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覺得這個題目難嗎？”雨果笑道。

    程可頌的鼻腔里仍舊充斥著對方身上攜帶著的那股木質(zhì)調(diào)清香，隱約還帶著點煙草的辛辣，卻并不難聞。

    “臺階，我覺得不難?！?/br>
    “的確，臺階可以象征很多東西，也可以引申出不少含義。它是連接低處和高處的橋梁，也是向上攀登的工具?！庇旯S意地坐在桌子上。

    “連接，紐帶，這個不錯?！背炭身灥馈?/br>
    “有關(guān)臺階的傳說其實也有很多，中國有沒有什么關(guān)于臺階的寓言或者故事？”雨果問。

    程可頌笑道：“在古代中國，皇帝會將宮殿建在很高的高臺上，并制造許多級臺階，令官員們每一次上朝都像爬了一座山?；趾氪髿獾膱雒鏁o人心里留下十分震撼的印象，讓人覺得皇帝高高在上，充滿威嚴(yán)?！?/br>
    雨果一揚眉稍，鉆釘隨著他驚嘆的表情閃動著：“就像朝圣，這也可以是一個方向！”

    談話間，小組的另外四名成員也到了。

    “嘿，早啊，瓦倫汀！昨天的戰(zhàn)役打得怎么樣？”

    “早，布魯諾。別提昨天了，我剛開游戲還不到五分鐘，我媽就支我出去給她買洋蔥……”

    “早安，蕾雅！”

    “早，茱莉婭！”

    “早安，可頌?！避锢驄I上前與組員們逐個行過貼面禮，又看向程可頌，笑道，“昨天你們班的西蒙來找我，說你是‘萬能的小羊角面包’，表示十分嫉妒我的好運?！?/br>
    程可頌謙虛道：“我只會畫些東西，一聽到調(diào)研報告就頭疼?！?/br>
    茱莉婭挑眉：“調(diào)研報告交給雨果這家伙就好，他最會做這個了！”

    瓦倫汀這時插話：“說起來，臺階有什么可講的？”

    這句話立刻將周挑戰(zhàn)的氣氛帶動了起來。

    大家進行了為期一小時的頭腦風(fēng)暴之后，決定還是應(yīng)該在巴黎多走走轉(zhuǎn)轉(zhuǎn)，各自找一些有特色或者有故事的臺階，拍照或者畫下來，為將來整理調(diào)研報告做準(zhǔn)備。

    六名學(xué)生分成了三個小組，兩人一組，去做關(guān)于臺階的圖形調(diào)研。

    “可頌就和我一起吧?！庇旯Φ?。

    程可頌欣然接受。

    兩人收拾了各自的東西，程可頌帶了速寫本和水溶性彩鉛，又給自來水排筆灌滿了水，這才和雨果并肩走出校門。

    這是他第一次和雨果并肩而行。

    雨果與程可頌都是將近一米八的身高，走在一起很難判斷到底誰更高些。只是程可頌在國內(nèi)時熱衷健身，身上肌rou勻稱，而雨果則看上去有些過于骨感。他又偏愛穿一些寬松隨意的款式，更顯得身上空空蕩蕩，好像風(fēng)刮得稍微大一點就能將人吹走似的。

    但雨果卻并不會因此顯得太弱。他的氣場一點也沒有因為他精瘦的身體和精致的五官而弱上半分，反倒帶著一股風(fēng)中勁竹的感覺。

    “說起巴黎的臺階，我倒是沒什么想法。”雨果說，“你剛來這里不久，有沒有哪些臺階讓你覺得印象深刻的？”

    “當(dāng)然有。”程可頌笑道，“我剛到巴黎的時候，有一道臺階真的讓我很是頭疼了一回?！?/br>
    “講講?！庇旯麑Ｗ⒌囟⒅炭身灥难劬?。

    “那時候我還住在九十四省，租了一個挺便宜的房子，屋里除了一張床什么都沒有，所以我必須自己去宜家買書桌。”程可頌說，“我原以為巴黎的地鐵站里都有電梯，無障礙設(shè)施做得十分到位，卻沒想到就在我轉(zhuǎn)乘的地鐵站里，恰逢電梯檢修?！?/br>
    “所以你就得扛著書桌上臺階了？”

    “是啊。”程可頌笑道，“關(guān)鍵是，我那天不止買了一張書桌，還另外買了一個小書架。加上包裝和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三十幾公斤吧。從宜家走到我住的地方，要倒兩趟公交車和一趟地鐵，最后還要坐一段有軌電車。而那段臺階不過兩米寬，又非常高……”

    雨果用他那張精致的臉做出一個夸張的表情，驚訝道：“那可真是印象深刻！”

    程可頌笑了笑。

    “不過你身材這么好，力氣應(yīng)該不小?！庇旯_了個玩笑。

    程可頌：“我的身材很好？”

    “是啊?！庇旯α诵Γ謫枺骸澳悻F(xiàn)在還住在九十四??？”

    程可頌一愣，搖搖頭：“我現(xiàn)在住凡爾賽門，就在地鐵十二號線上?！?/br>
    “那上學(xué)倒是很方便?！?/br>
    距離學(xué)校最近的蒙帕納斯車站，十二號線可以直達。

    “說起地鐵站的臺階，其實還是盧浮宮一帶的比較有意思?！庇旯f，“那里的地鐵臺階保留了古老的鐵藝扶手和鐵藝頂棚，十分具有歷史的美感?！?/br>
    “我倒是覺得蒙帕納斯這里也不錯。上下交錯，層次豐富。”程可頌笑道。

    雨果也笑了，漂亮的淺棕色眼睛里流光溢彩。

    “所以我們今天的主題難道就是地鐵站的臺階嗎？這有什么故事可講？”

    兩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到了蒙帕納斯站內(nèi)，抬眼就可以看到這里通往二層平臺的電梯和臺階，頗具現(xiàn)代感的直線條扶手在臺階兩側(cè)延伸，轉(zhuǎn)過一個拐角，繼續(xù)向上。

    程可頌加快幾步踏上雨果前面的幾級臺階，轉(zhuǎn)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地鐵站的臺階，倒是可以講一個有關(guān)邂逅的故事?！?/br>
    雨果接上：“這里的人來去匆匆，互相本不會注意到對方，但如果有個人總是出現(xiàn)在你的視線里，你難免對他留心。而坐地鐵上班又是十分規(guī)律的生活，每天在同一個時間走過同一段臺階，也不是不可能。那這就是個愛情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