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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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藥,你好好休息?!?/br> 在梁枝耳邊輕聲叮囑完,秦瞿轉(zhuǎn)身便出了房間,不給她拒絕的空間。 “……” 梁枝把自己埋進(jìn)被子里,裹得緊緊的。 不多時,秦瞿又折返回來,跟捉小雞似的把她從被子里抓出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里,一點一點哄著她喂藥。 “別悶在被子里,空氣不流通更難受?!彼氪怪垌暰€放得溫柔,“張嘴。” 梁枝聽話地張嘴,下一秒便被藥苦得皺起了眉頭。 見梁枝這幅神情,秦瞿把碗放在一旁,“很苦嗎?” 梁枝點了點頭,一雙眼晶瑩剔透,委屈得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淚來。 她平時不是怕苦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次發(fā)燒導(dǎo)致她味覺也出了問題,對苦味的感知敏感了不少。 難得見梁枝這幅模樣,秦瞿心一動,抬手往她睡得凌亂的頭發(fā)上輕輕揉了揉,耐心地道:“家里只剩沖劑了,乖,稍微忍一忍?!?/br> “……” 周圍縈繞的淡淡藥味讓梁枝莫名心安,她小幅度點了下頭,捏著鼻子把剩下的喝掉。 藥味仍殘留在口腔里,她又迅速往嘴里灌了半杯水,這才重新縮回被窩里。 秦瞿坐在床邊,看著他做完這一系列動作,輕笑了聲,沒走。 待到被子里再沒動靜,他才俯身過去,拉開被子,露出女人緊閉的雙眼。 “都說了不要悶在里頭,”他湊過去,撩開她額前凌亂的碎發(fā),與她額頭相抵。 “今晚我去客房睡,等你病好了,想要跟我說什么都可以,嗯?” 停頓了一下,他輕嘆口氣:“有什么事隨時叫我,什么方式都可以,我一直在?!?/br> 梁枝雙眸緊閉,良久后,才從喉間輕輕溢出一個沙啞且破碎的“嗯”字。 …… 直到關(guān)門聲響起,梁枝終于有了動靜。 她睜眼,入目的是一片黑暗。 秦瞿在離開時,順手把燈也關(guān)上了。 漆黑一片里,梁枝側(cè)過身子,再一次將自己蜷縮在一起。 整個房間在夜色里安靜得過分。 梁枝半張臉埋在枕頭里,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好像,生病的時候,總會格外貪戀著什么。 - 梁枝再一次被渴醒的時候,是凌晨三點。 燒退得差不多了,坐起來時,渾身輕飄飄的,就連行動都沒有之前那么滯緩。 床頭柜上的水杯近在手邊,梁枝去拿,發(fā)覺早已冰冷一片。 不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再喝冷水,她本想給秦瞿發(fā)個消息,讓他幫忙倒杯熱水進(jìn)來,卻又顧及著時間太晚,最終作罷。 即使屋里暖氣開的足,她仍先給自己裹了條毯子,這才慢慢往樓下走。 本以為外頭不會開燈,梁枝甚至連手機電筒都打開在手上,卻不曾想,下樓時,她才發(fā)現(xiàn),客廳還留著一盞燈。 是忘記關(guān)了嗎? 梁枝帶點疑惑地下樓,卻在看見從書房透出的另一束燈光時,停住了腳步。 ……這么晚了,他還沒睡嗎? 書房的門沒關(guān)牢,想來是覺得家里人都睡了,所以隨便半掩著,燈光從門縫照出來,拉長成一條直線,蔓延到梁枝的腳下。 從房里隱隱傳出打電話的聲音,聽起來確實是在討論什么事情。 看來他最近真的很忙。 電話掛斷,書房那邊安靜下來。 梁枝沒有要打擾秦瞿的意思,于是端著水杯,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上兩步,她聽見書房里的秦瞿再一次出聲—— “應(yīng)晗!” 梁枝心頭一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停在了原地。 那邊又沉默了幾秒,便聽秦瞿再一次開口。 “應(yīng)晗,你先不要怕,冷靜下來,我馬上到?!?/br> 聲線很沉,帶著安慰,語調(diào)緩慢地耐心哄勸著。 說完,自里面?zhèn)鱽淼哪_步聲愈發(fā)變得清晰。 梁枝一驚,手忙腳亂地找了個樓梯后面的角落蹲下。 她聽著書房門開了又關(guān),腳步聲逐漸遠(yuǎn)去,最終隨著一道關(guān)門的聲音,偌大的空間再一次回歸令人窒息的安靜。 秦瞿的腳步十分急切,仿佛那是一件十分重要且緊迫的事。 因為應(yīng)晗。 不知道在那個角落蹲了多久,梁枝只知道自己的雙腿已然變得麻木,站起來時,本就虛弱的身體一陣陣地泛著無力,眩暈也愈發(fā)加劇,差一點連杯子都沒能拿穩(wěn)。 身體狀況傳來警報的同時,心里也不可避免地一抽一抽地帶著隱痛。 仿佛被人狠狠扔下了深淵,不斷下沉,沒有盡頭。 ——所以,無論是什么時候,他都可以為了應(yīng)晗,隨叫隨到。 而她,還在可笑的為了給他少帶些麻煩,顧慮良多。 把玻璃杯放在桌上,許是因為走神,放下的力道重了些,玻璃與大理石臺面相撞,發(fā)出不小的磕碰聲。 霎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觸及了情緒的某部分開關(guān),梁枝忽然淚流不止。 長久以來積攢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她彎著腰,一邊擦淚一邊無聲地深呼吸。 有幾滴淚落到手背上,很快便從溫?zé)徂D(zhuǎn)為了冰涼。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一顆滿是期望的心摔得粉碎。 這里沒人,她想哭出聲,卻又因為嗓子一片沙啞,無法出聲。 許久。 梁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廚房的,如同行尸走rou一般回到房間后,她四處摸索了一陣,打開了一個熟悉的抽屜。 從抽屜的最角落翻出戒指,她將其緊緊攥在掌心,安靜地閉上眼。 這是最后一次為他而哭。 以后再也不能這樣了。 - 次日。 外面的雪仍在下,地面上積起了厚厚一層。 梁枝進(jìn)到公司時,前臺的小姑娘看到她,紛紛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梁秘書?”其中有個人試探著發(fā)問,“不是聽說您生病了,今天請了假嗎?” 梁枝怔忪一秒,沖她們淡淡地彎起了一抹笑意:“我回來處理點事,用不了多久?!?/br> “這樣啊……”對方理解地點頭,末了還關(guān)切地打量了她幾下,“梁秘書,您一定要注意身體呀,您看您這臉色,都蒼白成這樣了……” “我會的,”梁枝擺了擺手,看到電梯即將停在一樓,她指了指:“我先進(jìn)去了?” “好的!梁秘書再見!” …… 這會兒早就過了上班打卡的時間,故而電梯空空蕩蕩。 電梯上行途中,梁枝轉(zhuǎn)身過去,看向電梯里巨大的鏡子。 鏡中女人面容憔悴,就算用心地化了精致妝容,努力想要遮住欠佳的狀態(tài),但蒼白的面色仍能清晰地感受出來。 ……狀態(tài)已經(jīng)差成這樣了嗎? 梁枝努力想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一笑,卻最終發(fā)現(xiàn)只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不能這樣,梁枝,打起精神來。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著這句話,梁枝努力調(diào)整片刻,這才稍微沒那么像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電梯停在最高層。 梁枝走出去時,正好與路娜打了個照面。 路娜看見梁枝手里抱著的東西,當(dāng)即便明白過來她這次過來的意圖,忙問:“梁秘書,您真的要走啦?” 梁枝點點頭,兩只眼睛彎出一個恬淡的弧度:“不用叫我梁秘書了,現(xiàn)在我才該叫你一聲路秘書?!?/br> 她甚至沒有了舍不得的情緒。 告別路娜,她站在辦公室前,輕輕敲了敲門。 從里面?zhèn)鱽硪宦暿煜さ摹斑M(jìn)”后,她推門而入。 以為是路娜又進(jìn)來了,秦瞿頭都沒抬,淡聲說:“還有什么事?” 對方?jīng)]有立刻應(yīng)答,而是走到了他面前。 秦瞿這才懶散地抬起頭,正巧撞進(jìn)了梁枝一雙平靜無波的眼中。 “你怎么來了?”他見梁枝仍是一副未痊愈的模樣,不滿地拉過她的手。 果不其然感覺到了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