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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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梓芳在受傷前一直cao辦著家里過年的巨細,現(xiàn)在她一倒下,還有些收尾工作被擱置,就不得不由林荔來接手,林荔從小跟在秦梓芳屁股后面,這種事看得只多不少,倒也沒什么難度。 這幾天林荔忙里忙外,即便與江暮嵐同在一個城市,也擠不出時間去陪江暮嵐,甚至她看到短信,也是草草回復。 事實上,忙是一回事,不知如何面對江暮嵐才是真正的原因,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居然學會逃避這個她曾經嫌惡的行為。 臘月叁十,除夕夜,醫(yī)院與外面的張燈結彩不同,冷冷清清的,能回家的病人都選擇了回家,不回家的大部分也有家人的陪伴。 病房里,電視上,一年一度的春節(jié)晚會剛剛開幕,其實秦梓芳和林荔也沒心思看,充當著背景音讓單調的病房有點年味。 從秦梓芳入院到現(xiàn)在,林容深還沒有來探過一次病,就算今天是除夕,也依然如此,林荔也是徹底看透,和秦梓芳默契地沒在這么喜慶的日子里提他煞心情。 秦梓芳剝好一顆橙子,遞給林荔,結果林荔一個不留神沒接住,掉在地上咕嚕滾兩下。 這兩天,林荔的魂不守舍秦梓芳都看在眼里,她越發(fā)覺得很多事情都要開始著手計劃解決,拖到后面只會越難辦。 秦梓悅無聲地將手中的橘子皮撕成兩半,語氣溫柔。 “那天你去接的人是何衿的兒子嗎?” 林荔正彎腰撿橙子,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她身形一僵,有些疑惑,撿起橙子故作輕松地直起身來,暗暗觀察著秦梓芳的情緒,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嗯,是他?!?/br> “他是專門來找你的吧,現(xiàn)在回去了?” “還在酒店住著?!?/br> 房間里沒人說話,秦梓芳沒問江暮嵐為什么住酒店,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沒必要拿出來說一遍。 像是考慮了良久,秦梓芳終于下定決心一般,嘴角扯出一點苦笑,說出一番得體話。 “人家不遠千里趕到這邊來,怎么說也是客人,大過年的就這么冷著人家實在不像話,你們倆也好幾天沒見面了吧?去吧,不用擔心我,我這有李阿姨陪著呢?!?/br> 病房里唯一在看春晚的李阿姨,是在他們家工作多年的保姆,事實上有李阿姨在,林荔在不在都沒有關系,只是前幾天秦梓芳需要把林荔禁錮在自己身邊。 林荔和江暮嵐的關系,放在別的家庭,大概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可是,秦梓芳卻對林荔卻有無限的包容,讓林荔愈發(fā)愧疚。 今天是除夕,也是江暮嵐的生日,林荔不想放他在沒人氣的酒店里獨自度過,被刻意遺忘。 “對不起,mama?!?/br> “傻?!鼻罔鞣忌焓掷_床頭桌的抽屜,拿出一個厚實的紅包,遞到林荔手中。 “把這個紅包給他,早點回來?!?/br> 待林荔走后,病房里靜默了許久,李阿姨看著秦梓芳兀自發(fā)呆的樣子,終是沒忍住,心疼道: “夫人,給那賤婦的兒子紅包就算了,還讓荔荔去,這……這不是亂了套了嗎?你這是何苦呢?” 沉默良久,秦梓芳眼神別有深意地望向李阿姨,面上哪還有賢良淑德的模樣,滿臉的狠戾不屑,還有病態(tài)的癲狂,她幽幽道: “我的荔荔總要在我這里嘗點甜頭,才會心甘情愿地選擇我呀,雖然我沒有生荔荔,可是我養(yǎng)了她,沒有我她現(xiàn)在連人都不是,所以,我的荔荔肯定會選擇我,她往后只能呆在我身邊。至于紅包?我倒要看看這賤人生的賤種有沒有那臉皮子收,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不用問那么多……” 透過房門微開的縫隙,秦梓芳的話和著電視里的歡聲笑語,一字不漏地落入了站在門外的林荔的耳里,諷刺異常,心里好像有什么一直堅持的東西在一點一點的破裂。 她默默垂下搭在門上的手,轉身離去…… 熄了燈的房間里,填滿寂靜,無聲的電視閃爍出流光,像恣意紛飛的琉璃彩紙,繾綣地灑在各個角落,折射出斑斕變化的光芒,浮在江暮嵐秀氣的臉龐,那般美好而虛幻,仿佛一旦流光消逝,他便會化作繽紛的泡沫,不復存在。 江暮嵐以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tài)蜷縮在沙發(fā)一角,懷里抱著寫滿筆記的單詞本,目光虛浮地落在電視上,沒有焦距。 凌亂的黑發(fā),纖薄的身子,頹唐的氣息,此刻他是一個在孤寂中消亡了靈魂的少年。 從林荔這些天對他的態(tài)度猜測,大概是因為他,林荔又受到了無妄的非難。 江暮嵐深知自己不該妄想著林荔在這么重要的時刻拋開家人來陪伴自己,即將被內心的暗涌絞成碎片的自己,可是卻控制不住無比的想念林荔,費了好大氣力才壓制住自己去聯(lián)系林荔的沖動。 和林荔在一起越久,江暮嵐愈發(fā)覺得自己是個貪得無厭的惡人,如同乞兒一樣向人討要不屬于自己的憐愛…… “叮咚~” 響起的門鈴讓他心頭一跳,行尸走rou般地起身。 開門之前,江暮嵐還沉浸在自哀的世界里,以至于看到一手提著購物袋,一手提著蛋糕盒子站在門口笑臉盈盈的林荔時,臉上的落寞沒來得及收拾干凈,被林荔一一探去。 “江暮嵐,生日快樂還有新年快樂!” 一聲祝福后,林荔望向江暮嵐身后只有電視光源的房間,興奮的情緒微微沉了下去,任由江暮嵐提走她手中的東西。 越過江暮嵐,林荔踱步走進去開燈,屋里敞亮起來,環(huán)視纖塵不染,像是剛入住那樣干凈整潔的房間,林荔略帶責備地轉身看向江暮嵐。 只見江暮嵐的臉上是詫異中帶著想笑又不敢笑的窘狀。 被江暮嵐這副可憐又可愛的樣子弄得有些無奈,林荔抬手撥了撥江暮嵐凌亂的發(fā)。 “我是不是說過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要開燈的?怎么不聽話?” 這時,江暮嵐才從林荔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目光死死地膠著在林荔身上,恍惚間覺得自己在做夢,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你……你怎么來了?” 林荔勾唇,捧住江暮嵐的臉,墊腳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解開困獸自縛的虛幻夢境。 “想你了唄,感受到了嗎?” 霎時,江暮嵐眼眶泛紅,眼里蓄著水光,明明應該是高興的,內心卻還有一股悲涼在與之相撞,難受得讓他鼻酸。 “哭了?” 江暮嵐心里一驚,低頭抹了抹眼角,一時間有些無措,他不該總是下意識流露出自己柔弱的內心,害怕自己讓林荔感到負擔。 大抵是因為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身邊只有林荔一個熟悉的人,江暮嵐對她越發(fā)的依賴。 對于這樣脆弱的江暮嵐,林荔不但不討厭,甚至非常喜歡,用食指中指夾住江暮嵐的鼻尖,林荔寵溺地哄著。 “我家嵐嵐真是個小哭包?!?/br> “你不是應該和家人一起過年嗎?怎么,怎么……”話語里盡是小心翼翼,還含有期待。 “就想你了唄,來找你玩,而且今天你生日,我當然要來陪你?!?/br> 彎腰去捧出蛋糕放到茶幾上,抬起頭看他一眼,眼角帶著笑意。 “你還沒吃吧?我們吃蛋糕,等一下出去吃飯,你先墊墊?” 每年的除夕,也是他的生日,早已在他的記憶中淡忘,如果林荔不提,他壓根不會想起。 就連過年,以前都是被隔壁鄰居的熱鬧提醒才會記得,不過知道了也沒差,他煢煢孑立,只能就著別人家的熱鬧來填補自己家的清寂。 “謝謝你林荔。” 從背后摟住林荔的腰將她扶起,他癡戀地埋在林荔的頸肩,汲取著她身上好聞的味道。 “好了好了,抓緊時間,等一下的飯局不止我們倆,帶你見見我的朋友?!?/br> 撥開江暮嵐,林荔往他手里遞去一瓶飲料。 遞出去的飲料久久沒人接,林荔疑惑地看向江暮嵐,?映入眼簾的是他不可置信的神情,好看的眼睛里盛滿紛呈的笑意。 “你愿意帶我去見你的朋友?” “為什么不愿意。” 林荔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轉身往蛋糕上插上蠟燭點燃,關燈。 螢螢燭光在房間里搖曳,將兩人影子放大,顏色變得稀薄的影子印在雪白的墻上。 林荔放柔了嗓音唱著的生日歌,江暮嵐閉眼雙手合十,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許生日愿望——他希望能夠一直陪在林荔身邊,也希望不再被自己所珍惜的人放棄。 他不知道一次生日能不能許下兩個愿望,但他還是許了。 從前家里還未發(fā)生巨變時,江暮嵐也沒過過生日,江承輝覺得沒必要,何衿從來都不喜他…… 吹滅蠟燭前,江暮嵐睜眼看向林荔。 她將手上的手繩拆下來,抓過江暮嵐的手,穿到他的手腕上。 “我編的,不許嫌棄,以后再給你補個像樣的生日禮物?!?/br> 這是一根深藍、純白交纏,用金剛結的編法編成的手繩,上面還有她從珠寶店買來的一個小小的純銀如意鎖,希望能夠保佑江暮嵐。 手繩是在她集訓期間,算著日子,擠時間邊學邊編趕出來的,未免有些粗糙。 “不用再送別的,是你編的就是最好的禮物,我很喜歡,真的?!?/br> 給江暮嵐戴好后,林荔抬頭,卻驀然撞進他好看的眼眸中,里面晃蕩著火光,焰焰火光里有她。 這一瞬間,林荔有些失神,只是口袋里那封格外膈應人的紅包無時不刻不在提醒她,她與他之間有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而這個刻意安排的飯局,卑鄙地帶著nongnong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