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jié)
兔子說的文字線索,是一本泛黃的冊子,上面寫著整整齊齊的小楷,字跡娟秀。 第一頁寫著:“隨先生南下,已有些時日,他待我恩愛如初。戲班里的姐妹們好不羨慕,都說我得此良人是三生有幸。當初追隨先生,真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兔子道:“這是落霞寫的吧,先生指的是陳帥?!?/br> 落霞會寫字,能留下這種直觀的線索,非常難得。 云敘白頷首。從水鬼那里知道落霞的結局后,再看到這行情深的字,只覺得有些諷刺。 云敘白往下翻,發(fā)現(xiàn)情況開始變了,上面寫道:“先生忙,幾日未見,中書替他送飯,都是我愛吃的,先生沒忘?!?/br> 再往下,就變成了: “今日演了一出霸王別姬,陸六爺送了六個花籃,先生知道了,發(fā)了一通脾氣。聽說陸六爺有些癖好,死在他手上的年輕女子不計其數(shù),我心有余悸。” “中書收拾了細軟,讓我快逃,我問他為什么,他答不上來。聽到先生的聲音,他匆匆走了。我有些心慌?!?/br> “先生讓我明日再唱一場戲,唱貴妃醉酒,為陸六爺唱。這是先生第一次讓我為他人唱戲,我全明白了。先生這是要我去送死,換他的錦繡山河?!?/br> 再往下,是一頁頁空紙,被淚水泡得發(fā)皺。 看到這里,云敘白已經明白,中書和陳帥是兩個人。中書偷偷贈畫給落霞,又冒險讓她逃走,大概是暗戀她。 “不知道說落霞癡情還是說她傻,”兔子看完直嘆氣:“狗男人的話,也是可以相信的?對她好點,給她錢花,她就以為那是愛了?到頭來,還不是把她當成籠子里的金絲雀,為了利益,說送人就送人了。就算她被下家玩死,狗男人也不會流一滴淚?!?/br> 神明荊棘義憤填膺:“對,狗男人!” “背景故事還算清晰,陳帥想在這里鞏固勢力,所以安排了一出戲,要把落在送給地頭蛇陸六爺,一個叫中書的男人想救落霞,結果沒成功?!痹茢追治龅溃骸澳浅鰬蜻€是如約安排了,但是后面出了某種變故,所有人都死了?!?/br> 兔子用力點頭:“你分析得對。” “有什么要補充的嗎?”云敘白問道。 “有,”兔子捏住拳頭:“這個陳帥真是狗男人!” “那個陸六爺也是狗男人!辣雞!” 神明荊棘附和道:“罵得好,都是辣雞!” 一張薄薄的畫像飄過他們背后,畫紙里伸出一只慘白的手掌,緩緩抬起……揉了揉畫像中的眼睛。 “嗚嗚嗚……” 身后哀怨的哭聲讓眾人背后發(fā)毛,他們齊齊后頭,什么也沒看到。 躲在墻后的畫像徐徐展開,畫中的落霞哭得梨花帶雨,張口罵道:“罵得好,他們就是狗男人!辣雞!” “你有聽到什么聲音嗎?”云敘白揉揉耳朵尖尖:“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br> “回音?”兔子不太確定地看向四周:“這回音也太慢了?!?/br> 云敘白直覺有股陰氣盤旋在房子里,他踏出房門查看,發(fā)現(xiàn)原本在客廳桌子上的畫像竟然躺在地上。 云敘白屈膝蹲下,朝畫像挑了挑眉:“你偷聽?” 沒有人回答他,畫像中的落霞一臉嚴肅,沒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早就變了。 云敘白掏出一個打火機,橙黃色的火焰跳躍在空中。 “咻咻……”畫像自動彈起,以非一般的速度沖向客廳的抽屜里,自動上了鎖。 [破案了哈哈哈,落霞聽到有人幫自己罵狗男人,忍不住偷聽] [畫像怕火啊,那傷害值可能不高,只能用來偷聽偷看之類的] [落霞過去的故事挺心酸的,她以為對方是真愛,結果人家轉頭就把她當商品送人了,當初南下帶上她,可能就是覺得她還有利用價值吧] [每次看到這種,都想嚎一句:姐妹,清醒一點啊??!] 兔子從房間里探出頭來:“有問題?” 云敘白把畫的事說了:“應該是被你們的聲音吸引過來了,那畫有些邪性,盡量別碰,有危險就燒掉。” 房子還保留著很多生活痕跡,走一遍,云敘白對落霞當年的境況了解得差不多了。 甚至可以想象,當年被蒙在鼓里的落霞是懷著怎樣的期待,日復一日地等著陳帥來這里找她。 已經很晚了,玩家們沒有找到更有用的線索,紛紛回房間休息。 云敘白的房間在二樓主臥,他剛睡下,忽然聽到很小但清晰的時針轉動聲。 “嘀嗒……嘀嗒……” 很有節(jié)奏感,像貼著耳邊響起。 云敘白被這聲音弄得睡不著,他判斷位置,最后在床下找到一塊懷表。 懷表有些年月,通體古銅色,鎖鏈黯淡無光,但時間是準確的。 [玩家“霸霸”獲取道具:定情之表。] [定情之表:在他拿出那枚精致的懷表表白時,落霞覺得整個世界都靜止了。她數(shù)著自己的呼吸,一下、兩下……十下,她小心翼翼地點頭,他笑了起來,這個世界又開始運轉。] [使用說明:1、本道具只有一次使用機會。2、使用者可以讓時間靜止或者打破時間靜止,時效為十秒。] 睡覺也能撿到一個那么有用的道具,云敘白笑了笑。 粉絲們說他是歐皇,確實沒白叫。 他看了眼彈幕,觀眾們又在蹭歐氣。 懷表收進玩家背包,時針運轉聲消失,云敘白很快入睡了。 …… 云敘白醒來時頭疼欲裂,他以為天亮了,睜眼卻看到一片黑暗。有微光從窗臺灑入,但是可以忽略不計。 “滴答……滴答……”這不是鐘聲,而是滴水聲。 云敘白額頭一涼,有水珠從上方落下,滴在他的額頭上。 水珠濺開,細小的水霧掛在他的睫毛上。 水珠落下的頻率是一致的,接連不斷,而且位置很準確。 云敘白想挪開,卻發(fā)現(xiàn)四肢無力,失去控制。這種感覺和鬼壓床很像,他有知覺,但是指尖發(fā)麻,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抬起手。 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天而降,將他釘在床上,他有一瞬間恍惚,分不清自己在夢里還是已經醒了。 滴水還在繼續(xù),那種有規(guī)律的滴答聲像一種魔咒,不斷循環(huán)。 打在額頭上的水珠不算重,疼痛感也很輕,但是持續(xù)的疊加,讓人絕望。 直播間視角,觀眾們清晰地看到,一個白衣怨靈漂浮在云敘白的上空,距離不過半米,怨靈手里拿著一個酒壺,水從壺嘴滴落。 [啊啊啊啊好恐怖,敘哥被鬼壓床了!但是他好像看不到鬼,無法動彈!] [這樣持續(xù)不斷地滴水,真的好折磨,換做我我會崩潰的] [崽崽加油??!反殺!] 云敘白迅速靜下心來,他盡量忽略掉不斷干擾他的滴水聲,運用所有感官去捕捉陰氣的具體位置。 很快,他發(fā)現(xiàn)上方懸著一團濃重的怨氣。 云敘白咬了咬舌尖,疼痛感在口腔蔓延,麻痹的感知逐漸恢復。他迅速掌控身體,握緊手掌,一把紅傘出現(xiàn)在手中。 “晚上好呀?!焙诎抵校茢滋羝鸫浇?,一棍打斷怨靈的頭。 第211章 兩臺戲(7) 怨靈的頭被打掉后, 云敘白恢復知覺,完全掌控身體。 云敘白打開床頭燈,暖黃的燈光向四周發(fā)散, 籠罩在頭頂?shù)年帤猬F(xiàn)出原形。 一具沒有頭顱的軀體懸浮在半空中, 白色衣衫如煙漂浮, 看體格,是個男人。 怨靈的殘軀拿著一只酒壺, 壺嘴里滴落酒液, 酒香血臭, 交織成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 那顆被云敘白打掉的頭顱卡在對面的百寶架里,只露出被黑發(fā)覆蓋的后腦勺。怨靈掙扎著想逃出來, 整個百寶架被沖撞得嘩嘩作響,精巧玩件落了一地。 云敘白把怨靈的殘軀收入傘中, 精巧的酒壺失去支撐,落在床上。 云敘白看了酒壺一眼, 慢條斯理地走到百寶架前。提起怨靈的頭顱,云敘白看到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像在骨骼上草率地敷了張薄薄的人皮,怨靈掙扎起來, 皮膚之下的紅色血管根根突起,仿佛有血液流動。 又是沒有臉的怨靈,云敘白已經見過好幾個了。 云敘白眼眸微睞, 濃密的眼睫垂下, 在臉頰上落了兩道輕薄的影子:“你長得實在太草率了?!?/br> 怨靈的皮膚蠕動著,發(fā)出一個低沉沙啞的男聲:“所以我想要你的臉。” 怨靈沒有眼睛, 但是云敘白感受到了他的渴望、貪婪與迫切。 “我沒有動戲班里的油彩, 你奪不走我的臉。不如你告訴我, 你的臉去哪兒了,”云敘白輕輕一笑,語氣蠱惑:“或許我能幫你找回來?!?/br> “我的臉……”怨靈停止掙扎,沮喪極了:“我的臉丟了?!?/br> “丟在哪兒了?” 怨靈不說話,漆黑的頭發(fā)纏上云敘白的手腕,與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怨靈突然激動起來,想沖向云敘白的胸膛。 怨靈的聲音非常刺耳,在空中回蕩著,幾道黑影匆忙掠過窗邊,大概是被驚飛的水鳥。 “被落霞奪走了?或者是,”云敘白猜測道:“原神?” 不知道哪個名字刺激了怨靈,他像被按下定格鍵的玩偶,不再動彈。 掌下的頭顱在輕微顫抖,似乎很恐懼。只聽到一個名字,就害怕成這樣? 云敘白等不到回答,沒有再問,把顫抖著的頭顱一并塞進傘里。 “?!钡囊宦暎茢资盏接淇斓募臃滞ㄖ?,心情頗好地翹起唇角。 雖然清夢被擾,但是結果他還算滿意。 陰氣在云敘白的手腕上留下幾道黑印,一時半會消不掉,但沒有疼痛感。 云敘白忽略這點小傷,看向床上的酒壺。水滴落在額頭的不適感依舊鮮明,他不禁抬手抹掉額頭上的水漬。 酒壺的樣式很熟悉,云敘白才在貴妃醉酒那出戲里見過。高力士給楊貴妃斟酒,用的就是這個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