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jié)
拂拂一個哆嗦,瞬間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牛rou,嚼嚼嚼。 猶豫了一會兒,少女又捧著碗,老遠地坐到了一邊兒,狗腿地呵呵直笑。 “過來點兒,”牧臨川重復道,“坐過來點兒?!?/br> 拂拂眼前一陣發(fā)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蹭了過去。 牧臨川也不說話了,那雙紅瞳就靜靜地盯著她,看她吃面。 拂拂硬著頭皮吃了一口,又一口。 “說吧?!蹦僚R川面無表情地深吸了一口氣,頰側的肌rou跳動,像是在忍耐什么,說話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這五年來你干嘛去了?跑什么?” 拂拂手上一個哆嗦,差點兒摔了碗,手上的面也差點兒碰出來:“咳咳咳?。 ?/br> 面里撒了不少辣子,嗆得拂拂漲紅了一張臉,狼狽道:“你你你,你能別搞突襲嗎?” 這還讓不讓人吃面啊。 牧臨川:…… 他闔了闔眼,額角的青筋都好像在跳,頓了半晌,這才狀若無意般地冷冷地問。 “陸拂拂,你就這么討厭我?” 只是嗓音有點兒啞。 這個時候,陸拂拂已經徹底自暴自棄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冷不丁聽到這一問,嚼著牛rou,拂拂抬起頭,驚疑地看著他。 “誰說我討厭你的?” “我就是……就是……”憋了半天也沒憋出個所以然,拂拂干脆擱下筷子,愧疚地嘆了口氣,“對不起,我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br> 牧臨川:…… 拂拂:…… 分別了五年。 就算再親密無間的朋友,也有找不到話題難堪的時候。更遑論她和這小暴君之前根本算不上什么好基友,頂多算是個患難之情的戰(zhàn)友。 她不知道說什么。 牧臨川亦然。 他找了陸拂拂整整五年 可當陸拂拂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默然地發(fā)現(xiàn),他竟然不知道和她說些什么。 眼前的少女熟悉又陌生。 他勾勒著她的眉眼,一筆一劃。 心中唯一肯定的是,這回他不會再弄丟她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壓抑住怒火,克制地開了口:“吃完面就走?!?/br> 拂拂被他看得渾身發(fā)毛,“去哪兒?” 牧臨川:“郡守府?!?/br> “可、可是我朋友?” “都帶上?!?/br> 一碗面還沒吃完,牧臨川就等得不耐煩了,叫人把面連同人盡數打包,阿妃和沙彌都沒拉下,一同拉進了郡守府里。 郡守府早已別清理了出來,牧臨川鳩占鵲巢,從容地在這兒住了下來,沒有任何心理壓力與絲毫不適。 回到屋里,青年皺起了兩道好看的墨眉,白發(fā)垂落在頰側。 “現(xiàn)在能說了?” 拂拂盯著他好比挑染的白發(fā)出神,聞言回過神來,抿了抿唇。 “我……逃掉了,他們本來想把我賣到青樓。我路上想辦法逃掉了?!?/br> “本來也想去找你的,可半路上又遇到了冀州軍,糊里糊涂又混進了流民隊伍里?!?/br> 拂拂舉起一只胳膊,對天發(fā)誓,努力表忠心:“真、真的?!?/br> “我擔心太招搖會被人抓走當人質,就一直隱姓埋名?!?/br> 牧臨川譏諷道:“隱姓埋名到現(xiàn)在?” 拂拂頓時萎了,蔫巴巴地道:“也不是?!?/br> “我就是想著好不容易出來了,想多逛會兒。” 牧臨川被她氣得一噎,面沉如水地開嘴炮:“逛戰(zhàn)場?” 拂拂臉都漲紅了:“你能別拆臺嗎?” 他好像被她氣地不輕,再度閉上了眼,嗓音沙?。骸斑^來?!?/br> “干嘛?” 拂拂不明所以地走到了他面前,手腕卻猝不及防地被牧臨川他一把扣住了。 他用了點兒力氣,往下一拉,陸拂拂就整個跌入了他懷里。 臥、臥槽! 落入牧臨川懷里的剎那,拂拂慌亂無措地睜大了眼,下意識地奮力掙扎起來。 他懷里有股冰冷的血腥、硝煙、皮革的味道,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很奇怪的男人的氣息。拂拂像是瞬間被戳中了定格鍵。從來沒有這么鮮明地認識到,這小暴君他……長大了。 “動什么?”牧臨川不耐道,“你讓我仰望著你?” 拂拂:…… 她差點兒忘了,他坐輪椅來著。 保持著這么一個曖昧的姿勢,拂拂僵硬得沒敢在動。 手腕上的手一路往上摩挲,很輕微,沒有□□之意,最終果斷地,抬起手,掐住了她下巴。 他好像打算親她。 或許是五年沒見,覺得生疏了。 最終只是扣著她下巴看了一會兒,垂著眼,什么都沒干。 他需要一些時間冷靜下來。 …… 陸拂拂失蹤之后,他找了他很久。 到最后,他自己都麻木了。 只當她死在了戰(zhàn)火中,或許這樣還好受一點兒,總比她故意躲躲藏藏不見他要好。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了,只要他想,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這五年來,他攻略北方,幾乎成了北方的霸主,殺了孫循,不必再像以往那樣看他臉色過活,有無數棄他而去的人又紛紛來投奔他,討好他。 他的吃穿用度,幾乎和他在上京前相差無幾。 可他最懷念的竟然是和陸拂拂擠在一間破屋里的時候,吃不飽,穿不暖,晚上還有老鼠啃木頭的動靜。 他竟然最懷念這個! 他曾經想過,要是再遇到陸拂拂,他會是個什么樣的心情,會不會一氣之下把她做成菩薩像。 可是沒有,真遇到陸拂拂之后,他的心情平靜得近乎發(fā)指。 沒有憤怒,只有難以言喻的失而復得的慶幸。 牧臨川忽然換了只手,抱住了她,將頭埋在了她肩窩,他的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脖頸上,黑白發(fā)搔得她肌膚發(fā)癢。 他就保持著這么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地抱著她。 一秒、兩秒…… 一炷香、兩炷香…… 拂拂也不敢動彈,脖子和肩膀眼看著都酸了。 忍忍忍,終于忍不住。 “那啥,”雖然很煞風景,拂拂還是愁眉苦臉地開了口,“抱完了沒?” 脖子好酸酸酸,撐不住了。 此話一出,牧臨川好像終于抱煩了,他松開她,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紅瞳幽深,在光線之下,看起來黑黝黝的。 牧臨川動了動嫣紅的唇瓣。 拂拂本已經準備好牧臨川要發(fā)表什么小論文了,結果他竟然拔吊無情地一把推開了她。 “走吧?!蹦僚R川忽道。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下了逐客令:“讓我自己一個人靜靜?!?/br> 拂拂睜大了眼,差點兒咬到舌頭。 這算什么?! 久別重逢,將她掃地出門?沒有黑化小黑屋也就算了,竟然還趕她走?這還不如前女主崔蠻同學的待遇呢。 吐槽歸吐槽,拂拂還是長舒了一口氣,如蒙大赦般地趕緊溜了。 郡守府很大,前任姚郡守是個會享受的,戰(zhàn)火紛飛中,還不忘年前將郡守府翻修了一遍,可惜自己沒住多久,反倒便宜了牧臨川。 拂拂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偌大的府邸里轉了半天,終于找到了王女女和左慧。 在短暫的震恐和驚訝之后,兩人很快放松了下來,坐在一塊兒說話,阿妃正抓著糕點喂給沙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