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著以精血書寫的《太乙錄》。

    地面上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從來不知道自己其實活在火山口上。年輕的長老燃盡了自己的生命將底下的那東西牢牢地封印，免去了一場生靈涂炭的災(zāi)難。

    葉秋生對著百里疏，對著偌大的地底世界陳述著古老的往事，講述一個早已無人知曉姓名的太上長老俗世神明，神情肅穆得像在對全天下昭告。

    但他自己卻覺得可笑。

    孔安，孔安。

    平生不問天下事，一孔可安浮白身。

    有著一個這樣名字的修仙天才，太上最年輕的長老最后卻為了守護一個古老的秘密，為了守護并州大小郡縣的黎民百姓，三十年中虧空精血，耗盡神魂，最終如同凡人一般死去！死后連塊銘刻真正姓名的石碑都沒留下！

    多少年來多少雁門郡的百姓在靈星祠前叩首跪拜，那祠前的碑文銘刻著千分之一的功德。

    卻連名字是錯的。

    “他是我太上的長老?！比~秋生輕聲又重復(fù)了一遍，火把在風(fēng)中搖晃的光將他的臉照得忽明忽暗，“這是他的墓地，所以……”

    “我為何要讓完全不知道他的人踏上他親手開辟出的路？”

    葉秋生仿佛在詢問，他站得筆直，手中沒有握刀，身上的氣息卻分明讓人感覺，只要有人膽敢踏上這石階半步，他便會拔刀而起。

    百里疏和他對視著，風(fēng)從兩人間劃過，卻沖緩不了緊繃的氣氛——那種下一刻就要刀劍相向的氣氛。

    許久。

    百里疏垂下眼，他收起了斜提的長劍，取出另外一樣?xùn)|西。葉秋生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古刃悄然滑出袍袖握于手中。

    水聲。

    不是下面地下河的咆哮聲，輕輕的，仿佛古老的嘆息。

    “我從不喝酒。”

    披著白袍神情冷淡的青年將盛于酒樽中的清茶迎風(fēng)緩緩傾倒于石臺之上，水珠折shè清光，一如清明時節(jié)落下的祭酒。

    “以茶代酒?！?/br>
    葉秋生沉默地看著——遲來多年的，真正祭奠與無聲無息死去的太上長老的，是如此簡陋的，以茶暫替的酒。

    可是……

    至少它祭奠的，是姓孔名安的年輕長老。

    “敬太上英魂?！?/br>
    有些人，為了長生仙道斬斷紅塵，也有些人，為了這天下蒼生自絕大道俯首向紅塵。

    百里疏臨風(fēng)舉杯，倒盡最后一杯清茶。他將酒樽自石臺上拋下，青銅酒樽碰撞著崖壁，塵埃般消失在黑暗中。

    “走吧?！?/br>
    百里疏轉(zhuǎn)身走向攔在棧道前的葉秋生。

    ——死者已長眠，而活的人還需要繼續(xù)將他未完成的事情做下去。

    葉秋生聽懂了百里疏未出口的話，于是他定定地看著清瘦的白袍青年，最終沉默地轉(zhuǎn)身。

    在他舉步沿石階而上方才走出短短一段距離的時候，百里疏突然喊住了他。

    “怎么了？”

    葉秋生問。

    “天梯石棧，六龍回日，黃鶴不得過?！卑倮锸枵驹跅５郎希皇址鲋植诘氖瘷跅U，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緩緩念道。

    目光從空中的玄鐵鎖鏈中掃過，橫貫地底的玄鐵鎖鏈就仿佛凌空的梯子，盤旋的地下河是守衛(wèi)的巨龍。那么……黃鶴呢？

    百里疏抬起頭，看向頂上的黑暗。

    聽著他低緩的聲音，葉秋生隱約也察覺到了有什么不一般的東西。

    百里疏一言不發(fā)，他從納戒中取出那把仿制上古神弓的“金烏”，搭上頂端涂有明油的長箭。張弓shè箭，涂著明油的長箭呼嘯著沖天而起，飛到頂端的時候整根長箭燃燒起來，亮眼的白光席卷開來，照亮了頂端的一方黑暗。

    呼嘯聲一聲接著一聲。

    一根接著一根的長箭在半空中燃燒起來，這是一百年前，金唐王朝與荒靈王朝bào發(fā)戰(zhàn)爭的時候，金唐王朝的匠人發(fā)明出來用于戰(zhàn)場上瞬間照明的弓箭?；撵`王朝的暗夜?jié)摲婈犜诿饔椭卤┞队诠饬林小?/br>
    此時此刻，這種俗世王朝戰(zhàn)爭中使用的長箭被百里疏一根根shè、出。

    他們頭頂頓時亮若白晝。

    看清楚了頭頂上的東西，葉秋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在遙遙的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