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jié)
或許是禿頭惜禿頭,今天早上,戰(zhàn)隊之間的火藥味是最淡的。 一個胖子在玩家的餐桌邊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沉聲道:“這個,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鬼剃頭?!?/br> 第193章 仵作行人(3) 胖子說出“鬼剃頭”這個詞后, 大堂里鴉雀無聲。 “鬼剃頭”是舊時的說法,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就是“斑禿”,一般由壓力過大或者別的原因?qū)е?,用藥就能治愈。舊時的人找不到斑禿的原因, 就說有鬼悄悄把頭發(fā)剃掉了。 但在副本里, 玩家們的頭發(fā)確確實實是被鬼剃掉的。這胖子不是玩家, 這個時候來向他們搭話, 一定是掌握信息的npc。 云敘白給胖子搬了張椅子,客氣地說:“你好像很了解,能詳細說說嗎?” 胖子抱著大肚子坐下,摸了摸嘴邊的兩撇小胡子:“這種民間志怪故事,這家客棧除了我,也沒有別人知道了。” “請說。” 玩家們好奇的目光讓胖子很滿意, 他故作神秘地說:“有些人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腦袋莫名其妙禿了一塊,或者好幾塊, 腦袋上黑白分明,跟生了怪病似的。我走南闖北這些年, 見過一兩個,癥狀就跟你們一模一樣?!?/br> 胖子手上拿著一把折扇,言行舉止像個說書的, 很輕易就勾起了玩家們的好奇心。 “然后呢?” 胖子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壓低聲音道:“這怪病叫‘鬼剃頭’,晚上睡覺的時候, 有鬼拿刀剃掉了你們頭發(fā), 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剃頭鬼生前一般是剃頭匠, 死后也放不下活計, 晚上就出來重cao舊業(yè),拿你們一個個腦袋瓜子練手。” 被剃頭的玩家們不約而同地摸了摸腦袋,想起昨晚蹲在床頭的剃頭鬼,背后涼颼颼的。 “還能長回來嗎?”花離枝問。 胖子打開折扇,搖了搖頭:“被鬼剃掉的頭發(fā)再也長不回來,無一例外。更可怕的是,只要你們腦袋上還有頭發(fā),剃頭鬼就會每晚來找你們,直到你一根頭發(fā)都沒有為止。剃頭鬼親自剃光你們的頭發(fā),最后一刀就會扎進你們的腦殼里!” 胖子語氣嚇人,被剃了頭發(fā)那幾個捂著腦袋,有點絕望。 云敘白琢磨著胖子這番話,輕聲問了句:“一定要親自?” 他離胖子比較近,其他人聽不清他說什么,胖子卻聽清了。胖子眼神閃爍了下,點了點頭。 兔子問道:“那你遇到的那兩個被鬼剃頭的人,是怎么活下來的?” 胖子裝模做樣地看了眼時間,一拍桌子:“哎呀,我時間來不及了,先走一步,我祝福你們?!?/br> 胖子腳底抹油,不管玩家們說什么,一股勁兒往門外鉆,眨眼間功夫就不見人影。 圓帽子玩家嘆了口氣:“這胖子說了也白說,壓根沒告訴我們怎么解決。不過他有一點給我們提了醒,剃頭鬼今天晚上還得來。” “大不了我們蒙著頭睡覺,戴頭盔睡覺,”花離枝說:“我看他怎么剃!” 玩家們被花離枝逗笑了,氣氛活絡(luò)起來。 笑聲結(jié)束后,公仔眨著一雙黑亮的小鹿眼睛,緩緩掃過玩家們的臉龐:“有一些話不知道當不當說?!?/br> 手上拿著佛珠的玩家朝他點頭:“你說就行,沒那么講究?!?/br> 公仔斟酌了下,溫聲說:“戰(zhàn)隊賽里,每個戰(zhàn)隊是競爭關(guān)系,但我們除了是對手,還是同伴。相信大家一定不希望前期就傷亡慘重吧?我們何不合作,先把背景故事摸透后再公平競爭也不遲?!?/br> 公仔這番話算是把問題挑明了,他目光再掃一圈,就有人說話了。 說話者臉上長了一顆顯眼的朱砂痣,斯斯文文的:“先聲明,我們戰(zhàn)隊不打算競爭抽卡名額,我們只求通關(guān)就好?!?/br> 見玩家們不相信,朱砂痣又說:“這個副本對我很重要,通關(guān)后我離絕對自由只差一步,只求穩(wěn),不求第一名?!?/br> 另一個戰(zhàn)隊沒有那么與世無爭,隊長是個小巧可愛的瓜子臉女生,但是說話很兇:“第一名,誰不想要?我們不屑玩那些臟套路,也不怕別人玩。前面合作可以,要是哪個孫子敢坑我們,別怪我們手下不留情?!?/br> 三個隊長同時看向云敘白,他笑出兩個小酒窩:“我們沒意見?!?/br> 可樂揚起唇角,也表了態(tài):“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定讓他生不如死?!?/br> “資源上面,誰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就是誰的,”戴佛珠的指了指云敘白,笑起來像尊彌勒佛:“這位小兄弟大家都認得,他是系統(tǒng)定的主播,影響力很大,勸大家愛惜羽毛,別晚節(jié)不保?!?/br> [戰(zhàn)隊賽定律,有點腦子的玩家都會選擇先合作,但是有沒有人在背后使陰招,還真的不好說] [我感覺這個副本的女玩家都很厲害,奶兇奶兇的] [戴佛珠的搬敘哥出來干嘛,要是有人盯上我們敘哥,想走黑紅路線怎么辦] 云敘白坐下,溫聲說:“既然大家達成共識,先說一下昨晚的情況吧?!?/br> 有玩家說:“昨晚睡得死沉,起來就禿頭了?!?/br> “我昨晚倒是和剃頭鬼打了照面,用了一次技能才把它送走,”粗眉毛玩家伸出手臂,上面有幾道黑色爪?。骸拔翌^發(fā)保住了,但是受了傷?!?/br> 玩家們交流完,發(fā)現(xiàn)情況都大同小異,被剃掉的頭發(fā)也都消失不見了。 沒聽人提起做噩夢的事,云敘白問道:“昨晚你們有沒有做噩夢?” 云敘白一提起,玩家們就紛紛想起來了,一對比才發(fā)現(xiàn),做的夢都大同小異。每個人都夢到榴花向他們求救,有的人夢的內(nèi)容少一些,沒那么驚悚,比如云敘白。有的人夢到的內(nèi)容特別驚悚,夢里的榴花不是渾身帶血就是面目猙獰。 仔細一問,噩夢比較恐怖的都是昨晚被曲子影響得比較大的。 朱砂痣若有所思:“你是說,我們是聽了那曲子才做噩夢的?” 云敘白頷首,指出那幾個做噩夢特別厲害的:“這幾人受曲子影響大,晚上睡得沉,是剃頭鬼率先下手的目標。榴花是鬼,而且和剃頭鬼是合作關(guān)系。” 這幾個受影響大的玩家不僅比其他人危險,也更沒精神,黑眼圈都快掉到臉頰上了。 “你說得對,”戴佛珠的說:“我們是得小心榴花那把琵琶,不止晚上演出,只要聽到琴聲就要規(guī)避。” 玩家們再次達成共識,要小心榴花的琴。 朱砂痣看向云敘白,眼神贊賞:“你很細心,要不是你提出來這件事,我們可能沒那么快發(fā)現(xiàn)榴花和剃頭鬼之間的聯(lián)系。不愧是世界頻道最矚目的新星。” 云敘白只點一下頭:“不敢當?!?/br> 這些話聽過就算,云敘白從不放在心上。聽多了贊賞容易迷失自我,最重要的是不忘初心。 “我有一個疑問,這副本的主題是仵作行人,”有玩家說:“可是我們現(xiàn)在接觸過的兩個鬼,剃頭匠和賣藝人,和仵作行沒有一丁點關(guān)系啊。” 云敘白淡聲道:“不是有種專門給死者整理儀容的剃頭匠嗎,相當于我們說的入殮師?!?/br> 舊時就有給死者剃頭潔面這個舊俗,為的是讓死者干干凈凈地上路。云敘白在其中一個副本里還扮演過入殮師的角色,這剃頭鬼和他還真是同行中的同行。 玩家們被他一語驚醒。 有人舉一反三:“那榴花沒準是給死者奏喪樂的?” 別的玩家不贊同:“那算不上仵作行人吧,榴花或許有別的身份,且放一放?!?/br> 玩家們正討論著,老板娘過來了,未開口先露個笑臉:“各位貴客,你們今晚還續(xù)住嗎?若是要續(xù)住,今日就得把銀錢交了。” 老板娘話音剛落,他們就聽到系統(tǒng)通知: [任務(wù)第二步:留住魂來客棧,存活到第二天。] 這就是強制玩家們留下來了。 再次聽到存活任務(wù),玩家們表情不太自然。任務(wù)有時候也是線索的一種,這種沒有指向性的任務(wù)最令人迷茫,也容易讓進度滯后。 “昨天也說要存活到第二天,我們還以為特別兇險,其實還好,至少到現(xiàn)在無人傷亡。我看,今天也不見得多兇險,”粗眉毛說:“不是說輕敵,我是覺得還在我們可以應(yīng)付的范圍,不用太緊張。先掏錢續(xù)住吧?!?/br> 粗眉毛說完這番話,按理來說,大家會松口氣,放松一點。 但是玩家們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被粗眉毛的尖叫聲打斷了。 瓜子臉皺眉:“你喊什么?” 粗眉毛顫抖著手,鼻尖上滲出冷汗來,他什么也沒說,把手伸到眾人面前,攤開。 上面躺著一疊皺巴巴的冥幣,有紙錢有銅板,但都不是陽間通行的,上面寫的發(fā)行機構(gòu),是冥府。難怪他嚇成這樣,一直躺在兜里的錢,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變成了冥幣。 云敘白昨晚就猜到會有今天這一出,很淡定:“你上一次掏錢是昨晚打賞,還接了店小二找回的銅板了是嗎?” 粗眉毛眼神顫動,有些茫然有些驚訝:“你怎么都知道,你一直在關(guān)注我?” “別自戀,”云敘白散漫地瞥他一眼:“昨晚店小二找你們的錢,是從看客那里收來的,看客是鬼,付的當然是冥幣?!?/br> 更糟糕的是,這些冥幣和他們自己的錢混在一起,把那些錢也同化成冥幣了。 其他收了零錢的玩家一聽,忙從兜里掏出錢來,果然全都變成冥幣了。個個愁眉苦臉,有苦說不出。 “沒想到,這副本一開局就算計我們,在那么細節(jié)的地方!” “照這樣看來,這錢必定有大作用,我們這是正正地踩進坑里了?!?/br> 除了云敘白和可樂的戰(zhàn)隊,其他戰(zhàn)隊都中了招。公仔的戰(zhàn)隊還好點,只有一個玩家領(lǐng)了冥幣。 他們都非常羨慕云敘白,犯這種錯誤不能怪誰,只能怪自己沒有那么敏銳的判斷力。 因為云敘白的判斷才守著小金庫的玩家們心里暗喜。直覺告訴他們,這一步的差距,對后面的影響很大。 [跟著敘哥準沒錯,觀察和判斷上面他沒輸過] [哎嘿,多虧了敘哥,隊友們守住了一筆小錢錢] [敘哥常常一眼看到問題關(guān)鍵,說真的,這種小問題,大家很少往深里想] [那個公仔也挺厲害的,在第一個隊友接過零錢后,他馬上發(fā)現(xiàn)了問題,后來都沒要了] 老板娘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卻像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似的,又提醒一遍:“貴客們,做好決定了嗎,是續(xù)住還是退房?” 粗眉毛昨晚被剃了頭,現(xiàn)在又被坑了錢,有點暴躁??匆娎习迥镞@副裝傻充愣的樣子就來氣,他把手里的冥幣一股腦塞進她手里:“續(xù)?。∵@錢是你們找的,我用這個付!” 老板娘很輕地皺了下眉,把紙錢又還給粗眉毛:“這位爺說笑了,我們做的是活人的生意,哪能給你們找冥幣呢?要是拿不出房錢,就恕小店不能招待了?!?/br> 有兩張紙錢掉在地上,粗眉毛氣在頭上,也沒去撿:“這些錢就是你們找的,我們昨晚都看見了!你可別想抵賴,你做的是什么生意,你心里清楚!” 老板娘臉色變了變,表情沒那么客氣了:“客人,你可不要空口白牙誣陷我。你非要用這冥幣也不是不行,我給你指條明路?!?/br> 粗眉毛還沒開口,老板娘就笑了起來:“下坡走不遠,就能看見一片亂葬崗,你選個墳頭燒掉這些紙錢,再結(jié)結(jié)實實磕個頭,沒準能留在墳邊睡個囫圇覺?!?/br> 粗眉毛被氣得青筋直跳,不想吃這個啞巴虧,又沒有別的法子。 老板娘從頭到尾沒急眼過,她抱著雙手,緞面紅鞋踩了踩地上的紙錢:“客人,我也不去打聽打聽,我這兒是能撒野的地方嗎?這錢你不惜要,以后跪著也找不回。” 云敘白聽到最后這句話,耳朵尖尖豎了起來。 當事人粗眉毛還沒平復(fù)心情,完全聽不見去。要不是隊友攔住,他還想發(fā)作一下。 老板娘卻不想在他身上浪費一點時間,轉(zhuǎn)而看向其他玩家,態(tài)度好得很:“幾位貴客決定好了嗎?” 云敘白手里有錢,其他玩家也知道他手里有錢。財不外露,他不打算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資金總數(shù)。他想了想,問道:“老板娘,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留宿?你們這里最近生意火爆,他們留下來幫工換口飯,你看行嗎?” 老板娘抱著雙手,紅指甲一晃一晃:“倒也可以,先留你們一日,管飯管住,其他的看表現(xiàn)再做決定。早飯之后,會有伙計來領(lǐng)你們干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