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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寶，你等他睡著了，再去探病?！?/br>
    沈mama這樣說。

    因為這樣不用碰面。

    下午四點多時，夕陽開始斜沉，流金般的光灑滿病室。

    ——他應該是沒等到他想等的人的。

    沈晝?nèi)~想。

    到了三點多時，陳嘯之等人的痕跡越發(fā)明顯，他看表，甚至眺望窗外，打開窗戶往外看——可是并沒有人來探病。

    最終，四點時，他放棄了掙扎，卷了點被子，睡著了。

    沈晝?nèi)~確定他已經(jīng)睡熟后，便和護士知會了一聲，提著果籃和自己親手熬的排骨玉米湯走進他的病室，將兩者整齊地放在了陳嘯之的床頭。

    陳嘯之床頭都是來探病的人送的禮物，花花綠綠五花八門，他最討厭的那個轉學生送來的果籃和保溫桶看上去平平無奇，泯然眾禮之中。

    沈晝?nèi)~：“……”

    沈晝?nèi)~雖很想在陳嘯之床前坐一會，可是她卻不想和陳嘯之面對面，再觸他一次霉頭。

    畢竟他剛剛等人時看上去就很焦躁，耐心值不足……

    再說了，誰知道陳嘯之有沒有起床氣？

    于是，十五歲的沈晝?nèi)~便站在床頭，在夕陽和微風的吹拂中，對睡過去的陳嘯之小小聲地道：

    “班長，我先走啦?！?/br>
    第22章 沈晝?nèi)~想來看救命恩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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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午陳嘯之父母一直不在, 沈晝?nèi)~連道謝都沒有辦法，但是卻還是給陳嘯之和他父母留了張認真的便條，告訴他們自己曾經(jīng)來過。

    而沈mama那天回來得很晚。

    她是去道謝的, 回來時卻記得給沈晝?nèi)~帶了新書包, 裝在個大袋子里。

    “收拾東西吧, ”沈mama疲憊地道：“寶寶，明天還要早點去上學?！?/br>
    沈晝?nèi)~拎著新書包就要進房間，卻突然冒出頭來，問：“mama，賠償?shù)氖虑檎劦脑趺礃恿耍俊?/br>
    沈mama說：“硬塞上了?！?/br>
    沈晝?nèi)~：“……？”

    “他們死活不要, ”沈mama將自己的外套掛在門口：“那對夫妻都是好人, 一直推辭, 說他們不差這點錢?！?/br>
    沈晝?nèi)~愣了下：“誒？為什么？”

    沈mama道：“一方面是他們真的不差錢。畢竟他爸媽能搞定一間301的vip單間病房?！?/br>
    沈晝?nèi)~奇怪地問：“那個病房很厲害嗎？”

    “很厲害了, ”沈mama笑著道：“那醫(yī)院有多么一床難求你知道么？”

    沈晝?nèi)~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另一方面是……”沈mama勉強地笑了笑：

    “……他們看我們孤兒寡母的?！?/br>
    ——孤兒寡母。

    “但是那錢mama塞上了……”沈mama說著走進浴室，聲音逐漸縹緲：“咱們不差這個。而且無論怎樣都是心意, 他家兒子救了你, 如果沒有他的話……”

    沈晝?nèi)~楞了一下，不知說什么。

    她只是覺得風有點冷，猶如她不熟悉的凜冬將要降臨。

    沈晝?nèi)~最終輕輕嗯了聲，拎著書包回了房間。

    -

    十一假期結束的第一天，陳嘯之沒有來學校。

    全班幾乎都在討論陳嘯之被人捅了的事兒，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會遇到一個假期里被小混混捅了幾刀的同學——然而同為受害者的沈晝?nèi)~因為沒有被捅的緣故, 反而不是很受重視。只有中午時一個同學和別班爭論時，將在玩貪吃蛇的沈晝?nèi)~叫了過來。

    “沈晝?nèi)~，你是在場的。你告訴他，”那同學靠在教室門邊，對沈晝?nèi)~憤憤不平道：“陳嘯之是不是躺在icu生死未卜！”

    被無辜拽來的沈晝?nèi)~：“……？？？”

    那個同學朝另一個吃瓜群眾一指, 說：“這個家伙非說陳嘯之被捅死了?！?/br>
    ……所以這故事到底被傳成了什么樣子??？！

    沈晝?nèi)~誠實地說：“昨天下午我去探病的時候，陳嘯之在和別人一起玩超級馬里奧銀河，wii的那個?！?/br>
    那倆人：“……”

    “icu我不知道，但是聽那個笑聲，”沈晝?nèi)~謹慎地推測道：“他用左手玩得挺好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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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后，沈晝?nèi)~沒有馬上回家。

    她去附近花店買了點幾支淺粉香石竹，以鵝黃的紙包了起來，跳上了一輛她沒上過的公交車，背著沉重的書包，抱著一束花，在夕陽里靠窗坐下。

    去軍總醫(yī)院的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接著車猛地一停，有幾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上了車。

    沈晝?nèi)~給他們讓了位置，抱著花，晃晃蕩蕩地扯著拉環(huán)，一路站到了醫(yī)院。

    天越來越冷，白晝也就越發(fā)的短。

    沈晝?nèi)~到醫(yī)院時天都快黑了，她跑去陳嘯之的病房，想把花插到他的病床床頭，順便把裝湯的保溫桶拿回來。

    結果沈晝?nèi)~剛一出住院部病區(qū)的電梯，就撞上了她同桌。

    和她同樣背著書包的魏萊：“……”

    沈晝?nèi)~：“……？？？”

    魏萊震驚道：“你怎么在這？”

    沈晝?nèi)~見到自己的同桌也嚇了一跳……畢竟她沒想到連今天來探病都能見到熟人，磕磕巴巴地問：“那你……？你來這里做什么？”

    魏萊嘎幾一敲沈晝?nèi)~的腦袋：“潘老師讓我給陳嘯之帶作業(yè)，你忘了？沈晝?nèi)~你這個小混蛋，要過來探病怎么不跟我一起？”

    老師好像確實說過……

    沈晝?nèi)~十分不好意思，小小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算了。”魏萊嘆了口氣道：“我先溜了——我還得回家寫作業(yè)呢?！?/br>
    沈晝?nèi)~喊道：“誒等等??！”

    魏萊按住了電梯：“嗯？你說?！?/br>
    沈晝?nèi)~揉了揉被敲紅的額頭，猶豫著問：“……他、他醒著不？”

    “……”魏萊死魚眼道：“那不然？你問這問題干嘛，想看他睡覺么？”

    沈晝?nèi)~抱著花站在電梯口，一聽陳嘯之沒在睡覺，立刻心中咯噔一聲，暗暗叫苦。

    ——沒辦法了。

    沈晝?nèi)~垂頭喪氣地抱著花去護士站，想找個護士轉交，可是在她經(jīng)過陳嘯之的病房門前時，突然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里頭說話。

    “說不定那個小姑娘會來呢?！?/br>
    那個人笑道。

    他大約是陳嘯之的一個朋友，此時四仰八叉躺在陳嘯之的病床上，幸災樂禍地推測說：

    “她怎么不得把自己的東西拿回去啊？”

    沈晝?nèi)~呆了下，折返兩步，偷偷觀察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窗戶之中，夕陽沉入樓間，夜色覆蓋大地。

    樓宇間最后一絲光收攏起來，陳嘯之身材修長高挑，頭發(fā)被風吹得凌亂，被光映得只剩個背影，正靠在窗臺上朝外看。

    “……太晚了，”窗邊少年人模糊的聲音傳來：“天都黑了。她來不了了?！?/br>
    ——他居然還在等人。

    陳嘯之在等誰？十五歲的女孩迷茫地想。

    可接著，沈晝?nèi)~就明白過來，無論是誰，和沈晝?nèi)~這個人沒有關系。

    沈晝?nèi)~于陳嘯之而言，是那個想要給他糖吃卻被拒絕，去科技館的路上搭話也被當成透明人，在天文展館對他打招呼卻被忽略的同班同學；是在培訓課上被他帶著嫌惡拋棄的同桌；也是那個孤獨地站在實驗室里，哪怕忍著怯意開了口，他都不愿意一起做實驗的討厭鬼。

    ——她甚至不配得到陳嘯之的半點溫柔。

    所以，沈晝?nèi)~想來看救命恩人，可她拒絕被這樣的恩人看見。

    住院的vip區(qū)燈光溫柔，映著大理石地板，病室刮來的溫柔晚風吹過吊蘭。

    女孩子飛快地跑過走廊，將自己一路抱來的花留在護士臺。

    “晚查房的時候送過去就可以了?！?/br>
    溫柔的燈光中，小姑娘對年輕的小護士，誠懇地拜托道：

    “千萬別現(xiàn)在送。謝謝您了?！?/br>
    -

    十月京城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濃重夜色里滲出野花般的星點。

    沈晝?nèi)~艱難地背著自己沉重的書包跑出住院部時，天已經(jīng)暗了下來。

    路燈橙紅地亮起，是醫(yī)院里散步的好時間。

    二乙醫(yī)院以上的機構一向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無論這醫(yī)院開在多么寸土寸金的地方，它總會擁有一個阡陌交通，苔痕上階綠的園林，以供他們苦悶的病人和家屬夜晚出來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