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遲到了。”

    程世暉沒忍住戳了戳meimei鼓鼓的臉頰，因為沒有睡醒，她慢吞吞嚼著的三明治全都堆在腮幫子里，活像藏食的小松鼠。

    她掀起眼皮瞪了他一眼，伸手指向她放在門口的書包。

    “我就在這里等，”

    程櫟努力咽下去一口，“難不成我愿意遲到，你拿著包先下去，我馬上。”

    程世暉點頭，嘆氣，認(rèn)命地拎起她的書包出了門。

    太陽徐徐在天邊漏出一角，就算被陽光照著，也會是冷的，冬天的日光會因為無云而愈加濃烈，給人好像可以得到溫暖的錯覺。

    “哥哥，走吧。”  程櫟小跑從單元門出來，蹦上了單車的后座，雙手緊緊地攥住他的羽絨服往后扯了扯。

    他沒有回頭去她，開始加速往前走?！班拧！?/br>
    “這是什么啊？”  程櫟的腦袋貼著他的后背，聲音卻無法隔著層層衣料直接傳達(dá)到他。

    “什么？”  是他明知故問。

    “這個小籠包鑰匙扣？你剛剛掛上去的？  送我的？什么嘛！”  程櫟用驚訝的語氣連問。身后傳來她擺弄金屬鏈子的聲音。

    程世暉輕笑了，劃過臉頰的冷風(fēng)都帶了一絲熱意，有那么值得驚奇么？他又不是沒有送過她東西?！翱吹胶每淳唾I了?！?/br>
    “等等，”  程櫟忽然一下子支起腦袋，“你什么時候買的？”

    “唔……”

    ……

    兩周前。

    程世暉推著車正要走出學(xué)校的停車帶，突然被叫住了。

    “程世暉，”  一個黑色長發(fā)，穿著和他同校制服的女生，站在街燈下面沖他招了招手，“放學(xué)就不能等我一下么？好歹交往了?！?/br>
    “回家吧，不早了。”  他把鑰匙揣進(jìn)兜里，面無表情地回答。

    “回家陪meimei嗎？”  因為向他走近，她臉上的笑意被夜色掩蓋住了，“其實我也可以去你家的，一起學(xué)習(xí)，不可以嗎？”

    程世暉諷刺地一笑，“走吧?！?/br>
    兩人一起到了附近24小時營業(yè)的咖啡館。黑色長發(fā)的女生是程世暉隔壁班的學(xué)習(xí)委員謝薇，與其說是情侶不如說是互相利用的關(guān)系，“找我有什么事？”  他有些不耐地看了一眼手表。

    “我說，我和你交換的條件是假裝情侶吧，”  謝薇皺眉，“你就不怕我告訴你meimei？”

    程世暉聳了聳肩，事實上他一開始是在意的，因為被發(fā)現(xiàn)他私下警告那些對他meimei動了心思的人，加上謝薇的若有似無的暗示，他以為謝薇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答應(yīng)了她的條件，但是對面比他想象中簡單很多，只是單純以為他不敢讓meimei知道。

    meimei知道又能怎么樣？

    難道程櫟會選擇那些男的，或者心疼那些男的多過于血脈相連的的他嗎？

    “你想說就說好了?！?nbsp; 他笑著抿了一口咖啡，視線不由地掃過柜臺旁邊的冰柜，待會可以帶一點蛋糕回去。

    “你……”  謝薇說，“我也沒有別的要求，下周和我一起去藍(lán)港，然后這個事情就作廢?！?/br>
    程世暉抬眼看向謝薇，她有和程櫟十分相像的鵝蛋臉，就連不悅的樣子都有幾分相似。他嫌惡著自己這樣下意識地比較，程櫟從來不是可以用來比較的，就算把meimei的特征打碎了重組到另外一個人身上，那個人也不會是她。

    他清醒地知道，因為她如此完美，退而求其次都是一種褻瀆。

    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必須守住的身份。如果他學(xué)不會適應(yīng)，難道要一輩子束縛住她，警告所有靠近她的人，最后讓她像自己一樣孤獨么？

    “我知道了?！?/br>
    周末找了個借口出門，meimei推著他往外走，囑咐他回來給她帶奶茶的那副毫無察覺的樣子。

    讓他忍不住試探，“我是去約會。”

    “去去去?！?nbsp; 她翻了一個白眼，重新窩回沙發(fā)上拿起遙控很不走心地敷衍他。

    他張口還想說些什么，但是出走的理智已然回籠，意識到自己在做些什么，冷汗瞬間布滿了他后背，他想試探自己親生meimei什么？瘋了嗎？

    他的指尖陷入眼前的白白嫩嫩小籠包玩偶里，再回憶起早上的事情仍然讓他心悸，對meimei不正常地關(guān)注并未隨著時間變少，反而因為青澀的人一天天在他面前成長起來，就好像看著必然要飛離巢xue幼鳥，面對只能接受的命運，內(nèi)心的貪欲不可控制地變大。

    “你要買這個？”  謝薇突然出聲，“這是一對的。”

    程世暉往掛滿了小籠包的那一排看去，旁邊果然有相同畫風(fēng)的，一排是呲牙咧嘴的哈士奇。rou包子和狗？這能叫一對么？他摩挲著松軟的玩偶，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拿起旁邊的一只狗。

    狗就狗吧。

    ……

    程櫟在單車的后座長嘆了一口氣，如果嘆氣能夠有重量，剛剛那一口氣能壓死他。

    “嘆什么大氣呢？”  他問。

    “我沒有，”她重新靠上了他的背。

    “哦，是我老了耳朵不好使？”程世暉半是自嘲半是一根筋地在這話題上不下來。他好奇為什么程櫟聽了自己解釋說是前兩周出門的時候買的一番話是這個表現(xiàn)。

    “開你的車，別發(fā)神經(jīng)，”

    “嗯，精神很飽滿不是，多罵一點?！?/br>
    “看路，”  她重重拍在他的后背，“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是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在騙人的話，后果會很嚴(yán)重哦。如果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后果也會很嚴(yán)重。”

    “哦，什么后果？”

    “罰你迭衣服一學(xué)期?！?nbsp; 程櫟因為臉貼著，說話聲音悶悶的，“罰你吃我做的早餐。”

    他笑出了聲，如果是這樣罰一輩子也可以。

    “我說真的，我會往你的三明治里面放雞爪，放雞心，放香菜?！?/br>
    “還真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