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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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謹皺眉,看著他的身體在自己劍下不斷淌血,她本可以直接殺他,但她又莫名在意當年,在意讓這么多人慘死,讓她此生陷入煉獄的最根本緣由。 這世上,只有蘇太宰最知道它的來龍去脈。 “從弗念愛上了謝枳開始,從我看到一個仙為了她屢屢違背門規(guī),為她流連凡塵開始。” 斐無道想起了什么,皺眉道:“蝶戀花自古以來都有不與朝廷牽扯的規(guī)矩,尤其是謝褚兩家?!?/br> 蘇太宰笑,“沒錯,他愛上謝枳的消息被蝶戀花知道了,派人下山來找他,將他帶了回去,勒令他放棄,可他不肯,因為不肯,又不想忤逆門規(guī),于是,他也像你的母親一樣,自損經(jīng)脈……對了,他也是天人之體?!?/br> 這番話對明謹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她握緊九天的手腕鮮血越發(fā)淋漓,雙目清冷如月,仿佛想到了那些慘烈的過去。 她童年的所有痛苦,幾乎都跟父母之間不得所有人允許的情愛有關。 可她偏偏是他們結合后唯一留下的痕跡。 其余的,全都煙消云散。 “我看著他經(jīng)脈重創(chuàng),看著他進了寒潭受罰,我求他,求他放棄謝枳,他本可以成仙的,做一個天人不好嗎?” “他說,他心甘情愿。” “后來,我又看著他拖著傷體去見了謝枳……謝枳,那個女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竟還拒絕了他,讓他回蝶戀花,不要再出現(xiàn)在她面嵌了?!?/br> “多無情的女人啊?!?/br> “可好在也因為她的態(tài)度,弗念不愿強求,如她所愿回了蝶戀花,至此閉關?!?/br> 本來,故事到這里就應該結束的。 如果只是這樣結束了就好了。 斐無道氣血起伏,冷然質(zhì)問:“后面發(fā)生了什么?” “后面?后面其實你們都知道,謝枳知道褚崢她有覬覦之心,也多疑善變,既忌憚謝家權力,不想讓謝家女入主中宮成為最強的外戚,又想得到她,為了確保謝家安危,也遠離都城之人的算計,她離開了都城,但她沒想到褚崢會那么狠,直接派人將她在半道擄走,關進了陵墓之中。” 蘇太宰在笑,笑著對明謹說:“你們謝家人,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恐怕一輩子也想不到連皇后之位都看不上的謝家女,也是謝家歷史上最優(yōu)秀的女郎,謝枳竟被褚崢活生生關在陵墓之中jian污了。” 看臺上,謝明容臉色分外難看,宗室躁動,褚蘭艾神色慘淡。 “她想自殺,但被鎖鏈鎖住了,又被下了藥,連動的力氣都沒有,褚崢以謝家人的性命威脅她不許自殺,她就那樣如同活死人一樣被囚在地牢里整整一年?!?/br> “那段時間,恐怕很多人都記得褚崢經(jīng)常往陵墓跑,言官還進諫過,讓他不要對人死墓葬之事太過在意?!?/br> “他們哪里知道這位褚氏歷史上數(shù)得上成就的英武大帝竟強逼著女子行茍且之事,后來謝枳懷孕了,褚崢特別高興,但謝枳對他說,這個孩子有謝家血脈,以后會成為褚氏最大的隱患,如果他想保留自己的王權,就不應當讓他生下來,謝枳自然了解褚崢,褚崢果然猶豫了……你們看,這就是堂堂帝王?!?/br> “所謂癡情,最終也敵不過王權。” “可褚崢還沒下決定,意外來了——謝青終于找到了謝枳的痕跡,查到了陵墓這邊,然后,他又找到了弗念?!?/br> 斐無道刀鋒落在他脖子上,森冷道:“然后呢?” “弗念找到了陵墓,但褚崢已有所察覺,設下了天羅地網(wǎng),當時,弗念傷勢未愈,根基受損,幾乎是血戰(zhàn)殺進陵墓的,卻在最后見到了大著肚子被利刃抵著咽喉的謝枳,褚崢逼迫弗念喝下當時無藥可解的劇毒?!?/br> 琴白衣看向那邊的第二弗念尸體,難掩悲憫道:“軟蔚之毒,服下它的人,軀體栩栩如生,但便是上善若水境界的人也會隕命。” 那必是十分艱險的局面。 強如第二弗念別無選擇。 因為蘇太宰雙目含淚說:“他本可以強殺救人,但謝枳見他闖入陵墓,擔憂他的安危,驚動了胎氣,他沒辦法帶她走,又因為她情況危急,他逼著褚崢立下重誓要救她,并放她自由,這才將軟蔚之毒一口服下。” 明謹眉目幽深,問蘇太宰:“那謝枳是怎么死的?” “難產(chǎn),好不容易快生下孩子的時候,她推開了產(chǎn)婆,搶了利刃,一劍刺穿了自己的肚子,帶著孩子當場死去,她很聰明,她若是活下來,褚崢會永遠多疑,但如果她死了,褚崢就會永遠陷入痛苦的魔障,也會心懷愧疚。” 蘇太宰輕描淡寫,眾人卻似聞到了撲面而來的血腥氣。 那種狠絕跟絕望。 “因為這個緣故,褚崢后來性情大變,在要不要對付謝家中搖擺,但謝宗此人狡猾,竟把你帶到了他的跟前?!?/br> “你太像年幼時的謝枳了,聰明,冷靜,也高傲,讓褚崢幾乎以為謝枳又回來了?!?/br> “可笑的是,因為這種妄想,他竟還想把你跟他的孫子湊一對,好像這樣一來就能彌補他的卑劣跟愧疚?!?/br> 蘇太宰嘲諷意味頗濃,對褚崢這位被民間歌功頌德的帝王厭惡至極。 斷掌的褚律神色變換,但最終沒有說什么,因為當年的他見過自己的爺爺年老后性情乖張,時而喃喃自語,總是看著小明謹出神…… “可笑么?也不算可笑,人的欲望無窮,得不到了,就變成了偏執(zhí),就好像你一樣?!?/br> “蘇吾君,我覺得你也很可笑?!?/br> 蘇太宰臉上的情緒一下子就收斂了,沉沉看著明謹。 明謹對視著他,冷笑道:“你今日話這么多,將前塵往事一概說出,一來希望國家內(nèi)亂,二來,希望謝氏跟褚氏廝殺?!?/br> “都快死了都這般算計,該是對第二弗念忠貞不二,可你在當年就如此無辜?” “有些事,我不必說,你我心知肚明?!?/br> 事到如今,謝明謹竟是這里心性最沉穩(wěn)的人,她絲毫不為蘇太宰這些娓娓道來的往事而動容,但她又縱容了他告知往事,只因為她想知道。 既知道了。 噗嗤,王九將九天穿透了蘇太宰的身體,將斬殺他時,蘇太宰忽然雙手抓住了九天,狀似瘋癲笑道:“謝明謹,你如今再無動于衷都是枉然。” “你覺得自己無辜?” “你不知道,就算是謝枳,謝遠,謝明黛,所有人,其實也不過是被你們第二氏族的血脈所累!” 謝明謹手腕一頓,蘇太宰握著九天的雙手鮮血淋漓,抵抗著刀刃的撕裂,說了仿佛能刺入明謹靈魂深處的話。 “謝家,褚氏,乃至白衣劍雪樓,你生來要與他們?yōu)閿?,你以為這世間還有你的容身之地?” “你以為謝遠那般厲害的人,為何要如此小心翼翼,為你謀一個生機?” “我死亦如何,將來,你必要與整個昭國為敵!” “我在地獄里等著你。” 然后他松開手,明謹拔出了劍,放他一馬? 不,在蘇太宰竄出去的剎那,她舉起劍,劍氣飄遠,從后面直接腰斬。 撲向那煙花箱子的蘇太宰落地,距離那箱子也不過幾步遠,他拖著半個軀體,在垂死中吐了血,他雙手爬動,拖著殘軀想要爬過去,最終爬到了。 斐無道想過去,最終頓足。 因為蘇太宰伸出手的手,鮮血淋漓,但最終在即將觸摸到第二弗念的衣角時看到了他閉目的神情,仿佛一剎那回到了那時候。 褚崢的卑劣跟愧疚有人知。 那他的卑劣跟愧疚呢? “你……為何從來不肯看看我啊?!?/br> “你答應過帶我走遍天下的?!?/br> “明明,我可以比她還優(yōu)秀的?!?/br> 他落了淚,卻是發(fā)出了長長的嘆息,將伸出的手指落下,不敢以自己的臟污去玷染他的一分一毫。 那難以言說的情愛,自卑,嫉妒,厭憎,惡意…… 他蠱惑了褚崢,誘使他去強迫謝枳,卻沒想到弗念會知道,他要殺他,卻是不忍,那一次不忍,成了他的偏執(zhí)。 得不到的,毀掉吧。 他提前通知了褚崢,布下天羅地網(wǎng),算計了陵墓中最慘烈的一戰(zhàn),又在第二弗念死后,給謝枳準備了利刃……那個女人最后應該看出來了,所以在動手前,對他說:“現(xiàn)在,你開心了么?” 她知道他的過去,卻從未欺辱過他,姿態(tài)中正寬厚,總對他說自己下面有兩個小侄子,但她沒有弟弟。 她對他很好,欣賞他的資質(zhì),愛惜他的才情,總是不遺余力給他介紹老師。 但他因此越發(fā)憎惡她。 她越完美無瑕,越讓他的臟污無可遁形。 他想要讓她變得丑陋。 可那一天,她死前深深望他的一眼,仍舊跟第二弗念死前不愿看他而閉上的雙目重疊。 悲憫,無奈,還有絕望。 從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跟褚崢一樣,都陷入了各自的魔障。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他在最開始沒能對謝明謹下殺手,哪怕明知道這個孩子將來很可能會變成禍患。 謝明謹做不了完美的圣人。 他也做不了最狠絕的邪魔。 還有,他終究是累了。 —————— 煙花綻放,慘死的蘇太宰已無聲息。 光芒絢爛中,手握九天渾身浴血的明謹站在光輝之下,朝遠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后提步緩緩走來。 一身長袍赤紅濕潤,一步步淌血而來。 光輝燦爛,夜色如深淵,百家燈火,宮廷不眠。 她沒理會仲帝跟褚律,哪怕這兩人的命運眼下才是整個帝國的重中之重,也哪怕他們都看著她。 像是在看畢生的命數(shù)盡頭。 她只是提著劍,一步一步艱難走上臺階,一只手扶住了白玉雕攔,粘稠的血液沿著白玉流淌下去。 她抬起頭,越過許多人,看到了階梯上面的謝明容。 謝明容已下了臺階,可還沒扶住她,就聽見謝明謹沙啞著仿佛斷裂掉的聲線,說了一句話。 “阿姐,如果這次我沒能醒過來,能不能把我送回父親埋葬我母親的地方?” 頓了下,她露出歉然一笑。 “對不起,又讓你難過了?!?/br> 她吐血倒下的時候,謝明容沖下去抱住了她,謝雋死的時候她沒哭。 可這一次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