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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見應長風,沒有傳聞中持劍護山河、除魔衛(wèi)道的傲然,面如金紙,薄唇卻被血染得通紅,整張面孔出奇妖異。 “父親,他是誰?”蕭白石好奇地跟在蕭鶴炎身后。 血淅淅瀝瀝淌了一路,蕭鶴炎腳步沒停,懷中人兇險萬分了他還有心情笑,想了想才道:“應長風,我從前跟你說過的。” 蕭白石眉角一抽,再看向應長風時眼神就變了。 進入一葉浮萍,蕭白石還跟著,他眼見蕭鶴炎喂應長風吃了一顆金丹,封住周身大xue止血,然后將他放在山腹一張石床上平躺。周遭靈氣流動,蕭鶴炎催動元神迫使靈力覆蓋應長風全身,緊接著,求生本能使得應長風指尖一動,旋即被無聲開始療愈。 暫且告了個段落,接下來唯有交給時間。 蕭鶴炎救人也耗盡精力有些疲倦,將事情來龍去脈簡單告知蕭白石后道:“我沒打算告知門中弟子,你替我顧守這個秘密。” 蕭白石只模糊地知道應長風似乎對父親很重要,聞言點了點頭。 一天后,蕭鶴炎開始閉關,而蕭白石每日修行間隙便跑往一葉浮萍。 想象中的應長風應該是個不怒而威的道士,畢竟他出了名的“武癡”,拜入東暝觀也只為了追求劍道更高境界的突破。這樣的人,對自己的外貌恐怕不甚在意,蕭白石都不懂為什么父親會執(zhí)著于他。 可見了真正的應長風,他才明白全錯了。 那人安靜地躺著,對外界一無所知,周身傷口在靈力加持下緩慢愈合。 他仔細地看,發(fā)現(xiàn)原來應長風是這個模樣:呼吸微弱,眉目安靜,沒有一星半點屬于劍修的銳氣。那雙細長眼角與薄唇略掛點寡淡的女相,因為傷重毫無知覺顯出一絲愁苦,滿身還沒換下的血衣更觸目驚心。 被禍斗妖火灼燒過的皮膚裸露在外,蕭白石能看清上面火焰影影綽綽的紋路,好似還在他身上燃,頓時心痛無比。 他守在石床邊,見應長風眉心染血,剛好化為一粒凝固的丹砂,目光落在那鮮紅痕跡良久,不由得抬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 那一瞬間血痕頓時化開留在蕭白石指尖,那妖火沒有傷及此處,但蕭白石突然被燙了一下似的,猛地收回手。他攤開看,指腹留著艷麗的一抹深紅。 應長風的呼吸微不可聞,相貌既不青面獠牙也不歪瓜裂棗,落在此刻的蕭白石眼中簡直再好看不過了。 指尖還有點燙的溫度,蕭白石伸手輕輕一觸應長風的側臉——有點涼,玉一樣溫潤,他突然口干舌燥。 他不受控的心跳從那一刻開始,遇見應長風,就一發(fā)不可收了。 之后有大約五年,應長風都在一葉浮萍養(yǎng)傷。 靈氣滋潤讓他很快恢復了意識,但當應長風知道是蕭鶴炎救了自己后反應激烈地要走。蕭鶴炎好不容易有機會將他困在自己手掌心里怎會讓應長風如愿,下狠手廢了他武脈,并將此事廣而告之散布天下,把應長風變作名義上的禁臠,逼迫他養(yǎng)傷吃藥,一邊極盡柔情,一邊手段殘忍。 等到第六年,應長風的內傷療愈了大部分,卻仍無法掙脫禁錮。 期間蕭白石一直在不遠不近的位置,因為蕭鶴炎,應長風對他恨屋及烏,從沒有好臉色。直到去了蘭渚佳期,他才和應長風第一次說上了話。 他還記得那時春意盎然,說完名字后,應長風一蹙眉問:“什么?” 于是便為之解釋:不求仙,白石清泉,更誰問道桃源洞天。一爐香火,一甌春雪。忽不覺已是,松梢月圓。(* 應長風聽到一半就別過了頭。 而日月更迭,蕭白石握著應長風從溪流中撿來的那塊石頭,反復對比前后態(tài)度,心口有股暖意緩緩淌遍全身。 “他送我這個……”蕭白石望一眼窗邊月色自言自語,“我放他走,他卻不走。哪兒來這么多仇家……他是不是也對這兒有所眷戀?” 江湖皆道蕭鶴炎是一見鐘情,卻少有人知因為應長風酷似辛夷才有這份狂熱。 蕭白石想,那不能算數(shù),他對應長風才真正稱得上一眼萬年。 作者有話說: 小白:我最恨你是個木頭! *部分化用姬翼《太常引》 第16章 馭獸之道 翌日蕭白石被窗外又急又吵的刨地聲吵醒,他猛地坐起身,因氣血不足眼冒金星了片刻,緩緩吐息后方能平復。 蕭白石耳畔還嗡嗡作響,問了一句:“怎么了?” 紅雀立在他床頭,聞言沒好氣地扇了扇翅膀,撅著屁股朝外飛。蕭白石不明就里,往鞋里一踩也跟了去,心道這鳥今天是吃錯了食,怎么還對他頤指氣使起來? 云中跡因為地勢太高,翠微山又多霧,終日籠罩在濕潤氣息當中,每次開門霧氣撲面而來總會讓蕭白石短暫地分不清東南西北。院中那個影子蹲在邊角,它出現(xiàn)得突然,蕭白石定睛一看差點嚇得跳起來了—— 院邊無人修葺而搖搖欲墜的籬笆這次徹底毀了大半,在竹屑上臥著一只巨大的豹子! 因為蕭白石特殊的天賦,居所常有飛禽走獸不請自來,有時是受了傷要處理的兔子,有時是正臨盆不得不投靠他求安置的鹿。蕭白石左右沒事做,樂得管這些雞毛蒜皮,哪天一覺醒來看見多了小動物倒也不稀奇。 可問題就在這只豹子,怎么看都是只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