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斟酌著說道：“殿下是覺得這香味過濃……”

    太子神色蒼白，慣常溫柔的神色依舊掛在臉上，他柔柔地說道：“全換作安息香吧?！?/br>
    “喏?！笨偣懿桓逸p忽。

    待這件事囑咐下去后，太子殿下這才像是方想起總管的來意，神色淡淡：“你讓他回去。一日沒想到，便一日別來上任?！?/br>
    “喏?！笨偣茉俅?。

    正欲退下的時候，太子殿下輕描淡寫地說道：“讓王寶業(yè)來見孤。”

    王寶業(yè)是六率首領(lǐng)的副手，殿下方才駁回了左右武伯中大夫的求見，轉(zhuǎn)眼又召見王寶業(yè)，這……總管不敢細(xì)想，躬身倒退了出去。

    不過兩刻鐘后，太子便需前往崇賢館，諸位太子侍讀與今日輪值的太子右庶子孔穎達將會在那等候。

    只這門窗緊閉，光線昏暗的午后，他單手撐著下頷，半闔著眼輕輕敲打著膝蓋。原來身體不適陷入睡夢后，還是會化成大貓。

    只出現(xiàn)在他的身側(cè)。

    太子輕聲呼吸，宛如那淡雅芳香，卻在風(fēng)中微帶辛澀的味道還在眼前……這般香味，與他那執(zhí)拗的脾性倒是有些相配。

    李承乾斂眉，溫柔的神色并未褪去，細(xì)長蒼白的手指把玩著腰間佩戴的溫潤玉佩。他想著那小郎君難得驚慌失措的模樣，頓時低低笑出聲來。

    哎呀。

    他收手捂嘴，當(dāng)真是惡趣味。

    虞玓回家后，那被雨絲打濕的深衣讓門房有些焦急。急忙傳話回去讓人取衣裳來換，等他安置好小馬駒的吃飯問題，就忙不迭被白霜給逮住了。

    白霜后面跟著扶柳，兩人硬是盯著虞玓換掉了濕透的外衣，然后才同他說道：“門房送來了帖子，是鄭國公府上四郎君給您下的拜帖?！?/br>
    鄭國公是魏征，而魏叔璘是魏征四子，魏家家風(fēng)向來嚴(yán)謹(jǐn)，唯獨魏叔璘的性子頗為跳脫，許是因為家中幼子的緣故。正因這性情與虞陟頗為相投，故而愛屋及烏對虞玓也頗有好感。

    這一月里十回可能有六回是他給虞家兄弟下的拜帖。

    只是因著鄭國公家風(fēng)謹(jǐn)慎的緣故，所以他們慣常去的是郊外踏青或茶樓，少有奢靡之舉。

    不過這回卻有不同。

    這事的開頭，還是同虞陟有些關(guān)系。此次引起魏叔璘設(shè)宴的緣故，與樂坊那事算得上是一脈相承。

    虞玓的指尖夾著拜帖，想了想近日的安排，同白霜說道：“那兩日我會隨先生去農(nóng)莊，怕是來不及了?！?/br>
    虞玓回屋舍后，親寫了一封書信回送給魏叔璘，而后開始琢磨起了手頭還剩下的兩篇文章該如何書寫。

    虞昶給虞玓請來的夫子是前兩科已經(jīng)中舉的進士，正在苦等三年銓選的時限過去。本來他是預(yù)備回老家先等著，但是后來長安爭相請他做夫子的人家卻也不少，故而他便在長安住下。

    虞昶能給虞玓把這位夫子給請來，著實也是花費了一番功夫。虞玓低頭磨墨，那面無表情的小臉上看不出半分的神情變化。

    有些事，就像是蜻蜓點水般，看似了無痕跡。

    卻只是扎根其中，久不能釋懷。

    待暮色西沉，虞玓不知伏案寫了多久，但聞外頭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他方才抬頭一望，卻是劉勇站在外頭。

    劉勇這些時日都在外跑動，白日里尋常是看不到他的蹤影。

    徐娘子給虞玓留下了一匣子的地契店鋪，皆在徐娘子過世后斷了聯(lián)系。虞玓不知為何阿娘一概不提，但既然放在了大箱子里，那她定然也是希望虞玓打開的時候能看到。

    這其中大部分的店鋪地契都集中在繁華城鎮(zhèn)，也有幾家是在這長安城內(nèi)。

    斷聯(lián)了數(shù)年的時間，若說負(fù)責(zé)的掌柜店家沒生二心，那定然是胡話。遠(yuǎn)的虞玓尚不去管，但是近在眼前的這幾家他還是特地收拾了一遍，理順了后便全數(shù)交給劉勇去管。

    虞玓向來不愛折騰人，可但凡折騰起來這手段是一出一出，到后來還當(dāng)真是讓那些掌柜歸心，不敢再因虞玓年少而輕視。劉勇性情卻是憨厚，卻有一股憨勁，他不是那種能開拓的人才，卻能守成。

    “劉大哥，可是有了消息？”虞玓眉頭微動。

    這些時日劉勇在外面跑，就是為了幫虞玓找一樣?xùn)|西。

    “找到了，只是賣家不肯出手?！眲⒂掠行┛鄲赖卣f道。

    虞玓淡淡說道：“這件事不著急，能放出風(fēng)聲來，便說明他還是有意向的。慢慢磨便是。”

    劉勇總算放心了些，打從一開始虞玓讓他尋賣書的店鋪時，他就開始忙活了起來。可這書鋪雖不少，可帶著印刷工人一起出手的卻寥寥無幾。劉勇跑了好些天才算尋覓到一處，可當(dāng)他上門去談生意的時候，卻被賣家給婉拒了。

    只要虞玓不緊著，劉勇總有把握拿下來。正如郎君所說的那樣，若不是真的想賣，為何會放出風(fēng)聲？左不過是想做姿態(tài)提價罷了。

    劉勇今日回來，還帶來了各處的賬本。虞玓挑眉看了這些賬本，尋摸著還是得雇傭個賬房先生來。

    術(shù)業(yè)當(dāng)有專攻。

    劉勇離開后，虞玓看著剛寫了一半的文章，背著手踱步走到書架前。

    他突發(fā)奇想要買書鋪，其實想要的是那一批負(fù)責(zé)印刷的工人。此時多數(shù)書鋪所售賣的書籍多是佛經(jīng)，當(dāng)然他們這些學(xué)子讀書還是常有紙質(zhì)書籍，可若是大面積來說還是少有專攻各類書籍雜記的……虞玓這小仨月在長安走遍了各大書鋪，卻少有能立刻買到他想要的書。若是各類經(jīng)典還能尋摸著，可一旦稍稍偏門，便很難買到，近乎是無貨的狀態(tài)。