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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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期,晚上這個時間,她們全家會擠在沙發(fā)上,一起看非常傻的脫口秀,有時候會一起做拼字游戲。 而如今,門外mama慢慢地拖著地,椅子緩慢挪動,沙發(fā)上空無一人。哪里都不一樣了,連人都少了一個——可這種日常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這是一場噩夢嗎。 然而噩夢都有醒來的一天,而沈晝葉知道,這一生都不會再見到疼愛她的父親了。 失去至親之后,最痛苦的并非葬禮,葬禮只是個開端——最痛苦的是在葬禮之后的無數(shù)個晝夜里,在人生中的每個獨處時刻,在每個父親應該存在的人生節(jié)點中,總有一處永不能愈合的傷口。 ——那個本子。 沈晝葉看著桌角上的皮面本,上頭‘贈予愛女’的燙金令她眼眶發(fā)酸。 ——為什么呢? 這個本子不是來改變她的人生的嗎?沈晝葉酸澀地想。 可是,它為什么不能從爸爸生病的那天起就給她寫信?為什么不能讓她鮮活溫暖的父親陪在她的身邊?明明只是一場腦?!粓瞿X梗,一個救護車就能解決的事情。 十五歲的沈晝葉顫抖著吐出氣,眼眶發(fā)紅,知道自己是在胡攪蠻纏。 她的手機突然一聲振動。 小滑蓋諾基亞屏上浮現(xiàn)信件標志,是來了條新短信。這手機是她從六年級開始用的,沈晝葉拿起手機點開未讀短信,發(fā)現(xiàn)來自一個132開頭的陌生號碼。 信息是這樣的:‘培訓課作業(yè)最后一道大題會做嗎?’ 沈晝葉咕嘰咕嘰地按著按鍵,認真回短信:‘你是誰?’ 應該是競賽培訓的同學吧,沈晝葉想,從書包里找到那張作業(yè)小卷。預賽顯然不是靠題量取勝的,卷子上只有四道選擇和兩道大題,最后一道大題是關于兩根與地面構成等腰三角形的絕緣細管和在其中運動的帶電小球。 這題并不超綱,難就難在這球莫名帶電,還要考慮混雜因素。 短信嗡地飛進手機,沈晝葉從桌下抽了空白a4紙準備解題,拿起手機一看。 那短信是這樣的:‘我陳嘯之,存下手機號?!?/br> ——是班長。 沈晝葉心里頗為欣慰地想,陳嘯之不會也正常,這里明顯涉及了他們還沒學的知識——鑒于她父母從小就教育小晝葉要樂于助人,于是她拿起筆去鉆研那道題,想著先告訴他思路,明天上課時給他好好講講。 那題實在并不簡單,沈晝葉解了半天毫無進展,還跳進了個挖好了的坑,在用上微積分的前一瞬間,意識到自己跑了遠路。 物理題大多有多種解法,但是就像數(shù)學中的‘過兩點有且只有一條直線’一樣,一道題永遠存在著最優(yōu)解。 沈晝葉還和她媽討論了二十分鐘…… 她回到房間,又拿起自己的小手機,發(fā)現(xiàn)又有一條未讀短信: ‘最后一道題你會不會?’ 發(fā)信人:「初三四班班長陳嘯之」。這是沈晝葉存的通訊錄。她對人名不太敏感,所以都是存屬性 姓名,陳嘯之也不例外。 沈晝葉便捋捋卷卷毛,嚴謹?shù)鼗貜停?/br> ‘會,我剛剛花了二十分鐘做出來了?!?/br> 她想了想,覺得人要以德報怨,便又善意地說了句:‘不會的話我打電話給你講講?’ 下一秒,一個小信封飛了進來,沈晝葉點開了短信。 初三四班班長陳嘯之:‘哦。我也會?!?/br> 沈晝葉:“…………” 你有病?。?/br> - ——阿葉,你剛轉學回國,人生地不熟,不能和陳嘯之搞僵。 沈晝葉含著滿嘴牙膏泡沫,看著鏡中滿頭絨絨卷毛呲牙咧嘴刷牙的姑娘家,反反復復地洗腦自己:忍字頭上一把刀,成大事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不能和陳嘯之吵架。 畢竟各科老師都喜歡陳嘯之這種“開朗”、“善良”又“充滿責任心”的學生……他是班長,又有那么多朋友,每次放學班門口都等著一堆和他一起回家的哥們。 轉學生沈晝葉則人生地不熟,到現(xiàn)在都還只能自己回家。 因此,陳嘯之這人萬萬得罪不得。 至少,她是得罪不起…… 正因為這個,雖然理智上想把他踢進銀河系,但沈晝葉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殺他的心,將嘴里的泡沫吐了,擦干凈了臉。 偌大的客廳里僅余簾后熹微月光,沈mama已經睡了。 沈晝葉站在空無一人的客廳里,恍惚又回到了原先她在美國的家——可眼前的幾乎是個完全陌生的客廳,窗外是個嶄新陌生的、她幾乎只在父母交談時聽到過的城市。如今這城市以后卻將成為她的日常。 曾經最好的朋友成為回憶里的人名,就讀的學?;癁槿f里外的建筑,她一個人伶仃地站在陌生的土地上,與mama相依為命。 她甚至都不能在人前流露出對爸爸的思念。 沈晝葉揉了揉通紅的鼻尖兒,摸黑鎖了門。 她找到那本通訊的本子,上一封罵陳嘯之的信還在,下面那一張紙規(guī)規(guī)矩矩地等著她的回信。沈晝葉先是規(guī)規(guī)矩矩寫了‘十年后的我自己收’,接著寫下了自己已經憋了許多天的疑問: 「你總說要讓我少走彎路。那么我的彎路,是什么?」 十五歲的沈晝葉用筆抵了抵眉心。 晚夏夜風刮過,她窗棱上懸掛的花火風鈴當啷地響了起來。她清澈又茫然地望著那串風鈴,片刻后又揉了揉臉,繼續(xù)寫道: 「還有陳嘯之。 明明已經過去了十年……我都快不記得我小學同學的名字了。 可你都二十五歲了,為什么還會記得他呢?」 是因為他太壞了嗎? 第9章 - 她們的通信,雙方的回復一直都不太及時。 但是無論怎樣,都會收到回信。 十五歲的沈晝葉知道十年后自己在讀博,而讀博是非常疲憊的,讀博的自己曾提及自己經常三點才做完實驗,疲憊得在實驗室和衣睡覺。 那時候十五歲晝葉還挺想叮囑一句,你可別把我們作得猝死了呀……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 - 第二天是十一假期的第一天,理論上是個能休息一天的日子——除了準備競賽的人,畢竟他們的培訓課程都集中在周末和假期。 天穹暗沉,風大,像要下雨。 沈晝葉臨出門時沈mama追了出來,給她塞了把傘,讓她別淋著。她順從地將傘塞在了書包側袋里。 路上堵了半個小時的車,沈晝葉到階梯教室時,課都已經開始了。 多功能教室里坐得滿滿當當,陳嘯之居然極富紳士風度地給沈晝葉占了個位置,見她來了,就朝她揮了揮手,把占座用的書包挪了,示意她坐過來。 講課的老師還是上次的那位,在講臺上拿著一張成績單,輕飄飄地總結昨日的小測成績。 “滿分的同學有三個,”他看著成績單懶洋洋地說:“分別是陸之鳴、梁樂和陳嘯之?!?/br> “七十五分以上的同學有十二個,……”老師對著成績單念道。 最后一張是沈晝葉的,老師念完成績,又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七十六分,沈晝葉?!?/br> 沈小同學想起那份答案全對的76分卷子,心里對陳嘯之豎了無數(shù)個中指——她臨走前又屈辱地把卷子從書柜里取了出來,因為今夜要講。 陳嘯之翻開新的參考教材《力學》,同時不太舒服地掃了沈晝葉一眼。 看我干嘛,沈晝葉極其憤怒,然而對著陳嘯之敢怒不敢言,將滿腔怒火憋在了心里。 那節(jié)課乏善可陳。 雖說老師在往深里挖應用和綜合,拓展知識,可沈晝葉聽了一下,覺得其實這某種程度上算是物理學入門課程——這課程和她父母之前給她講的思路很像。 沈晝葉知道這世上多得是難以逾越的高山,因此一向不敢稱自己學的有多好,但她可以說,自己已經完成了這一階段的學習。 因此她聽課聽得有點玩票的性質,后來干脆撕了本子開始疊東西南北玩。-第一節(jié)是在十點鐘時下課的。 那時秋雨已經噼里啪啦地砸在了窗戶上,課間共計二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又不能出去玩,老師也不在教室,教室里登時炸了鍋。 “啊我記得你……”沈晝葉聽見教室里有人寒暄:“兄弟,以前咱倆在一個考場,沒想到能在這里再見到你?!?/br> 沈晝葉又聽到有人說:“……我成績也還行吧,當時考的不算太好,還不到95。虧了物理老師愿意給我這個機會……” 太假了吧,沈晝葉想,這不就是學霸裝逼專用語氣么。 至于沈晝葉為什么會知道——因為她以前就用過,只可惜如今光榮不再。 沈小同學一個人坐在班長旁邊,玩著任天堂ds,下定決心不和那群裝逼的人同流合污,安靜如雞地當她的寶可夢訓練師。 前頭坐著的兩個高中男生,卻突然轉過了身來。 其中一個高中生感慨道:“沒想到他們也會讓初中生來參與競賽啊……” 十五歲的陳嘯之其實長得還有點青澀,卻已顯出了刀尖般的鋒利,他取下眼鏡,溫和笑了下。 “你們學習很好吧?”其中一個高中生問道:“我們物理老師提過,至少要在年級里考前10%,而且數(shù)理成績特別突出,才會被推薦來參加競賽?!?/br> 又是來問成績的。沈晝葉想,這群成績好的人真虛偽。 陳嘯之點了點頭:“還可以,上次考了年級第三?!?/br> 沈晝葉開始裝透明人。 沈晝葉發(fā)現(xiàn)自己進入學渣角色,進入得非常得心應手,寶可夢訓練師的身份進入得也非常快…… 但是沈小同學畢竟不是透明人,她客觀存在于物質世界,是會被人注意到的。 于是一個人在她屏幕上點了點:“那你呢?” 沈晝葉:“……” 沈晝葉覺得成績這事兒這不好隱瞞,想了會兒,不無羞恥地道:“不是,我排名很一般,其實很不好的。” 那個人好奇道:“能有多學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