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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夢里什么都有在線閱讀 - 第89節(jié)

第89節(jié)

    好在淚珠落于地上時,不會發(fā)出撼天動地的聲響。

    陳嘯之大概終于意識到了哪里不對,盡量溫和地說:“……去沙發(fā)上等……等吧。我給你拿點東西吃,你先墊墊。”

    沈晝?nèi)~又小小地嗯了一聲,摸黑朝沙發(fā)走去,她被陳嘯之捏緊的手仍然又酸又麻,被松開后指尖像過電一般酸痛。

    “……”

    下一秒,陳嘯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晝?nèi)~……”他有點興師問罪地開口道:“是你先開始吵……”

    可是還不待他說完,一滴溫?zé)岬乃榫蛪嬄湓诹松倌甑氖直成?,在夜空下碎成了萬千晶瑩的碎片。

    陳嘯之:“…………”

    沈晝?nèi)~只覺得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酸痛遍布四肢百骸——可是下一秒沈晝?nèi)~聽到陳嘯之發(fā)著抖的聲音:

    “……你哭了?”

    對,我哭了,沈晝?nèi)~在心里說。那時她眼眶中的小金豆子像不要錢一樣往外滾。

    她甚至覺得自己丟臉過了頭——沈晝?nèi)~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連自己都不知道,陳嘯之難道就能理解了么?在他眼里我會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已經(jīng)嫌過我嬌氣,嫌過我挑食,現(xiàn)在我又因為這點小事哭,豈不是在給他臉色看么。

    沈晝?nèi)~用力甩開了陳嘯之的手——甩了一下,沒甩開。

    “……松手?!焙诎抵校驎?nèi)~帶著哭腔道:“別……別碰我?!?/br>
    陳嘯之卻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晝?nèi)~又被氣得腦子發(fā)暈,帶著哭腔罵他:“你有病——”

    “……”陳嘯之死死地捏著她的手腕,發(fā)著抖開口道:“……別走。也別、別哭了……”

    沈晝?nèi)~:“……?”

    “……是我不對,”那少年絕望地對她說:“我不該和你吵架,我不該給你看臉色,不該賭氣把你往外趕……都是我不對,你別哭了,是我的錯?!?/br>
    陳嘯之求饒般地道:“……是我不對行嗎。”

    可是沈晝?nèi)~仍是吧嗒吧嗒地掉眼淚珠兒。

    “——對不起?!?/br>
    在漫天星空下,少年人握緊她的手腕,顫抖著道歉:

    “別哭了。是我不好。求你別哭了?!?/br>
    -

    沈晝?nèi)~抽抽搭搭地坐在沙發(fā)上。

    電還沒來,世間一片漆黑,黑咕隆咚的客廳里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陳嘯之坐在沈晝?nèi)~一米遠(yuǎn)的地方,憋憋屈屈地抽出兩張紙巾,遞了過去。

    “……你到底為什么這么能哭,”他屈辱地問:“哄了就不能停嗎?”

    沈晝?nèi)~抽抽噎噎:“不、不是我想哭,我疼。”

    陳嘯之一愣:“……你碰到了?哪?”

    “沒有?!鄙驎?nèi)~哭得打嗝,小心翼翼擦眼淚,一邊擦一邊哭,“手、手腕兒疼……”

    陳嘯之關(guān)切道:“怎么搞的?我找藥給你處理一下。”

    沈晝?nèi)~抽抽搭搭伸出一只爪子給他看:“嗚、處理個球……球。陳嘯之你捏的?!?/br>
    “……”陳嘯之痛苦又絕望地再次道歉:“對不起,我……我太用力了。”

    沈晝?nèi)~難過地吸了吸鼻涕:“……嗚?!?/br>
    “……,”陳嘯之極其自覺地說:“對不起?!?/br>
    這人也不是不會道歉嘛,沈晝?nèi)~哭滿十分鐘后終于覺得心里痛快了一點,但是還是為這一絲痛快支付了相當(dāng)可觀的代價——小姑娘哭紅了眼睛。

    陳嘯之憋憋屈屈地說:“你就在這等著,來電了再走,二十六樓走起來太危險了,也沒有必要。”

    沈晝?nèi)~聲音軟軟酥酥的,帶著剛哭過的沙,說:“嗯,好……不過阿姨和叔叔什么時候回來鴨?”

    陳嘯之屈辱至極,有問必答:“二十六樓你下都下不去,他們難道能上來?”

    ……說的也對,讓我爬二十六樓,毋寧死。

    沈晝?nèi)~悻悻地點了點頭。

    一支草綠香薰小蠟燭豎在客廳的黑玻璃茶幾上,陳嘯之找出打火機(jī)點燃了蠟燭,剎那溫暖的火光搖曳。在水般的火光中,陳嘯之抬頭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你臉都哭紅了?什么人啊你,難道我欺負(fù)你欺負(fù)得這么過分?”

    沈晝?nèi)~眼角紅紅,眉眼水汪汪地映著火苗兒,兇狠地放狠話:“你再說我還哭?!?/br>
    陳嘯之:“……”

    陳嘯之服輸后人生的苦痛翻了一倍,屈辱則呈幾何倍數(shù)增長,低聲下氣地道歉:“對不起?!?/br>
    沈晝?nèi)~還很委屈地嗯一聲,仿佛吃了大虧。

    “不過……”沈晝?nèi)~在茶幾旁坐下,托著腮幫,好奇地問道:“陳嘯之,你當(dāng)時喊我名字做什么呀?”

    陳嘯之:“???”

    他說著又站起來,蠟燭被燒灼的蘋果香氣彌散開,陳嘯之四處找手電筒,燭光將他的身影映得頎長。

    “就是我們吵完架,”沈晝?nèi)~認(rèn)真地說:“我沖出去之后,我看到你拍電梯門,一邊拍一邊喊我名字……為什么?”

    陳嘯之:“……”

    陳嘯之蒼白認(rèn)命道:“他媽的絕了,你怎么可能沒看到。cao?!?/br>
    沈晝?nèi)~看著他,眼睛里盛滿閃閃發(fā)光的好奇:“別罵人。欸——所以到底為什么?”

    陳嘯之拉開一個客廳的抽屜翻找,邊找邊道:“……我以為你在電梯里。”

    “我在電梯里?”沈晝?nèi)~一愣:“然后呢?”

    陳嘯之:“……”

    “你是真的傻還是假的傻,”陳嘯之溫和地問:“我不是在罵你……你現(xiàn)在也不允許我罵你,對吧?”

    沈晝?nèi)~點了點頭,嚴(yán)肅地說:“我不能罵。”

    陳嘯之溫柔和善地說:“所以我不罵你,只問你——你是真傻假傻?”

    沈晝?nèi)~頭上飄出個極其茫然,極其天然呆,完全不知道陳嘯之為什么又人身攻擊的,天大的問號。

    “……,”陳嘯之看到那個問號,簡直他媽氣不打一處來,怒道:“我看你是真的他媽有問題——沈晝?nèi)~我以為你進(jìn)電梯了你懂么,你停電的時候在電梯里怎么辦?停電了你怎么出來,萬一電梯往下掉呢?你是傻子,非得把這些都說出來??。俊?/br>
    沈晝?nèi)~:“……喔!”

    “……傻子,”陳嘯之極力忍耐著即將噴涌而出的刻薄,半點心平氣和都無地說:“你就是個傻子——沈晝?nèi)~你他媽不讓我罵你,但你最好記住,我本來是想罵你智障的?!?/br>
    沈晝?nèi)~無法反駁,只得屈辱地點了點頭,接受了針對自己的人身攻擊。

    燭火闌珊,陳嘯之合上客廳的抽屜,刻薄地問:“晚飯吃什么?”

    “……隨便吃點就好了,”沈晝?nèi)~自知理虧,乖乖地坐在茶幾前,對這家的少爺說:“……泡面也可以哦?!?/br>
    陳少爺:“說得跟真的似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真給你燒開水吃泡面你能吃了我。”

    沈晝?nèi)~嘴硬道:“你瞎扯,你又知道了,你夢里的我吧?我才不是那種挑剔的人?!?/br>
    陳嘯之連個眼神都不給她,冷淡地道:“我去冰箱看看弄點吃的。你拿著這蠟燭去我房間找一下手電筒——我房間里還有一個?!?/br>
    沈晝?nèi)~:“……”

    陳嘯之少爺走得頭都不回,直接拐進(jìn)了廚房。

    沈晝?nèi)~有點慶幸地心想還好躲過了晚飯吃泡面,撫了撫胸口,然后在漆黑的客廳中,將那一支草綠色的、散發(fā)著香氣的小蠟燭捏了起來。

    落地窗外,無盡星空連綿鋪展,沈晝?nèi)~揉了揉哭得發(fā)熱的眼睛,抬高了聲音,問:“陳嘯之,你房間在哪?”

    陳少爺在廚房吼道:“樓上——!自己找!”

    沈晝?nèi)~氣壞了,怒道:“不準(zhǔn)吼我——?。 ?/br>
    -

    ……

    陳嘯之的房間倒是不難找,因為他連門都沒關(guān)。

    他家樓上打通了一整層,沈晝?nèi)~手里捏著香薰小蠟燭,摸黑摸索過去,然后找到了陳嘯之的房間——十分具有標(biāo)志性,門口貼著一張nasa的創(chuàng)世之柱海報。

    沈晝?nèi)~小心翼翼推門進(jìn)去,突然感到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的感覺。

    陳嘯之的臥室相當(dāng)干凈,黑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楚,甚至還有一股非常淺淡的、好聞的洗衣液香氣。沈晝?nèi)~一進(jìn)去就覺得面頰有點發(fā)紅,有種難言的悸動,和幾不可查的似曾相識感。

    沈晝?nèi)~在門里聽見陳嘯之在樓下翻炒什么東西,忍不住先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

    這房間陳嘯之應(yīng)該已經(jīng)住了很久,墻上貼滿了他的各項榮譽(yù)與獎狀,甚至還有一個柜子專門給他放他的獎杯。沈晝?nèi)~湊到獎杯柜前看了一眼——他十五年的人生就已經(jīng)將這柜子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里面流金爍銀。

    沈晝?nèi)~用挑剔的目光審視了一下,覺得陳嘯之拿過的榮譽(yù)可能比自己多,但是沒有自己精——連三好學(xué)生都貼到墻上,可見陳嘯之貼獎狀時并不挑。

    三好學(xué)生,顧名思義,好像是小學(xué)的時候拿的獎吧……小美國人瞇起眼睛看著陳嘯之的(直轄)市三好學(xué)生、(直轄)市優(yōu)秀學(xué)生干部等林林總總的一墻獎狀,總覺得這些個獎項名字極其幼稚,都是小學(xué)作文里才會拿來用的。

    獎名幼稚,含金量不行。另一位尖子生挑剔地想,陳嘯之這人不行啊。

    沈晝?nèi)~在華盛頓時也有個差不多的柜子,就擺在她爸書房里,專供陳列一堆沈家小姑娘從小到大拿的榮譽(yù)、獎杯和證書,可惜有一些獎杯太大,回國時沒能一起帶來。

    ……我的獎杯。

    沈晝?nèi)~立即低落了下來,不再打量那一墻金光閃閃的獎狀和獎杯,專心去翻找手電筒。

    她翻了一下陳嘯之的枕邊,又摸了下他平時寫作業(yè)的桌面,因為黑暗還不小心碰倒了一架天文望遠(yuǎn)鏡——一無所獲。

    而沈晝?nèi)~剛想下去告訴陳嘯之這個不幸的消息,就一抬頭,看到了書柜上上一個巨大的、花瓶般粗細(xì)的,黑色金屬圓柱體。

    沈晝?nèi)~:“……”

    理工男這種生物太奇怪了,沈晝?nèi)~眼睛都變成了‘= =’的等號眼,并且想起她爸原先花了三百刀——也就是兩千多人民幣,從沃爾瑪扛回一個軍工礦業(yè)專用的、掄起來能砸死人的、花瓶般大小的大手電。

    后來,她爸好像被她媽喊著“你有病吧沈青慈”,一頓狠剋。

    ……沈晝?nèi)~曾經(jīng)還以為她爸是極端個例,因此也是真的,萬萬沒想到,十幾歲的陳嘯之也會買這種東西。

    這手電足有一公斤重,將它提在手里就像提著個燈籠。沈晝?nèi)~搬來凳子去拿它,她在凳子上踮起腳尖,將花瓶大小的手電筒拎下來的瞬間,突然看到書架頂層落灰的角落,有一本沈晝?nèi)~極其熟悉的、被翻得破破爛爛的書。

    沈晝?nèi)~:“……?”

    沈晝?nèi)~微微一怔,在燭火的映照下,將手電掛在手腕上,把書架角落的那本破書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