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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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將游戲機還給了沈晝?nèi)~。 他們又玩了一會兒,陳嘯之的游戲機響起了沒電的提示音,沈晝?nèi)~便也收起了游戲機。 那是一個沒有家長、連電都沒有的漆黑的夜晚。沈晝?nèi)~坐在他身邊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陳嘯之一愣,問道:“……要去睡覺么?” 沈晝?nèi)~不說話,用力地搖了搖頭,表堅定的拒絕。 “——那不然學(xué)習(xí)?”陳嘯之無奈道:“或者我看看我的psp還有沒有電,不過里面的游戲你不一定愛玩?!?/br> 沈晝?nèi)~又認真地、特別用力地搖了搖頭。 陳嘯之:“……” “想干什么,”陳嘯之涼颼颼地說:“你總不是想折騰我吧?” 沈晝?nèi)~又搖了搖頭,卻又打了個哈欠。 陳嘯之:“……你說?” “……observatory,” 沈晝?nèi)~仰起腦袋看著籠罩在黑夜中的陳嘯之,認真地說出下半段、標準而流利的英文: “of celestial bodies.” - ——天體觀測。 冬夜行星俯視著世間,恒星溫柔綻放。 浩瀚遼闊的星空下,沈晝?nèi)~裹緊了陳嘯之找的羽絨服,跟正背著天文望遠鏡的陳嘯之,朝樓上走去。 “頂層就是有這個好處,”陳嘯之邊走邊解釋道:“我家屋頂是有個小花園的,我媽和阿姨一起種了一堆土豆南瓜……不過現(xiàn)在冬天,已經(jīng)快沒花了。” 沈晝?nèi)~踩著棉拖鞋說:“然后住頂樓的壞處是一停電就完蛋。” “……,”陳嘯之烏雞鲅魚,推開通往頂樓花園的門,道:“是你運氣太差,我住了這么久都沒這種事兒。” 沈晝?nèi)~忍俊不禁道:“萬一哪天早上停電,你可怎么上學(xué)???” 陳嘯之白她一眼,重復(fù)道:“說了是你運氣差。” 然后他關(guān)上門,將那炮筒般的望遠鏡放了下來。 天臺的花園確實相當冷,卻仍有這一年度最后的月季綻放,沉重的望遠鏡砰地落地。 沈晝?nèi)~立刻去調(diào)設(shè)備——她做這個堪稱熟門熟路,將赤道儀的赤經(jīng)緯軸調(diào)試至平行,又調(diào)節(jié)了望遠鏡的主鏡和尋星鏡。 他們所在的城市一角因停電熄滅,天地間靜謐已極,唯有頭頂萬千有如懸雨的行星。 “好像是有一段時間沒用了,”黑夜里,陳嘯之翻找著自己的包,淡淡地道:“不知道進灰沒有,但是這個望遠鏡挺清楚?!?/br> 沈晝?nèi)~呆呆地道:“……好貴的吧?我原來差點拆了一個,然后我媽差點把我給拆了。” 陳嘯之嫌她:“你媽不拆你有鬼了,你怎么什么都能拆?” 沈晝?nèi)~喊道:“你又知道了!我在你面前拆東西了嗎,滾蛋?!?/br> 應(yīng)該滾蛋的陳嘯之嗤地一笑,捏著沈晝?nèi)~的臉用力擰了擰,將小姑娘捏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不住使勁兒拍他的爪子—— “疼,”沈晝?nèi)~悲憤地道:“你有病嗎!” 然后,陳嘯之松了手,輕輕拍了拍望遠鏡。 - 宇宙猶如盛開的重重花束一般,于少年們的眼前綻開,一時竟不知是花如宇宙,還是宇宙似花。 浩渺云星,遼闊而又渺小如塵的星團——冬夜最后的月季如同盛開在了宇宙之中。 花瓣下隱著行星,葉脈下匿藏著星云。 “……昴星團,”沈晝?nèi)~跪坐在地上,被月季花枝掩映著,眼睛貼著目鏡,小心翼翼地說:“確實是昴星團……這么亮,可見度這么好!那也就是說玫瑰星云今晚應(yīng)該也可以觀測。” 陳嘯之湊到尋星鏡看了一眼,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對,今晚天氣好……往左調(diào)一下,我記得玫瑰星云在左邊?!?/br> 沈晝?nèi)~笑了起來:“嗯!” “怎么突然就想看星星了?”陳嘯之莞爾道:“那邊有手冊和指引,你找找看……能找到嗎?” 沈晝?nèi)~認真地鼓搗,說:“唔,就是看到你的望遠鏡了?!?/br> “讓你找手電筒你找不著,”陳嘯之吧唧一下彈她腦袋,示意沈晝?nèi)~滾邊兒去,自己湊到鏡前調(diào)試,語氣中充滿嫌棄:“我的望遠鏡倒找出來了?——干嘛呢沈晝?nèi)~,翻我房間?” 沈晝?nèi)~凍得哆哆嗦嗦,搓著凍紅的爪子瞅瞅陳嘯之:“沒有翻你房間鴨,這么大一個擺在面兒上,我一眼就看到了。” 陳嘯之冷冷地:“看到就看到了,不準賣萌?!?/br> 沈晝?nèi)~倔強不屈服地說:“我不!” “……” 陳嘯之他媽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在那調(diào)了半天方向,嘆了口氣道:“……行了,找到了,你來看吧?!?/br> 沈晝?nèi)~又趴到目鏡前。 寒冷夜風(fēng)吹過,小姑娘細細的手指被凍得通紅,扶著望遠鏡的關(guān)節(jié)都有些發(fā)青,陳嘯之看到就不太爽利,想伸手握住——他不怕冷,想給她暖一暖。 然而下一秒鐘,沈晝?nèi)~忽然開口,茫然地說: “……我曾經(jīng)做過我自己進入宇宙的夢?!?/br> 第68章 2018年九月,深夜,a…… - “我曾做過我自己進入宇宙的夢。” 夜風(fēng)吹過, 沈晝?nèi)~忽然說。 ——我做過我只身一人進入宇宙的夢。她想。 人是進入不了宇宙的,宇宙里太冰冷了,不穿宇航服的話只消十四秒就會失去知覺, 肺的空氣將如潮水般涌出體外, 體表所有的體液都開始沸騰, 人將從‘人’變成一團漂浮的物質(zhì),一顆孤獨的小行星。 沈晝?nèi)~在月季花的掩映下說:“可是我沒有穿宇航服——在太空里,我穿著我平時出去玩穿的牛仔褲和t恤,漂浮在里面,但是我可以呼吸, 也沒有因此而死去, 就像水底的魚?!?/br> “我閉上眼睛的時候, ” 沈晝?nèi)~握著望遠鏡筒, 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道: “——那些恒星的光照紅了我的眼皮,萬物就在我的眼前?!?/br> 陳嘯之怔怔地看著她。 “我在里面游泳——”她像講故事一樣道:“游到太初爆炸的奇點, 在里面一揮胳膊就能穿梭過群星殿堂, 滑到宇宙邊界,像是在身上涂滿了泥巴一樣柔軟的時間。我一邊游一邊想,這大概就是我爸給我報游泳課的原因,他知道我總有一天會來這里?!?/br> ——她爸爸為了鍛煉女兒心肺功能,給她報的,每周日下午三點鐘的游泳課。 周日下午哥倫比亞特區(qū)萬里暖陽, 沈晝?nèi)~與彼時還在世的父親走在灑滿暖陽的校園中。她爸爸會給女兒買個核桃味的冰淇淋,拎著他閨女的小包,迎著暖陽,講著故事往家里走。 是了,她報過游泳課, 陳嘯之茫然地想。 然后沈晝?nèi)~笑了起來,不無揶揄地道:“——你聽聽就好了,又不是真的,只是突然想起來的而已。” 陳嘯之干澀地嗯了一聲,卻沒有移開眼睛——他移不開視線。對陳嘯之而言沈晝?nèi)~身上就像浮著星辰一般的光芒,笑起來時卻又如同春水。 沈晝?nèi)~身上從來都漾著一層光,男孩想。 他的思緒想風(fēng)一般散落。 在那些阿十缺席這少年人生的日子里,遠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小阿十每天都在好好上學(xué),參加一種叫sce fair的科學(xué)展,去旁聽大學(xué)的課程,以挑戰(zhàn)的眼光審視著自己的父親,但是又十分依賴他。她吃東西時堅定不移地挑食,是個會惹人討厭的嬌氣包——可是她又從來都是一個戰(zhàn)士。 她的步伐堅定不移,心中目標明晰,向往的步伐從未停止。 這么多年,陳嘯之從來沒有見過,比沈晝?nèi)~步伐還要堅定的人。 ——沈晝?nèi)~為此而生。 五歲時對一無所知的他講述宇宙起源時如此,十五歲重新出現(xiàn)在他生命時亦然。 陳嘯之甚至想象不出小阿十可能長成的,其他的模樣。 那個毛茸茸的小阿十是該長成這樣的——她就該心里懷著詩和太空,向往著她過去就掛在嘴邊的父親,站在所有同齡人的頂端,讓所有人都為她折服——而她笑著,對旁邊的人說:‘我曾做過我孤身進入宇宙的夢’。 阿十對萬物的熱愛,都要從她稚嫩的靈魂里滿溢出來了。 - 晚上死活不來電。 夜里十一點多,仍然黑咕隆咚的,其他的樓棟也沒有半分要來電的跡象,十五歲的沈晝?nèi)~坐在餐桌旁邊,裹著陳嘯之的羽絨服,哆哆嗦嗦、眼巴巴地看著廚房那一點火光。 “我他媽是真沒見過你這樣的,”陳嘯之切著姜憤怒道:“沈晝?nèi)~你是哪來的麻煩精,你們美國人都這樣?一會兒要看星星,一會兒開始打噴嚏,打完噴嚏就開始眼巴巴地看著我——” 沈晝?nèi)~可憐巴巴地抽抽鼻尖兒:“……你家沒有暖氣也開不了空調(diào)。我流鼻涕了?!?/br> 陳嘯之咔嘰一切菜板,憤怒地說:“麻煩鬼嗎你!不會鍛煉嗎!” 沈晝?nèi)~抽了下鼻涕回應(yīng)他,黑燈瞎火地抽出張衛(wèi)生紙,將鼻涕擤了。 陳嘯之:“……” 脾氣超壞的陳少爺對著手電筒的光,認命地將姜切段,又找出蔥,將大蔥在砧板上一按,正要剁了蔥頭下鍋——正是那一瞬間,沈晝?nèi)~幾乎像是心電感應(yīng)一樣,小聲地命令他: “陳嘯之,我不吃蔥頭,不要切蔥。” 陳嘯之:“…………” 陳嘯之說:“你真的絕了。” 沈晝?nèi)~對著搖曳的燭光發(fā)呆,廚房里傳來直接將姜片丟進鍋里的、噗通噗通的聲音。 這樣靜謐的夜晚。 十五歲的她無意識地蕩起了腿,下一秒?yún)s砰一聲踢到了一個沉重的東西,沈晝?nèi)~頭上冒出個問號,低頭一看,看到了自己的書包。 沈晝?nèi)~:“……” 沈晝?nèi)~突然升起了一種異樣的、像是有什么在召喚她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