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瞎想，你記著大姐說的，哭腫了眼睛，以后眼睛就不好了。你現(xiàn)在就坐好小月子，身體養(yǎng)好了，想要孩子好不容易。”

    明姀不說話，她不想不哭也不鬧，護工看她可憐，用保溫杯的水倒了手帕上，敷了眼睛。

    “你那個朋友，跟我說要多照顧你幾天，等到了地方，我就給你熬點補湯，記住啊，沒有過不去的坎，只有看不清的路?！?/br>
    醫(yī)院這邊，許悠然等顧川說完話，進了屋里來。

    “你怎么回去，飛機？高鐵？還是開車送你？”

    “你開車吧，”顧川咳了兩下嗓子，扶著沙發(fā)背站了起來，“明姀那里的東西，得整理下。”

    “行，”許悠然知道顧川能猜得到一二三，壓根沒想瞞著，“房子車子，還有些零零散散的，都趁著今天一塊弄了。”

    顧川沉吟片刻。

    “我現(xiàn)在租的那個，我打算買了，現(xiàn)在住的給明姀?！?/br>
    “你覺得明姀會給你這個時間？”

    許悠然無語，不等顧川，先下樓了。

    兩人在車上，顧川用手機錄下財產(chǎn)分割相關事宜，許悠然也錄了一份當記錄。這次他沒有像之前那樣給出“建議”，還告訴他現(xiàn)在雖然離婚麻煩了點，但也不會拖太久，只要雙方簽字，趁離婚冷靜期前，該離就離。

    顧川很認真的糾正：“我不想離?！?/br>
    “你能說動明姀？”許悠然嗤之以鼻。“別過了，互相折磨，干什么呢?！?/br>
    當初勸他找對象結(jié)婚的是許悠然，現(xiàn)今勸他趕緊離婚的也是許悠然。許悠然沒再搬出人要往前看的對口不對心的言不由衷，累不起，就算了吧。

    許悠然的事務所有不少這種案例，沒有夫妻感情的兩口子，為了熬到兒女結(jié)婚同住屋檐下；或者為了報銷取暖費和學區(qū)房，離婚后還住在一起。顧川和明姀，既沒有兒女，又沒有取暖費升學壓力，現(xiàn)在年輕，不至于還要熬到中年才離。

    顧川想到明姀只把自己的東西搬進去，房子就是兩人“新房”了，沒有特意買什么，一起都是現(xiàn)成的，這樣看來就像搭伙過日子的舍友。

    “她懷孕，有一個月了吧?！?/br>
    “……什么？”

    “沒什么?！?/br>
    抬頭不見低頭也不見，明明在一間屋睡一張床。

    明姀等到他躺在床上，她滾到他懷里，手指有點熱，在睡衣扣子的縫隙里摩挲。

    顧川把人舉在身上，摸著她的頭她的背她的腰，那天臨時起意，什么準備都沒做。

    要需求了才碰面，也沒耽誤明姀懷孕。

    許悠然突然打斷了顧川思緒。

    “如果你不知道明姀生病，你還要孩子嗎？”

    顧川搖頭。

    “說真的，當我知道明姀流產(chǎn)時，我挺可惜的。”許悠然重重嘆口氣，“我雖然對于你倆婚姻續(xù)存期有點不懷好意，但流產(chǎn)對一個女人傷害太大了。”

    “不像你會說的話?！?/br>
    “……許自得死后，我媽去做過試管。”

    許悠然自嘲一笑。

    “中年喪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打擊太大了，她扛不住，在床上躺了一年才下地。能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孩子，挺大歲數(shù)的人了，折騰來折騰去，就想再要個女孩。家里親戚都反對，包括我，就我爸默不作聲和她一起折騰，然后歲數(shù)大，各方面客觀條件，成活率也低，好不容易終于有個坐胎了，最后也莫名其妙沒了。我那時候既心疼又想不通，直到我媽宣布放棄，我那個心情，反正形容不上來，那種失子之痛，不是親身者，沒法感同身受?！?/br>
    顧川趕到醫(yī)院時，明姀已經(jīng)送到病房了。

    正常來說，流產(chǎn)的話，當時就可以回家休息，身體虛弱的住幾天院也可以。明姀卻像要了條命，她本身嚴重的心里疾病，又在遭遇了一系列打擊，身體心里已經(jīng)不堪重負。流產(chǎn)后或許可能是心理感應，注射麻醉過程中淚流不止，心率監(jiān)測上一度有休克的可能。

    明姀面無血色，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顧川看著看著，人就控制不住的抖動起來。

    她是想死的人，可她也有過活的念頭，但是他做不到。

    “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br>
    這是許悠然當時問明姀的，他現(xiàn)在又來問顧川。

    顧川沒一下子回答他，到了家，顧川把門打開，明姀坐在飯桌前，淡淡笑了下。

    “回來了？先吃飯吧?！?/br>
    顧川去衛(wèi)生間洗把臉，出來看護工在調(diào)空調(diào)，他默不作聲，坐在明姀身邊。

    明姀把頭發(fā)扎了個鬏，穿著居家服，腰部以下圍了條毛毯，氣色看上去還是不好，但精神頭還不錯。

    “大姐怕我著涼，特意從柜子里拿出來的，就是放久了，有些樟腦味?！?/br>
    許悠然哼了聲，自顧自去夾菜。

    顧川握了明姀的手，摩挲著，揉捏著，在那雙手上搓弄出了印兒。

    “嫌這味嗆不嗆？我給你換條毯子吧?！?/br>
    “不了，先吃飯吧，”明姀掙開，低頭喝了口湯，“大姐沒特意給你們做什么菜，湊合吃口吧?！?/br>
    顧川沒動筷子，明姀也沒再讓他，吃完飯，明姀說大姐你坐著看會電視，顧川就扶著她進臥室了。

    許悠然又磨蹭了一會，看顧川未動的碗筷，他挑眉，也進屋里去了。

    終于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