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井一怔，拿起手機，點開了電子郵箱，隨即陷入沉思。

    或許是沒想到丸井文太被這么輕易地打發(fā)掉了，對她而言，這還是頭一回，松本有些措手不及，茫然片刻。

    但很快，她又笑著說：“不必這么客氣?！?/br>
    ……

    “是為了綾小路理惠的事情，對么。”

    松本由子點了一杯黑咖啡，什么也沒加，任由牛奶與放糖放在手邊，看也沒多看一眼，端起來抿了一口，眉毛都沒皺一下。

    松雪對自己可沒這么苛刻，她感謝了對方的好意后，不慌不忙往自己的巧克力球上倒上糖漿，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不舒服的時候，甜食才是更好的消遣。”

    松本放下咖啡杯，與她對視了一眼，沒有回答，眼神依然溫溫柔柔的，好像在說，身不由己。

    “之前文太君對你有些怨言，”她轉(zhuǎn)而提起當日食堂的小插曲，“如果是因為我的話，很抱歉?！?/br>
    “一點誤會而已。”松雪笑了笑，答道，“他只是太關(guān)心幸村部長了?！?/br>
    “哦，是因為精市嗎？”松本頓了頓，還未收回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咖啡杯口，垂著眼睫，看不清神情。

    松雪留意到她這時的稱呼又變得親昵了一些。

    “他們網(wǎng)球部正選們的關(guān)系確實很好?！彼f。

    “是啊。”松本輕嘆著，“令人羨慕呢，如果我也……”

    “你和川原他們，不是很要好的朋友么？”松雪徑直問道。

    “我們當然是朋友?！彼郎睾偷卣f，“但是，朋友與朋友，也是很不一樣的?！?/br>
    “男生與女生之間的友情本來就不一樣，”松雪輕快地說，“至少，你們的關(guān)系更親密，她們也無條件地信賴你，服從你，不是很好嗎？”

    松本沒有回答，她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但因為幾乎被咖啡杯擋住，并不明顯。

    “這樣的朋友……”她喃喃道，將余下的話咽了回去。

    過了會兒，她似乎緩過神來，往咖啡杯倒了一點牛奶，拿起勺子緩緩攪動，思緒也隨著牛奶一般打散了，混入深褐色的液體里。

    “我和你不一樣，”松本的語氣也變得和緩，但也更加堅定，“松雪同學(xué)，有些事情，不是我想改變就能做到的。比如，我從來不想和綾小路理惠鬧得那么僵，但我也不想輸給她，所以我愿意和她爭……”

    一旦有了開頭，說下去就變得容易多了。

    松雪安安靜靜地，聽著松本講述了她們的往事。只有提到幸村的時候，她的表情才變得有一點不太自然，但并沒有動搖多少。

    “我們都很羨慕你，松雪同學(xué)……幸村君從來沒有對別的女生抱有這樣的好感，但這是另外一回事?！彼龖┱埖赝?/br>
    “請你一定要找出兇手，證明我們都是無辜的?！?/br>
    松雪沒有馬上回答。她對上松本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一會兒：“你更想找出兇手呢，還是想單純擺脫嫌疑？”

    “什么意思？”她有些不解，“這不是一樣的嗎？”

    “我是說，就算你不是兇手，但也許要背負……”她緩緩道，“綾小路理惠死亡的一部分責任呢？”

    第19章 殺人網(wǎng)球（十九）

    下一秒，松本由子就變了臉色：“你知道兇手是誰了？”

    松雪低頭，把勺子上的巧克力醬含進去，抬起一雙波瀾不驚的綠眼睛，讓她猜不出半點心思。

    褐發(fā)少女琢磨不定，捏緊了咖啡杯，胸口起伏幾下，逐漸趨于平靜。

    “你是在指責我嗎？”她嘆息著抬眼，再次對上松雪的注視，眉毛微微擰著，顯示出幾分掙扎，“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嗎？”

    松本的語氣聽上去有些迷茫，也令松雪暗暗嘆了口氣。

    “做得對不對，別人無法評價，但至少自己會清楚，這是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結(jié)果。”她心平氣和地說道，“而我只能建議——只是一個建議，回頭看看你身后的那些人，好好想一想?！?/br>
    “他們……”她手一抖，勺子脫手落下，磕在了咖啡杯上。

    “如果不喜歡，就不要給人留下希望。”松雪說，“你覺得禮貌，涵養(yǎng)，但在舔狗眼里——抱歉，這個詞說得難聽了一點——可能就是欲擒故縱的暗示了?！?/br>
    松本沒有回應(yīng)，輕咬住下唇，臉色十分蒼白。

    她注視著松雪起身告別，邁著輕快的腳步離開咖啡廳，她眼前的那杯黑咖啡再也沒有碰過。

    ……

    幸好丸井文太不在場，松雪一口氣說完之后，不由暗暗慶幸。

    不然，他一定會以為自己那句“舔狗”是在罵他吧。要是吵起來，那可就跑題太遠，拐不回來了。

    不過——

    她微微惆悵地想，自己之前在他們眼里，不也一樣嗎？說到底，舔狗是不分國界，不分性別的。

    她專門跟松本由子提醒這個，也未必有用。

    女神也好，男神也好，怎么能理解舔狗的心情呢……

    松雪沿著路拐回學(xué)校，看了一眼時間。

    她不確定幸村還在不在學(xué)校，給他發(fā)了個簡訊詢問，很快就收到了回復(fù)：“我在美術(shù)室?！?/br>
    美術(shù)室在學(xué)校南邊的教學(xué)樓，白天陽光很好，這種時期，就會給人一種額外的安全感。到了傍晚時分，夕陽西沉，透過玻璃窗在教室里打下橙紅的色彩，溫柔又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