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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夢里什么都有在線閱讀 - 第68節(jié)

第68節(jié)

    …………

    下午一點,太陽光芒溫暖,斑駁地透過青翠藤蘿。

    樹影斑駁的小徑被冷風(fēng)吹拂。

    陳嘯之坐在沈晝?nèi)~旁邊,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只書包,維持著傳說中的1.2米社交距離。從背影看去,沈晝?nèi)~毛茸茸的小辮子被風(fēng)吹得一動一動。

    沈晝?nèi)~小口小口啃著小金槍魚飯團(tuán)。

    東北大米粒粒分明,金槍魚混著甜沙拉醬,吃起來十分幸福——小姑娘笑瞇瞇地說:“這個好吃誒?!?/br>
    “好吃?都他媽涼了,”陳嘯之不爽地說:“沈晝?nèi)~你為什么不看手機?”

    沈晝?nèi)~說:“沒有看到嘛?!?/br>
    然后他從口袋里摸了另一盒草莓牛奶,插了吸管,遞給正在啃飯團(tuán)的小姑娘。

    沈晝?nèi)~笑得眉眼一彎:“誒呀,謝謝?!?/br>
    “別吃那么快?!标悋[之?dāng)Q著眉頭:“奶還熱,小心燙?!?/br>
    沈晝?nèi)~被伺候得特別自然,啃完小飯團(tuán)就無意識地把包裝紙塞給了陳嘯之讓他丟掉——陳嘯之更沒意識到自己在怎么伺候人:他將包裝紙團(tuán)成球,捏在手里,十分任勞任怨地當(dāng)著人rou垃圾桶。

    接著,沈晝?nèi)~小小地喝了一口熱熱的草莓牛奶,很挑剔地擰起了纖細(xì)的眉頭。

    陳嘯之:“……”

    靠,失策,忘了這茬了,陳嘯之瞬間想起沈晝?nèi)~這個挑食的小垃圾從來不喝熱果飲和熱乳飲。姓沈的這位祖宗從小挑得很,這不吃那不吃,連可樂都能找出個‘好疼’的理由,陳嘯之伺候她伺候得特別煩。

    他冷了臉,等著沈晝?nèi)~大放厥詞,心底已經(jīng)醞釀好了要噴這個又嬌氣又挑食的貨色兩句,讓她別挑剔這點溫度,能喝就灌下去。

    然而,沈晝?nèi)~非常怯地看了他一眼。

    陳嘯之:“?”

    風(fēng)吹過滿樹的藤蘿枝葉,從小就嬌氣到惹人煩的沈晝?nèi)~,小小聲地對他說:

    “謝……謝謝,牛奶挺好喝的?!?/br>
    陳嘯之:“……”

    然后,陳嘯之看見,沈晝?nèi)~忍著,喝了第二口熱草莓奶。

    ——而且喝得,連鼻尖尖都紅了一下。

    第51章 連續(xù)一個多月無法寄出去的,……

    -

    2008年11月。

    北京郊外的風(fēng)已經(jīng)頗為寒冷, 但樹葉還未落光。

    初冬暖陽清冽如桂酒,沈晝?nèi)~坐在風(fēng)和如雨的樹葉之中,書包正放在身側(cè), 陳嘯之與她隔著那書包, 小姑娘手指頭細(xì)得如削尖的蔥根一般, 指尖凍得泛紅。手里捏著一小盒熱熱的草莓牛奶。

    金光淋在沈晝?nèi)~的發(fā)間,她無意識地晃了晃腿。

    冬風(fēng)充盈了世間的角落。

    沈晝?nèi)~頭發(fā)被吹得拂起,她看著手里的草莓奶,那牛奶摸起來熱乎乎的。

    沈晝?nèi)~的挑剔是真的,她從斷奶的年紀(jì)之后就拒絕喝熱乳飲了, 小時候爸爸喜歡給她煮鮮牛奶, 煮得咕嚕咕嚕冒泡的那種——煮沸的鮮牛奶表面會凝結(jié)一層奶皮, 沈青慈聲稱這是最有營養(yǎng)的部分, 并逼著女兒喝掉它。

    小晝?nèi)~那時就能氣得把門反鎖三個小時。

    然后沈晝?nèi)~小心翼翼地看了陳嘯之一眼,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終于又小心地抿了抿熱奶。熱牛奶奶腥味極重, 讓人十分不舒服,她拼命按捺著自己。

    陳嘯之:“……”

    十五歲的沈晝?nèi)~小心地問:“……怎么了?”

    沈晝?nèi)~知道自己挑剔過米線太燙太辣,還嫌棄過可樂辣喉嚨,這些事肯定給陳嘯之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以后絕不能再被他挑剔了——男孩子肯定不喜歡這樣嬌氣的女朋友。

    今天不能因為一點熱草莓牛奶破功,沈晝?nèi)~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要給他留下個好印象!現(xiàn)在也不晚!不是說種下一棵樹最好的時機是十年前,其次是現(xiàn)在嗎,你一定可以的楚雨蕁……

    可是,慕容云……不對陳嘯之的表情,卻十分難看。

    說不上陳嘯之是個什么表情, 可是看起來像是,想把她的草莓牛奶奪過來扔了。

    “……”

    “謝……”沈晝?nèi)~小心翼翼地抱著熱奶,努力讓自己聽起來甜一點,說:“謝謝你,不是你的話我下午要餓肚子的?!?/br>
    陳嘯之舔了下干澀的嘴唇。

    沈晝?nèi)~笑道:“我下午把錢給你?!?/br>
    陳嘯之一搖頭:“沒必要,不差那點。”

    然后他話鋒一轉(zhuǎn),問:“你不回宿舍?”

    沈晝?nèi)~搖搖頭:“不了,回去也睡不著,路上還折騰,在外面吹吹風(fēng)挺好的?!?/br>
    陳嘯之一抖胳膊,看了眼時間,道:“一點半上課,還有四十多分鐘。”

    沈晝?nèi)~想了下:“那就坐滿三十五。”

    陳嘯之哧地笑了一聲,他們坐在一起許久沒說話,直到一陣狂風(fēng)將沉默刮走。

    沈晝?nèi)~衣服領(lǐng)子都被風(fēng)灌了起來,她忽然笑了起來,說:“你那個表,我爸也有一塊?!?/br>
    陳嘯之:“哦?”

    “我先前就想說了,”沈晝?nèi)~笑著道:“我爸那塊和你的那一塊一模一樣,breitling對不對?航空計時很火的?!?/br>
    “嗯。”陳嘯之說著,順從地抬起胳膊,讓她拽起自己的校服袖子,觀察他的腕表。

    “大多數(shù)人都不太理解,”沈晝?nèi)~細(xì)白的指尖在表盤上一叩,說:“因為這家表設(shè)計太工業(yè)了,是專業(yè)的航空表。我媽甚至覺得這個挺丑的……但是我爸非說這是屬于數(shù)學(xué)的浪漫,因為它的走時最精確,他還說這表生來屬于天空?!?/br>
    陳嘯之淺淡地嗯了一聲,任由沈晝?nèi)~將他里面穿的衛(wèi)衣袖子都扒開,漫不經(jīng)心地道:“差不多吧?!?/br>
    “——生來屬于天空?!鄙驎?nèi)~重復(fù)了一遍,接著眉眼一彎:“不如說生來屬于真理吧。在這一行的人總是在追求極致的精確,因為理論的推演中不應(yīng)有任何失誤。就算到日常生活里,也在盡力避免零點零零一微秒的誤差。”

    陳嘯之看著她,怔怔的,沒有說話。

    沈晝?nèi)~坐在他身邊,將陳嘯之修長緊實的胳膊放了下去,還體貼地給他拉上袖子,而后認(rèn)真地說:“……我第一次知道你以后也想去學(xué)天體物理?!?/br>
    陳嘯之嗯了一聲,目光移向別處,道:“算是吧?!?/br>
    沈晝?nèi)~笑了起來,腳踝無意識地蕩了蕩,開心地拍他馬屁:“怪不得你理論學(xué)得那么好——”

    然后陳嘯之冷冷道:“你再沒話找話到這樣,我就把你的頭擰掉?!?/br>
    沈晝?nèi)~:“……”

    沈晝?nèi)~摸了摸自個兒的小脖子,小心地離他遠(yuǎn)了點兒。

    “——從小就懷著的。”陳嘯之淡淡地說:“談不上什么多了不起的夢想,但確實一直懷在心里?!?/br>
    然后他看了一眼沈晝?nèi)~,頗為勉強又惆悵地桓玄道:“——沒想到你也想去學(xué)天體物理學(xué)?!?/br>
    沈晝?nèi)~說:“這就是緣分。”

    ——難怪,我第一次見面就有點喜歡他,沈晝?nèi)~心里,一個聲音說。

    少女的心里響徹四月的春雷,雨水落滿大地,萬物鮮活青春盎然,窸窸窣窣的則是花苞破土而出的聲音。

    ‘難怪我這樣想依賴他?!?/br>
    春夜的第一支迎春花說。

    它的花苞綻出點鵝黃花瓣:‘難怪我總覺得他這樣熟悉。’

    郁金香抽出嫩綠的條兒,像是母親一樣教導(dǎo):‘他可能是為你天造地設(shè)的?!?/br>
    ——他該是你的,千萬春花與風(fēng)少女的心中唱詩般唱道。你在他身上看到的那些碎片,你在他身上看到的廢墟與春意盎然,無一不屬于你。

    他不該屬于別人。

    你不能讓他走,晝?nèi)~。那一剎那春花夏雨齊齊低喃。他是你的,無關(guān)男女,每個人在世上都迷失了一根肋骨。

    ‘一根肋骨。’

    上帝自伊甸住民身上取走的、最靠近心臟的一部分。

    他的半身。

    沈晝?nèi)~緊張地捏著自己過長的紅白校服袖口,在蕭索北風(fēng)中,對陳嘯之復(fù)述:

    “——這就是緣分?!?/br>
    要讓他相信你們有緣。神棍一點。要讓他以不一樣的眼光看你。

    沈晝?nèi)~的手指都在發(fā)抖。

    “我……”沈晝?nèi)~話音控制不住地發(fā)顫:“我們能、能在這地方有共同……”

    有共同的愛好,能一起來競賽——突然發(fā)抖干什么,沈晝?nèi)~你這個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的辣雞!沈晝?nèi)~特別想給自己兩巴掌。

    然而陳嘯之看了沈晝?nèi)~一眼,平淡地開了口:

    “——的確是緣分。”

    -

    沈晝?nèi)~發(fā)著呆,但是她一向發(fā)呆也不老實,必須得玩著點什么才行。她將鞋尖兒碰在一起,發(fā)出嘣嘣的聲音。

    陳嘯之坐在她身邊曬太陽,一言不發(fā)的,兩個人卻不覺得沉默尷尬。過了一會兒,沈晝?nèi)~決定好好表現(xiàn),又拿起還溫著的牛奶喝了一口——草莓牛奶溫著是一股更糟心的味道。

    沈晝?nèi)~:“……”

    嗚,總算理解為什么三毛會在荷西問她‘吃的多不多’的時候說‘不多,不多,還能少吃點’了……原來還覺得荷西克扣三毛的口糧,是個摳門的鬼……

    沈晝?nèi)~寬面條淚地想,我得先想辦法洗脫我嬌氣的罪名,陳嘯之耐心這么差,肯定不喜歡嬌氣的。

    熱草莓奶真難喝,落淚了。沈晝?nèi)~被奶腥味嗆得紅了鼻尖兒,心想女人心機起來真的什么都可以做……

    飼養(yǎng)員看了一眼,擰起眉頭:“奶涼了沒?”

    說著他不等沈晝?nèi)~回答,伸手一摸小姑娘手里的奶盒子——草莓牛奶盒子熱騰騰的。

    陳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