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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在線閱讀 - 第92節(jié)

第92節(jié)

    拂拂抿緊了嘴巴。

    倒像是比之前更加沉郁厭世了。

    拂拂噗嗤一笑,伸手拿了個幕籬,又給牧臨川罩上了:“帶好,人前可不準摘下來?!?/br>
    商隊也是之前就用銀鋌打點好的,同意捎他們一程。由于之前就已經(jīng)說明過牧臨川得了疹子,吹不得風,見他頭戴幕籬倒也沒表露出驚訝之色。

    商人逐利,走南闖北見得奇人異事多了,銀錢到位了一切都好說,并不欲多加探查旁人的隱私。

    這一路上,牧臨川表現(xiàn)得也格外硬氣,不論風雨,舟車勞頓,概不多吭一聲。吃飯喝水一律都由拂拂幫忙照顧打點,他鮮少在人前出現(xiàn)。

    商隊一連走了五六天都平安無恙,今年的秋天便在路上過了。

    入了秋,天氣轉(zhuǎn)涼,一場秋雨一場寒,路上走得很艱辛??斓讲⒅莸亟鐣r,商隊上上下下更是打起了十足的精神,皺著眉如臨大敵嚴肅以對。

    拂拂好奇地掀開車簾問:“大家怎么這么緊張?”

    有人苦笑道:“女郎有所不知,并州等地多為胡人占據(jù),胡人性兇悍,常有打家劫舍這類的事發(fā)生,不得不防啊。”

    昔年,武帝踐陣后,塞外匈奴大水,塞泥、黑難等二萬余落歸化,親復(fù)納之,使居河西故宜陽城下。后復(fù)與晉人雜居﹐由是平陽、西河、太原、新興、上黨、樂平諸郡靡不有焉。1果不其然,之后便察覺到有人尾隨。

    雖然商隊早做了防備,卻還是被一支胡戎飛騎所劫。觀其容貌,高鼻深目,似是羯胡。并州上黨武鄉(xiāng)羯室常有羯胡居住,這些羯人人高馬壯,來去如風,所過之處,常血流成河,片甲不存。

    隨行的鏢師紛紛拔刀厲聲應(yīng)對,卻見這一隊騎士自高處,縱馬長驅(qū)直入,提刀就砍。

    眼見這一幕,拂拂大腦一片空白,嚇得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牧臨川面色驟然一變,神情也難看得很,畢竟他雙腿已斷,無疑與砧板上待宰的魚rou。

    回過神來,拂拂忙鉆出了車廂,一眼就看到了這些胡人左右飛馳,手起刀落,利落地又絞下一顆人頭。

    拂拂被血腥味兒熏得想吐,急中生智,忙扯著嗓子高呼:“壯士刀下留人!我愿以千金重謝之!!”

    那胡人聽得懂漢語,見一個女孩兒嚇得渾身發(fā)抖,卻雙眼明亮地站在遍地橫尸前。

    為首的大胡子羯胡不由心生好奇,笑問她:“女郎膽子倒是大,你有多少銀錢?”

    作者有話要說:    1:出自《晉書·匈奴傳》

    感謝在2021-01-0511:25:19 ̄2021-01-0614:49: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不快樂小神仙1個;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啦啦啦啦啦啦啦嘿嘿、妾身君抱慣,尺寸細思、枝枝、星星不行、伊瀾1個;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超愛林佳樹16瓶;八喜只吃香草味14瓶;西木、我與作者解睡袍10瓶;彳亍5瓶;宇宙超甜小可愛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8章

    拂拂咽了口唾沫,也不啰嗦,飛快爬進車廂里,將從宮中帶的珠寶拖了出來。

    “只有這些?!辈⑴吭诘厣?,雙手合十墊在額前,款款行了個大禮。

    商人重利,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怎甘心獻出錢貨,但事已至此,保命要緊,也紛紛獻上了銀錢,哀聲懇求,只求能花錢消災(zāi)。

    所說如此,心里卻沒抱多大希望,這些胡人嗜殺成性,就從沒見過他們大發(fā)善心的時候。

    叮當一陣泠然輕響。

    車前的銅鐸微揚,車簾不知何時被人卷起。

    拂拂回過頭,吃了一驚,卻看到牧臨川已經(jīng)從馬車里出來了。

    “你出來干嘛?!”

    少年面色蒼白,眼神陰郁。這幾日秋雨瀟瀟,斷腿處經(jīng)常疼得他連夜睡不著覺,氣色更差,眼下也有兩抹深深的烏印。

    這些羯胡揭開匣子,查閱過后,目光一轉(zhuǎn),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牧臨川身上。

    少年竟然露出個笑來,眉眼狹長,波光盈盈。

    為首的羯胡一愣,見他高鼻深目,唇色丹暉,不由笑道:“我觀郎君容貌似與漢人不同,可是有我族血統(tǒng)?”

    “我確有羯人血統(tǒng),”少年落落大方,言笑晏晏,竟然口吐胡語,言語流暢熟稔,“還望諸位壯士拿了銀錢之后,能饒我等一命?!?/br>
    這些羯胡愣了一愣,見這同族的少年郎腿下空落落的,拄拐而行,卻從容不迫,冷靜周旋,倒也沒再為難,哈哈大笑,拿了銀錢之后,鳴金收兵,拍馬揚長而去。

    拂拂也怔了半晌,狂跳的心臟漸漸回落,恍惚想起來,好像《帝王恩》原著小說里的確提到過牧家有羯胡血統(tǒng)。

    至于牧臨川他爹做的那面人皮鼓……好像也是羯鼓吧?

    她本來還以為這是刷時髦值用的,沒想到反過來竟然救了一命。

    可是錢卻沒了。本來還想著留這些金銀珠寶到并州再慢慢脫手的,翻著所剩無幾的銀鋌子,拂拂發(fā)出一聲哀鳴,心在滴血,幾乎都快哭了。

    這是人干事兒嗎???

    看女孩兒這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少年“噗嗤”笑了出來。

    少年嗓音本就如山間云雀,此時噗嗤一笑,更覺清朗動聽。

    拂拂精神一震,驚訝地看著他:“你笑了??”

    少年面色一變,冷冷道:“沒有?!?/br>
    “你笑了?!狈鞣髡UQ?,目光活像看到了什么奇觀。

    “你看錯了?!蹦僚R川面無表情地拄著拐杖,甩袖離去。

    拂拂嘴角一抿,露出個甜甜的笑來,沒再繼續(xù)戳破這小暴君的謊話。

    倒是那支羯胡離開之后,有人不解問其首領(lǐng),緣何放這支商隊離開。他們在此地打家劫舍久了,也未曾見首領(lǐng)遇到什么“羯胡同胞”就大發(fā)善心,倒不如一并殺了來的爽利。

    那為首的羯胡指了指剛劫掠到的金銀珠寶,笑道,“你看這些珠寶,非是尋常商旅所能用得,我看那女郎和那小兒必有什么大背景啊,你我等人在此處打家劫舍,早就惹惱了孫循這老匹夫,非常時候,這些達官貴人還是少招惹為妙?!?/br>
    他們倒是不懼這些漢族貴人,怕只怕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若將這些漢人逼急了,到時候派兵來圍剿,他們又要往山里躲避,也實在是煩人。

    到了并州上黨地界,與這些商旅分別之后,拂拂拿出僅剩的銀錢開始四處去找房子。

    找了一圈,不是太貴,就是太破舊。

    好不容易找到一間尚算齊整的,要價竟然比市面上一般價貴出了不少。

    她臉皮厚,對上這些大爺大媽也不帶怕的,口齒伶俐,能說會道,好說歹說,終于把價殺了下來。

    她忙著殺價的時候,牧臨川明顯陷入了難得的焦躁不安中。

    少年赧顏汗下,想要拽著她走,也窘得手足無措。

    “陸拂拂。”牧臨川難得有些不適應(yīng),覺得渾身別扭。

    而陸拂拂壓根就沒搭理他,依然指著房子挑三揀四。

    最后對方也沒轍了,無奈地擺擺手,同意了這個價。

    陸拂拂這才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回頭看向牧臨川。

    正好對上了少年微微睜大的眼睛,紅瞳里倒映出氣勢洶洶的她。

    “發(fā)什么呆?”

    陸拂拂敏銳:“你怕丑?”

    牧臨川渾身一僵,明顯是被說中了,有些咬牙切齒。

    看他這副模樣,陸拂拂反倒是幸災(zāi)樂禍地捧腹大笑:“牧臨川你是不是沒見過我這個樣子?”

    他不愿承認,也不想承認。

    可最終還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剛剛看著陸拂拂殺價的時候,少年眼睛睜得大大的,眼里流露出的情緒幾乎是驚恐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陸拂拂,一副口沫橫飛,寸步不讓的潑辣模樣。

    雖說牧臨川他平常沒臉沒皮了點兒,但他這沒臉沒皮甚至可以說是“優(yōu)雅”的“體面”的,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般為了幾錢的利益爭執(zhí)個不休。

    他覺得驚恐,難得煩躁羞惱,窘迫。

    還有一股無能為力的自厭與慍怒,剛剛,他幾乎不敢去看陸拂拂,她就像一面鏡子,在她身上好像倒映出了他的無能。

    “唉?!狈鞣饔行┿皭澋嘏踔槪拔疫@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早早就要為了這三瓜兩棗的扯下面子,和同為窮人的對方,斗智斗勇,你來我往。

    兩者都在為了生計精打細算,機關(guān)算盡,布局機深。

    陸拂拂她當然知道這不體面,可是大家都為了生活奔波,誰能體面。

    想到這兒,拂拂又露出個笑來,啪啪啪用力地拍了拍手掌。

    “恭喜你陛下,歡迎你進入真正的生活?。 ?/br>
    等中介一走,陸拂拂帶著牧臨川就進了屋,挽起袖子忙活開來。

    這屋不知道多久沒住人了,伸手一抹,桌子上都是灰。墻上蜘蛛網(wǎng)結(jié)得到處都是,床鋪又臟又舊。

    “這也太黑心了。”女孩兒嘟囔著,拎起掃帚就開始大掃除。

    這一忙活就忙活了一下午。

    牧臨川腿不方便,可這人不知道抽了什么瘋,非要和她一起忙活。

    陸拂拂沒辦法,只好把擦桌子整理東西的這些小事兒交給他,自己去拾掇重活兒,累活兒,臟活兒。

    這個勞動分配下來,少年神情喜怒莫辨,低著眼在屋里站了很久。

    “別扭啥啊?!标懛鞣髂X子里飛快轉(zhuǎn)動,面上裝出兇巴巴道,“覺得我這樣分配是看輕你,覺得你自己沒用?”

    “知道自己沒用就邊兒去,別給我添亂,人貴有自知之明。”

    這小暴君不愧是個m,被她兜頭一罵,竟然罵清醒了,冷嗤了一聲,拽著抹布徑直去忙活。

    這一忙活就忙到了傍晚,晚上,陸拂拂鋪開床被,兩人枕著這一股灰塵與霉味兒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牧臨川沒多加耽擱,就去拜訪了并州刺史孫循。

    少年去之前,好好打扮了一番,特地作了些修飾。烏黑卷曲的長發(fā)以紅繩綁在腦后,一身簇新的新衣,如不看空落落的雙腿,也像是昔日上京纏綿煙雨中的貴胄少年。

    只是去了還不過一兩個時辰,便沉著一張臉回來了。

    拂拂心里咯噔一聲:“怎么了?”

    是不順嗎?

    何止不順,根本沒見著孫循的人影,據(jù)說這幾日他不在上黨。

    “孫循這老匹夫若在,定當掃榻相應(yīng)。”牧臨川嗤笑,面色陰晴不定。

    可孫循不在,他倆如今又身無分文,門房狗眼看人低卻不愿意代之通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