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拿走吧?！?/br>
    周鴻鈞老師忍俊不禁道：“小沈，全打包帶走，我醫(yī)生不讓我和我老伴兒吃這種豬油點心。”

    沈晝?nèi)~抽抽噎噎，啃著周老師的辦公室零食小桃片兒，十分克己守禮地說：“不、不能拿。”

    “拿著吧，”周院士都要笑死了：“我可真沒想到我說一半兒你就哭了，回去吃點甜的開心開心啊，可別說老師在辦公室里欺負(fù)你?！?/br>
    沈晝?nèi)~到現(xiàn)在都喘不勻氣兒，捏著小桃片，抽抽著道：“嗚、嗚老師你真好，我該早點來找你的。”

    “那誰讓你不找的？”老頭兒一樂：“跟你一聊天兒，我還真懂了，為什么懷昌樂意收你。”

    沈晝?nèi)~頭上，緩慢地冒出個大大的問號。

    “——吃東西喜慶，”周鴻鈞老師笑道：“零食趕緊拿著吧，我老同學(xué)前幾天從上海來給我?guī)У模€有沈大成呢?！?/br>
    沈晝?nèi)~聽見‘沈大成’三個字兒，眼睛登時一亮。

    “拿著。”老師說。

    沈晝?nèi)~立即：“謝謝老師！”

    “小陳不還在等你？”周鴻鈞笑道：“去找他吧，老師不耽誤你時間了，零嘴兒給小陳分點兒?！?/br>
    辦公室零食終結(jié)者還哭得眼眶紅紅的，想起沈大成鮮rou月餅小青團(tuán)又很開心，表情一時十分糾結(jié)——她大導(dǎo)師余光一瞥，噗嗤笑出了聲。

    沈晝?nèi)~：“老師你別笑?！?/br>
    “行，行——”周鴻鈞笑得喘不過氣：“記得把小陳勾回國啊，爭氣點。別讓人才跑隔壁學(xué)校去了?！?/br>
    沈晝?nèi)~抱起那一整盒零食，用力擦了擦眼睛，倔強(qiáng)道：“那還用說，他敢嗎他？”

    53屆老北大贊道：“好學(xué)生！”

    溫?zé)岬年柟鉃M房間，老人滿頭白發(fā)。

    沈晝?nèi)~抱著一大盒沈大成拉開門，外面的空氣清新自然地涌了進(jìn)來，渾然不似房中的霉味兒，木板上剝落的漆還有些劃手，水磨石地冒著涼意。

    沈晝?nèi)~：“……”

    “老師，”沈晝?nèi)~怔怔地開口道：“您一直不搬辦公室，是因為慈老師嗎？”

    周院士在桌后，微微一頓。

    “……這不好說。”

    “不過，”周鴻鈞將老花鏡架在鼻梁上，低聲道：“……小沈?！?/br>
    沈晝?nèi)~一愣：“唔？”

    “懷昌對你有著很高的期待?！?/br>
    周鴻鈞看著那個年輕女孩，在萬千夕陽中推了下眼鏡，低聲重復(fù)。

    “——我的摯友，一直對你寄予厚望。”

    -

    ……

    樓下月季如云朵般累累地掛在枝頭。

    夕陽如玫瑰般傾瀉，沈晝?nèi)~抱著一大盒周老師塞的沈大成在老樓下等著，手機(jī)上陳嘯之說他很快就到。

    沈晝?nèi)~等了半天都等無聊了，忍不住拿出手機(jī)開始玩2048，遠(yuǎn)處傳來下課的學(xué)生喧囂的吼聲，過了會兒連學(xué)生的吼聲都沒了，估計是全部沖進(jìn)了食堂。

    沈晝?nèi)~：“……”

    沈晝?nèi)~玩2048玩到了通關(guān)，陳嘯之還是沒來，于是沈小師姐終于很無聊地掛了個梯子，登上了自己闊別五年的instagram。

    “……”

    確實許多人都不更新了，看上去死水一片，沈晝?nèi)~抱著零食盒子往臺階上一坐，找到和自己互相關(guān)注的、停更在2015年元旦的陳嘯之的賬號，點了進(jìn)去。

    -

    沈小師姐面色平和，還笑盈盈的，手指往左一劃，看到屏幕上霓虹燈迷亂的夜店照片，數(shù)了下陳嘯之發(fā)在ins的照片里，與他坐在同一個卡座里的外國女孩。

    真要說的話，陳教授其實也不過就是花了十分鐘——

    ——可是就是這十分鐘的功夫，他家小女朋友就眼神溫暖地看著這位青年才俊公開在她面前的、恨不得拼起來的照片兒，望著手機(jī)屏幕，溫溫柔柔、幾乎能掐出水兒地笑了起來。

    ——sao東西。

    第112章 那應(yīng)是陳嘯之睽違已久……

    -

    夕陽萬里, 遠(yuǎn)處車門啪的一聲。

    沈晝?nèi)~：“……”

    沈晝?nèi)~抬起頭，向那聲音響起的地方看去，金紅夕陽裹挾在陳嘯之的身上, 他穿著相當(dāng)正式, 剪裁合體的細(xì)條紋襯衫配西裝褲, 顯得肩寬腰窄，不知是打算去做什么，但是他站在光中，整個人都像在燃燒一般。

    他將車門一鎖，迎著夕陽, 朝沈晝?nèi)~的方向匆匆奔來。

    哎呀, 還挺帥的, 沈小師姐眼睛一瞇, 心想：sao東西。

    “剛剛有點事兒，”陳嘯之抹了下唇角的傷口, 簡短地解釋道：“去了你奶奶家一趟, 等了多久？”

    沈晝?nèi)~瞇起眼睛審視他：“你去我奶奶家干嘛？”

    陳嘯之問：“今天你奶奶不是叫咱們一起過去吃飯嗎？”

    沈晝?nèi)~談話談忘了這件事，陳嘯之一提才終于想了起來，當(dāng)即一愣：“噢。”

    陳嘯之熟稔地接過沈晝?nèi)~手里的、裝滿零食的大盒子，示意她起來上車，又道：“我開車和老太太一起去買的菜，然后給她打了會兒下手, 來晚了點兒。”

    接著陳嘯之體貼地給沈晝?nèi)~開了車門，姑娘家朝里坐去。那一瞬間光落在她水澤的眼梢。

    “……”

    陳嘯之心疼地問：“你怎么像哭過？”

    沈晝?nèi)~眼角含水，看了他一眼，說：“我和老師聊天倒苦水倒哭了?！?/br>
    然后沈晝?nèi)~又很兇地道：“你穿這么sao是打算出去勾引誰？”

    接著沈晝?nèi)~砰地將車門一關(guān)，將陳嘯之隔絕在外。

    陳嘯之在外頭完全不知自己和穿得sao有什么關(guān)系, 更不知道自己打算勾引誰，真要說的話勾引沈晝?nèi)~這個鐵憨憨還差不多——可他卻又覺得發(fā)脾氣的鐵憨憨十分可愛，既想把她抱在懷里蹭蹭小臉兒，又想吻她。

    夕陽落在他們身上，陳嘯之將抱著的盒子放在車后座，將盒子蓋兒一掀，見里頭都是一堆點心，問道：“怎么吃的這么多？哪來的？”

    沈晝?nèi)~滿腦子都是陳嘯之的insta：三十七個女的，這還只數(shù)到2014年三月呢——她努力按捺著想把sao東西鯊了的心，悍然懟他：“又不是你給我買的，你管這么多干什么？“

    陳嘯之濃黑的眉毛立即一挑：“我不能管？”

    姓沈的沒想到他居然還敢把這個杠抬回來，都愣住了，腦袋上緩慢地冒出個問號。

    陳嘯之眼睛一瞇：“我餓著你過？”

    沈晝?nèi)~一愣：“這和餓著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憑什么管我，這些沈大成是周老師送我……”

    陳嘯之：“我他媽就知道，沈晝?nèi)~你絕了。”

    沈晝?nèi)~：“……？”

    “你辦公室?guī)煹軒熋靡恢焙臀抑v，”陳嘯之道：“說你沈晝?nèi)~是辦公室零食殺手，嘴里閑不住，他們喂你喂了可多了，你還容易餓，他們都在辦公室囤零食以備不時之需?！?/br>
    沈晝?nèi)~一急：“我沒……”

    “他們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陳嘯之?dāng)Q了下車鑰匙，嫌棄地說：“現(xiàn)在我信了。”

    沈小師姐呆呆的：“……你什么意思，可是這和師弟師妹有……”

    “你連周院士的都能搶?！标悋[之說。

    沈晝?nèi)~：“……”

    這是給的！

    沈晝?nèi)~想掐死陳嘯之——但是有口難辯。

    陳嘯之道：“別仗著你可愛就蹭這個吃蹭那個吃，不知道你這個零食殺手的名頭怎么混出來的，以后想吃什么跟我說，知道沒有？”

    沈晝?nèi)~：“我哪里曉……“

    然后他不等沈晝?nèi)~說完，就很壞地用力一掐女孩子的臉蛋兒，脾氣很壞地重復(fù)道：“——知道沒有？”

    沈晝?nèi)~都被掐懵了：“我沒……”

    “你沒有什么你沒有，沈晝?nèi)~你抱了多大一個盒子出來你沒數(shù)嗎？”

    陳嘯之懟回去，極其不爽道：

    “不許搶你老師的零食。要什么給你男人說，你男人給你買。”

    沈晝?nèi)~：“……”

    沈晝?nèi)~忽然想起小晝?nèi)~吃他的喝他的無賴樣子，可是陳嘯之也真是幼稚。

    然后陳嘯之看著小青梅，眉頭緊緊地皺著，仿佛想說什么話——夕陽落在他的成熟剛硬的側(cè)面上，陳嘯之已經(jīng)是個頂天立地的成年人了。

    這位成年人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

    他還真能忍，怪不得能緘默二十年，期間一個字都不說。

    沈晝?nèi)~心里有個溫溫柔柔的小聲音說。

    “你知道你昨晚和我說了什么嗎？”沈晝?nèi)~在如火夕陽中問他。

    汽車發(fā)動機(jī)嗡鳴起來，陳嘯之迎著夕陽，不太爽利、甚至很兇地說：“我吹了多少瓶酒你忘了嗎？我哪能記得這個，無怪乎是滿嘴跑火車唄。”

    沈晝?nèi)~眨眨眼睛，又問：“忘了？”

    陳嘯之開著車，聲音冷酷至極：“忘了。”

    沈晝?nèi)~別開臉，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出來，她看著遠(yuǎn)去的熟悉景色——她小時候、甚至長大了之后，都在這里度過。

    這里的一草一木。兒時記憶的荒野。兩個孩子在歲月悠長、荒草叢生的年月之中跑過的小路。遼闊如幻境、充滿奇跡的、雕梁畫棟的古舊城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