁所，應(yīng)該不至于落下太久吧？”

    因我們的話，陸興平抬頭看來。

    他回答：“我們在路上遇到過一個岔道，當(dāng)時是各走了一邊。后來兩條路好像有匯合，但中間已經(jīng)差得很遠，我們的確落得有點多?！?/br>
    季宵“哦”了一聲，說：“是和你女朋友打電話的時候?qū)Τ鰜淼膯?？?/br>
    陸興平：“嗯？嗯！對，打了電話才——”

    他話音忽而停住。

    過了片刻，才繼續(xù)開口，重復(fù)此前的話：“才、才知道到底為什么。”

    陸興平這番表現(xiàn)，讓季宵眉尖微皺。

    連我也不曾料到，季宵竟然直白問：“小陸，小文，你們是不是有點怕我和邵佐？”

    隨著他的話，一道電光落了下來。

    陸興平“啊”了聲，文子軒警覺地往后退了些，悄然從旁邊扯出一個抱枕，抱在懷中。

    季宵看來有點頭疼，喃喃說：“這也太不是時候了?！?/br>
    后座上，陸興平：“不、不是！”

    季宵試著循循善誘，說：“邵佐可能只是看上去有點嚴肅。但他之前和我說到你們，還提到，你們一群小孩兒，這么跑到山里，是挺讓人cao心的?！?/br>
    我看季宵，挑眉：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了？

    季宵面不改色，繼續(xù)道：“天氣不好，也沒個信號。將心比心，要是我是你們，冷不丁遇到這種事，也該有點慌。”

    我心想：如果是季宵遇到這種事……

    孤身一人，敲響山中古宅的門。

    我給他開門，看他渾身上下都被雨淋透。很冷，很可憐地看著我。

    我邀請他住下，給他煮湯、為他取來換洗的衣服。

    他一定不像是陸興平幾個那樣，只知道兢兢戰(zhàn)戰(zhàn)，而是會用心地感謝我。

    季宵：“不過你們既然到了我們家，”他搬來上一場游戲里蔣老師的話，略作修改，“也算緣分了。”

    陸興平、文子軒卻都沒有回答。

    季宵等了片刻。他的手依然放在方向盤上，頭卻側(cè)過一點，看著窗外后視鏡。

    雨太大了，沖刷著一切。隔著玻璃，后視鏡中映出的山道都模糊起來。

    季宵看了片刻，輕輕叫我：“邵佐？后面是不是……”

    陸興平：“你、你也看到了嗎？！”

    季宵沉默，我轉(zhuǎn)頭，一樣看我身側(cè)的后視鏡：暴雨滂沱之中，車子后面，卻并非只是空寂的山道，而是綴著一個模糊的影子。

    天色已經(jīng)開始亮了。

    只是在陰云之下，見不到以往那樣明亮、瑰麗的朝霞。哪怕太陽已經(jīng)升起，也是蒙在一重厚重的青灰色之下。好在還有車子前后的燈光，總算能將山道照亮。

    只是亮度依然有限。

    陸興平說：“剛才我就看到了！之前在樹林里，這會兒出來了！”

    季宵沒有理會陸興平的話。他半是自言自語，說：“那是一個人嗎？”

    我端詳：“好像是?！?/br>
    那個人影在離我們車子大約二十米的地方，隨著車子的往前而往前。

    陸興平：“他要追上來了！要追上來了啊！”

    在這點上，我贊同他，“……是有點靠近了。”

    陸興平和文子軒的身體都往前傾來，陸興平抓著前座駕駛位的椅背。

    “開快點！”他嗓音抬高，“快開啊，別讓他追上來，快開啊——！

    在這樣的話音下，季宵皺眉。

    他語氣平平，說：“你也太心急了?！?/br>
    陸興平?jīng)]料到季宵這句話，顯然愣住。

    季宵：“總得知道到底是什么吧。”

    我客觀地：“嗯，不一定是人，這里經(jīng)常有野生動物下到路上?！?/br>
    季宵：“野生動物的話，好像更危險一點？”

    我一頓：“……也是?！?/br>
    隨著我們的對話，文子軒回過頭，看著后窗。

    他的身體顯然在戰(zhàn)栗，但的確比陸興平冷靜一些，說：“那、那是不是魏師傅？”

    “魏師傅？”季宵問。

    文子軒：“好像……”

    車速再度變慢。

    季宵說：“之前不是說魏師傅不見了嗎？怎么會在這里？”

    文子軒沒有回答，陸興平則愈發(fā)焦躁，質(zhì)問季宵：“怎么還慢了？”說著，他竟然身體前傾，要越過座椅、從季宵手中搶奪方向盤。

    文子軒看著同伴的動作，驚叫一聲：“老陸，你做什么？！”

    陸興平已經(jīng)握住方向盤。這還不夠，他像是要把整個身體都擠到前面。這么一來，季宵的存在，勢必成為阻礙。

    于是陸興平面頰抽搐一下，去開車門

    可他注定不能成功。

    在他要擠開季宵的時候，我抓住他的領(lǐng)子。

    陸興平驚叫：“?。　?/br>
    我把他拎起來，扔回后座上。

    季宵面色難看，驀然踩上剎車，車子停了下來。

    季宵回頭喝道：“你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